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8 迂迴 文 / 蕭七七
晚宴過後,浠寧的營帳內,幾人聚首。
「那幾個人的消息都打聽好了嗎,近況如何?」浠寧揉了揉太陽穴,今天似乎有點喝暈了,但顯然自己喝的並不是太多,看來這紅酒後勁挺大的。
青影綽頷首回答:「都清楚了,俞則軒在幾個月前自請來了北方做督糧官。」
「督糧官,」浠寧驚詫,「這傢伙受什麼刺激了,不好好在京城幫太子,跑到這不毛之地,別告訴我就為了璃雪郡主!」
「殿下料事如神,」青影綽有些無奈,他甚至有時候覺得,浠寧殿下才是那個負責打探消息的長官,「自從俞則軒來了西北,就一直跟著璃雪郡主的大部隊,形影不離。」
浠寧險些把剛喝下去的西域玫瑰醉當血噴出來:「形影不離?那京城怎麼辦?龍鈺公主走了,璃雪郡主走了,俞則軒也走了,只剩下夏翌辰!」
一直不曾開口的旭梓虞撇了撇嘴:「浠寧,你很不正常。」
「我怎麼不正常了?」浠寧緩緩轉頭,盯著旭梓虞。
「你叫女人叫封號,叫男人叫名字,活生生就像你是個男人一樣。」旭梓虞搖頭歎息。
「罵我男人婆是吧,」浠寧不由嘀咕,「可是,俞則軒沒有封號呀!」
旭梓虞扶額:「那昱王世子呢,沒有封號嗎?」
浠寧深吸一口氣:「我那是為了對仗工整,不過話說。你歪樓很嚴重,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大乾的局勢,而不是誰有沒有封號。」
旭梓虞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的架勢:「好吧我錯了,你們繼續。」
「京城太子和四王爺的交鋒還厲害嗎?」浠寧轉頭問青影綽。
青影綽點頭:「近日傳出,四王妃有了身孕,而太子妃還沒有動靜。」
浠寧深吸一口氣:「容清瀾用身孕挽回,聽上去不錯得很,不過,至多一個月就能回京城了。也不知道她這胎能不能保住。」
旭梓虞和青影綽對視一眼,不甚明白。
沒有妻妾之爭的華胥,自然少很多這種齷齪事。
浠寧盤算了一陣:「哥。你去找俞則軒套套近乎,然後在他面前受點小傷,接著透露,我有能力治癒一切筋骨皮肉之傷。」
旭梓虞愕然:「你這是要幹什麼?」
「你別管我要做什麼。照我說的做就行。」浠寧語氣嚴肅。
她必須治好夏翌辰。必須。她這次來大乾三個目的,治好奶奶,治好他,還有找墨玄報仇。
完成這三件,她就可以安心地回到她原本的地方了。
否則,她會愧疚至死,至死方休。
只是又不能明目張膽跑去和夏翌辰說,我能治好你。我要治好你,只能用這樣婉轉迂迴的手段了。
特別是今日晚宴。夏翌辰的態度讓她十分擔心。
不得不承認,夏翌辰粉碎掉迷濛神情的桃花眼中,那樣充滿打量的銳利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她從來知道他的雷霆手段,不過這次是因為什麼被他盯上了?身份?目的?
她輕歎一口氣,有些無奈。
然而,他似乎真的性情大變了,變得,撕掉了偽裝,暴露本性?
可以這麼說嗎?
這麼說,聽起來就像他是洪水猛獸豺狼虎豹。
不過他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惹的東西。
罷了,見招拆招,她如今也不是好惹的!
夏翌雪走在嘉峪關的城樓上,有些憂心忡忡:「哥這是怎麼了?」
「翌辰有什麼不對勁嗎?」俞則軒納悶。
「今天他在席上那樣劍拔弩張暗流湧動,華胥女帝,那個浠寧殿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硬角色,哥怎麼這樣大膽去挑釁她?」夏翌雪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樣子。
「所以,」俞則軒歎息,「你還不知道吧,自從阿丑……你哥就變了。他頹廢完之後,再也沒去過暢春閣,而且見人也不再嬉皮笑臉,有誰冒犯了他,直接在昱王府門前料理了。建業的人現在給他送了一個新外號,你猜叫什麼?」
夏翌雪搖頭:「我怎麼猜得到,不再是大乾第一紈褲就好。」
「京城的人現在都叫他玉面閻王!說白了就是金玉其外狠毒其中。所以今天晚宴上的情況,我已經見怪不怪了。」俞則軒搖頭。
「別人只知道他的狠,卻有誰明白他的苦?」夏翌雪無奈地說出這樣一串字眼。
不遠處傳來讚歎的聲音:「星沉月落,壯哉美矣!」
俞則軒和夏翌雪聞言紛紛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是華胥的大將軍?」夏翌雪輕聲說。
「其實我很奇怪,邦交不是都該派文官前來嗎,為何浠寧殿下帶的是手握重兵之人?」俞則軒不解。
夏翌雪也不太理解,愣愣揣測:「或許,因為浠寧殿下的目的是想除掉墨玄,所以要帶一個武功高強善於用兵的?」
他們兩人哪知道華胥國內的形勢!
不過上前打招呼是免不了的。
「旭大將軍!」俞則軒走過去。
旭梓虞轉頭,這才發現這兩人似的:「夏將軍和俞大人?」
「旭大將軍好興致,在這賞景。」夏翌雪寒暄。
「今晚喝的有點多,出來吹風醒酒的。」旭梓虞解釋。
俞則軒點頭:「大乾邊關之地,氣候不太好,不知諸位可還習慣?」
「還好,我們浠寧殿下體質非同一般,並沒有什麼察覺。我本是行軍打仗之人,也並沒有覺得怎樣。」旭梓虞故意把話題往治癒體質上面引。
夏翌雪並沒有覺得如何,仍舊寒暄了幾句。
此時旭梓虞伸手遙指星辰,卻在粗糲的城牆上劃傷。
他低頭看著手背上溢出的鮮血,不禁自嘲地搖搖頭:「看來真是喝得有些醉了!」
俞則軒急忙請人去叫軍醫,又對旭梓虞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還請旭大將軍跟我們下城樓包紮吧!」
旭梓虞不以為意地笑:「不用麻煩諸位了,我們浠寧殿下掌控華胥秘術,這樣的小傷,不過片刻就能治好痊癒。」
「片刻就能痊癒,還有這樣的秘術?」夏翌雪有些難以置信。
旭梓虞微笑頷首:「是的,不僅是皮肉傷,就連傷到筋骨,也能即刻痊癒。我先回去找我們浠寧殿下了。」
夏翌雪看著旭梓虞離去的背影漸漸變小,驚喜地和俞則軒對望一眼——筋骨!
浠寧的營帳內,淡綠色的靈力從她掌心傳輸到旭梓虞的傷口:「消息都帶到了嗎?」
「按照你的囑咐說了。」旭梓虞看著手背逐漸癒合,完好如初。
浠寧點頭:「可曾提到筋骨?」
「已經說了,但是,」旭梓虞收回手,「浠寧,你想做什麼?」
浠寧長歎一聲:「我想幫一個人而已!」
「而已?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幫,反而要通過這樣迂迴的方式?」旭梓虞盯著她清澈的雙眸。
「那人疑心很重,我不想讓他發現什麼。」浠寧搖頭。
旭梓虞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罷了,我只說一句,浠寧,有些事情,不是你認為對,就是對所有人都好;也不是你認為對所有人都好,就能讓所有人都開心。」
浠寧苦笑:「那你覺得,我該用什麼樣的評判標準來做取捨?」
「不要總那麼死板,多想些光明的事情,」旭梓虞環胸抬頭,「每當我看到陽光,或者看到我屋頂上的太陽圖騰,我就會心中充滿光明,然後朝著它給我指的方向,走下去。」
「我倒寧可世間一切都是死物,沒有自己的感情。」浠寧神色黯然。
「不,你看這是死物,他們其實都有生命,都有感情。否則,怎麼可能賜予你力量?」旭梓虞笑。
浠寧有些眸光朦朧——賜予,力量?
主帳內,夏翌雪和俞則軒商議起來:「你說,我們直接去求浠寧殿下,浠寧殿下會不會答應?」
俞則軒搖頭苦笑:「我看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勸你哥比較好。他今天剛和浠寧殿下針鋒相對,你就讓浠寧殿下去治好他,不把他治死才怪!先讓你哥對浠寧殿下客氣一點,討好一點再說。」
夏翌雪苦惱起來:「也是,可我最怕的是,我哥那驢脾氣,寧可一輩子左手都不好,也不願意討好浠寧殿下。這樣又該如何是好?」
「所以最好能勸勸他,不過萬一浠寧殿下是斤斤計較的人,就是不願意治好翌辰,那又該怎麼辦?」俞則軒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夏翌雪仰天長歎:「這件事實在太複雜了!我們得好好想想,實在不行,我去告訴靜宬長公主,知子莫若母,她說不定會有辦法!」
俞則軒覺得不好:「先別驚動靜宬長公主,畢竟翌辰還有這麼遠才到建業,說了長公主反而著急。」
「也是,那我們先試探一下兩邊的口風,你去試探我哥,我去找浠寧殿下。」夏翌雪思索著對策。
「好主意,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試探口風,」俞則軒拍手稱好,「你順便打聽一下浠寧殿下的喜好,我們討好她也有個方向。」
已經進入夢鄉的浠寧,完全沒想到,因為被她使了手段繞了個彎,後來這件事會變得如此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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