《》章 節目錄 傾情 文 / 淺蒼
從北郊回來,案件暫時壓下,蘇謹兒和林遲敲定了晚上到了時辰在林府外會合,又命人去十里竹林附近搜尋幾名死者興許會遺留下的身份線索,這才打道回了宮。
等她回冷宮時,阿鳶正修練著伏地魔式睡姿爬在床上吐泡泡,冷宮看顧的宮女也不知道上哪躲懶去了,唯獨不見小白白,蘇謹兒想了想還是沒有叫醒小丫頭,獨自出去找了一圈,直到半路上遇到回九重殿的神澈,得知小傢伙在蕭厲那裡,懷著忐忑的心情一併跟了過去。
蕭厲內力一頂一的好,老遠就能聽到腳步聲,手中的食盒不過巴掌大小,小半個指頭的深度,顯然是按著小孩子的食量做的,擱他這塞牙縫都不夠,沒吃幾口就消滅掉了一大半。
突然感覺到腿上的濕熱,想到唯一可能,他渾身都變得僵硬無比。
這小崽子……
竟然敢在他身上畫地圖!
「熊熊……寶寶的……」小包子傻呵呵的樂著,往上面扭了扭屁股,趁著皇帝陛下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將食盒搶了回來,看到裡面還有一點點沒吃完,笨拙的握著勺子啊嗚一口吃了起來,眼睛彎得像兩枚月牙兒。
蘇謹兒剛踏進九重殿的大門,就恰好瞧見小包子手中拿著一個小食盒,正趴在皇帝陛下的膝蓋上,揮舞著小飯勺吃得正開心,而皇帝陛下的臉色難看得就算用狂風暴雨來形容都算輕了。
蕭厲一看到蘇謹兒,不知覺間鬆了口氣,按住不停跳動的太陽穴,僵著臉一舉一動都像被人上了發條一般冷森道:「還不過來,把這小東西給朕拎起來。」
白白下意識的扭頭朝門口看去,見蘇謹兒進來,興奮的對她搖著小手:「姐姐……打壞人……窩和黃桑一起幫乃打!」
「白白,不是告訴你等姐姐回來嗎,怎麼跑出來了。」蘇謹兒有點傻眼,看兩人似乎還玩了好一會兒的模樣,難道這就是天生血緣關係的作用,或者蕭厲已經知道小白白的身份了?
不過看蕭厲的表情,可不像是安然無事啊……
蘇謹兒惴惴不安的上前,剛要把人抱起來,突然摸到一塊濕熱的地方,詫異了下,恍然大悟的捏了捏小包子肉乎乎的臉蛋:「白白,你尿褲子了?真不乖,走,姐姐帶你換衣服。」
蕭厲見她夾著人就走,僵坐在原地,瞬間怒火三丈:「那朕呢,這裡怎麼辦!」
蘇謹兒本來一直就在憋著,聽到皇帝陛下炸毛,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換來一記刀眼後,輕咳了聲,無奈的幾步走回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好不容易才將人安撫了下來,黑著俊顏去了偏殿沐浴。
小包子在她胳膊下不停的扭啊扭,劃著兩隻小手就往蕭厲的方向撲騰,一邊不停的跟蘇謹兒撒嬌:「姐姐白白不要回……要黃桑……飛高高……姐姐我們一起玩……好嘛好嘛∼」
蘇謹兒哪敢讓他纏著蕭厲,只能柔聲哄道:「白白乖,我們要回去換衣服,不然別人會笑白白這麼大了還尿褲子,羞羞臉哦。」
白白眨巴著大眼睛,搖了搖脖子上的空葫蘆,自發的告起狀來:「白白的熊熊被黃桑吃了……他吃……寶寶看……黃桑壞……喝水噓噓他……」
蘇謹兒哭笑不得:「小壞蛋,你覺得噓噓在他身上,他還會和你玩嗎?」
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的小包子呆了呆,紅著小臉傻乎乎的執著道:「黃桑搶熊熊……不給白白分……就噓他!」
「……」蘇謹兒無語,這兩隻難道都只有三歲?怎麼一個比一個小孩子氣一個比一個難哄,算了,以後如果做吃的,還是多做一份好了。
好不容易說服了白白下次再帶他出來,蘇謹兒才成功將人帶了回去。
想到允諾蕭厲晚上出宮散心,今晚鄴城有花燈會,她和林遲約定的時間在戌時左右會合,先去逛一次古代的燈會,只要不呆太久,也有多餘的時間去處理該做的事了。
想到此,蘇謹兒心裡對晚上不免多了一絲期待。
入夜。
上千盞孔明燈同時從四面八方冉冉升起,整個鄴城上空都在一片火光點綴之中。
無數的彩綢在街道上拉成各種形狀的挽花,街邊掛著數不盡的花燈,龍燈、宮燈、紗燈、花藍燈、龍鳳燈、稜角燈、還有按照不同小動物模樣作出來的燈,各式各樣應有盡有,像一條星星點點的銀河。城中鋪子林立,到處都是觀燈遊玩的行人和商販,其中更多的是年輕的男男女女。
蕭厲出宮並沒有帶隨從,連神澈都放了假。
今晚的皇帝陛下只著了便服,一襲墨袍,用了一支墨玉簪束髮,稜角分明的容顏,一雙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眸,隱隱帶著邪氣只一眼便足以讓人神魂顛倒。
明明不是多華貴多特意的裝扮,只是簡簡單單往人群中一站,就有種慵懶而強悍的氣勢,任誰也忽略不了。
周圍大紅的燈籠在他俊逸的臉頰上抹上一層暖紅,這是極俊朗的一張臉。()
俊美無匹的臉頰如同女媧最精巧的手雕刻而成,一雙墨瞳深遂如同夜空,星星跌進裡面,碎了,成了萬點星光。唇角勾起一絲笑,隱隱透著冷厲,在那股子戾氣中,又有貴氣無雙的味道。
一路行去,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的姑娘小姐,本想鼓起勇氣上前一表傾慕,在看到他身邊美得令滿天的星火都要黯然失色的紅衣女子時,紛紛遺憾悵然的退縮了回去。
今晚的街上不光賣燈的多,賣各種吃食的更多,小販們各顯神通的用美食的香味吸引的遊人的嗅覺,蘇謹兒拉著蕭厲在一處路邊食攤前停下,迎面就是食攤老闆熱情的招呼聲:「小姐公子,咱們家椒沒辣可是全鄴城最受歡迎的小吃,兩位來上一份?」
蘇謹兒吞了吞口水,老闆口中的椒沒辣其實就是烤雞翅的古代版,讓她不由想到還在現代時沒事和幾個死黨拎著幾打啤酒去燒烤店,猛點爆辣雞翅,大口吃肉大杯喝酒的日子,懷念又嘴饞的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
蕭厲看著一個個串在烤架上,在炭火上不停翻滾的雞翅,又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的嘈雜環境,嫌棄道:「外面食物不乾淨,少吃。」口中這樣說,卻還是掏銀子點了一份。
雞翅烤好,蘇謹兒樂滋滋的讓食攤老闆多刷了一層醬,先遞到蕭厲面前:「你嘗嘗,很好吃的,絕對比皇……比你以前吃的味道都好。」
大秦國風雖然開放,但要堂堂一國之君和平民一樣在大街上吃東西,的確有些難度。
蕭厲聽著她把這份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椒沒辣誇得天花亂墜,將信將疑的嘗了一口,入口的味道讓他一滯,辣得倒吸了口氣,久久的才冒出一句話:「水……」
蘇謹兒沒想他不能吃辣,趕忙拉著人去買了份十色冰羹,這才解了辣勁。
等解決完那串椒沒辣,兩人已經隨站人流走到了花燈河畔,蘇謹兒特意去買了兩盞蓮燈,一人一盞放到他手上:「蕭厲,許個願吧。」
才要如蘇謹兒所願,放燈,卻被她叫住,蕭厲回過頭:「怎麼了?」
只見蘇謹兒緊擰著眉頭,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道:「你……從沒放過河燈麼?」
皇帝陛下呆了呆,沒好氣道:「你以為先皇傳帝位時先還會問你放過河燈了沒?」
「那小時候呢?」
她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韌勁用在其他地方該多好,蕭厲面無表情,道:「忘了。」
她第一次來燈會好歹也提前打聽過,這一位卻是完全陌生的樣子,蘇謹兒終於還是看不下去,歎了口氣道:「蕭厲,你還沒許願。按規矩,放燈前要對著燈說個願望的,只能是一個,說完了才放。」
願望?他能有什麼願望?
蕭厲斜眼看了看蘇謹兒,到是認真的想了起來。
「蕭厲,許願吧。」蘇謹兒有些緊張,一雙桃花水眸亮得堪比這一城的燈火。
蕭厲皺眉,沉思。
好半晌。
蘇謹兒諾了諾嘴,小聲道:「我說,哪怕是走在路上撿銀子這類心願都可以許的。」
再沉默半晌,蕭厲對著那豆大的燭火道:「天下太平。」
「誒?」
「天下太平。」蕭厲淡笑,指尖微微發力,河燈疾飛出手,在夜色裡劃出一道光亮弧度,穩穩地落於水面。
「蘇謹兒,該你了。」蕭厲側頭看向蘇謹兒。
蘇謹兒睇了他片刻,燭火映得她妖嬈漂亮的雙眼異常明亮,輕輕舒了口氣,對著手中的燭火道:「我希望,可以活到很久很久,最好能夠長命百歲。」
最好久到能夠讓他愛上她的時間,久到讓她能一生陪在他的身邊。
她的話聽在耳中格外的不舒服,蕭厲狹長的丹鳳眼冷寂幽邃,彷彿漫天煙花散盡後無比黑沉的夜空,裡面清楚的寫著不悅,道:「你這是什麼願望,弄得跟七老八十一樣。」
蘇謹兒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蕭厲正待開口,一道黑影晃過,停在了蕭厲的身側:「主子,出狀況了。」
來人並不是神澈,卻也是皇家侍衛中的一員,蕭厲見到來人,臉色微變,蘇謹兒瞧著他有急事的樣子,心中暗歎難得一次約會要泡湯了,先一步開口道:「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蕭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正要和侍衛離開,突然被蘇謹兒叫住。
「等等——」
蕭厲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她。
「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蘇謹兒急急的說完一句,轉身沒入人海裡,好一會兒,才拎著一個精籠的燈籠小跑著過來,放到蕭厲手上,在他詫異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異樣的笑道:「天黑,帶著燈走吧。」
空氣中似乎有一瞬的凝結。
蕭厲雖有疑惑,還是接了過來,在侍衛的催促聲中快步離開了,離開的他不會知道,身後那抹紅影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一個時辰後。
德公公依舊在宮門口守著,正心急如焚,見主子完完整整的回來,沒掉半根毛髮,這才放心的舒氣,然後自蕭厲手中接過燈。
剛接過去,他突然便瞪大了眼,舒了一半的氣就這麼岔了。
「咳咳……」
「怎麼了?」蕭厲挑眉。
他還在猛咳,蕭厲看不下去,難得好心的幫老太監拍背順了順氣,德公公驚詫著躲閃,咳得更厲害,嘴裡還一個勁兒的「老奴受不起」。
待他好容易平靜下來,卻又什麼都不說了,只顧看看燈,再看看一臉莫名的皇帝陛下,如此反覆。
「德公公,你有話說便是。」蕭厲被人看得不悅,當即揉著眉心道。
老太監偷瞥主子一眼,猶豫道:「萬歲爺,這燈誰送的?」
他怎麼知道燈是別人送的,就不能是他自己買的麼?這麼問,定是有蹊蹺。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麼?」蕭厲不置可否道。
分道的時候,蘇謹兒說什麼夜黑,非得給他弄個燈來照亮。他有急事便沒推脫,況且滿大街都是賣燈的,買一個也不費事。
她氣喘吁吁地買回來的燈現在正被德公公提著,德公公比仵作驗屍還仔細的將它裡裡外外看了個遍,最後確定的點了點頭。
「回皇上,這燈沒什麼不妥。」
蕭厲森寒著俊顏:「那你一驚一乍做什麼。」
「呃……回皇上,這燈叫合歡燈,在咱京都裡,一般都是燈會時男子用來贈送心上人暗中表達愛意的。」德公公想了想,還是小聲的說了出來,只不過臉色有些扭曲。
表達愛意麼?蕭厲身形一頓。
蕭厲沉默的瞧了片刻,突然想到方才看到蘇謹兒贈燈給自己,而他接燈時周圍行人那一臉的呆滯……
「皇上,那這燈要扔了麼……?」
「誰說要扔掉了,給朕。」
蕭厲挑了挑眉,抬起眼皮看他,狹長丹鳳眼中黑沉沉一片,卻燃燒著一抹異樣的光彩,他輕輕勾了下唇,擱下話大步往前走去。
德公公頓覺脊背一涼,很有眼色的噤聲不語,跟著蕭厲回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