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89 文 / 邢嘉儀
此時，涼歌已經泡好了茶，見母子倆如此感人，涼歌內心一陣歡喜。
把熱氣騰騰的茶放在茶几上，又雙手奉在莫錦天面前，用眼神示意他。
莫錦天知會過來，立馬喜笑顏開到：「媽，請喝茶。」
涼歌知道蘇華娟不會接她奉上的茶，所以趁著母子倆的其樂融融，把茶杯遞給了莫錦天。
果不然，蘇華娟斜了她一眼，又調轉視線在自己兒子身上，一臉欣慰的接過莫錦天遞上的茶杯，感慨萬千，「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我奉茶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眶濕潤潤的，看得涼歌眼淚也叢生在眼底，但嘴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看來蘇華娟並非表面的陰沉可怕，她的尖酸刻薄只是防守的工具，怕別人輕視她，揭開她那不願示人的瘡疤而已。
輕易生感動的人，天性都是善良的。
涼歌把另一杯茶遞給林管家，不言不語，只投以微笑。
林管家自是驚喜，好似沒想到他一個管家也會不受怠慢，對涼歌回以讚賞的笑。
「阿姨，您們一定還沒有吃晚飯吧，喜歡吃什麼菜？我馬上就去做。」涼歌瞅了瞅時間，發現晚飯的時間到了，鼓起勇氣詢問。
她的臉習慣性的抹上一層紅暈，似落日的餘暉，給人一種溫柔的美麗。
蘇華娟臉色一沉，被燙毀的半邊臉顯得更加神秘可怖，好在莫錦天一直握著她的手，滿含期待的望著她。
「太太，您難得來錦園一趟，來回折騰不說，下次來，董事長也未必會答應……」
「好啦好啦，我有說一個不字嗎？」蘇華娟打斷林管家的話，眉眼帶著淡淡的笑，算是答應了。
涼歌跟著歡喜，忙說，「錦天，你先陪著阿姨，我馬上去做飯，很快的！」
喜悅間，整個人都精神多了，說起話來更是眉飛色舞，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賜一般。
雖然在蘇華娟眼裡成了故作的討好，但是在涼歌心裡，只是想做一個孝順的晚輩，再者，蘇華娟還是莫錦天的親生母親，不管她認可不認可她這個兒媳，她也得盡到做兒媳的本分。
幸好涼歌前幾天買了菜屯在冰箱裡，不然她得面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窘狀了。
忙而不亂的她，把冰箱裡的菜拿出來，決定做那幾道菜後，便有條有序的進行。
正切菜的時候，莫錦天突然從背後環住她，嚇得她切菜的手一抖，面露驚色的責備他，「切菜呢！」
身材高大的莫錦天屈著身子，把臉埋在她頸間，「老婆，你怎麼這麼能幹！」
涼歌不適應的蹭了蹭肩膀，用泛著刀光的菜刀嚇唬他，「刀劍無眼啊！」
「你要謀殺親夫麼？」隨即在她耳際附上一個熱吻，接著提醒她，「你別太緊張，我媽嘴上不饒人，其實也有心軟的時候。」
涼歌往廚房口看了眼，催促莫錦天，「你快去陪阿姨吧，你別再這兒干擾我。」
她故意嘴上嫌棄他，其實是不想把蘇華娟一個人冷落在客廳。
「那好吧，你小心別切到手。」莫錦天寵溺的看了她一眼，又輕聲提醒她。
涼歌點頭，唇邊綻放一絲明媚來。
四十分鐘後，五菜一湯布上餐桌，涼歌輕步走到客廳，輕聲說，「錦天，飯菜做好了。」
蘇華娟挪開停留在電視屏幕上的目光，冷冷的打量涼歌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成心為難她，「我的口味可是出了名的刁鑽，別以為你上次偷偷獻慇勤我沒說什麼，這一次不一定能對我胃口！」
雖然一顆心緊張得砰砰亂跳，但涼歌依然保持鎮定的笑。
「林叔，您也一起坐吧。」蘇華娟和莫錦天都已入座，林管家站在一旁，涼歌甜甜招呼。
「少夫人，不了，這不合規矩。」林管家一緊張，皺紋凸現在額頭，連連擺手間，還驚慌的瞧了眼一臉寒肅的蘇華娟。
「林管家，坐下來一起用餐吧，這是錦園，沒有老宅子裡的那些規矩。」莫錦天開口，語氣溫和的說。
林管家眉頭皺的更深了，因為蘇華娟沒發話，他不敢貿然破了規矩，但因為莫錦天的話，又讓他難以拒絕。
涼歌看出了林管家臉上的難色，解圍道：「錦天，你陪阿姨吃吧，我和林管家等會兒再吃。」
她實在不習慣吃飯的時候有人站著，最初來錦園時，李嫂也是如此，後來還是她堅持讓李嫂和他們一起用餐，好在莫錦天沒說什麼，現在更是習慣了這種平等對待，但今天不一樣，蘇華娟在場，她不好忤逆她的意思。
莫錦天眸色溫和了一下，又不免心疼，「你不吃，我哪吃得下。」他也不顧蘇華娟還坐在正坐上，表達得異常肉麻。
「阿姨，我先給您盛碗湯吧。」面紅耳赤的涼歌為了忽略那句話，鼓著膽兒為蘇華娟盛湯。
「再磨磨蹭蹭這飯菜都涼了，都坐下來吃飯吧！」蘇華娟眼皮都不抬一下，很不耐煩的說。
「謝謝阿姨。」得令一般的涼歌激動得眉開眼笑，轉頭對林管家說，「林管家，請就坐。」
桌上的幾個菜雖然是普遍的小菜，但對於吃慣了清淡食物且大魚大肉的蘇華娟來說，這些菜讓她有種新穎感，並非同她口中說得那麼挑剔。
「媽，怎麼樣？」莫錦天見蘇華娟正品嚐著涼歌炒的菜，一臉認真的詢問。
蘇華娟眉頭微皺，小心翼翼的咀嚼著，那每個細微的神情都讓涼歌緊張不已，生怕因為難吃而惹怒蘇華娟。
「勉強。」蘇華娟只給了兩個字，而且還是面無表情。
涼歌持著筷子的手抖了抖，眉眼之間依然明媚，儘管評價不高，但也算躲過一劫。
「既然能入口，媽就多吃點。」莫錦天面色沉穩，不停地給蘇華娟碗裡添菜。
「少夫人的手藝不錯啊，很有家鄉味的菜餚比酒店裡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林管家突然發出一聲讚歎，讓氣氛尷尬的餐廳頓時暖和起來。
莫錦天自然喜悅，隨聲附和，「她要是廚藝不精，哪能做我莫錦天的老婆！」他說得有些沾沾自喜，還不忘對涼歌擠眉弄眼，十足的孩子氣。
蘇華娟看在眼裡，認同在心裡，這些菜的確是合了她的口味，而且還讓她想起了一個故友，因為這些菜，他也能做出這樣的味道。
「快吃飯吧。」涼歌生怕莫錦天得意忘形的話會激怒蘇華娟，連忙扯了扯他袖子。
一餐飯結束，涼歌像是經歷一場冒險一般，好在有驚無險。
莫錦天幫忙收拾碗筷，涼歌不讓，推著他出了廚房，讓他好好陪蘇華娟。
收拾完餐具，涼歌回到客廳，蘇華娟正面無表情的盯著電視屏幕，莫錦天見她出來，忙用手示意她坐過去，她含憂的看了眼蘇華娟，才安靜的坐在莫錦天身邊。
電視裡播放的是涼歌看不懂的財經新聞，但其餘三人看得津津有味。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半個小時後，蘇華娟冷幽的聲音響起。
涼歌吃驚一下，隨後挽留到：「要不阿姨就在這裡住下吧，我馬上去樓上收拾客房。」
蘇華娟的臉色一沉，冷眸如刀刺一般落在涼歌身上，「我看在你照顧錦天的份上給你幾分面子，但你別妄想的以為我就答應你進我莫家的門！」
涼歌身子一顫，突然噤了聲。
「媽，你怎麼！」莫錦天氣結，接著走到涼歌身邊，安撫她，「你別往心裡去，沒事。」
「你看看你，我才說她一句，你就當心肝寶貝護著，我當年吃盡苦頭生下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蘇華娟怒不可遏，伸手直指莫錦天。
「阿姨別生氣，只要你不生氣，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情急之下，涼歌掙脫莫錦天，走到蘇華娟面前，懇求道。
「涼歌！」莫錦天急切一聲，生怕靠近蘇華娟的涼歌會被她傷害到。
「呵呵！」蘇華娟一聲冷哼，殷紅的唇不停的抖動，「說得倒是輕巧，那我要你永遠都不准嫁給錦天呢？」
涼歌小臉煞白，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接應。
「怎麼，覺得自己話說過頭，後悔了？」蘇華娟唇邊的笑意更濃，那是一種能讓人渾身感到涼意的嘲笑。
「林管家，送我媽回去！」莫錦天一把拉起涼歌，冷聲吩咐。
蘇華娟臉色一變，冷笑變成了騰騰的怒氣，因為行動不便，只好把憤怒添置在臉上，「剛還誇你是好兒子，現在為了這個女人要趕我走……」
蘇華娟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喘氣間，吃力的問：「你忘了上次在我面前做的保證？」
保證？涼歌一臉疑惑。
「媽，您可不可以平靜下心情，涼歌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女人，您別再為難她了。」
面對一臉請求的莫錦天，涼歌忽然心疼起來。
「她看上去楚楚可憐，實際上心思深沉，我怕你將來會後悔！」蘇華娟表情和言語裡充滿了對涼歌的不滿。
「您錯了，這大半年裡，我看到的只有她的忍讓，承受，善良，如果錯過她，我會覺得我這輩子就只能是一個商業架子，每天為爭奪項目，賺錢而活著，，我已經成了您生意場上的辛勤工具，難道我的婚姻，您也不打算高抬貴手嗎？」莫錦天的聲音突然變得惆悵，感慨之中多少有些委屈。
蘇華娟陰沉沉的臉突然起了一絲微恙，她看著莫錦天，半天才說，「媽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有一個好未來，好生活！」
房間裡只剩下母子倆的聲音，因為憤怒的對話，安靜的氛圍降至到冰點。
「只要有她在，我才會有好未來，好生活！」他宣誓性的把涼歌擁在懷中，死死抵抗般的認準涼歌，不管蘇華娟如何反對。
整顆心都在顫抖的涼歌被莫錦天圈在懷裡，原本想掙脫，卻被他箍得緊緊的。
「好……好……」蘇華娟氣得語氣低迷，眼睛裡有濕潤的跡象，「既然你堅持要和這個女人在一起，那我無話可說，反正我這個人早已失去了活著的價值。」
她說完，對林管家招了招手。
林管家忙過去，把蘇華娟給背起來，而後對莫錦天說：「錦少爺，太太走前沒帶藥，我得送她回去了。」
「可是晚上開車太危險了，要不讓錦天去莫宅把藥拿過來？」即便被蘇華娟那些話造成了心裡隱憂，涼歌一樣不忘關心道。
可蘇華娟根本不領她的情，忿忿地說，「你就這麼想咒我死？」
「我……」面對蘇華娟的怒怒逼人，涼歌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一臉無辜的看著憤怒至極的陰沉女人。
「你在這裡呆著，我先去送媽。」莫錦天一把拉過涼歌，扶著林管家背著的蘇華娟，三個人走出了客廳。
望著莫錦天挺立的背影，涼歌一陣心茫然，全身無力的癱軟在沙發上，隱忍的眼淚一下子傾瀉下來。
她以前不輕易掉眼淚，如今一個微小觸動便眼淚橫流。
為了不讓莫錦天看見，她很快便安撫好情緒，把眼淚擦乾，收拾起茶具來。
「涼歌？」莫錦天還在門口，便試探性的喊了她一聲。
「阿姨他們走了嗎？」涼歌走過去，輕聲的問。
她溫柔的樣子，既讓莫錦天心疼，又深愛到骨子裡。
他擁住她，難過到：「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歉疚聲裡全是壓抑，沉重的呼吸讓涼歌也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涼歌埋在他火熱的胸口處，搖搖頭，探出個頭來，望著他清俊的面龐，內疚道：「是我不會說話，讓阿姨不高興了。」
她總是把過錯歸結到自己身上，每每如此，便讓莫錦天心疼不已。
「我媽自從截肢後，情緒暴躁，一句話便會讓她發一整天的脾氣，這些年，我爸從忍讓到忍無可忍，直到現在的習以為常，所以，對她，我是既順從又叛逆的。」
「所以我們要對她多份體諒，不是嗎？」莫錦天的解釋不僅讓涼歌的心裡好受了些，而且對蘇華娟沒有任何反感。
「老婆……」他呢喃一句，那鬆軟的聲音，激起了涼歌全身的雞皮疙瘩。
「剛才阿姨說你在她面前做了保證，什麼保證啊？」好奇一直蕩在心間，涼歌索性問了出來。
莫錦天蹭在她臉邊的動作一下子停住，雙眸頓時深入冰潭。
「上樓去吧，明天帶你去個地方。」他岔開她的問題，攔腰將她抱起。
回到臥室，涼歌依舊抓住那個問題不放，追問，「你這不是吊人胃口嗎？」記得上次蘇華娟趕她出錦園，好長一段時間沒來過。
如果她猜得不假，莫錦天一定答應了她什麼條件，不然怎麼這麼久才過來一次？
「那你答應我，知道了不許生氣！」莫錦天不想她瞎想，捉住她的小手兒，在唇邊親了親，鬆開，盯著她好看的臉，語聲艱難的說：「我……我怕她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所以騙她不會和你結婚……」
他說得小心翼翼，說完，一把將涼歌擁在懷裡，生怕她會因此而與他存有間隙。
涼歌半天沒說話，在他懷裡安安靜靜的呆著，直到莫錦天鬆開她，她才發出一聲類似於感歎的話，「難怪你當時說，我的任何條件你都可以答應，唯獨舉行婚禮不行！」
她說得平靜無事，可心裡已經波濤四起。
「老婆，過去那一頁就翻過去，好不好？」擔心她錯解他的意思，莫錦天好脾氣的請求。
不知是頭頂的燈光太刺眼，還是她有些疲倦，她閉上眼，不去應他。
身旁的人沒有動靜，莫錦天擔心的躍起身子，「老婆？」
她翻了個身，語氣懶懶，「我累了一天，我想睡一覺。」她實在是累了，被莫錦天折騰了一下午，又火急火燎給蘇華娟做晚飯，經受一番冷嘲熱諷，這會兒還要絞盡腦汁的回想莫錦天當日那些話，整個思緒像是堵塞了一般，越想越疲憊。
他挪移身子，湊上前去，從身後擁住她，柔軟的唇伏貼在她滑嫩的肌膚上，安撫道：「那你睡吧。」
他一直摟著她，溫暖烘烤著她那顆傾向冰冷的心，僵持了會，她還是習慣性的縮在他懷裡，找了個適合的位置，沉沉睡去。
昨晚沒洗漱就睡了，早上醒了個早，也不知道莫錦天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睜開眼時，被他胸膛埋蓋的黑暗，讓她像只小貓咪一樣從他的懷裡竄出個頭來。
她動作極輕，但還是驚醒了莫錦天，他腫脹的眼半睜著，嘟囔一句，「這麼早，再睡會兒。」話落，又霸道的擁緊她。
涼歌被他擁得喘不過氣來，但不想擾他清夢，只好屏著呼吸埋在他懷裡。
最後她實在緩不過氣，只好溺水求生般的冒出個頭來。
莫錦天動了動，擁住她的手放鬆了些，但依舊把她抱了個滿懷。
「你昨晚什麼時候睡的？」他眼皮在動，涼歌伸手撫摸他高挺的鼻樑，柔聲問道。
「昨晚看著你傻笑了好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他睜開眼，看著她，眼裡噙滿溫柔。
涼歌唇角抹開一絲笑，把昨晚的迷霧驅散得一乾二淨，一雙手在他臉上四處遊蕩，好笑的問，「盯著我傻笑，我有那麼好笑麼？」
「不是你好笑，是我癡醉了。」接著，就是一吻。
「好啦，昨晚沒刷牙，沒洗臉，沒洗澡，渾身髒死了，你要是困，繼續睡會兒，我洗漱完去做早餐。」她蒙住嘴巴，不讓他得逞。
嘴唇撲了個空，莫錦天一臉怔愣，她一通介意的話，喚起他骨子裡的無賴成分，「有人說，一對情侶在吃了臭豆腐以後敢接吻的才是真愛，你一個月不洗澡，我也不會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