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話說當年 文 / 淳汐瀾
但這樣的動作,看在葉恆眼裡,無疑是一種挑釁,他跨上前,掰過她一肩膀,「你這是做什麼?被說中心事了……你……你哭了……」憤怒的質問,在看到她紅通通的眼角時,內心狠狠一震,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蔓延全身。看著她紅通通的面容,奇異的,他只覺胸腔有沉重的感覺,彷彿被什麼壓住似的。
被他發現了。
凌芸只覺丟臉,甩開他的箍制,側過身子,整個人面對著車壁角落。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她再掩飾也沒用,於是索性大方地拿了帕子試了眼淚。
「停車。」她敲了敲車上的拉繩,拉繩另一頭連著外頭的鈴鐺,車伕聽到響鈴,連忙停了馬車,「少夫人,有何吩咐?」
凌芸清清喉嚨,對葉恆道:「知道爺不願與我同坐一輛馬車,現在趁著夫人不在身邊,爺還是換另一輛車吧。」
葉恆憤怒不已,「你趕我?」
凌芸面無表情,「若是爺不肯,那爺就將就著吧。」經過剛才一番醞釀,眼裡的酸意奇異地消失了,面具般的微笑又回到臉上,「反正離護國寺也並不遠。」
葉恆緊緊抿著雙唇,有些火大,還有更多的惱怒,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厭惡怨恨居然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漸漸消淡,剛才,他居然還差點被她兩滴眼淚給嚇著了,還鬼使神差地心疼起她來,真是見鬼了。
他明明是憎恨她的,怎麼可能會對她產生另樣的感覺?
越想越憤怒,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捏上她的下巴,迫使她對上自己的雙眸。
「我真的很好奇,當年明明與王家訂了婚約,王家一垮,就迫不及待得嫁人,像你這種忘恩負義刻薄寡恩之人,怎麼還有臉嫁到我葉家來。」並且還做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
凌芸收起臉上的笑意,譏誚地回應:「既然我是這樣的人,那爺為何又要同意娶我?」
葉恆下巴一抽,火大地道:「若非爹娘強行要我娶你,你以為我會稀罕你這與別人訂過婚約的無恥之人?」
「夫死而嫁固為失節,然亦有不得已者,聖人不能禁也。我朝律法也規定,未嫁女已有婚約,男故者,可另改婚配。」凌芸眼裡閃過一絲銳茫,語氣尖銳地反駁:「律法都如此規定,男故者,未嫁女可自改婚配。世子爺一心只讀聖賢書,自小受聖人教化,思想卻是如此的落伍迂腐。像我這般糟遇者,京裡沒有五個也有三個。世子爺難不成也要通通去指責一遍?」
葉恆滯了滯,又拂袖冷笑道:「嫁稀隨稀,嫁叟隨叟、夫為妻天、一女事一夫,安可再移天。你一女侍二夫,還敢狡辯?」
她退開他半步,聲音緩慢卻清亮,「明知我先前有過婚約,還要聘娶。聘娶後又借此嫌棄,葉恆,你這叫什麼?妓院裡的嫖客都比你高貴。你口口聲聲嫌棄我一女二嫁,忘恩負義,貪圖富貴,那麼葉恆你呢?自命清高,古板迂腐。寡婦亦有再嫁的權利,我一個未嫁女,定婚夫已死,憑什麼就不能另嫁?呵,好一個寬已嚴人的葉大公子。」
「真的只是定婚夫死你才改嫁的嗎?」
「你什麼意思?」
葉恆冷笑,緊緊捏著她的下巴,陰鷙的俊龐湊近她,雙眸盯緊了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據我所知,自從王家出了事後,你們凌家就趕緊撤得遠遠的。在王家人登門求助時,你還稱病不出,可有此事?」
凌芸眸子微縮,一來心驚於他居然如此瞭解王家的事,二來,也震驚於他臉上刻骨的怨毒神色。
他在恨自己,並且是那種刻骨的、切齒的疼痛。
就因為凌家在王家出了事後,凌家袖手旁觀了麼?
他與王家又有什麼關係呢?據她所知,葉家那是王家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呀,這也是她母親同意她嫁到葉家的原因之一。
凌芸的震驚看在葉恆眼裡,無異是心虛的表現,他放開她的下巴,冷眼看著她隨著自己的力道,身子歪在了榻上。
「心虛了吧?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凌芸撐起身子,捂著被捏痛的下巴,淡漠道:「既然都讓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也無話可說。」
當年,王家有難,凌家確實沒有出手相幫,這是事實。
王家也曾派人登門求救,凌家也是拒絕施於援手,這也是事實。
她沒有料到,葉恆居然如此清楚當年的事,也在這時候才明白過來,葉家少夫人這個身份,並不會帶給她任何享受安樂,只會是永遠低人一等的屈辱感,以及活在「自作自受,報應不爽」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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