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9 偽裝 文 / 蕭七七
八月初四,集日。
鎮裡的集市卻不太熱鬧。
浠寧發覺了這裡的怪異,扭頭對夏翌辰道:「我去打聽一下,你等等我。」
言罷就到了旁邊一個賣果子老伯那裡。
「老伯,今天這麼這樣冷清呀?」浠寧挑了幾個果子。
老伯無奈地歎息:「今天你這是第一筆買賣!哎,好幾條村子都遭了災,我們鎮如今三面都是汪洋,另外一面是山,出都出不去喲!哪有人來做買賣?」
浠寧愕然:「所以,短時間內,鎮裡的人都出不去了?」
老伯搖頭:「怎麼可能出的去,也就鳥能飛出去!」
浠寧有些悵然地付了銀子,還不忘砍價。
「先吃果子吧,」浠寧遞了一個果子給夏翌辰,站到街角,「這地方已經成孤島了,我們恐怕至少待上好幾天才出的去。血盟在這鬼地方有分舵之類的嗎?」
夏翌辰拿著果子,疑惑地掂量了幾下:「你哪來的銀子?」貴為世子,他出門不帶錢已經成了習慣。
浠寧覺得好笑:「你還怕我是偷的不成?我不像你一直含著金湯匙,出門在外,備用錢必須有!喏,這個給你當零花!」說著從身上掏出一錠碎銀子,交給夏翌辰。
夏翌辰無奈地搖頭,卻又帶了幾分促狹的愉悅:「我家浠寧是個寶!」
「少貧嘴,」浠寧啃著果子,「血盟在這到底有沒有人?」
「沒有,這鎮不是大地方,所以,我們估計先要等洪水退去,道路通了,才能有下一步打算。」夏翌辰認真地說。
「那就先找房子住吧,只要有住的地方,剩下的一切容易。不過。這裡全被封鎖了,會不會吃的喝的到時候漲到天價也買不到?」浠寧不由擔憂起來。
夏翌辰思索了片刻:「看會不會開倉,就算開倉買賣——浠寧,你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噓。」浠寧伸出食指在自己唇上比劃了一下,「你叫我真名,萬一被墨玄的人發現了怎麼辦?」
夏翌辰笑得像隻狐狸:「也對,阿寧,你身上帶了多少錢?」
浠寧咬著牙拍額頭——你再怎樣也不需要這麼肉麻吧!
「錢多的是,金子銀子銀票,統統都有,正常花足夠你半輩子,怎麼了?」笑話,她當初可是大乾第一藥商。一半身家都帶去了西海,如今雖然用掉了不少,但剩下的也不是小數目。
「你怎麼會帶那麼多錢?」夏翌辰蹙著眉,難以置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吃什麼喝什麼住什麼?」浠寧把話題轉回來。
夏翌辰想了想:「鎮上小官吏我怕不可靠,如果去找他們,就是暴露了身份,但他們恐怕還沒能力保護我們。既然你身上那麼多錢,住客棧應該夠了,不過,住客棧我們的扮相又不像。」
「是呀是呀。」浠寧點頭,「住客棧你肯定要梳洗乾淨,你相貌那麼惹眼,肯定不行,我們還是找民宅吧!」
夏翌辰被她「相貌惹眼」四個字氣得不輕——長得好怎麼了?人人都喜歡長得好,你怎麼偏偏說我是危險——可是下一刻。他又發覺自己當初也沒有在意浠寧的容貌,才頓悟原來長得如何根本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你幹嘛耿耿於懷呢?
夏翌辰胸腔內憋著一口氣,轉身就走:「去附近村子看看希望會大一些。」
浠寧聽了他沒好氣的語氣,有些納悶:就說了一句你相貌惹眼。怎麼就心情不好了呢?
兩人出了鎮子。
前邊的村子因為離鎮子近,沒有受災,但卻有不少難民聚集在祠堂門口,接受賑濟。
浠寧晃晃腦袋,觀察了一陣,拉了一位裝扮像當地居民的大叔:「大叔,那邊聚集的是什麼人呀?」
大叔打量一眼浠寧:「你也是遭了災的吧?哎,那是咱們村有名的鄉紳,姓鍾,祖上出過進士,辭官後就來這了!經常做善事,你趕緊去吧!」
原來是個耕讀世家:「多謝大叔!」
浠寧道了謝就轉頭對夏翌辰說:「我們先去討點吃的,看看那個鐘鄉紳能不能提供一尺三寸地歇個腳。」
夏翌辰蹙了眉:「君子不吃嗟來之食。」
「你還君子呢,」浠寧撇嘴,「沒了命看你怎麼做君子,迂腐。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夏翌辰又被氣了一下,只覺得心裡愈發難受,定要報復一下才好。
於是,在接下來的交涉中,他果真行動了。
「我和我媳婦是上游衝下來的,因為命大抓住了樹幹才停在這裡,如今人生地不熟……」夏翌辰主動站出來回答鍾管家的問題。
浠寧暗暗瞪了他一眼:誰是你媳婦?
不過眼下,除了夫妻和兄妹,沒有更好的身份了。
那你幹嘛不選兄妹!選什麼夫妻!誰要做你老婆!
浠寧有苦難言。
夏翌辰在心裡得意地笑了:這計策,一舉雙雕。
鍾管家把兩碗粥遞給夏翌辰:「如今道路被淹,你們也回不去。你姓什麼,原先是做什麼的?」
夏翌辰接過粥碗,遞給浠寧一碗:「鄙人姓華名辰,原先是做護院的,可惜主家遭了災。」
除了會武功和識字,他還真不清楚自己有什麼謀生技能。
識字,但學問平常,也做不了先生;那乾脆護院得了,這職業不起眼。
浠寧在一旁暗暗讚同。
若是太低微,這傢伙天之驕子,肯定裝不像,而且他們的容貌也不像。若說是個大戶人家做護院的,見過些世面,倒也說得過去。然後再把臉抹黑一點,一定像。
浠寧端著粥沉默地喝。
論演戲,夏翌辰在行,她剛發過燒,又走了這麼遠的路,已經夠累的了。
這種事還是交給男人交涉比較好,畢竟在古代,女子就該是躲在院子裡繡花的。
結果交涉了一番,那鍾家居然同意暫時收留他們,讓夏翌辰去當護院。但是只供吃喝,沒有月錢,等他找到了原先的主家,再商議其他。
浠寧暗暗對夏翌辰豎起了大拇指。
倒座房的大院裡,一間小屋分給了夏翌辰。
「今日梳洗休息一下,明日開始幹活,」鍾管家看上去是個和藹的,「你媳婦從前做什麼,能在內院幫忙嗎?」
不過浠寧可不認為那個鐘管家是個好拿捏的,只是看上去和藹罷了。
夏翌辰繼續幫浠寧扯謊:「服侍過原先主家的老夫人,後來老夫人去了,就放出來了。」
浠寧忍住了吐舌頭的衝動——這傢伙對內宅還挺瞭解的嘛!
鍾管家也沒即刻表示什麼,只說:「這些日子災民流竄,外院事情多,才把你招了過來。內院如何,我還要請示過夫人才好。」
浠寧拉著夏翌辰進了屋子,這才露出焦急的神色:「你幹嘛說我們是夫妻,兄妹不好嗎?你看,現在住一個房間了!」她嘟著嘴打量房間佈置,不算大,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條木凳,再就是一個大箱子。
可是,只有一張床!
夏翌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要說兄妹,他們就不收了,還要給你多準備一間房!」
「你!」浠寧不得不承認,這傢伙說的有幾分道理。
「好啦,我睡地板你睡床,」夏翌辰認真道,「要是真離你遠了,我還不放心,要是夜裡有人打你主意怎麼辦?」
「那要是你打我主意怎麼辦?」浠寧叉腰,沒好氣地說。
夏翌辰笑了:「我想打你主意,早就打了,何必趁人之危?」
浠寧怒氣沖沖地扭頭,好半晌才開口:「還有,為什麼姓華?」
「我總不能說我姓夏,」夏翌辰覺得浠寧生氣的樣子十分好笑,「於是就用了華胥的華。」
浠寧托腮:「那你記住了,我娘家姓紀,我叫紀寧!」依舊沒好氣。
夏翌辰也不問緣由,只笑著說記住了,然後親自去打水讓浠寧梳洗。
梳洗完的浠寧拿了一把灰把臉抹黑了點,又拿炭筆把秀眉畫散,把鼻樑抹得更黑從而看上去輪廓沒有那麼鮮明。整體一瞧,就是個五官清秀但算不得出挑的女子。
浠寧走出房門,看到了在院子裡打坐的夏翌辰。
此時正是午後,護院們都在當值。天氣太熱,他們的家人也閉門不出,院子裡只有夏翌辰。
「你的內傷好了嗎?」浠寧蹲下來問。
夏翌辰睜開眼,看著眼前清秀柔和的青色衣衫女子,險些沒認出浠寧:「你……」
「我什麼我,你快去把自己弄乾淨,我也幫你改一下容貌,要知道變了那麼幾處小地方,就能改變很多的!」浠寧把他趕進屋子。
不多時,浠寧也把梳洗好的夏翌辰臉色抹黑,眉毛畫得更濃,鼻樑擦上暗黑,然後感慨一番:「嗯,馬上變身陽光爽朗的大男孩!」
夏翌辰臉色多了幾分自然黑:誰要當大男孩了?
「明日我就要去當值了,你在這怎麼辦?」他有些擔心地看著眼前平和從容的女子。
「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浠寧不以為意地笑,「我現在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何況鍾家會出什麼事?又是大白天的?」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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