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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蕭夫人的妙計 文 / 藍惜月

    容悅忙了一晚上,蕭夫人則愁了一晚上,苦苦思量對策,到天亮時才想出了一個大致可行的法子。

    頂著兩隻黑眼圈走進小飯廳,卻沒看見寶貝女兒,打發丫環去問,回說姑娘屋裡還沒動靜。蕭夫人心疼地擺擺手:「算了,別叫醒她,讓她睡吧。」

    可憐的孩子,肯定是被昨天的事嚇到了,夜裡輾轉難眠,這會兒才要補眠。

    昨日穆太夫人把她叫去,說容徽想盡快將悅兒譴嫁,免得留在家裡生事,敗壞了容府的名聲。晚宴席上有幾個客人,其實是他請來相看的,然後那些人會互相競價,價高者得。

    蕭夫人乍聽有些懷疑:男賓怎麼相看他女兒?還隔著一道圍屏呢。

    穆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光是男賓?那些女賓你個個都認得?」

    蕭夫人回想一下,確實有不少生面孔。以前老侯爺當家,自己的丈夫是少主,每回府裡宴客,都是他們爺兒倆敲定名單,女賓基本都是熟人。現在容徽主事,賓客是他請來的,自己不認識也正常,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時也沒往別處想。

    如今聽穆太夫人這麼一說,才驚覺確實有些婦人從頭到尾都在打量她的女兒。

    一股火氣蹭蹭往上冒,要相看她女兒,為什麼不跟她這個做母親的打招呼?還「競價」,當她女兒是風塵女子麼?

    穆太夫人見機不可失,立刻向她推銷自己的人選,果如她們母女所料,對方是楚溟國宗室王,楚昭帝之叔。雖說暫時只能納妾,但他有位側妻已纏綿病榻多日,一旦位置空出來,就可以把容悅扶上去。

    蕭夫人差點當場翻臉,穆太夫人道:「你以為王叔就年紀很大?其實寧王叔比皇上還小兩歲呢。」

    蕭夫人心說:小兩歲也很老好不好,楚昭帝的年紀比容徽只大不小,那位王叔怎麼都是位中老年了。

    穆太夫人以開恩的口吻說出這些話,見蕭夫人並不領情,當即冷笑起來:「那你是情願把女兒賣給那些不知根底的人為妾了?我寧王叔好歹也是個王爺,即便為妾,也不至辱沒了你女兒。」

    蕭夫人懶得跟她理論,所謂的宗室王,其實還不如一個小小的男爵,甚至不如楚溟國朝堂上一個無爵有勢的大臣。

    楚溟國主的爵位跟他們景國一樣,都是天聖朝所封。天聖朝最後一任皇帝好道,無心朝政,整日在靜室閉關,後來據說得道成仙,白日飛昇而去。遺命諸侯臣下各安其份,各守其土,不准滋事擾民,誰敢作亂,必遭天譴!

    攝於他的「仙人」身份,諸侯國主們倒真不敢作亂,但也沒人奉繼任的天聖帝為主。因為仙人無子,也未指定繼承人,在他們眼裡,天聖朝的歷史已然結束。

    又過了幾十年後,狗尾續貂的「天聖朝」徹底沒落,代表帝王正統的玉璽被齊天國搶去,他們據此自封為皇;代表宗嗣傳承的九鼎被楚溟國得到,他們也僭稱為帝。究其實,齊天國也好,楚溟國也好,都不過是王爵,哪有資格封王。

    即使封了,也只是個虛名,所謂的「食邑」,僅代表祿米的等級,不像老牌的諸侯國實有其地。楚溟國的版圖,也就比景國大幾倍,哪敢再把土地分封給子孫?要那樣分起來,用不了多少年,楚溟國就會名存實亡。

    就因為如此,頂著王姬頭銜,驕傲不可一世的穆太夫人只能給侯爺做平妻,讓另一個侯爵小姐壓在她頭上做了正妻。

    穆太夫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見蕭夫人總不鬆口,氣得當場把她訓了一頓,說她「有眼無珠,不識好歹」。蕭夫人被名義上的「婆母」罵,不敢回嘴,心裡實在憋屈得很。

    因為穆太夫人那番話,晚宴桌上蕭夫人一直坐立不安,完了趕緊拉著女兒離開。甚至不敢走大路,就怕穆太夫人說的那些人會躲在路旁「相看」她的女兒。

    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會塞牙」,她哪知道,走小路竟然會遇上那種骯髒事!幸虧女兒年紀小,還聽不懂淫/穢之音,要不然,豈不臊死?

    想到這裡,蕭夫人對方槐家的交代說:「你去弄幾尺紅布,掛在院門上,咱們去去晦氣。」

    方槐的女人巫氏早從陳嬤嬤口裡聽到了這則新聞,當下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問:「掛在哪個院門呢?」

    蕭夫人想了想說:「就內院吧。」

    其實她很想掛在外院,可那樣未免太打眼,若有人問起不好解釋。

    巫氏答應著,正要退下,蕭夫人叫住她吩咐:「你把這事交給別人做,自己回家去,叫方槐在今晚之前備好這些東西……」一番耳語後,又道:」再讓他通知盧駿晚上過來一趟。」

    盧駿是暗部首領,為掩人耳目,容昶以聘武師的名義把他弄進府,讓他當上了容征的侍衛,後又提成侍衛長。

    容征去世後,蕭夫人很是擔心了一陣子,怕容昶把暗部收回,甚至解散侍衛隊。

    可容昶沒有,他在世的最後一段日子,整天都在忙著一件事:考察幾個孫兒,以便從他們中擇出一個,過繼到容征名下。

    容徽大夫人莊氏所出的嫡子容恆自然是重點考察對象,可惜,容昶還沒來得及開祠堂辦好過繼事宜,自己就暴病而亡。

    不久,莊夫人被人告發與府中管家有私,且當場抓獲。容恆苦苦為母親訴冤,磕頭磕到血染石階,容徽也只是饒了莊夫人一命,命她出家為女道士,一輩子為自己的罪行懺悔。容恆受此打擊,心結難解,鬱鬱不樂,朋友邀他出去打獵散心,結果不幸墜馬,摔成了跛子。

    容徽立馬把他遠遠地打發到田莊去,並將地契改在他的名下,意思很明顯:這莊子以後就是你的了,足夠養你一輩子,你以後別再找我,咱們兩清了。

    所以,容徽不只搬走了兩塊絆腳石,還有一塊隱形的,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容恆。

    容徽得到了景侯府的一切,只除了一支由歷任家主秘密掌控的地下勢力,那就是暗部。

    因為老主和少主相繼亡故,暗部一度呈鬆散狀態,所有的人都無所事事。蕭夫人跟盧駿商議後,出資給他們開了一家武館,所以盧駿現在對外的公開身份,是武館的館主。

    雖然武館有收入,蕭夫人並未裁去他們作為暗人的月銀。也就是說,這些人都領著雙俸,比他們在容昶和容征手裡還拿得多。蕭夫人希望以這種方式留住他們,不要以為跟著孤兒寡母就只能喝西北風。

    盧駿當晚奉令入見,蕭夫人首先問他:「去蕭府送信的人還沒找到?」

    盧駿搖頭:「屬下已經派人沿路追蹤而去,最遲兩天就會有準確消息。」

    蕭夫人沉吟著說:「等不及了,不如這樣吧。」

    盧駿垂首恭聽,蕭夫人告訴他:「我已經讓方槐去準備拜帖、禮品和馬車,明早你讓幾個從未在碧水城露過面的手下裝成管事和車伕,帶著禮品到容府大門口投貼,就說是蕭家派來接我們母子倆的。」

    盧駿提議:「屬下認識幾位從南陵來的朋友,都是俠肝義膽之人,很可靠。如果請他們出面,效果可能更好,因為他們說一口地道的南陵話。」

    蕭夫人驚喜道:「那更好了!我到底沒做過這種事,考慮得不周全,找本地人扮,一開口不就露餡了嗎?」

    盧駿笑著說:「也不至於,暗部人才濟濟,不光是武功好,有人會說好幾種方言,這樣才方便出任務。」

    蕭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慚愧:「那可真是屈才了,讓他們跟著寡母弱女,英雄無用武之地。其實我也想早點過繼一個香火,就是人不好找,從大房過繼吧,有些不甘心;從同宗族親中尋找,那位又肯定不會同意。」

    盧駿抱拳道:「別說您,屬下們也不會接受。老侯爺和少主死得不明不白,那人嫌疑最大!暗部都是忠於老侯爺和少主之人,怎麼肯奉他的兒子為主?」

    蕭夫人故意作出為難的樣子:「那怎麼辦?難道給悅兒招個上門女婿,然後把他們的兒子立為世子嗣孫?」

    盧駿猛點頭:「若能這樣,自然再好不過。」

    蕭夫人心裡暗樂,這本來就是她的打算,只是一直不敢說出來,怕暗部的人不滿。因為招婿所得的孫子,實際是外孫,是別姓,如今見盧駿欣然接受,蕭夫人頓覺心頭的壓力一掃而空。

    容徽想算計她女兒,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去了外祖家,在那邊招個女婿,神不知鬼不覺地拜堂成親,等孩子生下了再回來,容徽又能如何?再逼,她就帶著女兒女婿和嗣孫搬出去單過,當誰稀罕這破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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