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流言 文 / 淳汐瀾
元旦過後,葉家就開始準備過年過節事宜,陳氏與柳氏也漸漸忙碌起來,打掃屋子祠堂,更換窗簾床罩,制訂慶節計劃,府裡上下忙得不亦樂乎,凌芸仗侍身孕,倒也樂得清閒,只躲在屋子裡安心養胎。當然,扶風院上下的奴僕,也要為過節而忙碌著,只不過怕衝撞了未出世的小世子,都是刨開了辰時以及午時兩個時辰,動作也小了許多。
黃嬤嬤繪妍等人則火眼金睛地把正房和廚房守如鐵桶般,堅決不讓魑魅魍魎近身。尤其凌芸吃進嘴裡的更是黃嬤嬤和繪妍香草等三人輪流親手而為,絕不假他人之手。
屋子裡包藏禍心的張氏自身都難保了,饒氏也被送了出去,林氏不成氣候,倒不怕姨娘們使壞,但二房柳氏卻不得不防,以前是怕凌芸與她爭管家大權,現在卻是怕凌芸生下嫡長子,長房這一支就是穩坐世子之位。
勳貴家爭爵與皇位奪嫡一樣,都是慘烈而不見血腥的。凌芸自小在凌家長大,也見識過祖母合著二叔與父親爭奪的場面,簡直是無所不用其及,什麼賤招陰招都使了出來,到了最後,幾乎連臉面都不顧了。雖然葉家比凌家又要好上太多,但二房這一支,也不得不防。尤其柳氏又與孫氏走得近,更是得提一百二十個心。
眼看年關將至,各戶各家各個莊子裡也送了不少的野味美食,葉家也是有幾間大莊子的,送來的米面糧油人參鹿耳熊掌野鵝等又分發給葉氏族人,一些依附葉家的貧窮族人也得扶持,派人送年禮過去。這是身為顯達貴族的不成文規矩,一來搏個良好名聲,二來扶持族中的出息子弟,將來對自家也是大有益處的。
葉家如此,別的勳貴之家同樣也是如此,有的甚至還把各自收來的年貨又分發給近親好友,就好比凌家,袁家,張家等,都是葉家的姻親,倒也相互送了不少年禮。()但今年的梁家,葉家卻沒怎麼派人送禮過去,但梁家也卻差人送了年禮過來,態度還特別的恭謹,尤其還親自送了些上等的燕窩人參當歸等補品,特地送給凌芸。
送禮的並不是葉氏身邊的貼身陪嫁,而是梁太夫人派來的人,以及葉氏的兒媳婦和女兒。
「得知少夫人有了喜,咱們家也是高興得很呢,耐何我們二夫人身體有漾,怕過了病氣給少夫人,便沒有過來。眼看年前就要到了,梁家莊子上也送來了好些上等的補品,剛好少夫人也用得著,一來也是我們太夫人和二夫人對少夫人的一點子心意,二來是預祝少夫人平安生下個大胖小子來,太夫人好沾沾喜氣。」
凌芸明白了,二夫人葉氏因先前的事兒,連累梁輝煌快到手的肥差丟了,梁家上下氣得慘了,葉氏的日子當然不好過,不但梁輝煌又新納了一門妾室,庶女也被養到了太夫人跟前,反倒是葉氏所出的嫡女卻無人問津,顯然是太夫人給葉氏量身定制的小鞋了。而葉泰也是惱了葉氏的不知輕重,沒了娘家支撐,夫家又恨得滴血,葉氏的日子可想而知,沒病也會整出病來。
葉氏與葉家交惡,但梁家卻不願輕易與葉家撕破臉,畢竟梁家還得靠著葉家呢,尤其凌芸的娘家,更是惹不起。上回就是葉氏惹惱了凌芸,凌家人一句話便把梁輝煌快要到手的差事給生生搶了,這得要多大的能量才有如此本事?梁家如今連恨都不敢恨了,只能夾著尾巴趕緊討好葉家和凌芸。只要討好了凌芸,就能變相地向凌家示好,梁家現在不是奢望梁家子弟能得到多大的差事,只求凌家不要再報復了。他們實在承受不起凌家的報復。
凌芸知道自己母親在商界的能量,與多位勳貴夫人也是交好的,想要整得梁家有苦說不出也是輕而易舉。如今梁家的日子可不好過,不但梁家旗下的鋪子糟受重創生意難做,梁家子弟在仕途上也多有折戟,也由不得梁家不服軟。梁家人越是對凌芸低聲下氣,肯定就越發恨毒了葉氏。
葉氏育有一子一女,長子梁鳳舉二十餘歲,娶妻張氏。女兒梁鳳飛今年十五歲,張氏中規中矩地恭敬問候了凌芸兩句,便不再吭聲。
凌芸故作驚訝地問:「姑母病下了,可還嚴重?怎麼不通知我一聲?」
張氏緊閉著雙唇,看了凌芸一眼,悶悶地道:「有勞表弟妹關心,也不是多嚴重,就是不怎麼吃得下飯,全身沒力。」
凌芸嗔怪地道:「小病也是病,請了大夫沒?大夫怎麼說?」
「請了宮裡的張太醫,也沒說什麼,就是說需要靜養,別的也沒什麼的。」
凌芸鬆了口氣,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表示姑母病下,她也甚為關心,恨不得立及就去看望姑母,耐何身子不方便,不宜出門,深感遺憾,便讓人備了些禮,讓張氏等人帶回去,以表心意。
張氏謝著收下,「多謝表弟妹的關心,我回去後一定向婆母轉達表弟妹的問候。」
凌芸看著不怎麼說話的梁鳳飛,一張臉兒緊緊崩著,看凌芸的目光冷冰冰的,半分熱情也無,心裡知道小丫頭沉不住氣,沒經歷過世面,哪比得上沉穩的張氏。
她也毫不在意,又笑著問候了梁鳳飛兩句,「表妹許久沒過來玩過了,又長高了,人也漂亮了。」
梁鳳飛冷冷一哼,張氏暗中掐了她一把,這才不甘不願地道:「多謝表嫂誇講,表嫂也是,多日不見,表嫂越發福氣了。」
又說了幾句閒話,張氏等人這才離去,臨走前張氏又向凌芸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婆母對凌芸已有悔意。
凌芸笑著說,「表嫂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的。表嫂回去告訴姑母,請她放寬心,好心養病,等病好了,一定要來家裡玩。」凌芸一副「主人」的架式,把出嫁的姑母完全當成客人對待。
張氏沒說什麼,倒是梁鳳飛冷哼一聲。
後來凌芸又打聽了梁家最近的近況,確實比較驚訝的,她沒有想到,因為她的一個小小的報復,梁家就如此的不濟,不但生意糟受重創,葉氏也被架空了所有權利,明說是靜養,實則是被軟禁。尤其葉氏還不安份,梁鳳飛也到了出嫁的年紀,居然又想打媳婦張氏嫁妝的主意,果然,上行下效,非常了不得呢。
凌芸搖了搖頭,對葉氏又實在生不出同情心,此人與凌三凌七差不多,都是白眼狼一個,可勁地折騰娘家,使潑耍賴威逼利誘,把娘家當成免費的錢莊,去討好自己的夫家。到頭來,卻又因為與娘家發生摩挲,影響到婆家的利益,又被婆家當作棄子對待。得罪娘家,對婆家出錢出力還不討好,還落得埋怨,何苦來哉。
女子娘家的強勢與否,決定了在夫家的地位,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與娘家搞好關係,丈夫倒是其次的,葉氏以及凌三等人倒是反其道行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地得罪娘家,維護夫家,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兩個字,活該。
凌芸原本覺得葉氏已受到應有懲罰,也該收手了,但後來一打聽,這葉氏還不認為自己有錯,至今還在怨恨著她呢,據說還四處說凌芸的壞話中,說她惡毒刻薄,慢怠親戚長輩,不通情理,毫無孝道。據說整個京城有一半以上的勳貴婦人都在暗地裡議論著葉家少夫人刻薄,苛刻婆家姑母,姑母在鋪子裡佘了些賬,半分情面不留非得讓人家還賬,還弄得人盡皆知,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外甥媳婦,太不像話了。尤其宮裡的貴妃也聽說了此事,在一群貴婦面前,偶爾提及凌芸的事來,說了句:「親兄弟明算賬,這原是沒什麼的,但這般要賬方式,未免寡恩了些。」
孫貴妃是何等身份,後宮眾嬪妃之首,又有代掌鳳印之權,她的話那就是金口玉言一口唾沫一個坑,她說葉家少夫人凌氏寡恩,那肯定就是寡恩之輩,於是,京裡對凌芸的不好的評價又多了起來。
凌芸聽說此事後,一笑即之,這大概便是孫氏的手筆吧,先製造一些事端來,再用流言式方打擊敵人。方二公子懷中那方手帕,讓他與工部主事陳文龍之女弄得不清不楚,陳家小姐尋死覓活,陳家夫人去方家大鬧,逼著方家給個說法。
如今方知禮閣老仗勢欺人,縱子胡作非為,勾引未婚女子,破壞女子名節卻死不認賬的事兒傳得人盡皆知,甚至還有御史彈勳,方家現在也是顏面掃地。也虧得方知禮為人強悍,二話不說,就把嫡次子丟入順天府衙,並責令京兆伊徹查此事,為了表示自己公正無私,也為了避嫌,甚至還御前請旨,請刑部官員調查此事,並一直堅信自己的兒子是清白無辜的。方閣老這一舉措措,也讓那些想潑髒水的官員無話可說。
刑部是中立派,兩不相幫,既然方閣老都已表了態,皇帝也發了話,自然是徹查。於是,那天撞了方二公子並發現繡帕的英國公府的遠房族侄張翰林,以及工部尚書楊芳之子楊玉龍被三番五次帶進刑部傳話。
緊接著,當事者之一的陳小姐身邊的所有丫頭也被傳到刑部挨個提審,那張繡帕是何人所繡,繡娘是誰,順籐摸瓜之下,倒也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但目前還未公諸於眾。
凌芸知道,等刑部調查清楚之前,自己就得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