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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 文 / 藍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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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遠對夏御印象極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按說,此人既是申公嫡孫,又頗有才名,正是他該籠絡的對象。可他就是說不出的厭惡,存心讓人沒臉,由著夏御跪在地上好一會,才以開恩的口吻淡淡說了聲:「起來吧。」

    如此傲慢無禮,令夏御驚愕之餘,倍感屈辱。他從小就有神童之譽,長大後才名遠播,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幾曾被這樣冷待?

    南方諸侯尊楚溟帝為君,不過是表達結盟之誠,依附之心,並非真正的君臣關係。申公又不是楚溟國封的,追根溯源,楚溟和申都是天聖朝的藩鎮。穆氏頂多品級高一等,封爵為王,申則是公爵,穆遠在他面前擺出皇子見下臣的架勢,未免好笑。

    夏御幾番氣血翻湧,最終都忍了下去。想到自己身為客人,心裡又惦記著容悅,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悶悶地回到座位。

    容徽也覺得穆遠對自家準女婿態度惡劣,從進門到現在,連正眼都沒看他,忽略得徹底,可自己能說什麼?或許人家曾私下結怨,這些年輕公子之間的糾葛他並不清楚,再說夏御這兩年風頭太勁,有人挫挫他的銳氣也好。

    茶三獻,客套畢,容徽開口問:「三皇子,您在蕭府時,可曾聽人說起過微臣的弟妹和侄女?她們十幾天前去蕭家為蕭老侯爺賀壽,可只住一晚就走了,離開南陵後就失去了蹤跡,微臣遣人四處查探,總沒消息。」

    內院女眷,他如何曉得?穆遠正打算搖頭,卻聽侍立身側的親信梁竟道:「侯爺的侄女可是十三四歲,大眼睛,翹鼻子,清秀瘦弱,遇事很膽小很愛哭?」

    容徽忙點頭:「正是,師爺在蕭府見過?」

    梁竟這麼一說,穆遠也想起來了,原來就是那個被挾持的女子,眼裡不覺露出一絲嫌惡。他平生最不喜兩種人,一種是酸文假醋,只會掉書袋,卻自視甚高的所謂才子,如夏御這種;一種就是愛哭的女人。他在宮裡,從小到大,見多了以眼淚為武器的女子,像容家的容妃,動不動就眼含淚光,好像全宮的女人都欺負她,給了她多少委屈似的。他母親性子剛強,不會裝模作樣,漸漸失寵。不過又如何?他早給容妃下了絕嗣藥,生不出孩子,再得寵,也沒幾年風光。

    梁竟回道:「見過,她晚上被兩個刺客挾持到我們住的上客院,推推搡搡中掉進了荷花池……」

    話未完,就見夏御從椅子上猛地站起,神情緊張地問:「後來怎樣了?」

    簾後的容恬眼裡快噴出火來,容徽也不悅地掃了一眼,夏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訕訕地解釋:「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看她就跟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她身子不好,去南陵前剛大病了一場,差點死掉,所以才會這麼著急。」

    梁竟不明白這份暗潮洶湧所為何來,只如實作答:「公子放心,容姑娘當時就被蕭府的二公子救起來了,第二天也沒聽說她生病。」

    容徽做出如釋重負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

    夏御在心裡暗自忖度,蕭家第二天就把那娘兒倆趕走了,病不病的,你們當然不知道,也不會關心。

    這樣一想,越發焦慮不安,實在待不住,也不管仍有貴客在坐,借口有要事待辦,匆匆起身告辭。

    容恬氣得眼圈都紅了,幾乎把門簾拽下來。待要追出去,又被廳裡的人堵著,就算派奴婢蹭著牆壁出去打聽,都顯得對客人不禮貌,只能幹捱。

    容徽並未出聲挽留,事實上他巴不得夏御走。穆三皇子難得駕臨容府,他們之間才真的有要事相商,而且是外人不應與聞的。未來女婿名義上算自己人,可能不能真的收歸己用,還要看他日後的表現。

    等容徽把穆遠送到客房休息,容恬心急火燎趕去夏御下榻的院落時,發現他竟然已經帶著家僕走了,都沒留下片言隻語跟她道別。

    容恬氣怒之餘,怎麼也壓不住心裡的懷疑:走得這麼慌張,莫非是聽了穆家師爺的話,怕容悅出什麼意外,跑出去找她了?

    不會的!容恬拒絕接受這樣的答案,如果真是這樣,說明小賤人騙了她!夏御就算喜歡自己,也同樣對小賤人有情。

    如果真是這樣,她決不饒恕!決不!小賤人就算躲到地底下,她也要找出去,一頓嘴巴打得她牙齒落盡,再畫花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然後丟進碧水城最下等的妓院,讓她生不如死。

    容恬可以勉強接受姜頤和靳涵的存在,誰叫她們先受聘呢?等嫁進夏家,再跟那兩人慢慢鬥。就像母親一樣,忍辱負重十幾年,才把正妻莊氏和嫡子容恆幹掉,自己當上了容府內院的老大。

    她還記得,今天跟母親進槐蔭院時,通稟的小廝分明報的是「大太太」。她猜這是母親的試探,先拿錢買通家裡的下人混淆稱呼,父親在客人面前不好當場駁回。久而久之,父親聽習慣了,也就慢慢接受了。

    不開祠堂正式晉位又如何?不讓住牡丹院又如何?只要全府的人,乃至府外百姓都稱母親為「大太太」,她就是貨真價實的大太太。

    夏御的正妻,未來的夏府大太太,就是她為之奮鬥的目標。容恬對鏡端詳自己如花似玉的容顏,性感頎長的身材,白皙柔嫩的肌膚,相信只要不是瞎子,都會喜歡她,而不是瘦得沒發育似的容悅。

    至於姜頤,她還沒見過,不過才女多半長得不咋樣,她並不擔心。靳涵算美人,但比她差了一個檔次,夏御的幾個未婚妻中,她相信自己才是最美麗、最迷人的。

    一番心理建設加上自我催眠,容恬幾近狂暴的情緒總算平息下來。

    可幾天後,另一則消息讓她徹底爆發了,聲嘶力竭地把房裡砸了個稀巴爛。

    去洹城的人回來了,他們找到了蕭達的家,卻沒打聽到蕭夫人母女的任何消息。

    他們在蕭達的宅邸遇到了另一撥尋找蕭夫人母女的人。一打聽,居然是夏御派出的,那人騎著千里馬,日夜兼程,只一日就到了洹城。

    容恬這次的發作比任何一次都厲害,夏夫人親自上陣,差點被一隻花瓶砸中鼻樑。

    「老爺,怎麼辦?」見容徽出現,夏夫人眼淚往往地問。

    容徽臉色鐵青地走進去,二話不說,掄圓了膀子就是一巴掌。

    於是世界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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