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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二章 楊清德沒了 文 / 在在在兮

    這個月兔子不多,留下兩隻公兔三隻母兔之後只能賣四隻兔子,但陳三牛仍然租了牛車,賣完兔子後順道接大壯和壯壯回家。

    大壯和壯壯兩個人從月中便開始想家了,習慣了書院的環境之後,日子就過得有些乏味了,隨著學習的深入,功課慢慢的多了起來,也困難了起來。壯壯還好,平常話雖然少,但腦袋瓜靈活,他背書識字很快。

    大壯就不行了,他沒壯壯腦子好,一根筋,不管是背書還是識字都比壯壯慢,在遇著困難之後,大壯開始想家了,壯壯也想家,兩兄弟曾經在夜深人靜時抱頭痛哭,嗚嗚.想爹娘,想三妹了。

    熬到了放假的日子,大壯和壯壯很是高興,從昨晚就開始睡不著,期盼著自家老爹趕緊過來接他們。

    這天上午仍然有課,整個班十一個孩子都有些心不在焉,都是初入學的小孩子,在書院裡待了一個月,大家都很想家。

    熬到了下課,大壯和壯壯兩個人也顧不上吃飯,飛快的跑到寢房,拎起昨晚就收拾好的書包歡快的跑到了書院門口。

    果然,他們老爹還有三妹在門口等著他們。

    大壯和壯壯滿臉笑容的奔了過去「爹!三妹!」兩個人很是激動。

    「哎!」陳三牛和陳乖寶也是滿臉微笑的響亮應聲。

    好久不見,大壯和壯壯有滿肚子的話要和自家老爹和三妹說,但等真的見了面,兩個人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放到牛車上,跳了上去「爹,走吧,咱們回家去。」有話回家慢慢說。

    壯壯也跳上了車,陳三牛開口道「四郎那小子呢?怎麼沒和你們一起?」既然趕著牛車過來了,那順道把楊四郎也接回去。

    「額.」大壯撓頭,這一激動,還真把四郎給忘了。最初的半個月裡三個人做什麼都是一起的,但大壯、壯壯兩個人和楊四郎畢竟不同班,交際圈不一樣,隨著大壯、壯壯對書院慢慢熟悉起來,他倆不再處處和楊四郎一塊了。

    大壯跳下牛車,往書院跑去「我去找他。」

    書院門口停著不少的馬車,陳三牛的牛車在裡面顯得很突兀,尤其是牛車上面還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陳乖寶,牛車的回頭率很高。

    李元寶跟著人流回家去,他剛出書院便看到了他的小仙女陳乖寶,李元寶的雙眼唰的一下亮了起來,他朝著牛車跑了過去。

    「陳叔叔,乖寶,壯壯。」李元寶興高采烈的打招呼道。

    陳三牛和壯壯見到李元寶,均開口打招呼,陳乖寶也對著李元寶綻開了一個笑臉,順道喊了聲元寶哥。

    被陳乖寶的笑容晃瞎了雙眼,李元寶頓覺世界一片黯淡,天地間唯獨剩下了個陳乖寶。李元寶臉上掛著傻兮兮的笑容盯著陳乖寶,捨不得移開視線。

    陳三牛見此皺眉,他對李元寶的印象並不大好,此時見著李元寶不錯眼的盯著自己寶貝女兒瞧,他咳了兩聲,開口道「元寶,該吃午飯了,你不回家去啊?」

    「這就回。怎麼不見大壯?」李元寶仍舊盯著陳乖寶,心不在焉的道。

    「大壯去喊四郎哥了。」陳乖寶笑的甜甜的道。這個李元寶真是討厭吶,她知道自己長的好,但李元寶也不能這樣眼睛都不眨的盯著她瞧啊。

    楊四郎這三個字讓李元寶回神,怎麼處處都有楊四郎!真是陰魂不散!李元寶眉頭皺了起來,他想了想,有心想探聽楊四郎和陳乖寶到底是什麼關係,皺眉想了一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陳叔叔,你們和四郎還真是熟哈。」李元寶想旁敲側擊。

    「還行吧,四郎和大壯、壯壯玩的很好。」陳三牛道。

    「四郎和乖寶也很熟?」話是問陳三牛,但眼睛卻看向了陳乖寶。

    「嗯,還好。」對於這個問題,陳三牛不欲多談,他身為陳乖寶的老爹,自是不可能在李元寶這個外人面前多說自家女兒的閒話。

    關於楊四郎和自家女兒那點事兒,陳三牛全當笑話聽了,笑笑也就過了。

    李元寶見套不出什麼,他張張嘴,正準備再開口時,坐在牛車上的陳乖寶突然站起了身子,她朝著書院門口招手「大哥,四郎哥,這裡!」陳乖寶臉上的笑容很絢爛。

    聽到四郎哥這三個字,李元寶的臉立馬黑了,四郎哥?好膩歪的稱呼!

    李元寶不情願的轉身,果然大壯和楊四郎正並排朝這裡跑過來,李元寶扯動嘴角,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來「大壯,四郎。」

    「喔,李元寶,你怎麼在這裡?」大壯好奇道。自從那次在楊四郎教室外碰到過李元寶之後,他和李元寶再沒有交集,在書院裡碰到都是打個招呼便過去了。

    「我正準備回家呢,看到陳叔叔和乖寶在,就過來打個招呼。」

    「喔,那你快回家吃飯吧,我們也要回去了。」大壯說著跳上了牛車,順便拉了楊四郎一下「四郎,快上來。」

    楊四郎喔了一聲,撇了一眼李元寶,然後上了馬車,陳乖寶是和壯壯坐在一起的,楊四郎坐到了陳乖寶的另一邊。一個月不見,陳乖寶笑呵呵的和楊四郎打招呼。

    這副情景落在李元寶眼裡,真是刺瞎了他的鈦合金狗眼。覺得自己心傷了,他撓撓頭,和眾人說了聲再見,便跑回家去了,他要找親人尋求安慰。

    「爹,快走吧,我餓了!想吃娘做的飯菜。」大壯催促陳三牛趕緊趕車。

    陳乖寶聽了,趕緊把身後的籃子拎了過來,從裡面掏出幾個包子和三張餅來「喏,爹知道你們肯定餓了,所以提前買好了包子和餅,趕緊吃吧。」陳乖寶把包子和餅遞給三個學生。

    大壯歡呼「爹,三妹,你們真好!」說著一手抓著包子,一手抓了張餅。

    壯壯也伸手接了過去,陳乖寶把剩下的遞給了楊四郎。

    陳三牛一邊調轉牛車一邊笑呵呵的說道「不急,先吃點包子墊著,等回家後,讓你娘給你做好吃的。」

    大壯聞言使勁點頭,書院的飯菜雖好,但沒有家常味,他想念自己娘親做的飯菜了。

    「四郎哥,你剛才幹嘛去了?」牛車走在路上,陳乖寶好奇的問楊四郎。

    「四郎剛才吃飯去了,讓我一陣好找。」大壯嘴裡含著陳乖寶偷偷塞給他的糖果,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哎哎哎,他三妹真好,剛出書院便偷偷塞給他糖果,一個月沒吃過零食,真懷念!大壯半躺到牛車上,翹著二郎腿,喜滋滋的想著。

    「啊?吃飯去了?」陳乖寶瞅了眼大壯,然後又看向楊四郎。

    在陳乖寶澄澈的目光下,楊四郎有些不好意思「嗯,我不知道你和陳叔叔要過來,所以就先吃飯去了。」他每次回家都是走著回來的,不吃午飯的話,他堅持不住。

    「大哥,你沒和四郎哥說今天一起回家?」

    「唔.我給忘記了。」大壯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四郎,別介意哈,我和壯壯光顧著興奮了,忘記告訴你了。」

    「不關大壯和壯壯的事,我也忘記了。」他每天都忙著刻苦讀書,以至於都忘記了今天是回家的日子。

    「四郎哥,以後每次回家我爹都會來接大哥二哥的,你和我們一起。」陳乖寶叮囑道。

    「好,我記著了。」楊四郎點頭。他心裡真的很感動,陳家一家人都待他很好,事事想著他,他一定要好好讀書,以後好好報答陳家。

    大壯和壯壯在書院裡關了一個月,一回到家,就如鳥籠裡重歸大自然的鳥兒,他們把書包放回家裡,和陳楊氏說了幾句話,便跑出去找小夥伴玩去了。

    一直玩到晚上,兩個人才意猶未盡的回了家,在餐桌上,兩個人爭先恐後的向家人說著書院的事情,見兩個人說的高興,陳乖寶心裡暗暗翻白眼,她之前還擔心這兩個小子不習慣,看來她是白擔心了。

    三天後,大壯和壯壯、楊四郎三個人一起回了書院,這次陳三牛沒有租牛車送他們,他們是走著過去的。

    陳家不是大富之家,租一次牛車要十文錢,太奢侈了。

    大壯和壯壯回書院去了,陳乖寶則是要忙著挖野菜了。

    樹枝發了嫩芽,小草也冒出了頭,這時候的野菜是最嫩的,陳乖寶拎著個小籃子挖的很開心。

    以前挖野菜有大壯和壯壯陪著,陳乖寶真正動手的機會很少,如今就剩下她一個人了,蹲在地上撅著屁股挖了一籃子,陳乖寶的小腰酸痛。

    直起身子扭了扭腰,陳乖寶想歎氣,少了兩個壯勞力,她一個人賺錢可真是艱難。

    陳乖寶挖了一個月的野菜,最終只賣了一兩銀子,看著賬戶裡多出來的那一千塊錢,陳乖寶唏噓不已,賺錢難吶。

    在大壯和壯壯去書院的第三個月時,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件事和楊四郎有關,楊四郎的養父楊清德久病不治,去世了。

    那天陳乖寶照常拎著小籃子去山裡挖野菜,回到家裡聽到自家爹娘在談論此事,楊清德為人豪爽仗義,在村裡很有人緣,如今他久病去世,陳三牛和陳楊氏惋惜不已。

    陳乖寶聽了這個消息之後,首先想到的便是楊四郎,楊四郎在楊家本來就不受楊張氏的待見,如今唯一護著他的楊清德去世,那楊四郎以後的日子要艱難了。

    楊清德去世,楊清德本家的一個叔叔去鎮上把楊四郎喊了回來。楊四郎得知自家老爹去世,他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楊清德雖然不是他親爹,但這幾年是把他當做親兒子看待,他心裡對楊清德也很是敬愛,如今楊清德去世,楊四郎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渾渾噩噩的跟著本家的叔叔回了山河村,離家老遠就聽到了自己院子裡傳來的哭聲,楊四郎回到家裡,見到的便是楊清德已經冰冷僵硬的屍體。

    楊四郎嚎啕大哭,這個世界上最後護著他的人走了,他再沒有能依靠的人了。

    楊張氏、楊忠,楊山棗以及楊義跪在床前在哭,楊四郎趴在床前哭。

    之所以哭,是因為有人會心疼,以後沒有人疼他了,他再沒有了哭泣的資格和意義。

    逝去的人要安息,楊清德的兄弟在為他的身後事忙碌,七天之後,楊清德下葬,楊四郎渾渾噩噩的又回到了書院。

    楊四郎有些懵,他對以後有著迷茫,他對人生有著絕望。

    他記得自己不是山河村的人,他對自己的娘有著模糊的印象,他跟著李福來到山河村之後,李福待他很好,又是當爹又是當娘的把他拉扯到五歲,那時候他雖然會想自己親娘,但總的來說他過的很幸福高興。

    不過他總覺得他爹李福不高興,李福經常一個人喝悶酒,有時候還會暗自流淚,那時候他年紀小,不明白自家老爹如何如此,不過也因為他年紀小,沒想那麼多,只能看到眼前的日子。

    李福和鄰居楊清德關係不錯,那時候兩家常有往來。他對楊清德的印象很好,楊清德過來串門的時候,他總是跟在後面喊楊叔叔。

    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兩年之後,李福去世,楊叔叔成為了他養父。

    那時候他是傷心的,自己唯一的親人去世了,他才五歲,他哭了好久好久。哭完之後,楊清德牽著他來到了楊家。

    孩子都是敏感的,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他們能感覺的出來,五歲的楊四郎剛到楊家便發現,楊家的女主人楊張氏不喜歡他,不歡迎他。

    生活在別人家,楊四郎有夾著尾巴做人的自覺,楊張氏不喜歡他,他盡量少和楊張氏接觸,並且很聽楊張氏的話,但楊張氏仍然不喜歡他。

    他小心翼翼的生活在楊家,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雖然他和楊忠楊山棗楊義相處的不錯,但他終究是外人。

    在楊家生活了一年,他六歲時,楊清德突然提出來要送他去鎮上,他記得那時候楊張氏因為這事和楊清德吵過架。

    書院的束脩很貴,楊張氏不願意他去唸書。

    不過楊清德很是堅持,帶著他到了書院,直接交了十年的束脩費,楊四郎那時候就暗自猜測,這二十兩銀子可能是他親爹李福留給他的。

    楊四郎六歲便在了,他是書院最小的孩子,因為他年紀小,他得到了書院夫子和其他人的一致照顧,楊四郎知道自己要想把這種照顧變得長久,他必須乖巧聽話,他必須用功讀書。

    一個六歲的孩子努力的去討好眾人,努力的活下去,這中間的艱辛,只有楊四郎一個人明白,他把楊清德當成了最大靠山,如今這最大的靠山沒有了,楊四郎覺得自己在這世上真的要孤苦無依了。

    天下雖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人雖然多,卻沒有親近他真正關心他的人。

    楊四郎渾渾噩噩的回到了書院,腦子裡一片混亂。

    楊四郎身為各個夫子的得意門生,他情緒的變化自然引起了幾位夫子的主意,幾位夫子對楊四郎的情況不太瞭解,把楊清德當成了他的親爹,如今楊清德去世,幾位夫子輪流找楊四郎談話。

    外人的關心撫不平他內心的彷徨痛苦,他已經十歲,是個小小少年了,該懂的基本上都懂了,面對著夫子的關心,他面上點頭稱是,但內心裡仍是一片悲痛的汪洋。

    楊四郎的事情大壯和壯壯也聽說了,兩個人把楊四郎拉到書院一僻靜處安慰楊四郎,大壯見楊四郎面色蠟黃愁眉不展的模樣,他從懷裡摸出一顆牛奶糖,那是臨走前陳乖寶塞給他的,一共給了他十顆,如今到了月末,他就剩下一顆了。

    「四郎,心裡不好受的話吃顆糖吧,糖很甜的,一直甜到你的心裡去。」大壯說著,把這顆最後的糖果塞進了楊四郎的手心裡。

    「這是乖寶妹妹給的?」楊四郎凝視著手心的糖果,雙眼無神的問道。

    「是,三妹給了我十個,就剩下這一個了,你快吃了吧。」大壯催促道。

    「四郎,我這裡還有兩個,你也吃了吧,吃完之後就不苦了。」壯壯把自己剩下的兩顆糖塞給了楊四郎。

    楊四郎盯著手中的三個牛奶糖,眼睛酸澀,他偷偷哭了太多次了,眼睛干疼干疼的,他不想再哭了,可是如今盯著手中的三個糖果,他的眼淚又啪啪的掉了下來。

    在自己的小夥伴面前,這樣痛哭很丟臉,但楊四郎就是忍不住。

    豆大的淚珠子落了下來,大壯和壯壯兩個人對視一眼,有些手足無措。

    大壯抓抓臉,又撓撓頭,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試著說一些安慰的話「四郎,別哭了,不傷心哈,你沒有了爹,但你娘還有你的兄弟妹妹都在啊。」

    楊四郎聽了大壯這話,仍然吧嗒吧嗒的掉眼淚,沒有絲毫的反應。楊張氏一直很討厭他,這樣的娘親,讓他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大壯抓耳撓腮的繼續安慰,他在肚子搜刮著安慰人的詞彙「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總是要散的,四郎你看開點兒。」大壯想起了陳乖寶離別前說過的話,學以致用道。

    楊四郎繼續哭。

    「額.四郎啊,你雖然沒有了爹,但你還有我三妹,你不是說要娶我三妹做媳婦的嗎?你這樣哭哭啼啼的,怎麼考狀元,怎麼娶我三妹?」大壯也知道楊四郎家的情況,見提起楊家其他的人楊四郎毫無反應,他於是提起了陳乖寶。

    聽到大壯提起了陳乖寶,楊四郎總算是有點反應了,他抽噎著抬起頭,看了下手心裡的糖果,斷斷續續的開口道「乖寶妹妹,乖寶妹妹好狠的心,我考不上狀元的話,她就不做我媳婦兒。」

    楊四郎說到傷心處,又想哭了。

    「額.」大壯和壯壯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皆無言。

    楊四郎自己一個人哭了好久,哭到最後眼睛已經完全睜不開了,他把三顆糖一起放到了嘴巴裡,嘴巴裡甜甜的,但他心裡仍是一片苦澀。

    楊四郎狀態不好,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大壯和壯壯盡心盡責的陪著楊四郎,給他打飯打水,陪著他說話。

    這樣幾天之後,又到了放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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