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卷 第99章 義絕書(二) 文 / 淳汐瀾
義,義絕?
葉恆驚駭,如遭雷擊,瞪著眼,一巴掌拍在几子上,倏地拔高了聲音,「這麼怎可能?我可以虐待她,」
大慶朝,也有義絕的條件,那就是虐待妻子,以致重傷骨折,或是弒殺對方親長,構成義絕條件,由官府判定夫妻分離,從此兩不相干。
可是,他就算對不住凌芸,也不至於走到義絕這個地步吧?
凌峰沒有說話,只是把桌上已寫好的文書遞了過去。
葉恆瞪了凌峰半晌,最終,在凌峰似水的面容下,不得不收回視線,顫抖地伸出雙手,拿起桌上的文書,上頭是熟悉的簪花小楷,這確是出自凌芸的手筆,但他仍然不願相信,凌芸居然要與他義絕!
上頭寫了整篇小字:妾入葉家數載,慎謹於婦道,恭敬侍姑舅,善妯娌,親小姑。憧憬山上雪,謹惦夫妻情。新婚不兩日,中居移偏室,姐妹亦無數,奴僕爭相凌,親友亦相欺,君有兩意,終始不聞,妾心如絞,亦未決絕,如昔侍奉姑舅,酷暑嚴寒,風雨無阻,從無懈怠。嫁君三載二千兩百餘日,妾胡馬依北風,君雀鳥朝南枝,亦未決絕。
凡結為親者,皆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君斗灑尋歡,妾淚濕羅枕,然,妾記婦德,亦未離去,仍格守婦道本份。
狽傷狼不離,烏鴉永不棄,蝶鳥同行,雕鷹雙飛。不求一心人,只求平安終老。然事與願違,大難當頭,姑舅視若棄子,君不聞,亦不問,妾心寒齒冷。
前有心寒未去,今又凶煞禍至,聽聞梁陳袁三家買兇殺弟,手段殘忍,筆墨難書,自古姻親本一家,今卻視之為仇人,欲除之而後快。弟乃妾唯一手足,噩耗極耳,痛悔莫及,淚濕夜枕,所幸弟得上天保估,禍遠福至。手足之情,血濃於水,妾深恨禍首,欲噬之而後快。然,姑舅必然不快,定欲加罪其身,孝道壓之,妾不敢不從。左邊坎,右邊崖,妾心如絞割,痛切心扉。唯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君相離之後,重振雄風,再創偉業,巧娶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女。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妾腹中之子,自上身期起,皆足自給,與君毫無相干,妾意已決,無論男女,皆歸妾身。君莫生氣,與君兩別,君另娶高官之女,必生貴子,何愁無後?請君高抬貴手,任子隨去,妾必滿心歡喜,盡釋前嫌,望君珍重,與君長別。
滿篇的娟秀字跡,工整無比,葉恆逐字逐句地看完後,卻是雙眸呆滯,幾欲發狂。他似木住了般,從頭到尾又再看了一遍,最後目光血紅地看著末尾處的「妾凌氏絕別」,似要把上頭這幾個字給瞪穿。
良久,葉恆才從激動,緊張,憤怒,絕望中回過神來,再一次逐字逐句地從頭看了遍,他才陡然明白,他不止錯了,並且錯得離譜。
又過了半晌,他從文書裡抬頭,緩緩收拾了心情,冷靜而噬人地盯著凌峰,「先前確實對不住芸兒,這個我不辯駁。只是,梁陳袁三家欲對你行兇,可有證據?」
凌峰淡淡地道:「行兇者已被我捉了現行,已親自招供畫押。」他拿起另一張箋紙,葉恆豁地伸手,他往後一甩,「別激動。」怕葉恆會撕毀似的,文書並不給他,而是自己攤開來,任由葉恆觀看。
葉恆臉色難看,但仍是打起精神來,略略掃了眼,心下又驚又怒,他緊握拳頭,卻不得不低聲下氣道:「陳梁袁三家雖與葉家是姻親,但我葉家並未參與此事。我可用性命擔保。」
「先不說梁家,但陳袁兩家與令堂卻有著莫大的干係。」凌峰淡淡地道,「陳家是令堂的娘家,袁家是令妹的婆家,這兩家,無論哪一家,想必令堂都會竭盡全力保護周全吧?可這兩家都是我凌某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兇手。你讓我姐姐夾在其中,又當如何自處?」
「再則,姐姐與我,手足情深。袁葉氏未出嫁時,就三番五次挑釁躥掇,讓我姐姐過著水火不如的日子。葉世子不會不知道吧,袁葉氏出嫁後,仍然三番兩頭給我眼眼上眼藥,更甚者,還合著外人暗害姐姐,葉世子不會是睜眼瞎子吧?至於梁葉氏,陳黃氏,凌某與她們究竟有何深仇大怨,居然下此毒手?」
葉恆沉默,心下滴血,似要噬人,卻又無可耐何。
他當然明白,舅家是母親的娘家,妹妹葉怡又是葉家的人,無論凌峰動了哪一家,母親誓必會把這筆賬算在凌家頭上。凌芸是凌家女,到時候,就如凌芸所言:姑舅必然不快,定欲加罪其身,孝道壓之,妾不敢不從。左邊坎,右邊崖。
葉恆咬牙,把這讓人窒息的感覺狠狠拋開,目光通紅地瞪著凌峰,似要發怒,又似懇求,「就算他們行欲不詭,可你到底也是毫髮無傷,又何必如此?大家到底是姻親,看在芸兒的份上,各退一步,可好?」
凌峰冷笑一聲,「我也想看在姐姐的面上,不予追究。但令堂又是如何對我姐姐的?梁陳袁三家,又是如何對我姐姐的?」
葉恆無話可說,他也知道母親做事過分了,梁家陳家袁家多多少少也做過對不住凌芸的事,如今又還縱兇殺害凌峰,以凌芸對凌峰的感情,如何受受得住?
葉恆雙手顫抖起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