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68 文 / 邢嘉儀
第二天，涼歌醒來時莫錦天已經穿戴整齊，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她見狀，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急忙忙的說：「你怎麼不叫我一聲呢！」說完，便朝衣櫥走去。
見她那副緊張樣，莫錦天反而一臉輕鬆，說：「你不用著急，等下方浩來接你過去。」
她取衣服的手停了停，看向他，「我是去上班，又不是去購物。」
她以為一夜醒來他又改變了主意，急忙糾正。
「你不是說要和我保持距離嗎？」他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指著沒有整理好的領帶，示意涼歌幫他繫好。
涼歌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還是你考慮得周到。」她一邊幫他打領帶，一邊笑著問，「昨晚忘了談薪資了。」
「咱清心寡慾的老婆什麼時候變成小財迷了？」莫錦天瞇著眼看她，視線裡全是寵溺的味道。
涼歌尷尬笑笑，繼而補充，「我只拿微小一部分，擔心你給太高。」
她巧妙回應，逗得莫錦天更是哈哈大笑，「放心吧，我會一視同仁。」說完，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涼歌穿戴好後，莫錦天已經做好了早餐，那種溫馨的感覺，讓涼歌的心越來越踏實，這份穩穩的幸福感，讓她整個人的笑意都塗上了蜂蜜的膩甜。
為了讓涼歌毫無壓力去公司，莫錦天吃完早餐便開車去了公司，半個小時後，方浩便驅車前來接她。
一路上，涼歌一顆心忐忑難定，生怕自己做不好，而給莫錦天添麻煩，她本想詢問方浩關於這方面的問題，但見他一臉冰霜，哽在喉嚨裡的話最後硬生生吞回去。
依舊是上次停靠的位置，涼歌下車，只聽方浩說：「少夫人，既然您不想大張旗鼓，只好送您到這兒了。」
也是，人多眼雜。她轉頭對他微笑，禮貌到：「謝謝你。」
「少夫人客氣了，這是boss交代的事情，我的職責。」方浩冷冷回到，臉上沒有任何多餘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方浩對她說話，言語之中總是攜帶一股不滿，不知道是涼歌敏感，還是他討厭她。
「好。」涼歌突然找不到話，只好吶吶一句。
面對這座巍然而立的龐大總部，莫氏的碩大字體赫然林立在樓宇之最，抬頭望去，大有與天比鄰的巍峨感。
第二次來這裡，涼歌的心較上次還要緊張，這次裝扮偏正式，所以她剛邁入大廳，前台的接待員便熱情打招呼，還直呼她的名字。
涼歌走近一些，確定眼前的人不是上次聲音動聽的前台員啊，怎麼連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
難道是莫錦天提前打過招呼了！
正當她一臉疑惑時，身後突然響起溫純的男音，柔和若春風，禮貌又讓人安心，「慕小姐，請跟我來。」
「白助理？」涼歌眼裡沁出一抹歡喜，疑惑瞬間被燦爛的微笑掩蓋。
「你不是要應聘boss私人助理的職務嗎？」白楓笑若春風，別有耐心的說，「你初來乍到，擔心你找不到面試的地方，所以特地下來帶你去。」
涼歌這才瞭然，似懂非懂的點頭。
走之前，她不忘對前台禮貌的點了點頭，安靜的跟在白楓後面，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上了電梯，涼歌才覺得不對勁，故問道：「白助理，為什麼前台接待員知道我的名字？」
白楓眉宇間透著一股清朗的笑，這表情，倒讓涼歌有種從冰天雪地回到了四季如春，因為方浩的表情和白楓完全是兩種季節。
「聽說上次您來找boss，沒預約不讓您見，碰巧董事長看到，好特意交代您來總部不需要預約，當時他說了您的名字，她們便記得滾瓜爛熟。」白楓一通解釋後，才讓涼歌的心慢慢放鬆，暗自慶幸不是莫錦天特別交代，那樣的話，她呆在這裡除了尷尬，便沒了安心做事的心思。
「她們真細心，一個名字都能記住。」為了不尷尬，涼歌笑著接應了句。
「這是進入莫氏的員工最基本的要求吧，而且前台代表的是莫氏的臉面，自然得細緻入微。」
「這樣啊……」聽了白楓正式的語氣，涼歌驀地又陷入了緊張狀態。
她雖然不是那種丟三落四的人，但偶爾也會馬大哈，加上毫無經驗，她難保自己不會犯錯誤。
「少夫人，您不要有思想包袱，事情很簡單的，boss那麼在乎您，哪捨得讓您操勞。」白楓似乎從她擰扭的表情裡捕捉出幾分不自信，故而安慰。
聽見莊重的稱呼，涼歌忙說：「白助理，我的身份除了你沒有誰知道，能不能在公司叫我名字？」
「可是……」
「錦天也說過會一視同仁，所以你別叫不出口，這樣我心裡也輕鬆些。」
「那好吧，少……涼歌……」白楓險些又喊錯，尷尬的糾錯，臉紅了一大片。
出了電梯，涼歌才發現自己剛才乘坐的是總裁的專用電梯，難怪一樓上來都暢通無阻。
說好的一視同仁呢？
不過想到總部這麼大，自己找上來也是夠嗆，所以她也沒說什麼，仿若無事的繼續跟著白楓走。
「不是說要去面試嗎？」看到總裁辦公室的字樣，涼歌疑惑問道。
白楓正準備推門的手停了停，轉身，笑著對她說：「boss考慮到你會不好意思，所以故意讓我在前台那麼說，這樣一來，她們定會以為你是來工作的。」
白楓推開門，涼歌後知後覺強調：「我本來就是來工作的……」
前幾個字還底氣十足，但門推開的那一刻，眼前出現莫錦天挺拔的身姿，她的聲音便消無聲息。
「boss，少夫人到了。」白楓微微欠身，對辦公室裡的男人畢恭畢敬報告到。
正式的語調，讓涼歌的站姿無形中也拘謹了幾分，緊繃的臉除了緊張，還有默不作聲的安靜。
「讓她進來吧。」莫錦天瞟了眼站在門口的涼歌，而後坐在辦公椅上，輕鬆的倚靠在椅背上。
「少夫人，boss讓您進去。」白楓轉過頭，對涼歌輕聲喊到。
「不是說好叫名字的麼？」涼歌小小嘀咕一聲，才慢騰騰挪步過去，緊張之下，連雙腿都不聽使喚了。
那個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此時正直勾勾打量她，表情說不上嚴肅，但也沒有往日溫柔的笑意，特別是他安靜的時候，涼歌心裡仍舊持有幾分畏懼。
倒不是別的，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強大的氣場，讓她想靠近，卻受不住那股強勁的氣流感。
「現在沒有人，你不用那麼緊張。」瞧見她的緊張，莫錦天站起來，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關切的說。
涼歌望著莫錦天遞過來的水，手遲遲沒有伸出接應，立馬說到：「我是來上班的，這些事應該我來做。」
莫錦天眉頭皺了皺，似是不悅，「可我不願看到你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你是我莫錦天的老婆……」
他剛說到一半，涼歌便如做賊心虛般摀住他的嘴，警告道：「在公司別說這樣的話，咱倆不是隱婚嗎？」
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莫錦天好氣又好笑，拿她沒辦法，只好妥協到：「讓我住嘴可以，把這杯水喝下去，剛下車，胃肯定不舒服。」
原來他是體貼她的胃口。
涼歌眼裡融滿一股溫柔，聽話接過，然後喝下。
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大抵也瞭解她的一些習慣，因為她有暈車的毛病，每次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得喝一杯滾燙的水，這樣才能消弭胃裡面那股翻攪的難受感。
「涼歌，算老公求你，能不能打消上班的念頭，就這樣，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做？」他實在不願意讓她勞累，雖然這些活兒也不算什麼體力活，但他還是不願意。
涼歌剛還榮升的喜悅感，被他一句話，瞬即消磁。
她怔了怔，才問：「為什麼？」
她習慣性問為什麼，每次都能問的莫錦天無話可說。
見他半天不回應，涼歌又說：「是不是覺得昨晚睡意朦朧，答應的事，一早清醒，便覺得後悔了？」
她還真瞭解他。
「我如果說是呢？」他笑著承認，眉眼間帶著食言的尷尬。
「原因呢？」她還算理智，沒有怪他不守信用。
「我光助理就好幾個，而且每件事都有白楓打點好，你真的不用為我操什麼心，每天快快樂樂的，呆在家，不受半點操勞，這樣，我就能安安心心工作。」他摟著她，溫柔的向她解釋。
不知怎的，涼歌鼻尖泛酸，但她壓控那種情緒，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或許他說得對，這麼大的企業，每一件微小的事都是經過再三篩選確認，若是穿插一個她，不說亂了方陣，還會讓莫錦天為她憂心。
難怪白楓都不相信她是來上班的，以為她是頭腦發熱，亦或是離不開莫錦天。
她望著他，微笑著說：「其實吧，我剛才一進門就後悔了，我還是覺得窩在家舒服。」
「你真的這麼想？」莫錦天聲音裡帶著一抹喜悅勁兒，躍上眉梢的興奮說明一切。
涼歌只好點頭，繼續說：「整天面對你這一工作狂，不動也覺得壓力大，我還是回家了。」
「那我叫方助理來接你吧。」他言語裡盛著急切，倒讓涼歌面露一絲不自然。
竟然這麼著急趕她走。
「不用了，我還想去逛逛街呢。」她推辭，又知道他會說些擔心的話來，藉故道：「我好些天沒見過菲兒了，趁出來，我等下約她喝下午茶，你安心工作吧。」
為了徹底免卻他的擔憂，涼歌踮起腳，主動在他臉上附上一吻。
碰巧的是，正推門而入的白楓見狀，整個人僵在門口，涼歌更是滿臉尷尬，埋下頭，不敢去看莫錦天的臉。
「對不起boss，銘鑫企業的老總說有很緊急的事情找您，我一時之間忘了少夫人在，所以……」白楓僵促在門口，不知是進還是退。
莫錦天聽後，臉上的怒色轉圜，隨即才說：「我馬上就過去。」
「好。」白楓點頭，正準備關門，莫錦天又叫住他。
「幫我把少夫人送下去，總部太大，我怕她走丟。」他擔憂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打趣，面露歡欣的，絲毫沒有察覺出涼歌臉上不經意間流露的落寞。
「這是我的副卡，你拿著，喜歡什麼就買。」他掏出一張卡，遞給涼歌。
「不用了，我來的時候帶了錢。」
「不是說去看菲兒嗎？買些孕嬰品，順便代我問個好。」他細微體貼的說。
涼歌想到他有工作忙，不好再耽擱他，只好接過卡，催促他，「那你快去吧，別耽誤了工作。」
「好。」莫錦天在她額上仿若無人的吻了下，轉臉又對白楓交代，「送少夫人下去吧。」
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涼歌的心突然空寂寂的，從總部出來，白楓問她去哪兒，說開車送她，她笑著推辭，說自己可以叫計程車，讓他回去上班。
或許是她笑容太會騙人，所以才讓白楓放心離開。
走在馬路邊，看著車流不息的城市，不禁生出一絲渺小感來，掏出手機看了看，把金菲兒的號碼翻出來，卻沒有撥打出去。
不知不覺走到廣場上，坐在噴泉邊上，細碎的陽光灑在身上，頓時覺得溫暖不少。
回錦園又是在床上躺一天，她實在找不出什麼樂子來，閒下來她就容易多想。
其實莫錦天說得對，要是她整天晃悠在他眼皮底下，他很難投入工作不說，還得顧及她的情緒。
這樣想來，她心裡明朗不少。
正埋頭享受陽光的溫和，眼前多出了一雙腳，從珵亮的皮鞋上可以分辨出男女。
她在驚奇中，抬起頭，向上望去。
韓少偉！
「涼歌。」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已經開口打招呼。
想起莫錦天上次說的話，逃避總不是辦法，再說，他是玲媛的男朋友，怎麼說也算是親戚，以後碰面的機會很多，若是每次都灰溜溜逃走，本來沒什麼，倒讓人覺得她心虛。
「嗯。」她點了點頭，往後看了看，問：「玲媛怎麼沒一起來呢？」
本來是一句簡單的寒暄，說出口，卻好似夾帶其他意思。
「她今天有課，我路過這裡，無意中看見你，就過來打個招呼。」他語氣平穩，比上次理智多了。
不得不承認，莫錦天上次出手幫忙起了作用。
「我剛剛去看錦天，他忙，我就下來逛逛。」她依然笑得明媚，禮貌且生分的寒暄。
韓少偉臉上掛著笑，看不出其它情緒，附和一聲：「莫氏在冰城的商界算是首屈一指，他忙是自然。」
涼歌突然不知道怎麼接應，只好笑著點頭。
「上次多虧表哥解圍。」韓少偉的稱呼倒讓涼歌驚奇又安心了幾分。
「玲媛是他的表妹，幫忙是應當的。」
「那筆資金不只是啟用資金，還是我成功與否的重要保障，所以，他算是我的恩人，等盈利後，我會連本帶利還他。」他繼續表示內心的感激，可語氣裡卻聽出幾分抱負來。
雖然創業是他一直以來的理想，只是現在的她，再也不會在聽到他滿腔的雄心壯志後，開心喝彩後，暗暗在心裡描畫未來美麗的風景。
他們之間已經是過去，毫不相關的兩個人。慶幸的是，她現在放的徹底。
涼歌故意含糊不知，說：「這筆錢並不單單是投資金，也是為玲媛的幸福買下的一個福利，只要你好好對玲媛，勝過一切報答。」
她真心希望他能夠一心一意對待玲媛。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對玲媛。」他突然承諾般對涼歌保證，又繼續致歉，「前幾次的冒昧，希望你別忘心裡去，那時候在不理智的情況下，現在我終於明白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所以，我祝福你。」
他的話，像是溫潤的甘泉，讓涼歌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心漸漸放寬。
「謝謝。」涼歌表情裡難掩歡樂，又不忘叮囑他，「玲媛是個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結了婚的女人都有些嘮叨，這半會兒，你就提醒了兩次，看來我是多麼不讓人信任。」韓少偉哼笑一聲，幾分自嘲般的說。
「好吧，你記住了就行。」
「涼歌，謝謝你。」他看著她，語氣鄭重道。
涼歌微微一怔，雖然不明白他突然間道謝，但還是笑著回答：「以後你得稱呼我一聲表嫂呢，幹嘛那麼客氣。」
她並不是要力圖證明她是莫錦天妻子的身份，而是讓他明白，她真的放下了。
「從你的笑容裡，便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幸福，比起第一次在蘇宅看到你，明朗多了。」他看著她滿臉笑意，語氣平順到。
想到在蘇宅看到他，那會兒的確不淡定，那時候對莫錦天除了防備就是害怕，而且還是扮演他妻子的角色，現在兩人感情深厚，她自然再不會有當時那樣的悲傷。
「我很愛錦天，他也一樣，對我體貼周到，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幸運了，能得到他的愛。」她就像個幸福的小女人，描繪著自己幸福的心境。
在陽光下，那張美麗的臉頰在韓少偉眼底忽然變得模糊，他的眼前瞬間回到了四年前。
但她的話，比莫錦天那一百萬還要厲害，徹底澆滅了他心底的一絲希望。
「是啊，他很優秀，俘獲了萬千少女的芳心，卻單單愛你。」韓少偉的聲音裡多多少少有幾分落寞，好在笑容掩飾，把他那份失落感徹底掩埋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