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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69章 約定 文 / 自由精靈

    第269節第269章:約定

    那個人,不是陌雲寒。

    而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

    這,才是讓他真正心驚膽戰的。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噩夢,似乎是從南華行館那夜之後開始的。

    那夜,他第一次對她敞開心門,第二天晚上,他便做了這個詭異得不可思議的夢。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己以前那種和銀鷹能徹底心靈相通的關係,起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很微妙。

    如果不凝神去感覺,幾乎意識不到。

    他原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分析分析,理出個頭緒來。然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紛紜而至。

    先是皇帝凌昭德駕崩,再是太子凌涵威即位,再是被冊封為鎮國大將軍,統攬兵權,然後又是思綺的入宮,襄南王凌昭德的叛變、紅嬈的出現……這一切的一切,迫使他不得不破釜沉舟,讓青鷹紫鷹用移花接木之計,將她從皇宮裡「盜」出,將她交到銀鷹手裡,命令他一路護送她去雪域,才有了後來的一切,也才有了白思綺和銀鷹之間的種種交集。

    如今想來,似乎冥冥之中確乎隱藏著一隻的和,在藉著他的思想、他的言語,他們行動,讓這一切順理成章地發生。

    可是,始終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那隻手的最後目的,到底是什麼?

    要他慕飛卿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還是要她?抑或,只是為了證明某個荒謬絕倫的設想?

    他不敢細究下去,每每一想,俱是渾身冷涼。()

    那種難以言喻的恐懼之感,甚至強過了失去白思綺的痛楚。

    這一路走來,他百般巧計,所為的,不過是探明那人的身份,那人的用意,那人此後的種種設局。

    然,終不得果。

    無論是他,還是白思綺,抑或是錫達、東方策東方凌西陵鴻西陵辰,還有他的母親,以及無數牽涉其間的人,似乎都在按照某種既定的軌跡,逐步前行著。

    到底是什麼人,有如此驚人的能力?如此縝密的心機?如此深沉的城府?

    「你不過去嗎?」

    耳邊,忽然響起男子清冽的嗓音。

    慕飛卿轉過頭,對上錫達明亮的雙眸。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搖頭,朝那女子的背影最後再深深凝了一眼,轉身毫不猶豫地,朝營帳走去。

    錫達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進帳篷,這才重新轉回,看向一直默立不動的白思綺。

    身體已經麻木得失去知覺,可腦袋裡的念頭卻如千軍萬馬般奔騰不息。

    一件火紅的皮裘,悄然落在肩頭,擋住飛落的雪花。

    偏轉螓首,白思綺對著來人輕輕一笑,凍得發青的柔唇微微向上翹起。

    「回去吧。」錫達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

    「我想……再呆一會兒。」白思綺有些吃力地開口。

    「很快,我們就會到達極北之地,在那裡,肯定能找到答案,解開你心中所有的疑惑。」錫達沉聲寬慰道。

    「我想的……不是這個。」慢慢地,白思綺搖了搖頭。

    錫達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不是這個?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是誰。」

    「撲嗤」一聲,錫達低笑一聲:「這個問題還用得著想麼?你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國夫人,白思綺嗎?」

    白思綺神情無比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如果,我說,我不是呢?」

    錫達怔住了,對著白思綺定定地看了半晌,方才訥訥道:「你不是?那你是誰?」

    「是啊,」白思綺幽幽一歎,「這正是我剛才一直在想的問題,如果我不是白思綺,如果我不是我,那麼,我是誰?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為什麼會遇見你們?為什麼做出如許多匪夷所思,以前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來?」

    「那你可得出什麼結論沒?」

    「沒有。」白思綺搖頭,「也正是因為沒有,所以我才更困惑。」

    「算了,想不能就別去想,」錫達咧唇一笑,「我們達蒼草原上有一句話說得很好,不管你往東還是往西,不管你悲傷還是快樂,太陽還是會每一天都升起。它的意思就是說,人生本來就有很多困惑,如果成天只想著這些,那生命還有什麼樂趣?所以,一個明智的人,通常都會自動地選擇忘卻煩憂,只循著自己的本性,快樂而自由地生活。」

    「只循著自己的本性?」白思綺卻驀地雙眼一亮,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伸手在錫達的胸膛上重重擂了一拳,然後步履歡快地跑開了。

    「喂!你這麼急著去哪兒啊?」錫達好笑地搖搖頭,揚聲喊道。

    「我去尋找我的快樂!」白思綺響亮的聲音遙遙傳來,人卻已經沒了蹤影。

    衝進帳篷,白思綺如一團火般撲到慕飛卿面前,突兀地伸手,將他整個兒抱進了懷裡。

    男人遽然一怔,轉過頭吃驚地看著他。

    「慕飛卿,你快樂嗎?」放下手中一直不曾離手的斷臂,白思綺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眸光閃亮如夏夜星辰。

    「快樂?」慕飛卿又是一怔。

    「就是,這麼多年來,你在做什麼事的時候,最開心最快樂?會有一種忘掉所有的感覺?」

    「最開心最快樂?忘掉所有?」慕飛卿定定地回望著她,無數個片斷地腦海裡閃過——什麼時候最快樂?什麼時候最開心?

    「真要說嗎?」

    「嗯!」白思綺不假思索地點頭,眼中滿是殷切的希望,「要說要說!而且,你一定要想清楚想明白,不能欺騙自己的心。」

    「心?」慕飛卿瞇瞇眼,抬起右手,慢慢放到胸膛上——二十八年,二十八年裡,他什麼時候最快樂?

    唇角慢慢揚起,有淺淡的笑漪,一點一點蕩漾開來。

    「你想起來了?」白思綺雙眸大亮。

    「是的,」慕飛卿慎重地點頭,「我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那,是什麼時候?」

    男子的雙眸出奇明亮,帶著捲湧的情潮:「就是不久之前,在旭都西郊別院的那個雨夜。」

    「你是說——」白思綺陡地回過神來,先是驚喜,繼而輕歎,「別的,還有嗎?」

    「沒有了。」慕飛卿垂眸,一副老實到極致的模樣,看得白思綺忍不住掩唇偷笑。

    「阿卿,」探手抬起他的下頷,細細地摩挲著,白思綺緩聲道,「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什麼約定?」

    「就是——從此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敢疏遠彼此,為難彼此,好嗎?」

    慕飛卿眸中笑意更深,本有一大篇話要說,到了唇邊,卻只得一句輕語:「好,都依你。」

    帳外的雪花仍舊不緊不慢地飄著,小小的帳篷裡卻有如暖意融融的盛春,女子柔美的笑聲夾雜著男子醇厚的絮語,如長了翅膀的百靈,飛出帳篷,化作明燈,照亮了黑夜裡每一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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