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亂天下 第98章 (大結局 文 / 藍緋菊
晨光漸起,赫連星終於不情不願的被趕去早朝了,某女在被窩裡窩了一會兒,介於被窩開始泛涼,只能磨磨蹭蹭的爬了起來,被那群派來的宮女一陣搗鼓——
「衣服要白色的。」
「喂!別抹粉!」
「別弄那麼多花樣,拿根絲帶將頭髮綁起來就行。」
一陣忙活完畢,她也終於可以帶著大部隊出門了。
不錯,大部隊,二十多個宮女跟著,這部隊能不大嗎?
可有什麼辦法,這就是赫連星許的自由,到哪兒都得有人跟著,經過多次抗議無效後,慕宣也就默認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一路上閒閒晃晃,穿過精美的亭台樓閣,走過碧色的小橋流水,終於來到了繁花錦簇的御花園。不得不誇讚一下,皇宮真是個好地方,地方大得絕對能讓人迷路,心裡有些慶幸讓人跟著,否則她能找到出來的路,可指不定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坐在涼亭裡,享受著宮女們的按摩,吃著御廚們特地準備的甜點,小日子也算過得滋潤。
「主子,您真好看,皇上一定還會再寵幸您的。」倏然,不遠處傳來女子的奉承聲。
慕宣黛眉一皺,這御花園就是這點不好,公共地方,總能聽見一些不想聽見的『秘密』。
「呵呵,讓你亂說,小心我掌你嘴。」一個女子的聲音,很好聽,帶著嬌媚和幾分羞澀。
慕宣的臉皺得跟包子似的,直覺不應該再聽下去,可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無法挪動分毫。
「主子,聽說皇上寢宮裡住進了一名女子,皇上前幾日也搬了進去,你說她會不會是那位天菱國的皇后啊?」
「哼!」一聲冷哼,嬌媚的聲音瞬間變味,「也不知是那裡冒出來的狐媚子,居然迷住了皇上,放心吧,她得意不了多久。皇上如今也就是圖個新鮮,等皇上玩兒膩了,遲早會回到我的身邊。就像前兩日,皇上不是還召我去侍寢了嗎?」女子的聲音裡不乏得意。
後來兩人說了什麼,慕宣沒有細聽,腦子裡只不斷重複著那句『就像前兩日,皇上不是還召我去侍寢了嗎?』……
他碰了別的女人,這是慕宣此刻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寢宮的,也不知是怎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正對上一雙冷眸,眼底絲絲柔情尚未褪去,讓慕宣涼透的心有些許回暖,卻也改變不了事實。
「你碰過別的女人?」不知道是怎麼問出口的,見到赫連星眼中的錯愕與閃躲,慕宣的心瞬間墜入谷底。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輕輕地推開赫連星,靜靜的下床,沒有吵鬧,或許慕宣在心底就認為,她沒有權利怪他,在這個皇權至上的世界,赫連星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只是她自己不能接受而已。
剛走出寢宮,身後就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來不及回頭,身子就被摟緊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女人,你別這樣,你有什麼就說出來,那怕是打我罵我都好,只求你別這樣。」赫連星的胸口劇烈起伏,語氣裡有著從未有過的急切與慌亂。
慕宣還是沒有回頭,說不清為什麼,只是覺得腦子裡很亂,好像一直在糾結『情劫』這兩個字,是誰的劫?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即使真的無法解開情線,他還是能找到自己的發洩方式,有和沒有,有什麼區別?
「女人,你說話!」扳過慕宣的身子,赫連星咆哮著。這樣死氣沉沉的慕宣是他沒見過的,好像靈魂已經不在了,僅僅剩下一具軀殼,再也不會笑,再也不會鬧,再也不會惹他生氣,卻更讓他有掐死她的**。
這不是他要的。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他一直是在欺騙自己,一直想要找到能替代她的人,一直想要擺脫她對自己的影響,他是一代帝王,要的是江山,兒女情長只會是累贅。他努力的說服自己,帶她回來只是為了江山,對她特別也只是為了得到她的心,讓她能安心的待在自己身邊,目的還是為了霸業。
可是在不知不覺間,他的心就已經遺失了,他以為自己是虛情假意,卻不知道感情早已付出,豈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他在別的女人身上發洩獸慾,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是非她不可,卻忘了,自己身下壓著別的女人時,腦子裡幻想的卻是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第一次擄走她,為的不是皇位,只是單純的想要得到她。第二次脅迫她,不是報復,只是單純的想讓她陪在自己身邊,那怕她總能將自己氣得半死,卻還是甘之如飴。
「女人。」
「赫連星,你愛我嗎?」打斷赫連星不安的叫喊,慕宣驟然問道。
「什,什麼?」赫連星一怔,有些跟不上某女的節奏,確實她不是在開玩笑後,才認真的回道:「愛!很愛很愛!」
「是嗎?」對赫連星的話不予置評,慕宣也認真的道:「可是我發現,我已經不愛你了。」
「不!你撒謊,你是愛我的,否則你不會介意我有沒有別的女人!」
瘋狂的嘶吼一直在耳邊迴響,慕宣的心有一絲顫動,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再次認真的重申:「我已經不愛你了。」
「不!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赫連星怒了,拖著慕宣的手就向寢宮走去。
慕宣沒有反抗,任由他拖著自己前行,路在腳下,區區一個北燕皇宮早已困不住她。
心在,人才在,心不在了,人還留下來幹嘛?
一路上,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望著赫連星陰沉的臉色,赤紅的雙眼,瑟瑟發抖的匍匐在地。
慕宣被軟禁了,身邊除了一個伺候的宮女,裡裡外外都是禁衛軍,就連一隻螞蟻也別想進出。
看著這樣的場景,慕宣只能暗道歹命,穿越一次綁架是家常便飯,軟禁也成了家常便飯了。
慈寧宮。
長廊的燈籠在夜風中擺盪,桂嬤嬤疾步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太后的寢宮外。
「娘娘,老奴有要事稟報。」
「進來吧。」
略帶疲憊的聲音在門內響起,桂嬤嬤推開門,福了福身子。
「娘娘,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辦好了,她果然與皇上大吵了一架,如今被皇上軟禁在龍乾宮裡。」
「真的嗎?太好了!」太后緩緩地坐起,青絲散落,小臉顯得有些憔悴,媚眼中透射出濃濃的恨意,「那個白眼狼,哀家將他養這麼大,沒有哀家,他只是一個下賤的平民。如今翅膀硬了,居然殺了閻大哥,還將哀家軟禁在慈寧宮內,哀家又怎會讓他又好日子過!他不是喜歡那個狐媚子嗎?哀家就讓他們永遠也不能在一起,哈哈……」
此刻的太后看上去有些瘋狂,青絲搖擺間,雙眸渙散,沒有一絲焦距。
桂嬤嬤有些擔憂的在一旁看著,直到她漸漸停下笑,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勸道:「娘娘,逝者已矣,您不要太過憂心。」
「逝者已矣?」太后茫然的重複著這四個大字,倏地她的眼中射出兩蔟戾氣,望著桂嬤嬤狠狠的道:「不,閻大哥沒有死!沒有!你這個賤人,居然敢說閻大哥死了,我殺了你!」
「娘娘!」桂嬤嬤大驚失色,一邊驚惶的逃竄,一邊企圖喚回太后的神智,「娘娘,老奴是桂兒啊,你不認得老奴了嗎?」
可惜,被閻泰的事打擊過大的太后,神智早已模糊,被仇恨支撐到今天,那裡還能容得別人說閻泰一絲一毫的不是。
「皇上駕到!」正在兩人拉扯間,一道尖聲尖氣的聲音劃破了夜空。
「皇上,皇上救命啊皇上。」不敢還手的桂嬤嬤,最終被太后死死的按在地上,餘光瞧見進門的赫連星,慌忙的求救。
「救你?」薄唇勾起森冷的幅度,「朕本還念著舊情,讓你們在此過完餘生,誰知你們卻不知感恩,居然讓那個賤人在她面前說三道四,朕又怎會救你這個犯上作亂的賤奴?」
想起慕宣空洞的眼神,赫連星心底怒火更甚,轉身冷冷的對侍衛吩咐道:「看著她們,若太后將那個賤奴掐死了,就將她丟出去餵狗,太后賜予三尺白綾。若她命大沒死,就拖出去車裂。她們主僕情深,一個瘋了,另一個也要幫她辦事,死後就丟去亂葬崗,朕倒要看看,亂葬崗裡那麼多冤魂,她還能否找到自己的主子!哼!」
冷哼一聲,赫連星揮袖離開,只留下陷入瘋狂的太后和奄奄一息的桂嬤嬤。
侍衛們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只等桂嬤嬤落氣,才好執行聖上下達的命令。
……
一間異域風情濃厚的房間裡,一名身著龍袍的男子靜靜的坐在床邊,瞧著那如蝴蝶翅膀的羽睫上,眼皮正不時的浮動,不由得輕歎一聲,「女人,你當真連睜眼看我一眼也不願嗎?」
眼皮下正靈活轉動的眼珠一頓,卻並未睜開,只是淡淡的道:「赫連星,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為什麼?」連日來的告哀乞憐卻沒有得到一點成效,仍舊換來如此冷冰冰的對待,赫連星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怒氣終於爆發了,「朕是皇帝,擁有其他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朕已經給了你獨一無二的後位,沒有人同你爭,沒有人同你搶,你還想怎麼樣?東方羽不是也有過別的女人嗎,除了你之外,他不是也有別的嬪妃嗎?為什麼你可以接受他?為什麼!」
緊閉的雙眼終於緩緩地睜開,卻是毫無焦距的望著頭頂的幔帳,聲音縹緲的道:「赫連星,你知道嗎?東方羽寧願慾火焚身而亡,也不願再碰除我之外的女子。」
滿腔的怒火,卻只換來如此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回答,赫連星頓時愣住了,回神後,面色漸漸冷了下來,「你的意思是,你絕不會接受碰過別的女子的男人?」
「不錯。」
「由不得你選擇。」既然一腔柔情不能換回她的心,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慕宣,朕告訴你,你是朕的女人,無論你能不能接受朕,你都只能是朕的女人。你只能承受,沒得選擇!」
說完,猛地向她撲去——
他要她,瘋了似的想要她,之前或許還顧及她的身子,可是此刻,他只想闖進她的身體裡,真真實實的感受到她的包裹,她的存在。
「赫連星,你幹什麼?」慕宣一驚,急忙向床榻內側翻滾,避開壓下來的高大身軀。
「幹什麼?干朕一直想幹,卻沒能幹的事。」撲了個空,赫連星緩緩地轉頭,雙目森冷的望著內側的女人,就像緊盯著即將下腹的獵物,那樣不帶一絲感情,只有掠奪的目光,讓慕宣膽寒。
「赫連星,我警告你,你再敢亂來,我就殺了你!」慕宣也被激怒了,他當她是什麼,要瀉火可以去找別的女人,她從來就不是任何人洩慾的工具。
「殺了朕,你不想救出那群男人了嗎?」
並未被對方的嚇到,赫連星只是淡淡的拋出自己的砝碼,見慕宣正要反抗的動作在瞬間僵住,他的心,卻痛了。
她可以為了那群男人殺他,也可以為了那群男人忍下恥辱,這樣的情讓他感到嫉妒,更多的卻是滔天怒火。
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她的身,也只能屬於他!
這樣想著,赫連星再次翻身而上,動作迅速的拉扯著慕宣的衣物。
『嘶!』
布錦撕裂聲響起,慕宣只覺胸前一涼,卻並沒有反抗,其實已經懷孕七月的她,靈氣早被肚子裡的小傢伙蠶食得所剩無幾,如今的她頂多只能與赫連星戰成平手,殺了他,也只是她一時的氣話罷了。
那群男人還在他手裡,她沒得選擇不是嗎?
再說,男歡女愛而已,她和赫連星又不是沒發生過關係,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麼分別?
慕宣不停的在心裡為自己做思想工作,可那種酸澀的感覺卻還是無法抑制。
赫連星,你怎能如此對我?
「赫連星,你殺了我們吧。」在身上的男人即將進行最後一步時,慕宣忽然開口道。
前挺的腰部驀地僵住,赫連星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目光複雜的望著她,「你就如此厭惡朕的觸碰?」
不是,事實恰好相反,一切分明是在她不情願下進行的,可她的仍舊會對他的觸碰產生反應,慕宣害怕,害怕再一次的靈慾結合後,會再次迷失了自己。也正是因為害怕,所以在赫連星問出這句話時,她直覺就選擇了一個相反的答案。
「是。」
空氣,似是隨著這一個字凝結了,床上的男子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雙眼複雜的緊盯著身下了女子,表情不明。
過了許久,又彷彿只有一會兒,男子突然爆發出一聲大笑。
「哈哈哈……」赫連星仰天大笑,笑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隨著他的笑,慕宣一直強忍的淚也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水洗過的眸底劃過一絲掙扎,一絲茫然。
「慕宣,如你所願,朕以後再也不會碰你,可你也別妄想和那群男人在一起,朕要將你囚禁在冷宮之中,直到老死!」隨著冰冷的話語落下,赫連星翻身下床,動作瀟灑,沒有一絲猶豫,卻在背對著女子時,左眼滑下一滴清淚,隱入厚厚的地毯之中。
「來人,從今日起,皇后移駕冷宮,沒有朕的吩咐,永遠也不能踏出冷宮一步。」
……
冷宮果然如書中所寫,偏僻,冷清,而且落魄。這裡慕宣來到冷宮之後發出的感歎。或許是來到異世這麼久,一直高床軟枕的被伺候著,如今突然換了一個環境,她居然很沒出息的出了一身紅疹,瘙癢難耐。
「伊人別抓了。」止住那不停動作的小手,洛行風心疼的從懷中掏出傷藥,替她均勻的輕擦上。
「你怎麼又來了,你就不怕赫連星逮住你,將你殺了?」洛行風帶來的藥不錯,剛一擦上,立刻就止癢了。
「冰城的人已經回到冰城了,城外的陣法也被我重新設定,任何人也不能再進去。」
「這麼說,如今你已經不是赫連星的人了?」慕宣眼前一亮,機會來了!
「不錯,所以我是來實現對你的承諾,帶你離開的。」
「誰要你帶我離開了,我是想讓你幫忙,去牢裡救出無塵他們。」她一消失,赫連星立馬就會派人去找,恐怕還沒出皇城,就又被逮了回來。
「救他們?」洛行風為難的皺起眉頭。
「怎麼,你不願意?」慕宣雙眼一瞪,該死的,說什麼對她掏心掏肺,都是假的!
「不是。」洛行風好笑的捏了捏她因懷孕變得圓潤的臉蛋兒,轉而沉聲道:「只是赫連星早就料到我可能會回來助你離開,而留住那群男人,就是留住你的關鍵,所以,他在地牢四周布了很多暗衛,別說是人,就是蒼蠅也難飛進去一隻。」
「靠,你輕功不是很厲害嗎?飛簷走壁,爬牆偷吃,這是你的強項,軍營裡你都能把他救出去,這次怎麼不行了?」
「伊人,那不一樣。」見慕宣使起了小性子,洛行風頗感無奈的耐心解釋,「軍營守衛再森嚴,也畢竟會有疏漏,可地牢裡幾十個暗衛牢牢的守著他們,我即使能悄無聲息地潛進去,也不可能救出他們。畢竟一下子解決幾十個暗衛,根本沒有可能,一旦打起手來,就會驚動四周的巡查的侍衛,人在地牢裡處於劣勢,到時插翅也難飛。」
「如果用迷藥迷暈他們呢?」慕宣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赫連星那麼謹慎的人,怎麼可能允許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看來,一切還得等孩子出世才行。
「沒用的,那群暗衛經過特殊訓練,根本不懼迷藥。」
「……」只是不懼普通的迷藥,加入符咒的迷藥肯定行,可惜,如今她精神力不夠,不能進入靈戒,符咒自然拿不出來。
「那就等吧。」
「等什麼?」
「等時機。」慕宣高深一笑。
見慕宣不肯明說,洛行風也不再追問,他知道,慕宣心裡還是有些防著他的,畢竟,當初是他綁走了那群男人。
「伊人,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替赫連星辦事嗎?」
「為什麼?」洛行風不提,慕宣差點將這茬兒給忘了。
「因為,冰城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病症,所有的人都在快速的老去,死亡。甚至,連剛生下的嬰孩也不能倖免,尚未長大,就已是滿頭白髮,滿臉皺紋。」說到剛回到冰城時見到的情形,洛行風眼中還殘留著害怕,恐懼。
特別是瞧見一個剛學會依依呀呀的嬰孩,卻已是滿臉褶子,那種心慌,那種無助,那種想要挽留住的心情,洛行風這輩子也忘不了。
「你說什麼?!」不同於洛行風的哀傷,慕宣如遭雷擊的站起身,震驚的問道。
「什麼?」被慕宣的反應嚇了一跳,洛行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冰城是不是出現了一塊奇怪的石頭?」慕宣一下子抓住了重點,逕自問道。
「咦,伊人怎麼知道?不久前,冰城天降奇石,顏色艷麗,異常好看,就被城民擺放在冰城祈天的廣場上,供城民瞻仰。」
洛行風的話,慕宣再也聽不進去了,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難怪當初在醉仙樓時,赫連星要追問處置輻射隕石的方法,原來,那時他就已經知曉了冰城的情況,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間接造就了他控制冰城,提前一統天下的野心。
世事有因必有果,原來她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全是在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伊人,伊人?!」見慕宣愣愣的盯著不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洛行風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企圖喚回她的神智。
「啊?」
「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慕宣有些敷衍的回道。
「你撒謊,你臉上分明寫著有事。」
「……」
彷彿過了很久,實際也就是一會兒。
慕宣重新坐下,轉頭看向洛行風,有些不安的問道:「採花賊,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如果,赫連星解救冰城之法是我教給他的,我算不算間接害得兩國開戰的人?」
慕宣的問題,頓時讓洛行風明白了什麼,眼中漸漸透出一絲複雜,卻還是斬釘截鐵的回道:「不算。」
「為何?」
「因為你我都清楚,赫連星的野心已不是一兩日,就算沒有冰城,他同樣會找到別的方式開戰,到時天下照樣大亂。換一個角度來講,伊人算是救了這個天下,因為你的出現,分走了赫連星稱霸天下的野心,所以,他才會選擇在大戰之際,卻帶著你回了北燕皇宮。」
真是如此嗎?慕宣兩眼茫然,遂即笑了笑,「採花賊,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安慰人的。」
「只要伊人需要,我隨時都在你身邊。」
「呵呵……」慕宣乾笑著,轉頭避開那兩束深情而又無悔的目光。
日子,在與採花賊的依偎中度過,因為瞭解了洛行風背後的原由,慕宣對他的戒備也放下了不少,只是,心中的疙瘩還在,不是一兩日就能解開的。
「伊人,你,恨我嗎?」洛行風有些躊躇著問道。
「不恨。」或許曾經怨過,可知曉原由後,怨淡了,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真的?」黯淡的鳳眼瞬間綻放光彩,有些不敢置信的追問。
「嗯。」女子垂眸一笑,掩住了眼底的精芒。
「採花賊,他們,還好嗎?」他們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他們,很好。」雖然有些猶豫,可還是肯定的回道。
慕宣聞言,忐忑的心瞬間落地,孩子即將出生,需要的靈氣也越來越多,她每日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昏睡狀態,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地牢看望他們。只要他們沒事就好,再過一個月孩子降生,她就能去救出他們了。
「伊人,如今你臨盆在即,別想太多,我會不時去牢裡看他們的。」
「嗯,謝謝你,採花賊。」真心的謝謝,在這個時候,能夠幫她的,而她能夠信任的,也就只有他了。
冷宮裡唯一的風景,就是院子裡的一方池塘,池塘裡種滿了荷花,只是很可惜,如今不是荷花盛開的季節,水面上只有萌芽的浮葉展開,荷花尚未綻放。
慕宣一手輕撫著圓滾滾的肚子,望著一池的浮葉出神,荷花綻放之時,就是孩子出世之時吧,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伊人,我昨晚又夢見你了。」一抹身影突然降臨,打擾了這一副完美的畫卷。
「你沒事兒老夢我幹嘛?不知道老娘很忙麼?」不耐煩的態度,說明了佳人此刻被打擾的不悅。
洛行風笑臉一僵,遂即玩世不恭的笑替換成諂媚的笑,有些狗腿的問道:「您忙什麼呢?」
「你想知道?」斜睨著某男,慕宣眼底閃過惡作劇的光芒,可惜某男沒看見。
「想。」自顧自的點頭。
「忙得我都不知道要幹嘛了。」唇角掛上玩味的笑意,饒有興致的看著某男僵持的身軀。
「伊人。」不依不饒的聲音。
「幹嘛?」慕宣沒好氣的吼道。該死的,沒事兒學什麼騷狐狸,害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伊人有夢見過我嗎?」
「沒有。」非常直接了當的回答,洛行風瞬間垮下了俊顏,「為什麼,為什麼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也走不進你的心裡?」
這是慕宣第一次在洛行風臉上見到如此神傷的表情,愣了愣才問道:「你真想知道?」
「想。」十分肯定的點頭。
「因為我不喜歡種馬。」
「什,什麼?」洛行風愣住了,他那裡像種馬了?
好似看透了對方的所思所想,慕宣嫌惡的道:「你丫的四處播種,到處爬牆,不是種馬是什麼?」
「……」
「伊人。」
「幹嘛,有話就說,別老是叫啊叫的,我還沒死!」
洛行風額角抽了抽,懷孕的女人惹不起啊,這女人臨盆在即,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為了不惹怒這隻母老虎,洛行風盡量意簡言駭的道:「我沒有四處爬牆,也沒有四處播種,那些都是謠傳。」
「真的?」
「真的。」
「那為什麼……」都傳你是採花賊?
「這件事得從四年前說起,那時我剛及冠,接任了冰城城主之位,卻終日無所事事,就想來外面長長見識。因為我酷愛和冰城一樣的銀色物件,所以,但凡看見喜歡的,就會去盜來,漸漸的就有了怪盜的名號。三年前,我看上了一名女子的髮簪,夜晚本想去盜來,誰知,竟然遇上採花賊妄想欺負那名女子,我就救下了她……」
「而她的家人正好趕來,就誤以為你是採花賊?」慕宣無趣的接下他的話,狗血啊,你真再狗血一點麼?
「不是!」洛行風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後來,那名女子將她的髮簪贈予我,表示感謝,我也就很大方的收下了。大概過了幾個月,我幾乎都快將這件事情忘了,卻聽聞那女子的家人逼她嫁人,她不願,後來居然說出被我侮辱了,身子不淨不能另嫁他人。我一時氣急,就去找那名女子理論,卻得知,原來她和一名秀才相愛,她的家人卻嫌棄那名秀才,她不得已之下,才說了這個謊。身子已是不潔,男方自然不肯娶,誰料秀才竟不嫌棄那名女子,願意娶她為妻,終於感動了女子的家人,他們就在一起了。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採花賊也有採花賊的好處,於是,一旦遇上有這種為情所困的女子,我就會幫他們一把,有情人終成眷屬嘛。」
寒!慕宣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寒過,為毛流言的差距總是和現實那麼大呢?
現實版的丘比特居然淪為採花賊,這是什麼世道?
「不對!」慕宣突然想到什麼,揪住洛行風的衣領問道:「那你為什麼第一次見到我就吻我?」
「那是,那是因為,我想要吻你。」
「那你床上功夫怎會如此嫻熟?」
「看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看得多了?」
「偷盜的時候會遇上各種狀況的,有時正遇上人家辦事,就順便在一旁觀摩了一下。」
「……」丫的,原來他不止有戀物癖,還有偷窺癖。
慕宣渾身一抖,抱住肩膀搓了搓,「你丫的就是個變態!」
「呃……」洛行風無語,對這種事情好奇,是每個男人都會有的吧。
「我是你的第一個女人?」過了很久,慕宣突然轉過頭,雙眼放光的盯著他。
「呃……」被面前的女人盯得頗感不自在,洛行風將腦袋轉向一旁,佯裝沒聽見她的問話。可是不自覺泛紅的耳根,還是出賣了他。
見此,慕宣更加好奇了,「快說,快說,快說!」
「是!」被女人糾纏得沒辦法,洛行風雙眼一閉,視死如歸的吼道:「是!你是我第一個女人!」
吼完,世界就安靜了。
「伊人?」過了很久,也沒有聽見別的聲音,洛行風疑惑的轉回頭,正瞧見某女亮閃閃的目光,愣了愣,她又想幹嘛?
「這麼說來,你身後沒有爛桃花了?」咬著手指,某女兩眼放光。沒想到在妓院撿個男人也是處,賺翻了!
「什麼爛桃花?」洛行風條件反射發問,待瞧見某女眼中熟悉的光芒時,頓時眼前一亮,追問道:「伊人是打算收了我了?」
「嗯嗯嗯,收了收了!」哇哈哈,天上掉下個採花哥,不收白不收!
……
荷花初綻,慕宣的臨產期也近了,洛行風更是寸步不離的守護在側,以防她有什麼萬一。
赫連星一直沒有來過,可洛行風知道,暗處一直有暗衛守護在此。
洛行風不懂,他來了,為何那個男人沒有來趕他離開,是真的放棄了,還有又有別的陰謀。
容不得思索出其中的曲曲折折,某晚,洛行風剛在橫樑上睡下,下面的女人就已經哼哼開了。
洛行風一驚,頓時翻身而下,「伊人,你怎麼了?」
「快……快去……嗚……要生了……」陣痛開始,慕宣額頭的汗珠不要命似的往外冒,沒一會兒就打濕了頭下的枕頭。
「快去找穩婆,皇后要生了!」洛行風見此,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腦子裡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暗處的那些暗衛。
暗處的暗衛對視一眼,一個留下,一個急急忙忙的向御書房狂奔而去。皇上隨一直未曾過問皇后娘娘的事,可僅憑皇上將他們派來此處保護,他們也知道,這個皇后在皇上的心中絕不比常人。
「伊人,你,你別急,穩婆馬上就來了。啊……!」
話未說完,疼得無以復加的女人,一把抓住身旁唯一能抓住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伊,伊人,你輕點,這是人肉。」鮮血順著女子的嘴角流下,洛行風又是心疼,又是肉疼。
見穩婆遲遲沒到,不由得低咒道:「該死的赫連星,動作怎麼這麼慢!」
「朕動作慢,怎不見得你腿腳利索,自己去請。」金黃色的身影跨進屋裡,待見到床上疼得死去活來的女子時,努力保持鎮定的心,還是忍不住狠狠一痛。
「快去看看皇后怎麼樣了!」再顧不得生氣,顧不得帝王的尊嚴,赫連星一把拖出身後的穩婆,沉聲道:「快,將她肚子裡的東西弄出來,她很痛!」
「……」站穩身子的穩婆聞言一怔,滿頭黑線的瞧了瞧面前的皇帝陛下,「皇上,生孩子都會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她很痛!」赫連星堅持,耳邊是咬住洛行風手臂也無法止住的痛呼,讓他的心也跟著一下下被揪緊。
「……」
不止穩婆,就連洛行風和暗處的暗衛也感到無語,這人真是皇帝麼?
「該死的……赫連星……你再唧唧歪歪……老娘就把你踢出去……」這廂痛得不能再痛,那廂卻在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爭執,慕宣終於火了,乘著陣痛稍稍緩解的間隙,獅吼功再次破口而出。
穩婆的腦子恢復正常運轉,再顧不得面前之人的身份,急忙道:「男人全部出去,找人去燒熱水,還要一把剪刀,再找兩個人來幫我,快!」
「那個……」赫連星還想說些什麼,就被洛行風拖著走了出去。
「娘娘,你別急,深呼吸,陣痛的時候,你就用力,知道嗎?」房間裡再也沒有外人,穩婆才來到床前道。
慕宣剛想點頭,陣痛再次來襲,沒了洛行風的手,痛呼聲再也控制不住,一聲高過一聲……
「啊……!好……好痛!」尖銳的疼痛伴隨著撕裂,慕宣的每一根神經都在遭受著空前的挑戰。
「啊……啊……啊……!」
室內的慘叫一聲高於一聲,血水一盆接著一盆的被端出,屋外等候的兩人,皆有剛開始的嘴角抽搐,演變成如今的驚恐不安。
生孩子這麼痛苦嗎?兩人共同的疑問。
「不,不好了!」正在兩人不安時,穩婆卻滿手是血的跑了出來,「不好了,皇后娘娘難產,有……有……」
剩下的話穩婆尚未說完,就已經接收到四道如凌遲的視線,頓時將話吞了回去。
「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朕要全天下的人為她陪葬!」再沒有一刻,赫連星像現在這般憤怒,再沒有一刻,赫連星像現在這般害怕,以致於他的雙腿已經開始發軟,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進去!」一把扶住赫連星,洛行風也是黑著一張俊臉咆哮。他的害怕並不比赫連星少,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他對她不僅僅是喜歡,不僅僅是愛,而是刻入骨髓的情。那個女人,在不知不覺走進了他的心裡,霸佔了他心裡的每一個角落。
第一次在梟王府相見的趣味,第二次在春滿樓的不捨,分別後不時的想念,每一次從赫連星口中得知她近況時的欣喜。
他知道那是喜歡,再見到她時那種感覺更加濃烈,他便認定了她,不管她身邊是否還有別的男人。
他一直是一個認死理的人,一旦認定就絕不回頭。
所以,他守著她,保護她,留在她身邊,只因為她是他認定的人。
他卻不知道,他對她的認定,早已不再是一種單純的感覺,那個女人已經能夠牽動他的每一絲情緒,甚至,他的生命。
在得知她難產的一刻,他唯一的念想就是,無論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要跟著她!
「啊……啊……啊……!」
室內再次傳出慘叫,也喚回了洛行風的心神,轉眼望了望身旁的男人,如果他能接受,她是不是就多了一絲堅持下去的力量?
想到此,沒有猶豫,洛行風瞬間出手,制住了身旁的男人。
「洛行風,你幹什麼?!」
在場的人心緒全被屋子的女人牽動,根本沒有注意到洛行風的舉動,待他們回神時,赫連星的命已被他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答應她!」
「什麼?」赫連星懵了一下,這丫的不會傻了吧?
「答應她,接受分享。」沒有一絲廢話,洛行風只想盡快知道答案,讓裡面的女人多一絲力量。
「洛行風,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又在做什麼?」赫連星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面色驀地沉了下來,如果他能接受,又何須等到今日。
這兩個月來,洛行風在冷宮中,他全都知曉,之所以沒有阻止,就是因為知道她即將臨盆,而他又放不下帝王的尊嚴,不願先做出讓步,只能寄望洛行風來照顧她。
他知道她收了他,可他們並沒有發生任何越舉的行為,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這些男人,注定都是過眼雲煙,最終,只有他,才能陪著她看盡這人世間的繁華。
「我知道,就是因為太清楚了,才必須要一個答案。」
「不可能。」
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洛行風的心瞬間跌入谷底。
「你,會失去她。」篤定的語氣,洛行風慢慢的鬆開手,身子一躍,已經衝進了內室,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阻止。
赫連星剛想跟進去,就聽屋內爆發出一陣怒吼——
「該死的,你再不出來,老娘就廢了你!」
接著,是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雲霄……
赫連星黑線了,這孩子……居然還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
兒子,很醜!
這是慕宣醒來後看著洛行風抱來的孩子時,腦子裡冒出的想法。
實在無法想像,美得如此慘絕人寰的她,怎麼可能會生出一個這麼醜的兒子?瞧瞧那皺不拉幾的模樣,活像一個老頭子,那裡有剛出生嬰兒的嬌嫩?
慕宣實在是想不通。
「這是誰家的孩子?」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整個皇宮裡,除了你還有生孩子嗎?
看懂了洛行風的面部含義,慕宣小臉一垮,指著他懷中的嬰孩道:「你確定這是我的種?我怎麼可能會生出醜得如此天怒人怨的傢伙?」
剛進門的男人聞言,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醜得天怒人怨?
這詞用得好!赫連星無良的想著,那群男子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好看,只有他和她的孩子,才會是這世上最好看,最聰明的孩子。
面上的憧憬還來不及褪去,赫連星猛地甩了甩頭,不行,不能再讓她生了,一次就已經讓他的心數次跑停,再來一次,他直接去見閻王了。
可是,沒有兒子,他將來的皇位誰來繼承?
赫連星一怔,視線不自覺移向洛行風懷中的孩子,雖然醜是醜了點,也不是自己的種,可好歹是她的,總比隨便去找個孩子強。
想到這裡,赫連星打定了主意,以後決不讓她再生,而這個丑不拉幾的小子他就勉強認下了。先回去擬旨公告天下,將那小子納入他的名下再說。
腳步一轉,尚未進屋的男人,就再次離開了。
「洛行風,這裡到邊境需要多久?」察覺到來人的離去,慕宣也收起了面上的嫌惡之色,正色道。
洛行風的武藝不低,心思電轉間就明白了慕宣的意圖,「慢則半月,快則幾日。」
「那好,你用最快的速度,將孩子送到天菱軍營,一定要親手交給東方羽。」
「伊人想……」
「多了孩子,赫連星就多了一個威脅我的籌碼,先將孩子送走,等我的身子恢復後,再想辦法救人。」不錯,這個世界靈氣充足,只要她努力一點,那些流失的靈力很快就會回來。邊境來回半個月,足夠她恢復了。
「現在嗎?」洛行風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對,越快越好。」
「可是……」垂首看了看懷中的小人兒,洛行風眉頭狠狠的一皺,「他不會餓死嗎?」
「……」
「洛行風,你丫的腦子是怎麼長得?你不知道在路上餵他吃的嗎?」
「可是,嬰兒不是吃……」怯怯的指了指慕宣更加壯觀的胸前,洛行風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更大了,手感也一定更好了。
「靠!」忍無可忍,慕宣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個結實的爆栗,「牛奶,羊奶,這些都可以代替母乳的。」
「哦。」洛行風鬱悶的揉了揉腦袋,他當然知道那些可以代替,可是他很想看伊人餵奶啊!
瞧見了對方眼中的狼光,慕宣頓時滿頭黑線,這廝該不會也被她帶壞了,學會了扮豬吃老虎吧?
還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她以前沒有發現?
越想越有可能,連赫連星那麼難纏的傢伙也能忍耐他至今,洛行風這丫的……
好吧,她的男人都不簡單。
被逼無奈下,慕宣只能在他面前展示了一次人工餵奶的全過程,其中也免不了被吃豆腐,可惜,月子期間,不能行房,洛行風只能悲催的用冷水澆滅**。
……
「孩子呢?」
是夜,赫連星來到冷宮,就發現孩子與洛行風一同消失了,頓時氣急敗壞的追問。
該死的,他的聖旨都擬好了,還是晚了一步嗎?
「孩子?什麼孩子?」慕宣裝傻扮癡的盯著面前的男人,「你生孩子了嗎?」
「……」所有的怒火就這麼被堵了回去,赫連星心中怒火狂燒,可愣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一句。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憋了半響,赫連星就只憋出這麼一句。
轉而狠狠的瞪著拽得二五八的女人,轉身對身後的侍衛吩咐:「來人,將皇后送回龍乾宮!」
又要搬家。慕宣無奈的想著。
……
夜色越來越濃,月色被雲層覆蓋,一陣冷風吹過,『吱嘎』一聲門聲,在這寂靜的黑夜被拖長,拉出詭異刺耳的尖音。
遂即,門邊傳來細小的議論聲——
「寶寶已經送到東方羽手裡了嗎?」
「我辦事,伊人你就放心吧!」
「……」
如果有得選擇,我一定不會找你辦事。
黑夜裡,慕宣翻了翻眼白,才繼續問:「如今冰城的人都回去了,赫連星身邊再沒什麼高手了吧?」
還是先問清楚的好,那群男人一直被赫連星餵食軟筋散,如今戰鬥力為零,到時萬一遇見高手,肯定免不了一場大戰,萬一驚動了侍衛,不能在人前使用法術的她,又怎能把這群男人帶出守衛森嚴的皇宮。
「伊人放心吧,來之前我已經去查探過,他們還在那裡。」
「那就好,出發!」小手一揮,頗有領軍者的風範。
洛行風腦袋一昂,規規矩矩的跟在統領身後。
兩人一路鬼鬼祟祟,避過緊密的巡察士兵,好不容易才來到地牢前,可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愣住了。
「人呢?」再顧不得壓低聲音,滿地的屍體讓慕宣腦子裡的那根弦突然就繃緊了。
「這……我,我也不知道啊。」望著空空如也的地牢,洛行風也傻眼了,剛才分明還在啊。
「不對勁!」敏感的察覺到空氣裡的一絲異味,慕宣眉頭緊緊的皺起。
牢房中本就陰暗潮濕,有異味存在也很正常,可是經過仔細分辨,那股異味太過熟悉,熟悉得讓她感到危險。
「屍氣,是她!」瞳孔倏地緊縮,慕宣的心也在瞬間被揪緊,「不好,快去看看赫連星。」
御書房裡,赫連星正在批閱奏章,卻聽聞外面傳來一陣陣吵鬧聲,不悅的蹙眉,「外面何事吵鬧?」
終於推開擋住去路的人,慕宣衝進大殿,就看見好端端坐在上首的男人,「赫連星,你還活著?」
「……」難道他不應該活著?
赫連星沉默了一會兒,待瞧見她和隨後跟進來的洛行風,眼底驀地一沉,「夜著黑衣,女人,你想要救走他們?」
「是啊。」反正人也不在對方手裡,慕宣說話立馬囂張了不少,「可惜,有人先我一步。」
「不可能!」想也沒想赫連星就反駁道:「地牢守衛森嚴,況且那群男人沒有行動能力,怎麼可能全部被救走?」
「軍營不也守衛森嚴,你不同樣把他們擄走了?」慕宣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潘婷婷是針對我來的,她知道我在北燕皇宮,一定會找上門的,先借地兒暫住。」
「……」他有得反駁嗎?
赫連星無語問蒼天,這究竟是誰的地盤兒?
……
「伊人,你不著急嗎?」看著坐在御花園裡賞花吃水果的女人,洛行風沉不住氣了,他實在搞不懂,這女人腦袋裡都裝著什麼,怎麼一時激動,一時沉穩的。
「廢話,他們失蹤了,我能不急嘛!」賞了洛行風一個大白眼,慕宣吞下手中的水果,含糊不清的道:「赫連星派出那麼多人也沒能找到他們,你覺得我在這裡乾著急有用?」
「……」的確沒用。
「再說了,潘婷婷要對付的人是我,只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讓他們死掉,不然她拿什麼來威脅我?所以就等著吧,等她什麼時候沉不住氣了,見不得我好了,自然會找上門的。」
「你倒是分析得透徹。」一道冰冷的聲音插入,兩人同時回頭望去,正瞧見疾步而來的赫連星。
「有消息了?」
「你怎麼知道?」
「廢話,你是巴不得他們死掉,所以根本沒盡心搜尋。如今滿臉陰謀不能得逞的怒氣,讓人想不知道也難。」慕宣雖是笑著打趣,雙眼卻緊盯著他手中的書信,那上面有她熟悉的屍氣,看來潘婷婷終於沉不住氣了。
五指山,山如其名,形如五根手指,因地勢險要而聞名天下。
「女人,你真要去那裡?」待慕宣看完手中的書信,赫連星不安的追問道。
「我有得選擇嗎?」慕宣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幅度,「對了,信是怎麼來的?」
「被一個小孩送到宮門前交給侍衛的。」
「嗯。」看來潘婷婷也知道赫連星在派人尋找,並不敢大張旗鼓的露面。
「赫連星,幫我。」如今,她身邊唯一能夠求助的人也只有他,五指山位於京都不遠,如果赫連星肯幫忙,她的勝算會大很多。
「你想我怎麼幫你?」看了她很久,赫連星蠕動薄唇問道。
「我不知道潘婷婷對他們做了什麼,但很有可能,他們現在還沒有活動能力,否則無塵一定會留下線索給我追查,可這多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到時,即使我救下他們,也不可能帶著他們離開,潘婷婷對我恨之入骨,我怕她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我要你在我上山之後派兵包圍五指山,還有給我幾個武功很好的暗衛,能夠在我拖住潘婷婷的時候,救下他們離開。」
「那你呢?」兩個男人同時追問道。
什麼叫救下他們離開?
那她呢,她想做什麼?
「放心,潘婷婷還傷不了我,只要沒了後顧之憂,我自然能對付她。」
「你想也別想。」赫連星擺明不信,那個女人的邪門武功他是見識過的,尚未練成之前就已經教人膽寒了,如今敢公然的找上門,而且悄無聲息地從地牢帶走那群男人,就已經不可同往日而語了。
慕宣雖然厲害,可也只能與當初的她達成平手,如今那個女人魔功大成,他怎麼可能讓她去冒險?
「赫連星,不管你同不同意,五指山我是去定了,如果你想讓我死在那裡,大可袖手旁觀!」慕宣也火了,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擔憂,可她要怎麼解釋?
那時的她靈力被蠶食殆盡,所以才會被那個女人騎在頭上,如今靈力恢復,正面交鋒,十個潘婷婷也不是她的對手。
可這些都只能她自己知道啊,又不能告訴他。
愁啊,該死的老祖宗,都定的些什麼缺德規矩!
『轟隆隆!』
一陣悶雷聲傳來,慕宣的咒罵聲驟停,小心翼翼的抬眼,雙手合十,在心裡默念:「老祖宗,咱就發發牢騷,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咱一般見識。」
天空烏雲散盡,慕宣抹了一把辛酸淚,苦啊。
抬眼對上像看神經病似的兩人,慕宣面上一囧,「呃,那個,我在祈求上天保佑。」
赫連星嘴角抽了抽,擺明不信,可也沒有追問,這個女人一向神叨叨的,問也問不出什麼來。
「好,朕會派兵前去助你,可你得保證,必須平平安安的回來。」攔也攔不住,赫連星只能盡自己的所能保住她,反正那群男人不在他的考慮範圍,死了最好,他只需要保住她即可。
「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慕宣立馬舉起小手保證,待瞧見赫連星眼底的笑意時,猛然反應過來,「靠,你丫的又耍陰的!」
平安回來?回那兒來,不用說,北燕皇宮。
這丫的真陰啊,吃過一次語病的虧而已,這下學得這麼精了,老是給她下套。
「彼此彼此。」笑納某女的評價,赫連星笑得滿面春風,揮一揮衣袖,只留下一陣爽朗的笑聲。
……
五指山,形如五指,而潘婷婷約定的正是第三指,也就是最高的山峰。
「女人,要不別去了?」山腳下,望著突兀聳立的高峰,赫連星心底忽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於是攔下了正要上山的人,猶豫道。
「不行。」毅然決然的拒絕,即使這座山真是龍潭虎穴,慕宣也打定主意要闖上一闖,「那群男人在她手裡。」
簡單一句話說明了她的決心,也說明了她的愛,赫連星眼底閃過一絲受傷,最終,卻還是沒能攔下她的腳步。
他知道他打不過她,更加知道她對那群男人的心,如果那群男人真有意外,他就會真正的失去她,所以,他放她前行。
只是他保護好她,不讓那個女人傷到她,那就行了。赫連星心裡如此想著。
「採花賊,記住我之前吩咐你的事。」在即將到達山頂的一刻,慕宣對跟在身後的洛行風說道。
「伊人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話落,洛行風已經拖著赫連星隱於暗處,因為潘婷婷說過,只准她一人前去。
當真正踏上山頂的一刻,慕宣終於知道潘婷婷為什麼要約她來此處相見了。
五指山不僅形如五指,五指的頂端同樣突兀的聳立著許多石柱,這些天然的石柱不多不少,剛好綁住那幾個男人,一人一根,而且分佈得較遠,要一次性救下所有人,幾乎沒有可能。
在感歎大自然神奇的同時,慕宣也驚歎潘婷婷的運氣,丫的,居然能找到這麼個適合撕票的好地方。
「潘婷婷,我來了。」望著不遠處的女人,慕宣淡淡的道。
可天知道她此刻是忍著多大的怒火在同對方說話,剛才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除了蕭君傑和司徒靖,所有的男人皆被黑氣纏繞,顯然,潘婷婷對他們動了手腳,想讓他們成為她的鼎爐。蕭君傑因為不會武功,逃過一劫,至於司徒靖,潘婷婷應該對他還有情,所以捨不得殺他。
望著那群男人漸漸被黑氣吞噬的痛苦模樣,慕宣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子一刀刀的凌遲,痛不欲生,卻不足矣一刀致死。
潘婷婷,很好,這次你是真的惹怒我了!
「怎麼很心痛?」並沒有錯過慕宣微蹙的黛眉,潘婷婷有些得意的道。
心疼嗎?
這些還不夠,比起她所受的,遠遠不夠。
「你究竟想怎麼樣?」見不得對方滿是得意的模樣,慕宣也不再掩飾什麼,直接拋出問題。
「不想怎麼樣,就是想讓你嘗嘗我當初失去一切的痛苦。」潘婷婷的笑變得有些猙獰,轉眼對上身旁的悟空時,發出一陣『嘖嘖』聲,「瞧瞧,這小和尚細皮嫩肉的,若是變成乾屍一定很美。」
「靠!」忍不住爆出粗口,慕宣氣急敗壞的指著潘婷婷,「你丫的怎麼不變乾屍試試?你要是敢動他們一根毫毛,老娘現在就煉化了你!」
「現在主控權在我手裡,輪不到你發話!」見慕宣到此刻仍是這麼囂張,潘婷婷氣不過,捏著悟空下顎的手不自覺用力,長長的黑色指甲頓時劃破了柔嫩的肌膚,溢出絲絲黑色血跡。
「住手!」
該死的,那麼好看的臉她也能下得去手,潘婷婷這女人還是女人麼?
慕宣肉疼得不行,急忙妥協道:「條件隨你開,你先放開小空空。」
「怎麼心疼了?」看了看悟空溢血的俊臉,再看了看慕宣如花的嬌顏,潘婷婷眼底劃過一絲嫉妒,「不想讓我毀了他也行,你把自己的臉畫花給我看看。」
「不!小宣,別聽她的,她已經瘋了!」從慕宣出現的一刻就一直努力衝穴的司徒靖,終於在這一刻衝破了穴道,急忙叫道。
「靖哥哥,你還真是讓婷兒傷心啊。」聽聞心上人如此評價自己,那雙已經被黑氣吞噬的污濁眸子透出一絲哀傷,緩緩地走到司徒靖面前,向要去觸碰那張日夜思念的俊顏,卻被司徒靖側頭避開了。
潘婷婷的手僵在半空,停留了很久,才重新放下,「看來,靖哥哥已經被這個妖女給迷惑了,她不就是長了一張魅惑世人的臉嗎?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她有什麼值得你們如此迷戀,甘願為她拋開尊嚴和生死的?」說到最後,潘婷婷越加激動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妖女可以得到靖哥哥和這群男人的愛,而她卻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
「是你!」轉過身指著慕宣,潘婷婷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癲狂,「是你這個妖女!什麼天命之女,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個妖女,你騙得了天下所有的人,你騙不了我,你這個妖女!」
「呃……」慕宣無奈,她要怎麼解釋天命之女全是陰謀,她也是受害者?
可是慕宣的無奈,在潘婷婷眼中卻成了被拆穿時的無言以對,更加變本加厲的嘶吼道:「你們看見沒有,她承認了,她就是一個妖女!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別再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
寒,她怎麼感覺潘婷婷現在變成了救世主,企圖勸回這群誤入歧途的男人?慕宣瞠目結舌的望著,打結的舌頭更是無法再甭出一個字,強啊,能夠把黑的說成白的,綁票的說成施救的,她以前怎麼沒發現潘婷婷還有這號潛能?
「你住嘴!你才是妖女,娘子是這個世上最好最美的女人,你永遠也比不上她!」慕宣不反駁,不代表別人不會。無塵等人已經被黑氣折磨得失去了思緒,而悟空卻因自小修佛,體內氣息本就純淨,一時間黑氣無法完全侵蝕他,自然也就聽到了潘婷婷的這番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反駁。
「最美?」潘婷婷只揪住了悟空話裡的兩個字,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經被黑氣腐蝕的俏臉,一半被黑色的蔓籐爬滿,看上去詭異而又恐怖。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會懷疑,這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還是自己的嗎?
再相比慕宣,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怎麼看怎麼讓她覺得討厭。
「怎麼還不動手,捨不得嗎?」一刻也不想要再見到那張臉,小和尚不是說她最美嗎?自己倒要看看,等她的臉全是醜陋的疤痕時,這群男人是否還會如舊的愛著她!
「就這樣而已?」慕宣不確定的問道。
就這樣……而已?潘婷婷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女為悅己者容,如果一個女人的臉毀了,還有什麼值得她驕傲的?這慕宣是沒聽懂自己的話,還是已經瘋了?
「不錯,只要你毀了自己的臉,我就放掉一個男人,怎麼樣,划算吧?」不管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她也不想再要再到這張讓人生厭的臉。
「ok。」沒有一絲猶豫,慕宣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笑話,修真者能夠自我修復,毀一張臉而已,只要不是讓她爆體,她都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右手緩緩地抬起,在潘婷婷期待,悟空,司徒靖,蕭君傑驚懼的眼神下,慕宣用尖利的食指指甲,輕輕的抵住了自己的左眼角。
「不要!」驚恐至極的聲音,從洛行風和赫連星的口中發出,兩人再也顧不得隱藏,瞬間出現在山頂的空地上。
慕宣卻是對他們笑笑,那種笑讓人莫名的感到心安,卻也顯得更加淒美。
沒有一絲停頓,指甲劃過嬌嫩的肌膚,猶如利刃一般從左眼角一直下滑,滑過整張左臉,滑過人中穴,滑過右臉嘴角,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觸目驚人。
那張足矣讓所有男人心醉的美麗容顏,就這樣沁入了一片猩紅之中,看上去恐怖異常。
「哈哈……」放肆的笑迴盪在山頂上方,潘婷婷眼中滿是殘忍的快意,黑色的指甲同樣一劃,卻是劃開了捆綁蕭君傑的繩索,看著那個男人得到自由後不顧一切的向容顏破損的女人奔去。
「沒了那張臉,我倒要看看,這些男人能愛你到幾時!」見洛行風,赫連星和蕭君傑將那個滿臉是血的女人簇擁在人群之中,潘婷婷卻是不以為意的嘲諷道。她不信,她不信有男人願意守著一張破碎的臉生活一生。
「女人,你……」這一刻,千言萬語也無法出口,赫連星渾身顫抖地抓住女子自殘的手,望著她指尖的鮮血和破碎的肉屑,心痛到無以復加。他恨她如此決絕,更恨自己為何要放她前來,為何不早一步出現,為何不能夠阻止。
「我沒事。」嘴角硬扯出一個幅度,卻牽引了臉上的傷口,慕宣頓時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見此,潘婷婷的笑更加放肆,笑中的快意讓在場的男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顧一切的攻了上去。
「別!」慕宣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纏鬥在一起,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潘婷婷分身不暇,慕宣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身子化作殘影向綁在柱子上的男人游去。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一切就像是在慢鏡頭播放,慕宣著急的想要去到那群男人身邊,卻在離他們僅有一米的地方止步,原因無它,潘婷婷發現了,黑氣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纏住了慕宣的腰,將她拖離了那群男人。
「你……」慕宣震驚,怎麼可能,上次見到潘婷婷分明沒有這麼厲害!
「很震驚?」一掌揮開眼前的赫連星和洛行風,潘婷婷面上浮現出一絲得意,「這還得感謝你,若不是你將那股氣體打進我的體內,也不會引發爹封在我丹田里的黑暗氣息,藉著兩股氣息爭鬥間,突破了邪功的最後一層。」
「原來如此,這麼說我還是你的恩人了,你也真是,怎麼能這麼對待恩人呢?」
慕宣恬不知恥的邀功,潘婷婷差點沒被氣死,若不是那股黑暗氣息,她臉上又怎會長出這些黑色蔓籐。
恩人?
她們只能是仇人!
感知到潘婷婷的怒氣,纏在慕宣腰間的黑氣開始收緊,彷彿要將她折成兩段一般。
「該死的。」慕宣低咒一聲,乘著如今靈氣充足,將體內的靈氣化作一道道白光,打進了被黑氣折磨的男人體內。
白光沒入,正在黑暗中痛苦掙扎的眾人,只覺靈台照進一道白光,引導著他們向另一個方向行走。同時,沒入體內的靈氣開始瘋狂的驅趕打壓黑氣,將它們全部逼往右手。
手臂漸漸變得黝黑,慕宣知道,時機到了,忍著心疼,用掌風在他們的手腕處劃開一道傷口,讓黑氣竄出。
得到自由的黑氣,像是有意識的向潘婷婷飛去,最終,融入了她手間翻滾的黑色氣體之中。
被打進幾人體內的白光也在此刻由傷口竄出,同時,修復了幾人傷口,被慕宣收回體內。
見幾人的面色開始漸漸恢復,慕宣才有心情真正來對付潘婷婷。
渾身的靈氣高速運轉起來,慕宣的頭頂似是出現了一個漩渦,不斷的吸收著四周的靈氣,同時也吸收著潘婷婷手中的黑色氣體。
「怎麼,怎麼會這樣?」潘婷婷大驚失色,兩個月前她分明能和慕宣戰成平手,而這兩個月她如此努力的修煉,為何再次相見,實力懸殊卻這麼大?
「意外嗎?」慕宣微微挑眉,她可一點也不意外,靠吸收屍氣練武,本就違反天道,即使自己不收她,潘婷婷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當黑色蔓籐爬滿全身,也就是她被冤魂吞噬的時候。
頭頂的漩渦開始加快,纏在慕宣腰間的黑氣也開始變得不穩定,潘婷婷慌亂間,想也沒想就扯過離自己最近的男人,將長長的黑色指甲,架在了他的頸動脈處。
「住手!否則我就殺了他!」這些黑氣來之不易,潘婷婷怎麼可能看著它被慕宣吸走。
「呃,你確定?」慕宣的動作一頓,無語的瞧著潘婷婷。
慕宣的話引起了潘婷婷的疑惑,抬眼望去,被她當做人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司徒靖。
「靖,靖哥哥,我……」
「你什麼也不用說,我什麼也不想聽。」早已對潘婷婷失望不已,此刻的司徒靖心情用複雜也不能以形容。他錯了,當初不該阻止小宣殺了她,那今日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小宣也不用被逼著毀去一張臉,雖然,他愛的從來就不是那一張臉。
他們認識時,小宣戴著一張人皮面具,面具的長相很普通,卻還是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愛她,愛那個身體潛藏的靈魂,而不是那一張面皮。
「靖哥哥。」潘婷婷有些慌亂,卻在對上司徒靖無比厭惡的眼神後,所有的話都被吞進了肚子裡。
他討厭她,他恨她,恨不得殺了她。潘婷婷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靖哥哥的眼中真的閃過殺意,為什麼,因為那個賤女人嗎?
這麼多年來,她的眼裡心裡都只有這個男人,為了她,她願意隱藏本性,做一個全心依靠她的弱女子。
為了他,她甘願放棄身為紹義山莊小姐的矜持,洗手做羹,跟進跟出。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愛上別人?
潘婷婷怨過,恨過,可最終還是敵不過愛。
她想要殺了慕宣和這群男人後,就與他歸隱山林,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美好到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可是這個男人給她的回報是什麼?
厭惡的眼神,為了另一個女人殺她的心。
這一刻,潘婷婷突然覺得自己變得無比可笑,這麼多年的真心相待,居然比不過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女人。
「既然不能愛,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冷冰得沒有一絲人類氣息的話語響起,潘婷婷再沒有一絲猶豫,漸漸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靠,不是吧?」慕宣沒想到情節會發展得這麼快,她還以為潘婷婷會來一段情意綿長的告白,誰知這女人的心態早已扭曲,居然用死亡來留住心愛之人。
嘖嘖嘖,以前在幻鏡裡聽說女人比男人陰狠時,她還有些不認可,心想再古怪剛強的女子,內心深處總會殘留一些與生俱來的仁慈與溫柔。可她卻恰恰忽略了,當一個女人愛人不成時便會由愛生恨。這恨一旦產生就勢如洪水,變成妖魔一般的怨念,活生生的張開血盆大口就將她曾經深愛過的男子嚼得骨頭渣都不剩。
手中的羽綾頓射而出,直逼潘婷婷的手臂,羽綾上純淨的氣息,讓黑氣變得更加不穩定,似乎只要羽綾一靠近,黑氣就會不自覺的閃躲開,一旦觸碰到羽綾,黑氣就會頓散,再也無法凝結。
潘婷婷慌了,不管不顧的將手中的人嚮慕宣丟去,拼足了手中最後一絲黑氣,直射慕宣而去,與此同時,渾身的氣息耗盡,潘婷婷也終於不支倒地。
羽綾纏住了飛來的男人,卻忽略了跟來的黑氣,慕宣接住司徒靖順手給他解開穴道,還來不及回頭,就被人撲倒在地。
「傻蛋兒,你……!」剩下了話沒有出口,望著迅速被黑氣吞噬的男人,慕宣震驚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為,為什麼?」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迅速將靈力灌進他的體內,卻沒有一絲用處。
蕭君傑不會武,沒有內力,根本無法抵擋住潘婷婷拼盡全力的一掌,即使慕宣能夠驅散他體內的黑氣,他的五臟六腑皆已被震碎,要如何修復?
「仙……嘔……」話未出口,上湧的血氣從口中湧出,為了不讓血漬髒了慕宣,蕭君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翻身而下。
仙女在他心中一直是純潔無暇的,又怎能讓自己不潔的血液,髒了她的臉呢?雖然那張臉如今滿是血漬,可是在他眼中,仙女永遠是那麼美的,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黑色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流出,就像止不住的小溪,讓慕宣心疼不已。
「傻,傻蛋兒,你堅持住,別說話,我一定能夠救你的,一定可以……」慕宣慌亂的捂著他的嘴,可那些血液無孔不入,但凡有一絲空隙,也能順著她的手指留下。手心感到一片溫熱,玉指儘是觸目驚心的黑血,慕宣頓時感到胸口呼吸困難,像是被人摀住嘴巴的窒息。
「仙女……別……」拉開嘴上的小手,蕭君傑心疼不已的望著,費力的拉起自己的衣擺,不厭其煩的擦拭著,直到衣擺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而那隻小手再次恢復了白皙,他才停下手上的動作,露出一個欣慰的笑,「還……好,沒有……弄髒了……仙……女……」
「不,不髒,怎麼會髒呢?」慕宣語無倫次的說著,瞧著越來越多的血跡湧出,眼淚也終於抑制不住。
淚水劃過臉頰,滾過猙獰的傷口,帶上了淡淡的紅色,最紅滴落在蕭君傑挺拔的鼻樑上。
「仙……仙女,答應……我一……件事……好……好嗎?」蕭君傑能夠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渾身越來越冷,理智也離他越來越遠,可因為心中還有一個念頭支撐著,才一直不肯落下最後一口氣息。
「你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的。」
「下……下一世……你一定……一定要找……到我,愛……愛上……愛上我,好……嗎?」意志再強,也阻擋不住死神的降臨,拼著最後一口問完,蕭君傑的雙眼已忍不住翻白。
慕宣見此,想也沒想,滿口應道:「好,好,下一世,我一定找到你,愛上你!」
隨著慕宣的話音落下,蕭君傑帶著淡淡的笑意,緩緩的閉上了雙眼,神態安詳幸福,似是沒有一點苦楚。
仙女,如有來生,我願為樹,一半安詳,一半飛揚。
仙女,如有來生,我願為樹,身姿強健,擋盡你憂。
仙女,如有來生,我願為樹,一葉之靈,窺盡全秋。
仙女,如有來生……
慕宣終於回過神來,慌忙將一道金光打進他的體內,看著符咒在他額頭一顯,最終消失無形,美眸中透出悵然與困惑。
抬眼瞧著不遠處只剩一口氣的女人,眼中劃過一道狠戾,「潘婷婷,你,該死!」
慢慢的站起身,向著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女人走去,慕宣的雙眼漸漸變得赤紅,那是憤怒到至極的表現。右手緩緩的抬起,尚未落下,一動不動的女人卻在突然間有了意識,爆發了驚人的行動力,一把抱住面前的女人,向不遠處的懸崖躍去。
「不!」離得最近的赫連星見狀,身形急縱,一把抓住了即將被帶入懸崖的女人。
下落的身形突然被穩住,慕宣疑惑的抬頭,正對上膽破心驚的男人,張了張嘴,話未來得及出口。
『嘶!』
衣料碎裂的聲音響起,慕宣滿頭黑線的瞧著自己碎裂的衣角,丫的,又賠了一件衣裳。
伴隨著撕裂的袖袍,一抹白光激射而出,慕宣見此,嘴角掛上淡淡的笑意,與潘婷婷一起墜入了無邊的懸崖。
「不!」
撕心裂肺的吼聲迴響在五指山的上空,經久不散……
「等我回來。」被黑暗吞噬前,慕宣只來得及說這麼一句話。
赫連星愣愣的站在崖邊,望著手中被撕裂的白色衣角,神色茫然……
當他親眼看著那個能牽動他心的女子,決絕的抱著那個黑衣女人跳下懸崖,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心中某個地方就那麼空了,空得他什麼也想不到,只想找回心中遺失的東西。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向前邁出了一步,不顧身後數名侍衛的拉扯,義無反顧的飛身投入那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被洛行風解救下的男人們,剛一恢復自由,也齊齊向懸崖邊奔去,想要找回心中遺失的東西。
卻在這時,突然出現了一條身形巨大的白蟒,將所有人包裹在粗壯的身軀之內,止住了他們自殺式的行為。
「小白?!」
無塵和銀狼是見過小白的,所以一眼便認出了它。
『嘶!』小白晃了晃腦袋,指了指懸崖,又指了指他們,小腦袋直晃。
「什,什麼意思?」東方瑞愣了愣,完全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異物打亂了思緒。
「它讓我們不要下去。」驚惶之後,無塵最先冷靜下來,見小白小腦袋直點,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吩咐道:「去找下崖的路,宣沒事。」
玉兔墜下,金烏東昇。
初升的朝陽照耀在那片鬱鬱蔥蔥的芳草之上,露草的頂端是清晨的露珠,還有一名身著黑袍的絕美男子。
忽然,男子的眼簾微動,然後緩緩地張開,黑亮的眸子蒙著一層薄霧,先是有瞬間的迷茫,最後透出絲絲冷冽。
他沒死?!
赫連星猛地坐起,卻發現自己居然毫髮無傷,疑惑的摸了摸自己,待聽見不遠處的聲響時,倏地抬眼望去——
視野不甚清晰的山色間,雲霧被清晨的陽光照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縹緲無實。一名白衣女子姿態悠然的行走在百花間,一頭柔順的長髮披散垂至腰間,隨著她行走的動作搖曳舞動,行走間,花朵流連不捨的輕扯住她的衣擺,將白衣掀起隨風飄揚的弧度,似是即將隨風而去的花中仙子,揪緊了一顆本就不安的心。
「女人。」失神間,男子癡癡的吐出兩個字,眉眼間藏匿著不安,對眼前幻境的不安。
聽聞聲響,女人回眸一笑,「你醒了?」
簡單的三個字,終於喚回了男人的神智,心底的不安被狂喜所取代,猛地站起身奔上前,將女子緊緊的抱在懷中。
「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
薄唇中溢出的囈語,沁濕了慕宣的眼,這個傻男人,他的心不是只有天下嗎?怎麼會選擇同她一起跳下?
慕宣不懂,真的不懂,可是不可否認,在看見他從天而降的一刻,她真的被震撼了。
原來,這個男人真的很愛,愛到了骨子裡,雖然他總說天下比她更重要,可是在事實面前,他讓她知道,她比天下更重要。
「為什麼要跳下來?」有些哽咽著問道,將頭在他懷裡拱了拱,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朕說過,就算是死,你也休想逃離朕的身邊!」
依然是霸道的語氣,卻讓慕宣的淚水再次氾濫,「你是白癡嗎?我又不傻,沒有百分之百的勝算,我怎麼會跳?」
「我不管,沒有朕的允許,閻王也休想帶走你!」赫連星開始耍賴,自稱的不停變換,顯示了他這一刻的窘迫。
的確,誤以為失去她的一刻,他的腦子已經停止了運轉,只要他還存有一絲理智,就該想到,這個女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又怎會做出同歸於盡這樣的傻事。
「呃……」慕宣無語,為什麼這群男人在她面前和在別人面前,差別總是那麼大?
日正當空,那群男人終於尋來了。
「塵,邪,呆瓜,木頭,小空空,騷狐狸,採花賊……」一個個的抱過去,燒紅了身後的一雙冷眸,也嫉妒死了一旁的司徒靖。
「女人,你是朕的!」霸道的宣示,慕宣無語。
止住了欲開口的妖邪,慕宣想了想才道:「赫連星,經歷了這麼多,你應當明白,我是不可能放開這群男人的,要麼就選擇分享,要麼就放我離開。」
奶奶的,這男人真難搞,實在不行就打包帶走,省得麻煩。
瞧見美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赫連星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揪緊了衣襟,謹慎的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
眾人集體一呆,極品啊。
「咳咳……」慕宣緩解了一下壓抑的心臟,頗感好笑的問道:「你認為我想幹嘛?」
知道你想幹什麼,我反倒不用緊張了,問題就是你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這才讓人感到恐怖。赫連星在心裡腹誹著。轉而換上有些狗腿的表情,湊了上去:「女人,你答應過要回去的。」
「我是答應過,可我沒說過回去了就不走了啊。」
跟她玩語病,看誰玩得過誰!
赫連星面色的笑猛地僵住,嘴角抽搐了兩下,眼尾掃過四周虎視眈眈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掙扎,思索良久,卻是沉聲問道:「你認為你們能離開北燕嗎?」
「靠!」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慕宣一蹦三尺高,照著赫連星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栗,「你真當老娘是軟柿子,隨意拿捏的?在向你求助的時候,老娘就料到了有今日,你也不瞧瞧,他們現在像是中了軟筋散的樣子?」
沒錯,向赫連星求助的時候,她就有想過赫連星可能會扮演黃雀,於是,她果斷的將解除軟筋散的解藥交給了洛行風,讓他尋一個合適的時機給眾人服下。
恢復了武功,離開北燕只是時間的問題,更何況赫連星現在還在這裡,挾持他離開北燕,幾乎沒什麼難度。
她倒要看看,這次會不會再冒出個人物救走他!
打定主意,慕宣瞬間換上不懷好意的笑,「嘿嘿,你是選擇自己跟我們走呢?還是我將你打包帶走?」
「你敢!」嘴上雖這麼說著,赫連星還是不著痕跡的後退著。
這個女人膽大包天,還真不知有什麼事情是她幹不出來的。
「男人們,上!誰抓住了他,我今晚就陪誰!」慕宣振臂高呼。
上半身和下半身同時滿足,**的趨勢下,眾人想也沒想就撲了上去,就連司徒靖也不例外。
「誰?誰抓我那裡?」
「錯,錯了!輕點!」
「別!我跟你們走!斷了!斷了!」
眾人圍攻的人堆之中,不時傳出赫連星的哀嚎,聽得慕宣眉眼狠抽,赫連星若廢了,就少了一個分享福利的了。
狠!真狠啊!
黑!真黑啊!
……
「傻蛋兒呢,你們將他安置在何處?」回到五指山頂,地上暗紅色的血漬灼傷了慕宣的眼,心止不住又是一痛。
眾人眼中皆閃過心疼,無塵上前將她攬進懷裡,輕撫著她的髮絲,安慰道:「宣放心,我將他的屍身掩藏在山腳,用藥物保存著。」
「嗯。」慕宣輕輕點了點頭,斂下眼底的傷痛。
她知道,若她難過,這群男人會比她更痛。
「將他火花了吧,我要帶著他的骨灰回到天菱,落葉歸根,那裡畢竟是他的家。」
眾人沒有異議,行至山腳,將蕭君傑的屍體找出,架在高高的木柴之上焚燒。
慕宣從靈戒中喚出淨琴,席地而坐,纖指拂過琴弦,侵入靈魂的琴音緩緩溢出。
紓緩的旋律,帶著淡淡的哀傷,撩撥著那些潛藏在心底的情。
初次相見的戲劇搶劫,御花園中的再次相見,婚宴上的遙遙對望。
一幕一幕,猶如幻燈片似的在慕宣眼前掠過。
其實,她騙了蕭君傑,她真的不曾愛過,喜歡是有的,感動是有的,可是對他,她一直沒有愛。
而這些,也是蕭君傑在她懷中閉上雙眼的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
她一直以為,喜歡就是愛,可是她現在才明白,愛可以是喜歡,但喜歡不一定是愛。喜歡分了很多種,朋友間的喜歡,對事物的喜歡,那種只是單純的感情,沒有愛來得撕心裂肺,生死相隨。
換位思考,如果無塵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出事,她必定生不如死,可是蕭君傑在她懷中閉上雙眼的一刻,她的心雖有痛,更多的卻是茫然與惆悵,獨獨少了那份痛不欲生。
想來,蕭君傑心裡也是清楚的,所以才會在死前祈求,祈求下一世。
琴聲自然的一轉,一曲《梁祝》流瀉而出,哀傷中帶著幸福的曲調,令人心痛卻嚮往,如癡如狂。
一曲終了,慕宣動作優雅的止住最後一根顫動的琴弦,望著不遠處的一片灰燼,許諾道:「傻蛋兒,我答應你,下一世必定尋到你,而且一定會愛上你。」
是的,下一世她一定會尋到他,因為她在蕭君傑落氣的前一刻,她將『鎖魂符』打進了他的體內,只要『鎖魂符』一日不曾消失,也就注定了他們的緣分還在,屆時,她必會尋到他,了卻這一世的虧欠。
裝好蕭君傑的骨灰,待東方瑞回身時,才發現慕宣手中已是空無一物,頓時驚訝道:「軒,剛才我就想問了,你的琴是從那裡拿出來的?現在又去哪兒了?」
東方瑞一問,眾人也將視線落在了慕宣的身上,剛才氣氛太過悲傷,以至於許多細節問題被他們忽視了。
早在喚出淨琴時,慕宣就想好了一套說辭,而這套說辭的針對者,自然是赫連星。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
如願的吊起了眾人的耳朵,慕宣才將視線移向遠方,半真半假的述說道:「相信,你們曾經都調查過我,卻沒有任何收穫。查不到是正常的,因為,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兩千年之後,那時的世界,沒有天菱,也沒有北燕,更沒有君王統治,那是一個民主的時代。人民可以自己決定統治者,而且人人平等,男女平等,你可以選擇一夫多妻,也可以選擇一妻多夫,只要你有能力,男娶女娶都是允許的。」
忽悠開始,見赫連星僵住,美眸中劃過一絲狡黠,繼續道:「兩千年後,科技是很發達的,發達到你們不能夠想像。人們不再需要走路,因為有汽車,火車,飛機,無論你是想在天上飛,還是想在水裡游,都能夠辦到。那個世界也不再需要奴僕,因為有智能機器人,可以代替奴僕,甚至永遠不會出錯,不會抱怨,更加不會背叛。科學家發明了很多東西,例如空間戒指,它可以在裡面放進很多東西,且除了你自己,別人都不能夠拿出來。」
說著,揚了揚手指上的靈戒,「它可以裝進一個國家,而且重量不會增加,也不會顯得累贅。」
「伊,伊人的意思是,你……你……你……」你了半天,洛行風也沒能說出下一句話。
「我的意思是,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就像悟空說的,我來到這個世界,僅僅是因為有我的使命,如果我的使命不能夠達成,我就可能會回到兩千年之後,再也無法與你們相見。」
「不行!我絕對不會同意!」幾乎是在慕宣話落的瞬間,溫興哲就以光速衝到她身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小宣,答應我,不要離開,不要……」
「呃。」慕宣愣了愣,她的目的是逼赫連星就範,可不是為了讓這群男人不安的。輕拍著溫興哲的後背,安慰著:「呆瓜放心,只要我的使命完成了,我就可以選擇留下。」
「赫連星!」
聽完慕宣的話,眾人紛紛將視線調轉,眼中逼迫的意味不言而喻。
赫連星渾身抖了抖,頗感無奈的瞧著面前的一群大爺,大爺,你們封住了我的穴道,不讓我逃跑,也不能說話啊。
接收到赫連星的無奈,無塵手中銀光射出,卻只是解開了赫連星的啞穴,若之前如此費力的抓住他只是為了讓宣陪自己,那此刻,無塵說什麼也不會讓他溜走。
即使用毒將他毒傻,也必須讓他留在宣的身邊。無塵如此想著。
「你說的可是實話?」幾乎在無塵解開他啞穴的同時,赫連星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這個女人太狡猾了,各種花招更是層出不窮,讓他不得不防。
「信與不信隨你。我只有兩年的時間而已,時間差不多快到了,等兩年的時間一到,如果我如同來時一般突然消失了,你不就知道答案了嗎?」
赫連星狠狠地磨了磨牙,這個該死的女人,明知他不敢賭,卻偏偏還要激他,真恨不得上前咬死她!
「那你必須保證,朕,是最後一個。」
算是妥協吧,失去她的痛苦已經嘗試過,他再也沒有勇氣嘗試第二次,他輸不起。
「這個……」慕宣稍稍猶豫了一下,畢竟後宮是三千不是,她也不是太貪心,三十個總得有吧,可如今這差距也太大了。
正猶豫間,四周整齊射來凌厲的光束,如果換做激光,慕宣肯定千瘡百孔。
咬了咬牙,狠心道:「行,只要沒再遇見讓我動心的美男,我保證不再找!」
「……」
不止赫連星,在場的人都有咬死她的衝動,這個貪心的女人!
……
待待赫連星回宮交代好一切,最最主要的,當然還是下令撤兵,一群人才踏上了回天菱的路。
「女人,我們什麼時候成親?」馬車上,赫連星有些不安的問道。他不知道慕宣的使命怎樣才算完成,是解除前世的詛咒,還是收服他們?如果是收服他們,怎樣才算收服?
赫連星不安,兩年之期不遠,萬一出現意外,她會不會就再次回到她所說的世界。所以,成親才是最保險的,既能打破前世的詛咒孤獨一生,又能徹徹底底的收服他們,更能綁住她,何樂而不為呢?
「那個,成,成親?」慕宣結巴了。
「怎麼,你還不願了?」赫連星雙眼一瞪,大有『你敢說出一個不字,我就殺了你』的脅迫。
「呃,不是!」慕宣使勁搖了搖頭。
「那是為什麼?」東方瑞也好奇的湊上前。其實,他也挺想嫁給慕宣的,上次看著悟空嫁,他心裡就滿是嫉妒。論資排輩,他怎麼著也該排在小和尚前面的!
「銀子還沒存夠。」慕宣對著手指,撅著嘴有些委屈。
「銀子?」溫興哲一愣,小宣缺銀子嗎?為什麼不告訴他?
「小宣,我有銀子。」
「那是你的,你可以拿來當嫁妝,但我的銀子還沒存夠呢。你想啊,一次娶這麼多人,光是聘禮,酒席,還有以後養活你們,那得要很多銀子的。」慕宣掰著手指,一樣一樣的數著,順便在心裡計算了一下,究竟需要多少。
計算了半天,還是沒能有一個準確數目,所以非常無良的想著,還是繼續存吧,等湊齊三十個美男一起娶。
「你想都別想!」
某女的表情太過醒目,美眸中貪婪的狼光終於引發眾怒,一起站在同一個陣營打斷她的臆想。
「可銀子還沒存夠。」這個理由方便實用,慕宣不介意再次強調。
「溫家堡富甲天下,不需要小宣的聘禮。」
「可那是你的銀子,不是我的。」
「小軒,你曾是我名義上的妹妹,邪教也就是你的娘家,娘家寶庫任你取用,區區聘禮,不在話下。」
「你也說了,那是曾經。」
「軒,人家沒有嫁妝,所以也不需要聘禮了。」
「不行,你是一個王爺,怎麼著也不能嫁得太寒酸了,嫁妝東方麟一定會替你準備的。」
「娘子,為什麼你娶我的時候沒有嫁妝和聘禮?」
此言一出,馬車內頓時安靜了。
「……」慕宣張了張嘴,卻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她總不能說,小空空啊,我當時娶你是不情願的,所以沒有嫁妝和聘禮也沒關係。
這個先例一開,這群男人保準會找到突破口,逼她娶。
可不說,她就更沒有理由拖延了,齊人之福難享啊。
「那個……」
正想說些什麼,就見銀狼投來哀怨的視線,慕宣頓時頭腦一熱,「靠,娶就娶!聘禮取消,嫁妝照舊。若嫁妝不能讓我滿意,老娘就悔婚!」
「沒問題。」異口同聲,眾人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於是,嫁妝之戰就此上演——
「女人,一國江山,這個嫁妝夠大了吧?朕要當正夫!」
「……」
「軒,奴家就把自己送給你了,小妾也沒關係,只要能天天暖床就行。你也說奴家的床上功夫好,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
「小宣,溫家堡名下所有的產業,我都可以送給你。」
「……」你好像已經抵押給東方羽換取官職了。
「小軒,尊主令已在你手,邪教就是你的。」
「……」說了等於沒說。
「小,小姐,銀狼什麼也沒有。」
「沒關係,木頭的一顆心最值錢。」
「伊人,冰城雖已落魄,可城中的絕世秘笈和各式陣法,都是人人爭搶的寶物,足夠當嫁妝了吧?」
「勉勉強強。」
「沒了?」等了很久也沒有聲音再響起,慕宣疑惑的轉頭望去,卻意外對上司徒靖隱忍的視線,微微一愣,怎麼把他給忘了?
「娘子,悟空還要嫁妝嗎?」悟空撓了撓頭滿頭的短髮,不解的問道。
「呃,你不用了,你已經嫁了。」避開司徒靖熾熱的視線,慕宣揉了揉他的頭,笑著道。
轉而將視線移到無塵身上,這廝好像還沒發表意見,難道是不想嫁?慕宣心中咯登一下。
的確,無塵能夠接受已經在她的意料之外,如果要他嫁,他真的會同意嗎?慕宣心裡沒底。
「無塵,你……」
「宣,藥草可以當做嫁妝嗎?」
「……」
話未出口,就被無塵的話給頂了回去,慕宣登時無語,他想了這麼久,該不會就是在考慮這個吧?
「可以。」只要你肯嫁,不要嫁妝也可以。慕宣在心裡補上這一句。
美眸掃過車廂裡的男子,心中湧上一股甜意,從今以後,他們就是她的夫了,她終於在這個異世安家了。
見到慕宣上翹的嘴角,司徒靖難過的垂下了頭,車廂裡和諧的氣氛他無法融入,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似的,在看著別人一個個擁有幸福,而他,卻親手打破了那種幸福,被她永遠的拒之門外。
無塵狀似無意的掃了司徒靖一眼,眸底迅速閃過一絲思量。
……
今日,是百年來這片大陸最受爭議的日子,仙後娶夫的消息僅僅一日的時間就傳遍整片大陸,在飽受爭議的同時,嫁給仙後的十幾人也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兩國皇上,冰城城主,三名王爺,一代國師,神醫無塵,邪教尊主,第一首富,還有什麼更能刺激所有人的眼球嗎?
沒了。
儘管不願,在兩國皇帝的施壓下,許多人還是不情不願的來參加了這場婚禮。但更多人是想看看,這名仙後究竟美到何種境界,僅能讓兩國皇帝為她放下一身尊嚴,甘願下嫁,甚至共侍一妻。
春滿樓,裡裡外外陷入了一片紅色的海洋,十二頂紅色的轎子停在門外,正等待著某人來踢轎門。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就快點吧。」春娘不停的在門外走來走去,額頭止不住的細汗流下,這小祖宗都磨蹭一個時辰了,花轎裡的那些祖宗也快熬不住了。
「吼什麼吼?要嫁進我慕家的大門,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房間裡傳出某女的暴吼。
慕宣懶洋洋的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丫的,敢打擾她的美容覺,不可饒恕!
吉時已過,新娘還是未曾出來,眾人不由得開始議論起來。
「莫非,新娘不想娶了?」
「哪能啊,能娶到兩國皇上,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那為何現在還未出現。」
「這……不清楚。」
街邊的對話被一字不漏的傳進花轎裡,花轎裡的男人同時磨了磨牙,那個該死的女人,少睡會兒會死嗎?
默契十足的,花轎被同時掀開,十一新郎同時踏出花轎,拖著最後一位在花轎裡猶豫的男人,直接踏進了春滿樓的大門。
「咳咳……抱歉,睡過頭了。」
十二人剛踏進春滿樓,還來不及去尋找那個女人,一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飄逸,唯美,驚艷,任何詞語都不能用來形容女人的分毫。
可惜,這種美在今日是個禁忌。
被蓋頭蓋住的十二位準新郎看不到,不代表在場的人看不到,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大婚之日,一身白衣,這是要悔婚麼?
慕宣才不管這麼多,每天被這群男人折騰得半死,性福的同時,她的美容覺已經被一延再延了。不趁機睡個夠本,能應付今晚的大型活動麼?
抬手接過春娘遞過來的紅布條,看著面前一字排開的大票美男,慕宣忍不住扼腕感歎,「曾幾何時,俺也是個癡情滴娃。」
「後來呢?」蓋頭下傳來整齊的追問。
「為了天下女人不被你們的外表所迷惑,俺才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搖頭晃腦,一臉捨身成仁。
此話一出,誰與爭瘋?
滿院貴客雷倒一片,蓋頭卻是整齊一致的磨牙聲。
慕宣捂唇輕笑,美眸狀似無意掃過那比悟空明顯健壯不少的紅色身影,眸底閃過一道精芒,喜袍一揮,「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拜堂開始……
幾年後——
「娘,聽說你昨天又被星爹爹罰了?」
「嗯。」
「為什麼?」
「因為你娘想再給你找個爹爹。」
那你就是活該了!與東方麟如出一撤的縮小版男孩,眼眸中卻閃現著與年齡不符的幽光,腦袋一揚,轉身就走。
「唉,思傑,等等,幫娘一個忙!」見男孩要離開,慕宣一著急,急忙喚出聲。
「什麼事?」收回邁出去的小腿兒,男孩止住腳步,側著頭,斜睨著自家不安分的娘親。
「呃……」被兒子看著一陣心虛,慕宣不自在的摸摸臉,遺傳基因太好也不是好事啊,這小子遺傳了她天才的頭腦,從小就聰明地不像話,任何東西教一遍就會了,實在是不好哄騙。
「那個,思傑啊。」媚眼一眨一眨的,慕宣有些討好的湊到男孩面前,「咱們今天出去玩吧。」
「你想我幫你打掩護?」毫不給面子拆穿對方的伎倆,男孩抱著膀子,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樣。
「……」慕宣肉疼的從懷裡掏出可憐巴巴的銀子,雙手奉上,「現在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美滋滋的收下銀子,男孩立即換上另一幅面容,笑著問道:「娘今天準備去哪兒獵艷呢?」
「聽說春滿樓對面新開了一家憐人館,那裡面的男子一頂一的水靈。」光是說著,慕宣的口水就快流下來了,美男啊。
「娘,矜持!矜持!」男孩貌似嫌惡的提醒道,轉而眼珠一轉,賊兮兮的問道:「你就不怕被爹爹們發現?」
「唉,怎麼可能不怕?」慕宣鬱悶的皺起眉頭,都怪赫連星當初那話太狠了,這麼多年來,家裡那群男人為了防著她再動心,就連出門也絕對是先掃平道路,在她出現的方圓百里之內,別說美男,就連雄性動物也甚少。
「那你還敢去?就算真讓你找著了,你覺得爹爹們會讓他進門?」男孩不懂了,這階級鬥爭也打了這麼多年了,自家娘親怎麼還沒累,一刻也不肯消停。
「誰說非得娶進門啊。」慕宣一個『你笨』的眼神丟過去,「只要心中充滿愛,看天下美男都是情人!」
「……」娘,你就直說你想養個小白臉,我不會拆穿你的。
「唉,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男孩自然的接下句。
「錯了。」慕宣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歪瓜裂棗無數。」
男孩腳下一個踉蹌,勉強的穩住身形,嘴角抽搐的望著自家娘親,「既是如此,你怎麼還要出去沾花惹草?」
「你丫的,你那隻眼睛看見你娘我沾花惹草了?我還沒來得及去沾花惹草,草就被你爹爹們拔光了!」
那是你活該!男孩斜睨著身旁的女人,非常無良的想著。
「走吧,先說好,這錠銀子只夠帶你出門,回家還得另付。」
「……」該死的周扒皮!
「你們這是要去那兒呢?」兩人前腳剛邁開,身後就響起一個嬌媚的男聲。
慕宣背脊驀地竄上一股寒意,僵硬的轉回頭,正對上那張艷冶的俊顏,有些欲哭無淚的問道:「你站在那兒多久了?」
該死的,好日子過多了,警惕性越來越低,下次幹壞事先,必須得提高警覺。
「也沒多久,就從那句『聽說春滿樓對面新開了一家憐人館,那裡面的男子一頂一的水靈』開始的。」東方瑞一邊玩著手指,一邊漫不經心的道。
那不就是全聽見了?慕宣小臉一垮,只差沒哭出聲來。
無視慕宣欲哭無淚的神情,細長的桃花眸轉動,落在不遠的小不點兒身上,「原來,你還是幫兇,好啊……」有意拖長了尾音,見那小小的身板僵住,艷紅的唇角微微勾起,「二哥,是不是該管管了?」
「的確該管管了。」轉角處,一襲蟒袍步出,渾身的冰冷氣息讓小身板膽寒,不自覺的躲到自家親娘身後,以尋求庇護。
「那個,東方麟,嚴禁體罰!」慕宣急忙護住身後的小身子,笑話,以後出門還得靠他打掩護的,必須得保護好!
「本王從不體罰。」銳利的鷹眸緩緩轉動,眸底閃過意味不明的精芒,「不過對你嘛,體罰比較合適。」
「……」嗚嗚,她不要,她不要三天三夜也不能下床!
「不准欺負小宣!」
正在這時,一名一身風袍的男子出現,將慕宣護在身後。
「娘,這個醜男怎麼又來了?」小男孩拉了拉自家娘親的衣擺問道。
那雙與年齡不相符的眸子裡卻透出一絲精芒,聽爹爹們說,這個男人也曾是娘親娶的男人之一,卻在大婚之夜被娘親踢出了洞房,這麼多年死纏爛打,趕不走,甩不掉,這群爹爹也就默許了他的存在,誰讓無塵爹爹說:選不選都是宣的意思,誰敢搗亂,『不舉散』送上。
一句話,讓爹爹們靜若寒暄。
「死小孩,怎麼說話呢!」慕宣一個白眼送上,這麼毒舌,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雖然現在的司徒靖是醜了點,滿面憔悴,滿面鬍渣。
「司徒靖,少管我家的事。」東方瑞有些不滿的上前一步,這個死男人,為了彌補當年的錯誤,快把這女人寵上天了。和那個銀狼一副德性,這女人說一,他們絕不敢說二,甚至好幾次幫這個女人爬牆,非得他們親自出馬去憐人館,才能把那個女人逮回來。
「……」司徒靖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說話,東方瑞就攻了上來,只能見招拆招。
作為兄弟,又是腹黑主義者,東方麟立馬明白了東方瑞的意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上前一把扛起還愣在原地的女人,向房間走去……
「不要了!老娘要休夫!」
輪迴後記——
據大陸《史記》記載: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仙後慕宣,享年百歲,終其一生,育有一子——慕思傑。
慕思傑十六歲繼承菱燕國,在位六十年,全心為黎明百姓謀福祉,成為千古一帝。在政績上做出了卓越貢獻,開創了絕無僅有的『太平盛世』。
仙後在歷史上的爭議很大,有人稱她為賢後,因為她結束了這片大陸無休止的戰亂。也有人稱她為淫後,因為她沒有古代女子應有的節操,一生娶了十一個丈夫。
後來,人們統稱她為妖孽皇后,其由:愛之者欲其永生,恨之者欲其萬死,以致愛她的人得到了性福和一世無憂,恨她的人生生氣到吐血或者一夜白頭,這就是妖孽。
二十一世紀。
迷迷糊糊中,慕宣聽到耳邊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宣兒,宣兒,醒醒!」
陌生又熟悉的嗓音,腦子裡一片混沌,根本無法思考,唯一清晰記得的,就是悟空在她懷中安詳地闔上雙眼。
失去摯愛的痛楚再次來襲,心疼似絞卻又無可奈何,一滴清淚順著眼角隱入發間,人的壽命有限,他們最終還是一個個離開了自己,直到將悟空下葬,她在那個世界的最後一絲牽絆也跟著消失。
十三個愛人,十三座墳墓,她的心在泣血,與他們在一起的畫面相繼在眼前回放,直到身後的空間突然扭曲,她被巨大的吸力吸入其中,眼前金光一閃,她失去知覺。
這是哪裡?
慢慢地睜開雙眼,印入眼簾的是宣媽那張人神共憤的容顏,與她有七分相似,就連美眸中暗藏的狡黠也好似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宣兒,你終於醒了!」宣媽眸中含淚,猛地將慕宣擁入懷中,哽咽輕語,「太好了。都過去了,以後你就能永遠陪在我們身邊了。」
「美女老媽。」努力扯出一個讓對方安心的笑意,眼眸掃過屋內的陳設,復古的窗欞,純白色的室內傢俱,以及梳妝台上的玻璃鏡面。
都是她曾最熟悉的東西,此刻卻感覺異常陌生,人是回來了,可她的心卻留在了那群男人身上。
垂眸掩下眼底的傷感,不想讓宣媽擔心,可是知女莫若母,宣媽怎會不知她心中所想。無奈地低歎一聲,「去找他們吧。」
「什麼?」垂下的眼簾迅速抬起,美眸中滿是錯愕,及……欣喜。
「我和你老爸是用禁咒開啟的異世,你在那邊近百年,這裡的時間卻停留在你穿越的一刻,你穿越前不是在山下遇見了悟空的這一世嗎?」緩緩地放開慕宣,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所以,去找他吧,鎖魂符能夠替你找到他們。」
「美女老媽。」敏感地察覺到宣媽的情緒變幻,慕宣微微抬首,緊緊地盯著宣媽的悲傷背影,美眸中糾結著不捨,急切,痛苦。
「去吧,只要你幸福!」不知何時,宣爸已走進房中。上前輕輕地將宣媽摟進懷裡,低首在她額頭一吻,右手輕撫著她的纖背,借此緩解她心中的難過。
黛眉不自覺擰起,下床跪下,不顧兩老的阻攔,哽噎道:「女兒不孝,百年來讓你們憂心不斷,最後還要承受我自私的埋怨,如今真相大白,我的心卻早已不屬於自己。我愛他們,幾十年的相依相偎,他們不僅僅是我的愛人,也是我的親人,我離不開,放不下。」
三個重重的響頭,一滴清澈的眼淚滴落在地,「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是我的不孝;讓你們為我憂心,是我的不孝;如今又要離你們而去,更是我的不孝。再給我一世的時間,百年之後,女兒定當回靈山潛心修煉,從此拋卻紅塵俗世。」
說完,又是三個重重的響頭,不敢再看他們一眼,怕見到二老眼中的淚水,更怕自己再不捨離開。
暗自調動靈力,慕宣的身影漸漸淡去,直到徹底消失的剎那,命運之輪再次轉動,開啟了這群癡男怨女間的另一篇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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