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6 鳳麟 文 / 蕭七七
阿丑心裡有數,的確,到這個地步,她不會虧。不過就是找了個人搭伙,而且還是個有實力的,又沒有控股。看他們追得這麼緊,加上這些好處,的確是她得了便宜。
「既如此,你找人擬定了契約直接送到我這來。」反正她是再不去那陰森森的上善閣了,去了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
本以為老奶奶會開口勸說,誰知又是二話不說答應了:「請姑娘隨意歇息,待會兒擬好了,我們便送來。」
看著老奶奶離去的背影,阿丑有些犯糊塗了:上善閣為何這麼追著她,就為了那百分之三十的分紅?的確,她今天小施計策,兩邊糊弄,正好利用永和堂和易安堂鷸蚌相爭,她漁翁得利。就因為最開始她和易安堂虛與委蛇的一句話,搞定了自己的買賣,也搞定了上善閣?
但是細細想來,在她這裡,上善閣除了能拿到錢,也不會有其餘好處了。喜歡錢的人,還是很好搞定的,她也不用擔心什麼。只是,上善閣上善閣,真的是行善除惡?她看是上錢閣金錢至上還差不多!也對,上善若水,水不就是財嗎?
想罷搖頭唏噓。
和上善閣簽訂的契約,從不平等條約變成平等條約。阿丑順利簽完,便回到古井村,準備明日向永和堂和易安堂交貨。
翌日,這筆大買賣的交貨可謂驚動了整個古井村。
兩家藥商的人相繼到來,圍觀的村民看著以麻袋計數的天麻搬上車,議論紛紛。
「這麼多天麻,能賣多少價錢呀?」
「哇,阿丑家要發達了!」
「全是天麻,看上去就和銀子似的!」
……
剛養好傷的周嬸子在一旁插腰,越看越氣:憑啥子你就能有這麼多銀子。俺撿個鐲子還被你弄到衙門打一頓!不行,這口氣一定不能忍!俺要想個辦法,讓你好看!
三千兩銀票到手。阿丑已經攢夠了原始資本金,現在要籌謀的。是挑一個適當的時間,和適當的地點。
五月十七,剛解決完買賣的阿丑來到譙郡薛氏醫館找陽老。
「之前的《益母草方錄》我都看過了,其餘還好,有一味藥,我從前並沒見過,看完後去永和堂問了。也說沒有。」阿丑提出疑問。
「你說的,是鳳麟?」陽老有著十分的肯定,一邊飲茶一邊說。
阿丑頷首:「陽老料事如神,鳳麟。到底是什麼藥?」
「這個鳳麟呀,」陽老歎一口氣,「還要從很久遠的時候說起。上古混戰之後,四海統一,經歷興、譽、復三朝。便是中古混戰。中古混戰之後是大淵,然後有了大乾。三朝的最後一朝復,有一位王,一路向西,發現了西海。」
「西海?」阿丑疑惑。這個西海,到底是鹹海,還是地中海,抑或都不是?
陽老繼續解釋:「西海在西域以西,廣袤無垠,人跡罕至。西域之人曾在海中拾獲鳳麟,又有人在天清氣朗之際見到過西海中有一座島嶼,所以命名為鳳麟洲。為此,西域人數次想要越過西海去見識鳳麟洲的真面目,可惜終不得果。」
阿醜面紗下撇嘴:有這麼神叨嗎?「那鳳麟,長什麼樣,又有什麼功效?」
「據記載,鳳麟曾作為貢品進獻給復國皇室,其色透明,有圓盤大小,置於陽光下能發出七彩光芒,」陽老一臉神往,「可惜中古之戰時,皇宮的鳳麟毀於戰火。鳳麟熬煮,能製成斷續膏。」
透明,七彩光芒,不過就是個三稜鏡折射原理;至於斷續膏,真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存在?可能就是海中大魚的骨頭,熬煮後留下膠狀物質,人們把它當膠水用吧?
「所以,中古之戰後,便再沒有人見過鳳麟?」阿丑托腮。
陽老點頭:「《益母草方錄》是大乾開國時瞿右安所著,他也不曾見過鳳麟,只讀過相關記載。」
「既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傳說之物,又何必糾結於此,從觸手可及的便宜藥材中尋找治病之方,才是造福百姓。」一味追求這些傳說,最後就變成術士,而非醫士了。
陽老一笑,帶了幾分讚許:「你拿捏得很清楚。」
開安客棧天字號房內,阿丑寫下新的方子:
赤苓皮三錢.花麥冬四錢.大生地八錢.明天冬切六錢.粉丹皮四錢.炒川黃柏一錢.生白芍三錢.川楝實杵先三錢.
「按這個方子調養著,很快就能痊癒。」阿丑解釋。
丫鬟行禮道謝:「我們姑娘的氣色好多了,都是郎中的功勞。」
「客氣了,」阿丑回禮,「若沒有其他事,在下先告辭。」
正要離去,一直不吭聲的正主又發話了:「幾天也見不著個人,你既來了,又是女子不用避嫌,陪我說說話也好。」
阿醜面紗下側目:這女子脾氣當真詭異,瞧病的時候不吭聲,專挑人家要走的時候出來攔著。不過,看在墨玄的面子上,也不好公然拒絕。「姑娘相邀,盛情難卻。只是阿丑見識短淺,怕讓姑娘失望了。」
女子擺擺手:「不妨事,來幫我看看這兩匹緞子哪個好。」說著擺出兩塊料子,都是漆黑如墨的顏色,一匹是純色提紋織就的黑色雲錦,另一匹是銀絲拉線的黑色雲錦。
阿丑掃了一眼兩匹錦緞,再看一眼這女子的用度,皆是尋常年輕女子的鮮艷顏色,便瞭然於心:這緞子,怕是為墨玄挑的。
「我覺得,提紋的這匹耐看。」阿丑知道墨玄個性低調不喜張揚,故而,銀絲這匹亮閃閃,好看是好看,恐怕不合墨玄心意。
「我也覺得這樣,」女子笑容欣喜,「初看時,覺得銀絲這匹好看,可看久了,還是提紋這匹耐看。你還說什麼自己見識短淺,分明是自謙!」
「誤打誤撞罷了,姑娘病中還想著拈針拿線,我可不許哦!畢竟是我的病人,治不好就是我的罪過了。」阿丑半開玩笑。
女子笑靨如花:「放心,我不過挑緞子,拈針拿線的事,還輪不到我去做。」
阿丑尋思起來:輪不到她去做?也是,墨家的表姑娘,可不需要做針線上的活。
「唉,你是怎麼認識我表哥的?」女子好奇地眨眨眼,「讓我來猜猜,大約是他救了你,要不就是你救了他,畢竟你也是個郎中。」
「是墨公子救了我,」阿丑回答,旋即思索起女子話中的意思,「你會這麼猜,說明墨公子平日裡救了不少人吧?」
「用八個字形容我表哥,最是恰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對,是叫初七拔劍相助。其實表哥他平日裡很少說話,他的那些朋友,都是這麼來的。」女子解釋。
阿丑贊同地點頭:「墨公子的確是寡言之人。」但他那樣的身份地位,也許從小就被各種教育培養,就算有時間玩,能和他一同玩耍的人也十分有限,自然朋友不多。想罷又有些同情他。
「其實,我見表哥的機會也不多,我常年住彭城,每年也只有一兩個月住在滁州。就算見著他,只要無事,他也很少說話。但如果他真的決定要說,會說很多很多。」女子說著歎息一聲,似乎染上些許愁緒。
從開安客棧出來,阿丑已經知道了這位墨家表姑娘的身份。她叫柳如玉,是江北道刺史柳成靖的女兒。至於柳如玉和墨玄的表親關係怎麼來的,柳如玉沒有說,阿丑也沒有問,畢竟探聽人家**是不好的行為。這個柳如玉,個性的確有些與眾不同,但本質上還是傳統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都懂一些,女紅貌似也不錯,就是有些——口無遮攔的直接,也不知是怎麼養出來的。
其實阿丑並不反感這樣的直接,雖然說出的話會讓人膈應,卻總比那些勾心鬥角要好得多。
阿丑坐在牛車上,一路想,一路看著兩旁的樹林漸漸遠去。臨近村口,卻聽見嘈雜之聲。她轉頭看去,只見村口圍了一群人,正對什麼事議論紛紛。阿丑疑惑地看了看,回頭看向趕車的佟德全:「佟里正,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嗯,我待會兒就去看看。」佟德全回應。
下了車的阿丑走近人群,便看見交頭接耳的佟寧信,從後面輕捶了他一拳:「嚼什麼舌根子呢!」
佟寧信回過神,裂開嘴笑:「是大財主阿丑呀!」
「什麼大財主,嘴巴沒把門!」阿丑嗔道。她這個初夏天麻買賣的規模之大,都是全村有目共睹的。
佟寧信不過乾笑兩聲:「好啦,俺以後不亂說哩!」
「趕緊說正事!」阿丑催促。
「是這樣的,盧舉人,哦不對,現如今是壽陽知縣盧大人,他姐姐今個來了,」佟寧信解釋,「他姐姐先頭就嫁到譙郡城裡頭去了,如今是來給盧知縣提親的。」
「提親?」阿丑有些難以置信,「不是說,盧知縣已經娶了親嗎?」而且娶的還是官二代,這回又要娶哪門子的親?
註:
出自《海內十洲記》,漢?東方朔著。
出自《王孟英醫案繹注》,清?王士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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