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7 棋子 文 / 蕭七七
床榻上躺著的夏振遠已經醒過來,似乎看見了靜宬長公主,看見李氏。他咳嗽幾聲,怒氣難平:「你們,你們又要害她!你們就,那麼看不慣她!就是因為,我喜歡她,你們……」
浠寧給夏振遠加精神力,使他更加清醒。
清醒地看清,李氏到底是什麼嘴臉!
靜宬長公主偏過頭去,不願和夏振遠的視線有所交集。
李氏已經從地上醒轉,慌張地搖頭:「我沒死!你不是人,我怎麼可能死不了,你不是人……」
浠寧淡然一笑:「我說了,想在我面前一死了之,還要問我同不同意。你到底是什麼人,誰指使你禍害昱王府,謀殺昱王?我想想,當初墨玄攻打建業,昱王好巧不巧在那時候病了,你應該是墨玄的人吧?」
李氏面如死灰:「你怎麼猜到的,你不是人,不是!」
「聽說,你家主公很想要我的性命,」浠寧不以為意地笑,「如果連這都猜不到,那我早該死了。從墨玄攻打建業開始,我就有所懷疑,昱王怎麼會病得這麼巧,身邊的人鐵定脫不了干係。而今天,終於有人露出馬腳了。」
夏振遠愕然盯著李氏。
她,是墨玄的人?
他突然覺得這句話就像打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過往他自以為的恩愛,他為了保護她而傷害的人,近二十年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一場笑話!
李氏不禁大笑起來:「我今天栽在你們手裡,是我技不如人!我以為只要借口昱王情況惡化,請了郎中重開了新藥,結果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餵了毒藥,就能一切圓滿!誰知道,我遇到一個比鬼還可怕的人,竟然我服毒自盡都能救回來!」
靜宬長公主站在門口,淡淡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像在看一場鬧劇。
她早就看開了,如今知道真相,她並沒有興高采烈,也不會黯然沮喪。她只是鬆了一口氣。卻也不知道松的這口氣從何而來。
也許,她覺得自己輕鬆了,終於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終於知道誰要害自己。
似乎,自己如今的結局,有人負責了一樣。
她不禁自嘲笑了笑,又想到這件事和墨玄有關。
墨玄毀了她一輩子,也毀了辰兒一輩子,幸而如今,浠寧把他的手治好了。可是幼時內心的傷痕。又怎麼能彌補?
浠寧——靜宬長公主看了看平淡從容站在那裡的浠寧,牽扯到墨玄的事,怪不得她要插手。
她不得不承認,浠寧處理得很好。
「當初墨玄指使你接近昱王,」浠寧繼續說自己的猜想。「然後攪亂昱王府。你那時候小產,恐怕是墨玄授意的吧?作為一枚棋子,你注定這輩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否則就會失去控制。你把小產乃至不育趁機嫁禍給靜宬長公主,又是一次離間。之後你讓昱王離開昱王府,怕是經年累月在他飲食中做了手腳,然後等到墨玄籌備好一切兵力。一觸即發。」
李氏垂著頭,無精打采:「你既然都知道了,準備怎麼處置我……」
「不,我不是想要處置你,我想要知道你如何與墨玄聯絡,他這次要殺了昱王。又是為什麼。」浠寧盤問。
「我不會說。」李氏言簡意賅,表情冷淡。
浠寧敲了敲手指:「既然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梓虞,我們去隔壁屋子審問。昱王還在病中,見不得打打殺殺。」
「你們要把她怎麼樣!」昱王夏振遠激動道。
浠寧冷冷瞥了夏振遠一眼:都這時候了還惦記著呢?果真是個不中用的渣男。
「華胥國處置謀殺陛下的同夥。昱王殿下,無權過問。」浠寧淡淡說完,走出屋子。
屋子裡只剩夏振遠和靜宬長公主。
靜宬長公主搖搖頭,轉身離去。
「你……」夏振遠想要叫住她,可是靜宬長公主沒有理會,自顧自離去。
夏振遠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生出前所未有的寥落。
結髮妻子早就對他死心,與和離沒什麼兩樣。
所謂心愛的女人,居然一直是反賊安插在他身邊的棋子。
唯一的兒子,被自己所傷,永遠不可能原諒自己,更不認自己這個父親。
而侄女,也早就站到那一邊去,和自己離心。
孤獨終老,晚景淒涼。
夏振遠惆悵地呆坐在榻上,閉上濕潤的眼。
浠寧讓金屬物品帶電,再把電流一遍又一遍傳導給李氏。
旭梓虞抱怨一句:「要是在華胥,直接天雷地火用出來,肯定招了!」
「可惜在中土,我只能靠秋景陛下的辦法,讓金屬物品帶電,」浠寧已經有些煩了,「要不你幫我打她一頓吧。」
「我不打女人。」旭梓虞擺手拒絕。
「謊話,當初在你的宅邸,你就出手打過我。」浠寧直言揭穿。
「要不要這麼記仇?」旭梓虞哭喪個臉。
李氏已經奄奄一息,可還是半個字沒說。
浠寧已經失去耐心:「罷了,把她交給靜宬長公主審問吧,或許昱王府有好法子。這條線索找不出墨玄的蹤跡,興許還有別的。」
旭梓虞暗暗腹誹:你壓根就是想借昱王府,不,就是昱王世子的手審問李氏吧?
誰知道當浠寧懷揣著這個主意去和靜宬長公主商榷的時候,靜宬長公主拒絕了。
「我接手李氏並不妥當,」靜宬長公主語氣平淡,「畢竟我和她從前有過節。審查李氏,應該交給並無利益關聯也沒有宿怨的人才妥當。」
浠寧恍然大悟地道歉:「是浠寧欠考慮了,既然如此,事關墨玄,能否交到陛下手中?」
靜宬長公主點頭:「如此也好。」
「多謝長公主殿下指點。」浠寧行禮準備離去,靜宬長公主卻叫住了她。
「浠寧,」靜宬長公主認真地開口,「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浠寧頷首:「長公主請講。」
靜宬長公主笑意淡然:「我從來知道你是個穩妥的姑娘。你為昱王府做的一切,我很感激,只是感激歸感激,我依然是從前的原則。」
「浠寧感謝長公主的感激,只是,」浠寧微笑著頓了頓,「浠寧做這一切,目的是針對墨玄。拆穿墨玄的陰謀,浠寧是從建業守衛戰前就開始籌劃的。昱王府牽扯其中,浠寧不能讓昱王府一無所知,這不符合道義。至於長公主的原則,浠寧沒有想過要去改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浠寧尊重,並且理解。」
她沒想過通過這一件事就能改變靜宬長公主的態度。對於夏翌辰的事,她已經不願多想,想到實在煩心,乾脆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靜宬長公主沒有言語。
浠寧把李氏帶回華胥驛館,天色已晚,只好第二日一早再進宮謁見皇上。
皇上十分驚愕,卻沒有多說什麼,派紫微營的人查清此事。
接著又說起其他的事:「這些日子變故太多,朕決意去行宮散散心。你是鄰邦貴客,趁此機會一睹大乾風光也好。朕會叫上宗室子弟還有兒媳們,聽聞你和四王妃很是投緣?」
浠寧只得呵呵一笑:「四王妃德才兼備,不過,陛下的嬪妃還有兒媳,個個都不錯。」
皇上聞言很是開懷:「年輕人就是能說到一塊去。朕這就下旨點他們去行宮!」
浠寧走出御書房,卻在暗暗揣摩:皇上為什麼突然要去行宮?如果點了夏翌雪一同去,那豈不就危險了?還有,誰告訴他容清瀾和她投緣的?
莫非,是昭貴妃?
浠寧搖搖頭,加快了腳步。
不久後,昱王府接到聖旨,靜宬長公主、夏翌辰和夏翌雪都被點去行宮——
昱王府剛出了事,自然是要散散心的。
夏翌辰告誡夏翌雪:「你要小心。」
夏翌雪深吸一口氣,很是不滿:「原以為投軍了就萬事大吉,誰知道——」
「你只要一日是昱王府的人,就一日不可能安穩。」靜宬長公主歎息。
夏翌雪沒有言語。
「你也不用過分擔心,我會派人保護好你,」夏翌辰道,「我擔心的是,這次四王爺搞了一個行宮,會有什麼旁的目的。」
正說著,夏明來報:「世子,有人找你。」
「誰找他?」靜宬長公主緊張地問。
夏翌辰看了母親一眼,有些無奈也有些埋怨:「不會是浠寧,她躲我很多天了。浠寧有她的自尊心,母親說了那樣一番話,她還不避而遠之。」
靜宬長公主低了頭,沒有言語。
夏翌辰走出廳堂才問:「是誰找我?」
夏明愁眉苦臉:「是海棠姑娘。」
夏翌辰停住腳步:「她來找我做什麼,你們居然也來報?」
「海棠姑娘……」夏明愁死了,那海棠真是個有手段的,各種糾纏鬧事……
「罷了,我在前廳見她,她最好能說出子丑寅卯!」夏翌辰不耐煩道。
暢春閣是太子的地盤,一般來說,暢春閣的事,不會直接向昱王世子匯報,雖然昱王世子也可以指使暢春閣做一些並不困難的事。因此,海棠來的很蹊蹺。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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