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0 條件 文 / 蕭七七
阿丑思前想後,終於坐不住了。
「備馬車去東宮。」她是御醫頭銜,太子殿下不是負傷了嗎,她等在東宮為太子殿下醫治,名正言順。
這七天,朝廷的格局究竟發生了什麼重大轉折?
范其庸是跟著慕天弘一起回到東宮的。
阿丑進入正殿,為慕天弘診脈,又叮囑了一番慕天弘身邊的蔣公公如何換藥,這才退了下去。
剛想走出門,就有通報皇上來了。
皇上看見失而復得的長子,那心情呀,怎一個複雜了得!
又叫了阿丑來詳細詢問了慕天弘的傷勢,范其庸在旁邊拍了一同馬屁,說什麼天祐大乾,洪福齊天,吉人自有天相。又好死不死加了句幸好沒聽那些上書的臣子,另立儲君,否則豈非一發不可收拾。
阿丑見狀,方完全肯定,范其庸這個老狐狸,如今是一心一意幫太子了。
皇上聽了就來氣:「老四也太不像話了!原先年紀輕,還不覺得怎樣,最近是越發不爭氣。他既然自動自覺閉門,那就讓他好好把性子養一養再說!」
阿丑暗暗心驚:這不是就是變相的禁足嗎?這句話一傳出去,慕天卓還敢出門?
皇上又道:「本來太子賑災有功,還沒來得及封賞,就遇到這件事,朕一定讓紫微營查個清楚。等到太子傷勢痊癒,再論功行賞!」
「多謝父皇體恤,」慕天弘珍重行禮,「兒臣遇刺事小,可若朝廷兵馬日後都各自為政、胡作非為,甚至以下犯上損害朝廷利益,才是大事!」
這番話說到皇上心坎中間去了:「朕明白,你且放心休養就是!」
阿丑看這個情況,心知關於交換了什麼條件,恐怕一時半會兒打聽不出來了。她也不可能直接去問太子。這樣太僭越。於是只得按捺下好奇心,靜觀其變。
此後不久,衛所調查的事有了些眉目,但終究沒牽連到四王爺。只是查處了一些底層官員,但下手都非常狠,全是滿門抄斬。
范其庸的長子早就是工部的員外郎,現在又升了一級,成為工部正五品郎中。而范其庸的第三子,則進了東宮詹事府。
阿丑便明白了,慕天弘和范其庸的協議,怕是提拔范家的下一代。
范其庸這些年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別看他只是吏部尚書,六部很多人和他都關係密切。因此針對范其庸的拉攏。阿丑只能為慕天弘拍手叫好。她又想了想,如果范其庸沒看到這出大戲,興許還不敢把寶押在慕天弘身上,如今知曉了慕天弘的能力,才心安理得為子孫謀個前程。
論功行賞的日子。皇上重賞了太子,對著皇后的笑容也和緩了許多。至於夏翌辰和龍鈺公主,都因為手足情深、重情重義,被皇上嘉獎一番。緊接著,又傳出一個毫無先兆、令人大掉下巴的消息——
太后娘娘做主為太子賜婚,十月初六,迎娶范其庸ど女范秋玲。
阿丑蹙緊雙眉。伸手打斷了正在匯報消息的念心:「這件事,千萬別傳到東廂房去。」
念心是過來人,立即明白了阿醜的意思:「我知道了,一定一字不提。但是這樣瞞下去,也不是辦法,郡主總要回昱王府。總要見客……」
阿丑長歎一口氣:「所以,我先去探探郡主的口風,如果有人來找,務必攔在花廳。」
念心答應著下去。
阿丑只覺得全身涼嗖嗖的,卻還是硬著頭皮進了東廂房。
夏翌雪經過這麼多日的恢復。傷已經大好,前些日子龍鈺公主還來給她治內傷。可是夏翌雪愣是什麼也沒說,讓阿丑更加不放心。
令人奇怪的是,夏翌雪自從醒來,就沒提過要回昱王府。後來靜宬長公主幾次派人來接她,她都推脫了去。
阿丑隱隱覺得,夏翌雪是知道些什麼的。正因為知道了,所以才……
「郡主,今日氣色紅潤了不少。」阿丑笑言。
正在做針線的夏翌雪停下手中活計,綻開明麗的笑容:「還是你的醫術好。」然後也不再言語,繼續埋頭做針線。
那是一件女子的衣衫,阿丑看顏色,大約是做給靜宬長公主的吧?
「郡主,」阿丑深吸一口氣,準備攤牌,「你這次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不找我說,找龍鈺公主,或者靜宬長公主……總埋在心裡,也對身子不好呀,郡主該聽過鬱結於心吧?」
夏翌雪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手中的衣衫上:「阿丑,你知道嗎,昱王府出事的時候,我還小。太后把我接去了宮中,因此我並沒有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只知道,後來我再回到昱王府時——那時候,伯母請了天下名醫來為哥哥看傷,卻都說毫無希望。只有陽老說,除非能找到傳說中的風麟,否則昱王世子的左手,永遠不能用上力。」
陽老?所以,靜宬長公主那時候就認識了陽老?至於風麟,她還是在陽老給的書裡面看到過……
夏翌辰的左手處於半廢狀態,這她清楚,否則當日在譙郡射箭也不會誤傷了她。而這傷勢的來源,更加令人揪心。再如何,那也是他的親生父親。
她微微歎息,想到那個總是似笑非笑掩蓋真心的男子,心裡十分難受。
而當年的靜宬長公主,想必也很痛苦吧?
「伯母知道風麟只是一個傳說,希望落空,伯父離去。她心如死灰,每日除了做針線,還是做針線。公主一般不怎麼修習女紅,這點你看龍鈺公主就知道了,要她拿繡花針,還不如讓她拿劍。可是我才發現,伯母的女紅出奇地好。我問她,她只說,了無生機的日子過多了,總想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一個虛幻的美好,至少也能看著開心。」夏翌雪苦笑。
了無生機的日子過多了,總想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一個虛幻的美好,至少也能看著開心……
阿丑想歎息,卻歎息不出來。
「郡主,你還年輕,又怎麼會失去了生機?」阿醜語重心長。
夏翌雪並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說當年的事情:「一個月後,伯母拋下針線,請來最好的師父,每日陪著哥哥練武。她說,昱王府的繼承人可以沒有左手,但不能沒有武功,不能不會帶兵。昱王府可以亂,但不能永遠亂下去。人可以消沉,可是總要站起來。」她說著真的站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秋雨淅瀝瀝。
「郡主,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阿丑輕聲說。
「知道?」夏翌雪笑著搖頭,「外面發生了什麼,值得你們這樣瞞著我?」
阿丑看著夏翌雪的反應,決定賭一把:「郡主,太后娘娘下旨封了太子妃。」太后只是個程序,如果這個人選皇上不同意,太后也不會下旨。而這個人選,怕也是范其庸的條件之一吧?
夏翌雪頷首:「看來真的是這件事了,你們不用瞞著我,我心裡早就有了準備。是哪家的女兒?」
「范秋玲。」阿丑微微蹙眉,擔心著夏翌雪。她真的沒事嗎?這可是她的死對頭!
夏翌雪再度頷首,反應平淡:「我知道了。」
「郡主,在衢州,殿下都和你說了什麼,或者你發現了什麼?」阿丑突然問。
夏翌雪推開窗,帶著潮意的風吹拂進來。她的聲音有些蒼涼:「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然而你現在的模樣讓我很擔心你知不知道!
「那郡主又是為什麼不願意回家?」阿丑擔憂道。
「我只是不想見到熟悉的人,」夏翌雪淺笑,「我這些日子想了很多,或許我走錯了這條路,是因為我長大的地方。太后,昱王府,這些都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從我小時候起,就根深蒂固。你雖然也聽令於他,但你終究是不同的。我相信沒有你,我哥也不會有膽量演這齣戲。你根本不是那個圈子的人。」
阿丑搖搖頭:「郡主心如明鏡,我不喜束縛,而且膽大包天。」
「所以我才要待在你這裡,可是我沒有你那樣的膽識和氣魄。」夏翌雪有些黯然。
「郡主,你可以有,只要你想!」阿丑堅定地說。
她不願說她和慕天弘究竟發生過什麼,阿丑不勉強,只希望她能盡快放下。
「郡主,如今大局已定,我也閒來無事。如果郡主不嫌棄,和我去滁州走一趟可好?」阿丑提議道。
她在墨玄那裡的一個承諾,還沒有兌現呢。
夏翌雪偏頭想了想:「滁州,聽說滁州多山巒,現在秋景,滿山金黃,一定很美。」她說著,神色帶了幾分憧憬。
阿丑笑了:「我也不瞞你,墨家的宅院就在滁州,我本欲去看墨玄的表妹。把你拐出去,只希望太后不要把我記恨上,到時候隨便賜些什麼白綾匕首,我可消受不起!」她一副舉手投降的模樣,逗得夏翌雪哈哈大笑。
「什麼禮教,我如今也不放在心上,既然有墨家表妹的名頭,我沒什麼好擔心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動身如何?」夏翌雪興致勃勃起來。
阿丑也不點破她想要避開那些來安慰的熟人這份私心,直接應下:「今日就今日!」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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