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7 背水 文 / 蕭七七
陳倉的事情,終於在疫情控制住後徹底結束。
浠寧親自去了石家道謝。
石家少夫人寧氏有些意想不到,但還是溫和地接待了浠寧。
「那日,民婦原不知道殿下是華胥的貴人,後來聽了外面的動靜,才立刻給家裡送了信。本也是不希望好人被冤枉的意思,殿下不罰我們不敬就是寬厚了,道謝實在不必。」寧小舒溫善地笑,頗有些忐忑。
浠寧神情溫和地看著眼前秀麗柔美的女子:「你不必拘謹,我們華胥沒這麼大規矩。就算是歸為華胥帝君,平日也照樣要走到千幾萬戶中瞭解百姓生活的。這忙,道義上你可以選擇幫,也可以選擇不幫。但是你幫了,我就一定要謝,這才是該有的禮。」
寧小舒又推辭了幾句,才收下浠寧送的東西。
「你們家其實也不缺什麼,我送幾方古硯幾錠好墨,也就是圖個兆頭,願石公子早日高中。」浠寧誠懇道。
浠寧走了之後,寧小舒不由向丈夫感慨:「真是個不凡的女子,年紀輕輕執掌一國大事,偏偏還這樣不自大不張揚!」
「人,都是歷練出來的。」他牽了妻子的手,去書房討論學問了。
浠寧坐在馬車上,有些昏昏欲睡。
天氣一如既往的熱,幾場大雨過後,更是濕熱難耐,就連手握冰塊也難解這熬死人的潮熱。
旭梓虞他們更是受不了:「出來走了一圈,還是華胥好,華胥什麼時候有過這麼熱的天氣?」
「你還是未雨綢繆來得好,如今有西海屏障,有龍王敖閏,哪天華胥也和西域一個氣候了,你估計要熱死。現在鍛煉一下也好。」浠寧毫不留情地批評。
旭梓虞擺手:「就算到了那一日,也是你發愁多過我,受不了酷熱的。不止我一個,整個華胥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正說著,青影綽開口:「殿下,前方傳來消息。黃河決堤了。」
浠寧蹙起雙眉:「先往兩旁地勢高的地方走,再想辦法看能不能繞道。」
怎麼好巧不巧現在決堤?只怕又是墨玄動的手腳!
浠寧站在一旁崎嶇的山地上,看著前方越來越兇猛的水勢:「這段時間這裡是不是經常下雨?」
「看樣子是,否則就算有人故意決堤,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水勢。」夏翌辰神情嚴肅。
「你也覺得是故意?」浠寧問道。
夏翌辰握緊了手中輕鴻劍:「不是故意,怎麼會那麼巧,墨玄留存的實力果然不一般!」
話音剛落,他們後方出現了突襲的黑衣人。
浠寧轉身冷笑:「感覺我就是個靶子,走到哪打到哪!」
夏翌辰卻多了幾分擔憂:「他們想把我們逼到前方洪流之中!」
浠寧猛地一驚,卻再沒時間思量對策。數只利箭朝她射來。
夏翌辰右手輕鴻劍出,飛快地擋下利箭。
「墨玄真的不怕我死嗎,我死了誰去祭劍!」浠寧忍不住罵道。
「他想牽制住其他人而已!」夏翌辰和一個黑衣人對上。
浠寧再次咒罵一聲,開始給他們加內力。
這次背水一戰,顯然比上次困難得多。特別是前方的水還在繼續上漲,已經蔓延成波濤巨龍。
旭梓虞揮劍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這時候要能請西海龍王出面,就萬事大吉了。
可惜不能。
但是顯然,墨玄這次的目標不是浠寧,是夏翌辰。
因而夏翌辰在九人圍攻下縱使有浠寧加內力,也漸漸不支。
「浠寧你想辦法離開,他們不是針對你!」夏翌辰背脊上劃開一道大口子。血混著汗水流下。
浠寧騰出一隻手穩住他背上的傷勢,恨恨開口:「胡說八道!調虎離山你不懂嗎!」
而夏翌辰卻因少了浠寧一半內力,抵擋不住黑衣人的聯合攻勢,直接摔了下去,即將被兇猛的洪水吞沒。
浠寧見狀驚呼一聲,將夏翌辰墜落的地方上游和下游各凍出一道冰封屏障。阻止他被洪流沖走,然後自己也跳進了這暫時的水池,想把他拉到對岸安全的地方。
只是墨玄的人哪有這麼容易放過他們?
幾名黑衣人見中間的河段水勢平靜,也紛紛跳落想立大功。
浠寧一手拉著夏翌辰,一手把兩道冰障解封。她看著那些跳下去的黑衣人都猝不及防地捲進洪水漩渦。然後自己拉著夏翌辰被這樣兇猛的洪流沖了數百米,才抓住一棵被洪流拔地而起的大樹。
夏翌辰咬著牙:「你該不會打算一直這麼衝下去吧?」
浠寧否認:「當然不會,等那些人死了,我就冰封河道,我們上岸!」
夏翌辰看見一個浪頭打來,猛地轉身護住浠寧,悶哼著忍下了石塊打在肩上的劇痛。
「夏翌辰,夏翌辰你怎麼樣!」浠寧此刻也顧不得這麼多,直接封死了河道,半拖半拉地將他弄上岸邊高地。
一個黑衣人從水裡追了過來。
浠寧見狀,抓起夏翌辰身上的輕鴻劍,附上紫色電光扔了過去,將黑衣人電死。
她暗暗感慨一句——當初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會術法,遇到這種情況就是死。
人,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勤加修煉最實在!
「夏翌辰,夏翌辰……」浠寧喊著地上已經昏迷過去,身上全是血泥的男子。
瞥見他嘴角的鮮血,浠寧暗暗思忖:剛才那塊石頭,只怕砸碎了他的五臟六腑,甚至骨骼經絡,必須馬上恢復,否則會有性命之虞。
當即她左手綠色光芒纏繞,右手淡黃色光芒飛出,一齊穩住夏翌辰的傷勢。
治療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
到最後,浠寧已經撐不住了,她今日消耗本就很大,那河水如此洶湧,想要冰封要耗費很多靈力,她只感到昏天黑地的頭暈目眩。
「夏翌辰,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我堅持不住了……」浠寧呢喃著瞥了眼逐漸暗下去的天色,如今也不知被洪水沖到了什麼地方,總之旭梓虞他們短時間內是找不過來了,今晚只能自生自滅。
好消息就是,墨玄的人也不會這麼快追過來。
正尋思著,一隻冰涼的手覆上她的雙手。
「浠寧,收功,收功!」夏翌辰的語氣近乎命令。
浠寧聽到聲音,心頭一鬆,也實在沒力氣了,才聽話收功。
疲累不堪的她直接躺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看著新月東昇:「墨玄,我若還有力氣,要詛咒你十八輩子。」她說著咳嗽幾聲,本來清亮的嗓音也有些沙啞。
夏翌辰蹙著眉爬起來,看著她一身皺巴巴顯然是濕透後又被熱干的衣裳,摸了摸她的額頭,語氣緊張:「你溫度不低,是不是著涼了?」
浠寧再次咳嗽幾聲:「不管著不著涼,我們都要尋個地方過夜,在這,不被虎豹豺狼咬死才怪!」
夏翌辰艱難爬起身。
「你別動,你傷還沒好全,我是實在沒力氣了,才收手的。」浠寧出聲阻止想要站起身的夏翌辰。
「我死不了,外傷已經無礙,」夏翌辰咬牙撿起地上的輕鴻劍,想要扶起浠寧,「你還能走嗎?」
浠寧深吸一口氣,勉強站起來之後,又因為劇烈的咳嗽差點摔倒。
「在附近找個地方先將就著吧,」她頭暈難耐,溫度似乎還在不斷升高,「是我,拖累你了……」
夏翌辰瞪她一眼:「你要是再講拖累,我就跳進黃河!」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她又怎麼會靈力耗費過度?
他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她,心疼而又憐惜地把她抱起來:「別動,我現在氣息很不穩,能帶著你走多遠我也不確定。」
浠寧微微點頭,只抓住他鹹菜乾一樣的衣襟,微弱地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夏翌辰的腳步頓了一下,心中卻激盪起千頭萬緒。
說不清楚的情緒,他只知道他是歡喜的。
柴堆點了起來,夏翌辰難受得只能運功調息。
他知道自己傷很重,這一次,如果沒有浠寧,他早就命喪黃泉了——真是命喪黃泉,被黃河水淹死幾百次,更不要提那些黑衣人。
而如今,浠寧耗費了全部靈力救他,他的外傷,也只康復到了勉強能撐住的地步。
內傷更是糟糕,但是浠寧已經沒有靈力再治他的內傷了。
他這樣想著,愧疚地走到靠在巖壁上的浠寧身邊,修長卻帶著點點傷痕的手覆上她光潔的額頭,掌心傳來滾燙的觸感,溫度似乎又高了!
「浠寧,」他輕輕搖了搖她,「你還有知覺嗎?你是醫者,你告訴我要怎麼做!」夏翌辰焦急地將自己襤褸的外衣脫下,蓋在她身上。
「水,」浠寧微弱的聲音傳來,「水……」
夏翌辰趕緊去找水。
浠寧喝了一半,才開口說話,但依舊十分虛弱:「把這一半水潑到,我頭上……」
夏翌辰愕然:潑到她頭上?可是又不敢不照做。
水剛剛落到浠寧頭上,就被她凍成了冰。
對於高燒病人,身體調節能力已經失效,捂汗根本沒法降燒,冰敷才是最有效的辦法。
夏翌辰擰著威毅的眉,看著漸漸昏睡過去的浠寧歎息一聲。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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