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文 / 重三青闌
武清遙在房中有些無聊,可是又不能像是在家中一樣能找些樂子。晨兒還在為自己多舛的命運唉聲歎氣,言語間都帶著一種悲慼戚的顧影自憐以及對他人的不滿抗議。武清遙也不搭理她,由著她唱戲般的自言自語。
歡葉送來的食盒已經收拾好了,武清遙等著歡葉來取,一方面是想同這沈宅裡的人說說話,弄清楚些情況,二來,她實在是不想再對著故意淚眼汪汪的晨兒了。
武清遙手中捲著一本冊子,心思卻完全沒有放在上面。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終於聽到外面響起來敲門聲。武清遙連忙用眼神示意晨兒去開門,同時指了指她的眼睛和臉頰,意思是讓她把臉抹一抹,一副孤怨的模樣,即便嚇不著人,也不擔心丟人麼。
晨兒用袖子往臉上狠狠的抹了一把,簡直就是用上了擦桌子的力道。她打開了門後,見著是歡葉,就說:「歡葉姐姐是吧,您是來收食盒的吧,我這就給您去拿。」
雖然笑的沒有以往燦爛,但是好歹沒有丟了禮數。歡葉笑著點頭道謝,卻聽到武清遙的聲音:「難為歡葉姑娘跑來跑去的,請姑娘進來說說話吧。」
歡葉朝屋裡看去,抬眼迎面就看到武清遙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斜著,似乎要將被晨兒擋住一些的歡葉的看的更清楚。歡葉笑著看了晨兒一眼,然後就直直的往屋裡去了。等走到武清遙面前的時候,就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喚了一聲:「夫人。」
武清遙指著眼前的椅子,示意歡葉坐下。歡葉也不客氣,笑著道謝後便坐下了,腰板挺直,雙目炯炯有神的笑看著武清遙。
武清遙將手中的書放下後,便看著歡葉說:「姑娘是傾葵小姐屋子裡的?」
「是,夫人。
歡葉的態度恭敬的讓武清遙有些受不住,雖然在家中的時候,父親一向注意規矩禮數,晨兒等一幫丫鬟家人在父親面前,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連自己的舉手投足都要過問。可是,即便如此,武清遙還是覺得家中的那種氣氛並沒有到這種正經恭敬的程度。
武清遙換了一種語氣,笑呵呵的說:「傾葵小姐今年多大了?看著比我小不到哪裡去呢?」
「回夫人,小姐今年十九了,許是人太單薄了,所以才顯得年歲輕些。」
武清遙聽了這答案,不免露出吃驚的表情說道:「這樣算來,傾葵小姐的年紀倒是比我還要大上一些了。」
歡葉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楚的笑意來,她柔聲說著:「年紀是年紀,輩分是輩分,傾葵小姐就是比夫人再大了多少歲,也該是喚夫人您一聲娘親的。夫人賢惠穩重,給傾葵小姐還能做個表率。況且,小姐的母親早逝,現在有了夫人在,也是小姐的福氣。」
雖然歡葉的話在武清遙聽起來,奉承和討好的意思太過明顯了甚至是誇張了,可是人家就是有本事將話說得地說不漏,一方面讓武清遙覺得這話明顯是說過了,一方面又讓她覺得舒服,心坎上就跟拿著溫水洗了一遍舒暢。
武清遙客氣的笑笑,接著說:「傾葵小姐的母親,就是沈小姐,去的挺早的是不是?」
「是,夫人難產,小姐跟公子根本就沒有見過夫人一眼。」
武清遙立刻唏噓道:「公子?莫非傾葵小姐還有一個兄弟?這可真是——」
歡葉沒有說話,等著武清遙感慨了幾句後才回到:「傾葵小姐還有一個同胞哥哥,不過公子留在家中,並沒有上京來。()公子和小姐雖然嘴上從不說什麼,但是一直惦念著夫人。」
武清遙心中一邊猜著傾葵的那位胞兄是否就留在了漠北,一邊咀嚼著歡葉的話。雖然歡葉這話並沒有哪裡不對勁,可是武清遙聽著這話,還是覺得不舒服,大概是因為歡葉無論是稱呼自己,還是那位早就過世的沈小姐,都是用的同一種稱呼。
武清遙既然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自然就沒法不對歡葉口中的「夫人」二字耿耿於懷,可是又不好說出來。
武清遙與歡葉說了一會話後,歡葉便取了食盒走了。
晨兒一直沒有說話,等著歡葉離開後才說:「小姐,原來那個傾葵小姐比您的年歲都要大,姑爺的年紀好像尚未過而立,我怎麼就覺得有哪裡很奇怪?「武清遙伸出手指說:「那傾葵小姐的年紀與濮陽的相差雖然不小,但是也沒有大到濮陽能照顧她的份上,還有剛才的那個叫歡葉的,年紀看樣子也大了哪裡去,頂多是比傾葵小姐略微大些罷了,可是她說起沈小姐的那些事情的時候,就跟自己親眼見著一般。」
晨兒點著頭說:「似乎就是這樣的。」
武清遙在心中又添了一句:還有就是,明明自己這個新嫁婦跟諸位並不熟悉,可這些人竟然對自己如此親近,像是沈相——武清遙想到這裡的時候,便覺得公公那兩個字還真是難以吐出口,那哪裡像是嚴肅的公公,簡直就如慈善的婆婆一樣。還有這叫歡葉的丫鬟,自己問什麼便答什麼,雖然說的並不細緻,但是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剩下的是傾葵與濮陽,先不說那位娶了自己卻不怎麼親近的濮陽,這傾葵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本來以為像傾葵這樣從小沒有娘親的,該是被眾星拱月般呵護著長大的嬌貴小姐,脾氣肯定是蠻橫獨霸無法無天的,可是,自己眼中的傾葵卻是一個和和氣氣安安靜靜的小姑娘,沒有被寵出來的半點脾氣,當然,嬌氣應該是有些的。傾葵能老老實實的喚自己一聲「娘親」,讓武清遙現在還有點反應不過了。等能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又要想著該怎麼做好人家名義上的「娘親」。不過,自己倒真是看走了眼,本來以為傾葵的年紀只比自己小一些,哪裡能猜到竟然是比自己年長些。
「小姐,那天傾葵小姐去咱府上,該不會就是為了看小姐您一眼吧,見一見小姐您什麼樣子的。」晨兒說。
武清遙點頭,傾葵出現在武家大門外那天,正是姨父姨母剛到京城不久,自己剛剛隨著母親姨母住到了別院。而傾葵卻去了武家,若是她只是單純的想見濮陽一眼還好,但是若為了看自己,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武沈兩家都知道了這個婚事,連傾葵這個孩子都心中有底了,而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武清遙越想越多,心中的不甘心也就成了熱鍋上的水,蒸騰起的霧氣竄上了頭頂。對於表哥,她不是一種單純的怨——你既然對不起我那大家以後便老死不相往來。她的心中還有一種不甘心與不甘願充斥著,一切都和自己期望的、或者準確的說是在能接受下的安排相違背。更可惡的是,這忽然的變故還將自己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讓自己沒有一點時間來想應對的法子,就這麼成了刀板上的魚肉。
從小到大,她接受的就是自己將來會嫁給表哥,所以,她盡量朝著自己該怎麼成為表哥的好妻子努力,表哥想進入仕途,她便去關心朝堂上一切,便努力讓自己認識那些貴胄公子。她以後也許會接手兩家的商號,所以,她要學一切自己將來能用到的東西……
武清遙一直將別人安排給的人生變成自己的安排,再在這張安排上面用盡心思的使其變得完美無缺。可是,半路冒出來的濮陽宗政讓自己成了一種不確定的變故。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處在一種怎樣的環境中,她沒有摸透她應該瞭解的那些人的秉性和底細,她沒有一種合適萬全的方法來應對這些人這個環境。
晨兒見武清遙臉色變來變去的,也就知趣的沒有插嘴討打。
武清遙卻開口喚了她的名字:「晨兒,過兩日歸寧回家的時候,母親問你話的時候,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但是你不知道的不清楚的就絕對不能說。別才見著一點事情就亂猜亂說,知道了麼。」
「是,我還怕自己說錯話了呢。」晨兒雖然只能聽明白武清遙這話的表面意思,但她還是很乾脆的答應下來。
武清遙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今天早晨的時候,晨兒在門口究竟站了多久,她自己心中也大概有數,小姑娘若是在精明一些或者多想想,就能看出濮陽宗政根本就沒有在新房中過夜的事實。雖然這種事情讓晨兒知道並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她若是在母親面前絮絮叨叨的說錯了話,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新嫁人的女兒在第一天就夫君的寵愛,那以後的日子還能有好?按著母親的一輩子隱忍的性子,肯定只會一邊勸慰自己一邊以淚洗面。
失寵?武清遙忽然意識到了一點,讓自己這般不安胡思亂想的,濮陽宗政那晚的舉動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是他的態度讓自己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更加牴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