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38心裡空落一大片 文 / 方嫣
到了醫院，那條長長的迴廊像是專門用來緩衝心情一樣，關妍跟在旭白的身後走過去，已經把所有的情緒收撿好。()
在這個時候離開，如果她是池灝，心裡都會很難受。
他們一起五年，感情雖不至很濃烈，但也是真的有感情積累。
池灝因為要手術，提前進行術前準備，關妍來的時候，池影正站在窗口旁邊看著，見她來了，讓身開來。
池家人與喬家人今天都沒有怎麼開口說話，池灝的這個手術，醫生有很大的把握，但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他們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關妍透過窗口看去，池灝的精神非常不錯，像是沒有得病時一樣，對醫生的各種要求都很配合。
大約之前就進行了相關的檢查，病房裡的醫生和護士很快出來。
池影和喬薰走上前去詢問，醫生表情很輕鬆的說：「只是例行檢查而已，沒什麼，不用太擔心。」
池影輕微的勾勾唇：「也是會擔心的。」
「我們可以進去見他嗎？」喬薰問。
昨天為了不影響病人的休息，醫生終止了所有的探病時間。
醫生笑笑：「當然可以，但是池先生說，只希望見一個人，請問你是關小姐嗎？」
喬薰的眼眸，暗了下來。
池影看了她一眼，又問醫生：「他術前不可以吃東西嗎？」
「不可以的，八點鐘後，池先生還要作進一步的檢查，然後就會被送往手術室做各項準備。」
「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
關妍由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裡面有專門的護士在旁打掃著什麼，關妍看到那一堆帶血的紙團時，渾身的血液一下都涼掉。
她沒注意那個美國醫生跟池影她們說什麼，她只知道那些血污，充斥著她的眼球。
像多年前的那個深夜一樣，那些血液，彷彿永遠也流不盡一樣，在她的面前，無限漫開，再漫開……
她想也不能想，轉身就往病房門口直衝。
池影剛好轉過頭來，還沒來得及跟她說什麼，就看到她白著臉衝進房間內。
她與喬薰對望了一眼後，邁步往前走去。
旭白一手就拉住了她，然後又彷彿避忌什麼一樣，馬上鬆開。
他朝她搖搖頭，仍舊是，沒有說話。
池影仰面直視他，一瞬明白。
作罷。
幸好爺爺不在，要不然，見她這麼莽撞，又要不高興了。
「池灝……你有沒有怎麼樣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關妍打開房門，急匆匆的衝到池灝的病床前，整個人臉色發青，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池灝彼時正跟護士用流利的英文說著什麼，見她突然闖進，愣了一下，然後笑起：「我沒事，沒有什麼不適啊。」
「那那些是什麼？」關妍顫著手指著圾蔞裡的帶血紙團。
池灝側首巡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還是若無其事的安慰著她：「剛剛吐了一點兒的血而已，只是一點兒。」
他還狀似輕鬆的捏著手指，做出一點兒的樣子。
關妍卻看得心酸了：「這哪是一點兒？這麼多……」
「沒事，手術後就好了。這家醫院的開胸手術經驗非常豐富，我會沒事的。」
「嗯。」關妍鼻一酸，想著他進手術室後，她就要走，就異常難過。
「你等我出來，我睜不開眼睛，你都不許走，我知道你在就好。」池灝霸道的盯著她微微泛著淚意的眼眸說。
「好。」關妍幾乎是哽出聲來。
池灝見她這麼難過，歎了聲氣，搖著頭想要起身，卻被護士阻止。
「池先生，你體征目前是沒有什麼問題，但術前請盡量保持心態的平穩。」
池灝只好無奈的躺回床上：「看？生病就是不好，我都不能夠抱你了。」
「等手術後，你的身體復元了，你愛怎麼抱便怎麼抱。」關妍笑，十指卻緩緩的攥緊，幾乎掐進手心裡的肉中，只有這樣清晰的痛，才能讓她堅持著不掉淚。
池灝，你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
「不許哭。」池灝見她一副想哭的樣子，不禁皺了眉：「你以前都不會這麼愛哭，一點都不像你。」
「好。」關妍勉強的勾著唇笑。
有人敲了敲病房門，幾個護士推著車走進來，對池灝說：「池先生，要準備術前的各項檢查了，現在把你轉過去功能室。」
池灝點點頭，然後看著關妍笑笑說：「好了，我只不過是去動個小手術而已，你打個盹我就出來了。」
「好。」關妍吸吸鼻子：「池灝，加油。」
「當然。」池灝回以一笑，好像十八歲的時候，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對她炫著那陽光都為之失色的笑容。
池王子是從小都擁有許多女子為之傾心的出眾容貌。
可惜，那年，他不見了，消失了整整一年之後，整個人都變了。
關妍側著身讓護士把推車轉到病床前，池灝拒絕了護士的幫忙，自己坐上了推車。
「過來。」他笑笑看定她泫然欲泣的臉，朝她招手。
關妍走了過去，卻不敢觸撫他，她不知道手術的要求是怎麼樣的，她怕自己從外面帶來的細菌會沾到他身上。
「我又不是什麼需要絕對隔離的病患，我只不過是做個開胸手術而已，把病變的肺部切除，你不用離我這麼遠吧。」池灝的心態平和，也許，在見到關妍的突然出現後，感覺她終究還是在他與陸堯之中作出選擇。
如果手術順利的話，接下來，應該是他作出最後的選擇了。
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他想，如果他要選，可能真的要帶著關妍浪跡天涯，等哪年爺爺氣消了，他們再回來。
生死都經歷過後，他才知道，有很多東西，其實不重要。
「不是，我是怕我身上髒。」
池灝一把伸手拉過她，把臉埋在她的胸前，閉著眸深深的汲著著她身上獨特的馨香說：「就算是真的需要重新消毒，她們不過是再重複一道工作而已。」
幾個護士靜立在一旁，面帶微笑。
喬薰與池影站在窗口前看著，兩人臉色微異。
池灝真的是，任性！
池影蹙著眉從心而歎，這傢伙臨上手術台，都不讓人省心，明知喬薰一定會在看著，還如此不避忌的與關妍做出這麼親密的行為。
「喬薰，池灝他……」
喬薰看著裡面相擁的人，交疊在胸前的手，用力得發緊，但她仍舊是聲色不動。
她說：「影姐，你不用替池灝解釋，我明白他的感受。」
池影聞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她比誰都明白，喬薰才真的適合豪門生活。
關妍的性格……太剛，她不會為池灝而折服。
他們家規矩多，關妍本身就不喜歡被人束縛，所以，無論是哪一方面，關妍都不適合池灝。
連喬薰對此都很有把握，池灝身邊的女人，絕對不會是關妍。
池灝躺在推車裡，被護士推了出來。
關妍跟在後面，被池喬兩家人自動忽略。
她孤身一人，只身前來這明顯排斥她的地方，只因為那個是人池灝。
一個這一生對她影響都尤深的男人。
旭白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始終站在池影的身邊。
池老爺子領著池灝的父母從別處過來，見池灝被轉了出來，膺眉一皺：「怎麼這麼快就要轉出來了？不是說九點半才開始動手術麼？」
池影解釋：「是要先去做術前各項檢查，為了確保手術萬無一失。」
「爺爺，我只是去切個肺片而已，不用這麼擔心。」池灝躺在車內不能起來，見了爺爺，還是盡力的笑笑。
這個時候了，怎麼也好，他這孫輩的，再怎麼對爺爺不滿，都不能讓他老人家帶著遺憾，萬一他真的醒不過來呢？
「我知道你這死小子只是去切個肺片，我去動心臟手術都沒你這麼勞師動眾，鬧得一屋子的人雞犬不靈。」池老爺子這個時候還火氣很足。
池灝還是薄唇微勾。
透著人縫去尋那抹削薄的身影，但是什麼也看不到。
關妍遠遠的站在門邊，一個空間，隔著兩個世界。
她在這邊，他在那邊。
池灝，我在北京等你回來。
她看著那簇擁著移動的車子，涼涼的想著。
一扭頭，就往相反的方向離去。
什麼也沒帶，行李在旭白的車上，為的就是，沒有人發現她什麼時候離開。
旭白半途上回過頭來，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心裡默默長歎一聲，又默默的守在池影的身邊。
這個女子，也許，只有她，才故意看不到自己的心。
池灝被送進手術室外層的多功能檢查室。
厚重的手術室外門推開又合上時，池灝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心裡空落一大片，好像若有所失。
不知，這是不是所謂的術前恐慌症？
他睜著眸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心臟某處，好像有些微的疼痛。
他不知道，這原來是一種預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這時離開。
關妍低垂著眸從醫院裡出來，一路越走越快，彷彿有人在後邊拚命的追趕一樣。
她怕自己走得慢，掉下的淚，就會讓那些她不想見到的人看見。
飛機還有兩個半小時才起飛，她有足夠的時間，但她只能在機場裡為池灝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