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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87第87章 文 / 廣陵散兒

    急診室外,守著一大幫子人,包括匆匆趕來的沈寒笙的頂頭上司梁光,還有院裡的幾位領導。醫生在自己醫院附近被人刀捅,這事實在太過嚴重,立即驚動了聖和的高層,引起了極大的重視。

    張南紅著眼睛,這時已比畫著將沈寒笙被人送來的經過敘述了一遍,然後安安靜靜的退到一邊,等待著結果。

    安排給沈寒笙急救的是本院最具權威的一位主任醫生,這個安排多多少少讓人有點安心。

    「簡直是膽大包天,哪裡有這樣喪心病狂的兇徒!」梁光一向喜愛並器重沈寒笙,習慣性的抬手欲拍桌,卻發現無桌可拍,又緩緩放下,只氣得吹鬍子瞪眼:「一定把他抓到,起碼也得讓他去坐個幾十年牢!」

    一位副院長拍拍他的肩膀,沉穩的道:「老梁,你先別著急,聽這個情況,小沈應該不至於有生命危險,我們已經報了警,我相信這事警察一定會處理好,會給院方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另一個領導模樣微皺著眉頭,忽然問:「老梁,最近沈醫生可與哪位患者產生過什麼矛盾嗎?」

    「沒有。」梁光的口氣十分篤定:「寒笙的醫患關係一向處理得很好,在她手裡動過手術的人,我不敢說全部,起碼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對她心存感激。」

    「嗯。」那位領導沉吟了一下,還想再問什麼,副院長擺手制止:「我們暫時不要去做這些揣測,一切都留給警察來問吧,到時候梁主任和小張要全力配合他們的工作。」說著,他轉過頭看梁光:「小沈的親屬通知到了嗎?」

    「她的姐姐已經在趕往這裡的飛機上了,大概兩三個小時後能到這裡。」

    「父母呢?」

    梁光不答,眼睛卻望著張南,張南忙道:「目前我們只聯繫得到沈醫生的姐姐。」

    「嗯。」

    幾位領導都不再出聲,只安靜的守候在急診室外面,時間過去一分,眾人心裡的焦灼感就添了一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被打開了,一位醫生在幾位助理醫師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他伸手摘下頭罩口罩,露出一頭花白的頭髮,語氣雖然盡量輕描淡寫,但仍然能從中聽出一絲喜悅:「傷口非要害處,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失血過多,休養一陣子是免不了的了。」

    所有人胸口懸著的大石在一瞬間同時落下,張南閉眼道:「謝天謝地!」

    那主任醫師忍不住又補了一句:「幸好是在醫院附近出事,幸好送得及時,生死只在一線之間,寒笙可說是命大。」

    「我們得多謝那位把寒笙送來醫院的好心人,得好好感謝一番!」梁光確認沈寒笙已無生命危險,心情稍微好了點,這才接二連三的想起別的事來,手又一揮:「小張,你叫個司機跟你去機場接寒笙的姐姐,就說是我安排的,快去!」

    一輛炫藍的跑車疾風般從遠處駛來,突然一個急剎車,「滋」的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在曹氏律師樓的大門前停下。門口的保安走上前去,正欲去提醒對方這不是停車的地方,可是車上下來的那個人,馬上讓他改變了主意,臉上竟硬生生的堆起一臉笑容來:「鄭小姐好!」

    「嗯。」鄭悅顏像是剛從公司過來,眉目間化著精緻的淡妝,使得一張美麗嫵媚的臉蛋完美得像是畫作,身上寶藍色的小西裝外套將她的身型包裹得纖穠適度,凹凸有致,更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動,只是一雙寶石般的眸子裡,卻是一片冰冷,讓人一跟她的目光相遇,心裡便不自禁的綺念全消,從心底生出幾分寒意來。她一邊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保安,一邊氣勢凌厲的大踏步的往裡走。

    前台的小姐也認得她,更知道她跟曹雲俊之間的關係,連忙站起來問好,連通報一聲都免了,鄭悅顏便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曹雲俊的辦公室。

    「悅顏,你怎麼大駕光臨了?有什麼要事嗎?」曹雲俊看見她,有點詫異,卻是笑容滿面的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我今早還跟爸媽在講,晚上要請姨母出來吃飯呢,正準備打電話問你到時候有沒有空……」

    「你對沈寒笙做什麼了?」

    鄭悅顏並沒耐心跟他廢話,直截了當的開口。

    「什麼?」曹雲俊心裡大大一震,神情卻是沒表露出絲毫異常來,他強自按耐著心跳,直等到他的助理為鄭悅顏倒上茶來,再關門出去,這才驚訝的道:「悅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對誰做什麼了?」

    「行了!」鄭悅顏在沙發上坐下,微微一哂:「表姐夫,在我面前,就別裝模作樣的了,昨晚沈寒笙下班後,在回家途中被人用刀刺傷,你別告訴我這事不是你找人做的!」

    「當然不是我做的!」曹雲俊叫:「悅顏,你怎麼會懷疑到我頭上?這太荒謬!不錯,我是討厭她,但是……」

    「不是嗎?」鄭悅顏冷冰冰的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道:「看你這樣子的確是很委屈,為了證明你的清白,我看我還是麻煩點兒,花點時間去把真兇找出來吧。」

    曹雲俊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得一怔。

    「表姐夫,你說我得花多少時間呢?五天夠不夠?啊,既然那個人是雇凶傷人,我想在這座城市裡,我把那個人找出來,應該三天時間就差不多了吧。」

    曹雲俊目光不定的看著她,只覺這房裡的暖氣越來越充足,讓人心裡憋悶,連呼吸都要變得困難起來,而鄭悅顏像利箭一樣的目光,讓人無所遁形,他的臉色越來越是灰敗,良久,伸手鬆了松領帶,底氣不足的道:「悅顏,你也不支持從伊和我離婚的,是不是?」

    「這是兩碼事!」鄭悅顏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忍無可忍的道:「你在知法犯法,你怎麼會動這麼蠢不可及的念頭!」

    「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而已,並沒有要她的命!」曹雲俊喘了口氣,極力抑制著激動的情緒,將聲音拚命壓低:「悅顏,你不會把這事告訴姨父是不是?你不會把它抖出來對不對?」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因哀求而輕輕顫抖。

    「暫時還沒這個打算。」鄭悅顏看著他,臉上如寒霜籠罩,語氣變得極度陰鬱:「但是,你差點鬧出人命了,這已經觸犯到了我的原則,以後,我不許你再動沈寒笙一根寒毛!」

    「為什麼?難道你還同情她不成?她都要毀我的家庭了!」曹雲俊叫道。

    「我不管那些!你擁有幾年的時間,你得到了一個女人的身體,並且還讓她為你生下了孩子,可你卻始終還是得不到她的心,那是你的問題,自己沒本事,就算你殺了她,又有什麼用!」鄭悅顏不耐煩的道:「反正我現在警告你,如果你再做出傷害沈寒笙的事,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曹雲俊張著嘴巴,又是驚訝,又是憤怒:「悅顏,當初是你告訴我沈寒笙和從伊的事的,你態度怎麼變這麼快,你為了一個外人,竟然這麼對我說話嗎?我可是你的表姐夫!」

    「表姐夫。」鄭悅顏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好吧,表姐夫,記住我的話了,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車裡放著的音樂,本是自己平時最喜歡的,此刻聽起來也覺得分外刺耳,猶如噪音一般惹人心煩。鄭悅顏還沒聽完一首,又伸手關了,她深深的呼吸著,只覺太陽穴隱隱作痛。

    想到沈寒笙幾乎命喪於曹雲俊手下,她的心裡就不知是什麼滋味,那種擔心,痛心與後怕交織在一起,讓她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說實話,今天看到曹雲俊那張臉,那張虛偽的堆滿假笑的臉,那張寫滿了謊言的臉,她簡直有種找人暴打他一頓的衝動。

    心裡有點點兒後悔了,也許,不只是一點點兒。

    跑車不知不覺在聖和大門前的不遠處停了下來,鄭悅顏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呆呆的看著醫院的大樓,偽裝的堅強與漠然在一剎那間卸下,眼裡的思念再也無法藏匿,跟沈寒笙的種種回憶瞬間湧上心頭。

    那段日子裡,有過不安,有過不快,但也有過短暫的甜蜜和幸福,那些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對她來說彌足珍貴,被她深藏心底。

    此刻,她多想進去看一眼她,哪怕只能見到她昏睡的臉龐。

    寒笙,對不起……

    鄭悅顏在心底喃喃低語著,忽然咬了咬嘴唇,發動車子,雙手一打方向盤,跑車掉了個頭,呼嘯著絕塵而去,只不過一眨眼工夫,便消失在遠處的車流裡。

    感覺自己像掉入了一個黑洞,身體在裡面不住的旋轉,墜落,旋轉,墜落……那黑洞似乎深不見底,沈寒笙想伸手去抓住什麼,卻發現抓不住任何東西,手也使不出半點力氣,那種可怕的無所攀附,還有眩暈的感覺便一直緊緊攫住她的心,最後,洞口現出了一張笑臉,少女時代的葉從伊美麗清純的笑臉,她著急了,她大喊,大叫,甚至大哭,她拚命的掙扎著,想要從黑洞裡逃出去,想要用盡一切力氣制止自己再往下墜落,終於,在那種讓人絕望的恐懼和焦急裡,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沈巧貞紅腫著眼睛,坐在病床邊,她小心翼翼的用棉簽沾上水,塗在沈寒笙有點乾裂的嘴唇上,動作溫柔而有細緻。對於這個妹妹,她有一種近於慈母般的情懷,天知道,她是一個多麼聰明懂事的孩子。

    一直到現在,沈巧貞也總是清楚記得,八歲那年,因為帶弟弟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父親罰跪,和不給吃飯的情景,在那個陰暗的幾乎沒有陽光照射的房間裡,她從上午跪到晚上,然而,她倔強的不向父親求饒,也不向母親低頭,就那麼直挺挺的跪著,拚命的抵擋著膝蓋處傳來的痛楚,以及胃裡一陣陣的絞痛,當時,她甚至沒有流一滴眼淚,可是,當三歲的沈寒笙拖著小小的瘦弱的身子,進入房間,慢慢地挨近她,在她的手心塞進一塊溫熱的東西,然後在她耳邊輕輕怯怯的說著「姐姐,我偷偷藏下一塊高粱餅,你快吃,爸爸媽媽已經睡了。」的時候,她的眼淚就像洪水般洶湧而出,怎麼止也止不住。

    就在那天,她對自己的父母寒了心,就在那天,她落下了胃病的根,也就在那天,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溫暖愛護這個小妹妹。

    在後來的時間裡,她做到了,她全心全意的疼愛沈寒笙,這個唯一能讓她感覺到血脈相連的溫情的至親的人,而沈寒笙也沒有辜負她的付出,她一直都那麼優秀,並且始終如一的體貼姐姐,她是她最驕傲的妹妹。

    但是,就算是這麼乖巧懂事的妹妹,也有叫人操碎心的時候。

    沈巧貞坐在這裡,心裡的傷心難過,不亞於多年前的那個暑假,當時的沈寒笙閉著眼睛,躺在那個小小的出租屋的床上,臉色就跟現在一個模樣,慘白如紙,毫無生氣,房間裡也只聽得見點滴滴落的細小聲音,她坐在床邊,心裡是那麼恐懼,生怕自己會失去她。

    這一輩子,她嚇了她兩次,兩次都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昨晚,當她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她被人用刀刺傷時,她雙腳一軟,連站都站不穩了。

    「嗯。」沈寒笙皺著眉頭,嘴裡發出的一聲細微而痛苦的聲音,將沈巧貞的思緒從遠處拉了回來,沈巧貞湊上前,伸手溫柔的輕撫著她的髮絲,低低的喚:「寒笙,寒笙……」

    沈寒笙嘴唇蠕動了兩下,終於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寒笙,你終於醒了。」沈巧貞喜極而泣。

    沈寒笙呆呆的看著那張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孔,意識漸漸由模糊轉為清醒,半晌,她嘴巴動了動,發出微弱的聲音:「姐。」

    「別說話,你先別說話。」沈巧貞眼裡含著淚水,握住了她的手。

    沈寒笙看著姐姐難過的模樣,心酸難言,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手一下子用力握緊沈巧貞的手,用盡全身力氣道:「姐,我找到了從伊,找到了她……」

    「什麼?從伊?」沈巧貞震驚的看著她,第一反應就是她在說胡話。

    「姐,別讓她知道我受傷了,暫時別讓她知道這事,她會傷心,她已經承受得夠多了……」

    沈寒笙掙扎著,似乎要從床上爬起來,卻一下子牽動了傷口,腹部處一陣劇烈的痛楚傳來,她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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