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13 文 / 邢嘉儀
白璐！這個名字倒是能夠刺激到她。
涼歌心一頓，黯然在心裡的難過如同風雪交加，在這個溫和的季節竟渾身泛著一股涼意。
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資格去介意。
亦或，這是最好的安排。
白璐愛他，還能成為他事業上的得力助手。慕涼歌，安心走吧。
畢竟兩人生活了這麼久，一個行李箱是無法裝完她留在這棟房子裡的痕跡，最後只好放棄，寫了一個紙條：關於我的東西，你可以當垃圾處理掉……
她感覺整顆心都在漫無邊際的黑影裡散步，明明知道走下去是死胡同，她還是硬著頭皮往下鑽，她握緊的筆是莫錦天用過的鋼筆，因為她的走神，筆尖在宣紙上留下了星星點點，有的在紙張上暈染了一大塊。
結尾她艱難的寫下幾個字，卻抽空了她身體裡微弱的氣息——祝你幸福。
把離婚書上的離婚理由結合在一起，不難讓莫錦天覺得她是作為一個幸福者在施捨祝福，想想都覺得中傷人。
收拾完東西，天已經黑盡，夜風吹來，涼意陣陣。
東方睿接過涼歌手上的行李，又遞給她一件外套，在黑夜中竭力捕捉她臉上的情緒，但涼歌一直埋著頭，包括上了車以後仍舊把臉別向車窗外，透過側臉可以看出輪廓流出來的悶悶不樂。
東方睿抿唇不語，打開低緩的音樂，緩解安靜的氣氛。
涼歌心情不好時很容易暈車，所以在愁悶中開始有了暈車的反應，頭痛不說，胃裡翻江倒海的攪著，因為沒吃飯的緣故，脾胃更是如火滾燒，她一個沒忍住，竟捂著嘴乾嘔起來，東方睿見狀忙剎住車，拍著她的後背，「沒事吧？」
涼歌搖搖頭，捂著嘴下了車，倚在林蔭道的大樹嘔吐連連。
胃部似被掏空了一樣，眼裡泛著淚花，一張臉憔悴得煞白，東方睿見狀，嚇得忙說，「涼歌，我先帶你去醫院吧？」
「沒事，我只是暈車而已。」突然想到莫錦天，每次開車都會保持勻速，然後給她橙皮聞著，要麼是塗過精油，而今……她心裡哀泣，忽然好想他。
「感覺好點了嗎？」車裡暖氣灼人，涼歌臉蛋一片冰涼，可背脊卻冒出了汗，她搖搖頭，眼裡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眼簾，臉龐有淚珠滾落，她不知道是暈車的原因，還是趁機泛起的疼痛。
「把我放下吧。」她瞧見霓虹燈閃爍的大字，她忽然說。
「嗯？」東方睿不解，瞥了眼住宿兩個字，又趕緊說，「既然你讓我幫忙，那我也得幫到底，你一個人住旅館，我不放心。」
他竟然能洞悉她的想法。
涼歌抿唇不語，沉了沉，又覺得太麻煩他，「我沒事，你幫我這麼多，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她想，以後她終究要一個人照顧自己。
「涼涼，其實我……」東方睿想說什麼，但還是嚥了回去，看著遠處閃爍的霓虹，思緒有些飄渺。
涼歌沒有追問他突然的停頓，只是幽幽淡淡的說，「我曾經把他當做一堵牆在依賴，現在，我的城牆倒塌了，我必須要獨立。」她想，她能告訴的就這麼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捨得去埋沒對莫錦天的愛，即便離開，她還是要選擇懷念。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暫時住我家，而且我家離鬧市有一段距離，若是你想避開一些煩擾，是個絕佳選擇，加之吳媽對你印象極好，當個親人作伴也不錯。」東方睿誠心誠意的說，卻不敢把心事表達的太明顯。
莫錦天知道她離開，肯定會四處找她，況且蘇玲媛希望她走的越遠越好，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又何必拖泥帶水。
「那好吧，麻煩你了。」涼歌思來想去，還是向他求助，但想到莫錦天在冰城商界首屈一指的地位，她又隱憂攀上心頭，「我想這兩天離開冰城，找一個陌生的城市生活。」
她的確有些怯弱，所以這樣的雄心壯志她沒有勇氣自己去完成。
好在東方睿反應快，立馬許諾，「那選擇臨近冰城的柳市吧，那裡有我名下的一些產業，我經常在兩個城市之間來回奔走，把你安頓在那，我也方便探望。」他的話一落，便招來涼歌一陣打量。
他竟然也有沉穩的一面。
「其實……」她只是讓他替她解這場感情的圍，卻沒想到他為她考慮得如此周到，「謝謝。」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簡練的兩個字，但說得很是鄭重。
「你臉色看起來很差，我先帶你回我家吧，吳媽廚藝不錯，讓她熬一些湯給你補補。」見她不再猶豫，東方睿替她做了主。
到了古色古香的宅子，有一種陌生的熟悉感，吳媽笑意盈盈的迎過來，拉著她的手，開懷道，「慕小姐，您終於來了！」
她那熱盼的語氣倒讓涼歌少了份尷尬，只是在看到東方睿時，她還是禁不住臉紅陣陣。
因為已經是深夜，涼歌也感覺到累，洗了澡便睡下了，即便有些餓，她也是難敵睡意的沉沉睡去。
期間，吳媽上來叫過她，讓她把飯吃了才睡，她迷迷糊糊地回答說不餓，倒是半夜餓醒了，她本想翻個身繼續睡，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索性打開燈，站在窗前盯著黑夜發呆。
這麼久以來，每個夜晚都有莫錦天擁著入眠，唯獨今晚她卻獨自一個人黯然神傷。
「咚咚咚……」聽到敲門聲，涼歌抽離思緒，轉身去開門。
「你……怎麼還沒睡？」看到門外的人，涼歌有些詫異，再看他端著熱氣騰騰的雞湯，她更是震愕。
「見你房間燈開著，所以就貿然打擾了。」他一身居家服，身材頎長且俊朗有型。
他身上散發著年輕人應有的朝氣，不似莫錦天，沉穩之中是萬古不化的冰山，只是在面對她時才願意展露孩子般的嬉笑調皮。
金菲兒曾說，冷酷霸道的男人是每個女人心所向。
「這些雞湯我剛剛熱了下，你趁熱喝一點，剛剛暈車吐成那樣，一定很餓吧？」他見她不說話，有些尷尬的解釋，面色緋紅間，溫潤的眼神打量著她的眼睫，內心一陣悸動駛過心頭。
其實每次暈車莫錦天都會給她準備話梅，面對飄香的雞湯，涼歌不由得一陣噁心沖上心頭，她轉身跑去衛生間，而後是一通乾嘔。
嚇得東方睿連忙跟上去，拍著她的背，不停的問要不要去醫院。
涼歌感覺自己快把胃給吐空了，她眼淚淌在臉上，搖頭說沒事，飢餓感襲上心頭，她實在難受才問，「你家有話梅嗎？」這是莫錦天給她養得習慣，所以她縱容自己一般的去要求東方睿。
「樓下有，我馬上去拿。」東方睿急急忙忙下樓，很快就拿了幾包話梅上來，還慶幸的說，「幸好上次表妹來買了一大堆吃的，因為孕婦喜歡吃酸的，不然我還得開幾分鐘車去便利店買呢。」
涼歌接過來，坐在沙發上靜靜的吃著，胃部頓覺好受多了，幾包話梅下肚，她臉倏地一紅，「把你的話梅吃完了。」
「你別跟我客氣，你若是喜歡吃，我明天去買一些回來。」東方睿爽氣道，瞇著眼，笑得陽光滿懷。
「別，我只是暈車而已。」她忙擺手阻撓，實在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翌日一早，涼歌收到蘇玲媛發來的信息，說莫錦天已經回了錦園，現在在四處找她，讓她走得越遠越好。
她站在窗前，看著暮靄沉沉的世界，心頭如大石壓心，沉得提不起氣。
吳媽在外面喊了好幾聲，以為她沒睡醒，就沒有繼續說，過了兩個小時還是東方睿來叫她，說吃完飯送她去柳市。
她迷茫的眼眸才有了一絲生氣。
她把心裡的疼痛極力隱忍，打開門，對東方睿說，「我想在柳市找一份工作，然後安靜的生活。」
既然東方睿拿她當朋友，她也沒必要一直沉默不說，這樣也讓東方睿不用去絞盡腦汁怎麼幫助她。
她從未想過莫錦天會動用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去尋找她。
在吃過午飯後，東方睿拿了一份報紙給她，上面貼著她的照片，大致是尋妻之類，還有百萬封賞。
新聞上也有播報，東方睿帶些不可思議道，「沒想到一向沉穩低調的莫錦天有一天也會得了失心瘋一樣去尋找一個女人。」
聽到這句話，涼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心情，或許有一抹的歡喜，證明他心裡是有她的。
或者看到那些離婚書和照片他怒不可遏，發起追蹤，把她逮回去是問。
這樣一想，心裡一陣暖一陣涼。
看來冰城她是不能呆了。
本想去看望下慕楚克，但怕碰上莫錦天，她便打消了念頭。
東方睿開車送她到柳市，六個小時的車程，涼歌吐了好幾次，話梅吃了好幾包，眼淚在臉上一直沒有風乾過。
一座陌生的城市，即便再渺小，一樣讓她如身置汪洋大海，弱小的快要被吞沒一般。
她是帶著滿心的愴痛和離別之苦來到這座城市，沒有任何主動的卻接受，像是命運安排一樣，充滿了順應的無奈。
期間東方睿提議去住酒店，涼歌拒絕，只是弱弱開口，「可不可以先借我一點錢，等我找到了工作，再還你？」既然選擇在這裡落腳，即便陌生，她也要在這裡生存下去。
或許有些瞭解她的脾性，東方睿沒有堅持，而是交給她一張卡，說上面的資金不多，等她有錢了再把花費的錢還給他就是。
「只給租金就好了。」涼歌擺手，要求不大。
「你初來乍到，對這座城市的消費情況還不熟悉，一開始需要用錢，等你站穩了腳跟，再還我也不遲。」他很有耐心的說服她，稍後補充，「我相信你，所以你別抱有思想壓力，等你賺到了錢，可以連本帶利還我。」
他小心翼翼的維護她的自尊心，眉眼之中竟是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