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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薄命為妾 文 / 藍惜月

    容恬耿耿於懷的事情,蕭夫人母女也在燈下商量著。

    話說典禮結束後,蕭夫人見女兒氣色不好,打發她先回房,自己去清泉院拜見容昶留下的幾位遺孀。

    容征的母親早逝,但容昶後娶的繼室和一平妻二側妻都在,其中包括容徽的生母鄒氏,也算是她的婆婆。外去歸家,禮數上是需要參拜一下的。

    昨日傍晚進門,收拾收拾就睡下了,來不及見人,今天總該補上。

    誰知在清泉院略坐了一會,就聽說女兒昏倒了,嚇得蕭夫人趕緊告辭,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不過,容恬的一舉一動容悅可都看著的,若不是她「昏倒」,容恬只怕當場就會給她難堪。在容恬眼裡,她連不接受嘲笑和欺辱的自由都沒有,本小姐帶著人上門耍你這隻猴,你敢關門不接待?

    氣焰如此囂張,顯然背後有人撐腰。

    蕭夫人聽了亦很無奈,到了今時今日,她們確實不適合住梧桐院了。容徽立嗣是遲早的事,梧桐院作為世子寢居是容家歷代的規矩,與其那時候被人趕,不如現在自己搬走,還能留些體面。

    看母親依依難捨,容悅輕聲問:「這院子有什麼特別嗎?」

    蕭夫人點點頭,帶著容悅走到主臥室的大床邊,揭起床板,底下是一條秘道,出口在府外某處民宅。

    容悅半點驚喜也無,「床下的秘道」,會不會太老套了?稍微有點閱歷的人都猜得著。

    蕭夫人戳了戳女兒的額頭:「你以為秘道的功用只是給人逃命的?」

    「啊,難不成是?」容悅星星眼。

    蕭夫人是再保守不過的古代女子,沒看懂女兒眼裡的曖昧之光,一本正經地說:「這條秘道最主要的作用,是方便召見暗人。」

    容悅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娘親的衣袖,搖晃著問:「太太,您手裡還有暗人?」

    蕭夫人輕歎:「娘一介女流,怎麼會有暗部,都是你父親傳下來的。」

    容悅浮想聯翩:「父親偷偷訓練暗人……」

    蕭夫人敲了她一個爆栗:「想哪兒去了,你父親是世子,是這侯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犯得著嗎?暗人是老侯爺親自交給他的。老爺子六十歲生日當晚,誰都以為他喝得爛醉如泥,他卻半夜把你父親叫過去,父子倆密談了半宿。你父親回來時,就帶回了這塊令牌。」

    蕭夫人一面說,一面從身上掏出一塊銅牌,正面刻著一隻蝙蝠,反面刻著一個「容」字。

    容悅不想打擊娘親的積極性,可她還是忍不住說:「這牌子太容易模仿啦。」

    「容易模仿?」蕭夫人舉起牌子:「你以為這是銅的?」

    容悅湊上去研究半天,總算來了點興致:「咦,真的耶,乍看像銅,仔細看又不是。」

    蕭夫人自豪地摸著自家寶貝:「這根本就不是銅,而是一種罕見的質材。」

    「什麼質材?」容悅差點猜「合金」的。

    蕭夫人低頭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容悅本打算糗她兩句,卻見蕭夫人正色道:「雖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卻知道它有何妙用,等你再長大點,娘就告訴你。」

    容悅點點頭,她明白蕭夫人的顧慮。這具身體年齡尚小,又養在深閨,不識人間險惡,容易受騙上當,萬一把令牌的秘密洩露出去就糟了。

    蕭夫人若信得過她,把暗人交給她管,她定能帶出一支精銳部隊。蕭夫人信不過,也沒啥,又不曾肩負改朝換代的重任,操那個心做什麼?如果可能的話,容悅希望重生的這一世活得輕鬆自在點,對付容徽、容恬之流多的是辦法,她可不想因此而勞心勞力、累死累活。

    母女倆聊著聊著,又把話題繞到搬家上,分析形勢,權衡利弊,最後決定:還是盡快搬吧!

    蕭夫人悵然若失:「我一嫁進來就住在這裡,十幾年不曾挪窩。這裡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有你父親的氣息,你當我真是捨不得那條秘道?」

    「我明白太太的感受」,容悅摟住娘的肩頭,撫慰一番後,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大伯不過是庶子,身邊有那麼多妻妾。父親是嫡出,怎麼這偌大的梧桐院裡,只有我們娘兒兩個廝守?」

    發現自己穿越後,容悅就宣稱忘了許多事情,蕭夫人只要女兒能醒過來,其他的一概不計較,更不曾懷疑過什麼。現在聽女兒發問,很自然地回答:「原先有很多的。」

    「那些人呢?」

    「有的自己回了娘家,有的被你大伯送了人,有的被他賣了。」

    「回了娘家後,能改嫁嗎?」

    「看她自己的意願吧,不管怎樣,總比被你大伯遣嫁或送人的好。從娘家改嫁出去,起碼聘金能落到娘家人手裡。」

    容悅覺得不可思議,在女人地位這麼低的地方,倒不要求從一而終,也沒聽說哪裡有「貞節牌坊」。

    轉念一想,也許正因為地位低,把女人當成可以贈予、買賣的貨品,才沒有嚴格的守貞觀念。從某種意義上說,守貞也是一種尊重。

    想到這裡,她發出感慨:「就沒有一個女人願意為父親守貞?」看來容征做人很失敗哦。

    蕭夫人怒了:「你娘不是女人?」

    「除了您,再沒別人了嘛。」

    對於這一點,容悅是有些遺憾的。她們娘兒倆勢單力薄,若有幾個忠貞的侍妾跟隨,多少能幫點忙,最起碼,院子裡沒這麼冷清。

    「可憐的孩子,一場大病,病得你什麼都記不得了。」蕭夫人憐惜地看著女兒,然後告訴她:「娘帶著你去別苑養病之前,這院裡還住著十幾個呢,昨天回來,發現一個也沒了。方槐家的昨晚偷偷告訴我,活著出這個門的不到十人,其餘幾個,不是自殺,就是被活活打死了。」

    蕭夫人眼裡有傷痛,亦有愧悔。當初女兒生死不明,她什麼都顧不得了,匆匆帶著女兒離開,什麼也沒交代。

    究其實,那些都是曾跟她搶奪丈夫的女人,她能容忍,不代表對她們有什麼感情,她們的死活,她本是不在意的。可真聽到她們的死訊,心裡又很難過,覺得對不起先夫。他如此信任她,連老侯爺傳下的暗部也交給了她,她卻沒照顧好他的遺孀,任她們自生自滅。

    容悅冷笑起來:「這麼說,咱們家的大伯父早就開始圖謀這梧桐院了,裡面的人,他弄得走就弄走,弄不走就弄死。現在我懷疑,關於我和臨風公子的那些謠言,也是他們有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要逼死我們娘倆。至不濟也讓我們存身不住,躲到鄉下去,他們才好趁機處理掉梧桐院裡留下的那些人。」

    蕭夫人本就隱約猜到了這點,經女兒一提,心裡越發透亮,恨得咬牙道:「真惡毒!要我們搬家直說就好了,犯得著整出這麼多缺德事?害死好幾條人命,也不怕遭報應。」

    「伯父要怕遭報應,怎麼到得了今天的地位。」

    蕭夫人渾身一顫,眼光直直地盯著女兒:「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沒有」,容悅搖頭:「女兒只是直覺。」而且從蕭夫人所描述的容征死前的種種症狀來看,應該是中毒,只是毒性很慢,很隱秘,一般人發現不了。

    蕭夫人勸誡道:「即使你將來真發現了什麼,也不要隨便告訴人,這一點你一定要答應娘。」死去的人已無法挽回,她只要女兒好好活著,萬一女兒發現了什麼亂嚷嚷,容徽決不會放過她的。

    心裡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她猛地抓住女兒的肩膀說:「悅兒,不管你有多喜歡一個人,都不要答應給他做妾。不管他說得多好聽,什麼『名份不重要,只要男人真心愛你,寵妾比正妻還活得滋潤』,什麼『暫時委屈一下,將來有機會一定將你扶正』,這些話都別信,男人的承諾是靠不住的!到頭來,什麼都是扯淡,只有你的名份才能保護你。像你父親的兩位側妻,因為無子,你父親百日後,娘家就派轎子來接,容徽還不是客客氣氣地放她們走了,連房臥都沒好意思留下。因為她們是明媒正娶的,是府裡的主子,容徽的弟妹,既然不是奴僕,就不能轉賣,更不可能隨手送人。」

    容悅歎氣:「太太,您只管放心好了,女兒看起來有那麼蠢麼?」

    蕭夫人這才露出了一點笑容:「但願你說到做到。」

    容悅點頭如搗蒜:「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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