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66 文 / 邢嘉儀
「耶,莫太太,聽你這語氣,如沐春風呀,是不是有好消息了?」金菲兒跟著打趣,語聲歡快。
涼歌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立馬回到:「有好消息才能給你打電話麼?」
「我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我還盼望著我兒子能有個玩伴呢!」金菲兒把話說明,接著還說,「要是你生個女兒,還可以給孩子定個娃娃親!」
涼歌唔了一聲,半晌才回答她,「你怎麼那麼篤定生的就是兒子?」她實在不好意思繼續這個話題,索性潑她冷水,對金菲兒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極為不贊同。
「沒辦法,母憑子貴,加上林俊父母想要抱孫子,我也習慣順了他們的意。」金菲兒笑著的話裡稍帶點惆悵的味道。
涼歌怔了怔,略有些擔心的問:「他們待你好嗎?」話一出口,又覺得這話問的有些明顯了,反而給金菲兒心裡造成了不安,加上懷孕的人本身就敏感。
電話那頭靜了靜,而後才說,「怎麼說呢,就那樣吧,表面上的和平。」
金菲兒的語氣不似先前那麼明朗,那無奈的語氣多少說明了她現下的處境。
涼歌聽了,內心不由得緊了緊,安慰她,「你別多想,對待公婆本就不能像自己的父母那般隨意,你是晚輩,多聽從一些,只要林俊對你好,你和二老保持遠近相安的距離,日子便算安穩。」
話說完,才驚覺到金菲兒自小父母離異,別說享受父愛母愛,後媽待她很不好,發現她真是昏了頭了,淨說些糊塗話。
好在金菲兒沒有說什麼,只是呵呵笑道:「我知道,看來咱們的涼歌對待自己的公婆很有經驗,改天我向你學學如何討他們歡心。」
提到自己,涼歌的心沉了沉,眼前頓時出現蘇華娟那陰冷不滿的表情,背脊一涼,有些心不在焉的說,「人與人之間,最好不過將心比心,互相體諒就好了。」
這是慕楚克教給她的道理,要她時時學會忍讓,去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多一份理解,一切的矛盾自然而然就化解了。
驀然發現,曾經那些聽得耳朵生繭的話,在某個頓悟裡,會那麼認同當時那認為囉嗦的言語。
當時她不以為然,慕楚克還歎歎氣說,等她再懂事一點就能明白其中道理。
想到四年未見的慕楚克,她心一陣發疼,有種很強烈的思念燃燒在心頭,猶如漂流在外的遊子,那份歸心似箭的強烈感,縱使她以前很討厭那個家,討厭被孫玉梅為了賭博而烏煙瘴氣的家。
「涼歌,你還在聽嗎?」電話那頭響起聲音,涼歌才從冗長的思緒裡抽離。
「在呢。」幾不可聞的聲音裡依舊夾帶著淡淡心緒,此時的氣氛有些壓抑,所以對金菲兒叮囑了幾句後,便掛了電話。
扔掉手機,她坐在床上發了好長一陣子呆,後來便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莫錦天已經從公司裡回來了,見她醒來,首先便問:「睡醒了,餓不餓?」
好似被他寵愛的小貓,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難怪他才會故作抱怨的說她好福氣。
她的確好福氣,他為繁瑣的公務絞盡腦汁,而她卻無聊到只剩下睡覺。
興許是怕她把玩笑話往心裡去,又不忘補充一句,「我就是要你好福氣,讓你幸福的離不開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涼歌瞇著眼問,隨後才揉了揉惺忪的眼,聲音懶懶的,不分天日的睡,反而睡得有些糊塗了。
不過這可愛的舉動,倒是逗樂莫錦天了,「我的豬豬老婆,我回來快兩個小時了,見你睡得沉,就沒叫醒你。」說完,便捏著她的臉頰,左右齊下,十足逗小孩子的意思。
涼歌被他這麼一捏,清醒了不少,勉強能睜開眼了,望著他,依舊迷糊的問:「那你吃過飯了嗎?」
莫錦天搖搖頭,又在她額上彈了彈,說:「你沒事吧,一天不見,整個人變傻了。」取消完,莫錦天又覺得愧疚,把她擁過來,在她的髮絲間逗留了會,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說道:「對不起啊老婆,這段時間太忙了,把你一個人丟在家,不過我無時無刻都有想你。」
被他深情的話語打動,涼歌這才從起床氣裡緩過勁,回擁著他,十分體貼的說:「你不是賺錢養家嘛,要是你不工作,怎麼養得起我這個游手好閒的無業遊民。」
本來是一番貼心話,硬是讓涼歌說出了幾分怨懟來,發現她的心理活動和嘴巴的關係有待磨合,常常說些鬧情緒的話,好在莫錦天不計較,大概對她有了幾分瞭解,除了讓步外,還對她異常耐心。
所謂膩寵多了,她便有些恃寵而驕了。
「你呀你。」莫錦天拿她沒辦法,在她鼻尖懲罰性的刮了刮,接著便把她整個人從床上抱了起來。
涼歌驚慌,大眼珠子瞪著他,滿臉不解的問:「你要幹嘛?」
每次這樣的問題一出口,涼歌便生出一種刨個地洞鑽進去,不似曖-昧更勝曖-昧的問話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有意識的在暗示他。
幸在這次她的擔心多餘,只聽他說一句,「我伺候我老婆大人吃飯。」
經他一說,涼歌才反應過來自己午飯晚飯都沒吃,而且還是這個點兒,這段時間天冷,加之無聊,她特別嗜睡,真要成為他口中的「豬豬老婆」了。
靠在他的懷裡,涼歌覺得分外安全,眼中的好看男人,給了她城牆般的依靠,與此同時,也讓她把他當作唯一的依賴。
她發現,她真的無法離開他了,如果可以,哪怕寸步,她也不願意。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不能保證自己能自持。」下完樓梯,莫錦天突然盯著她,極其邪惡的笑了笑。
涼歌這才反應過來,她一直深情的凝視著他,帶著那如涓涓細流的心事,愛意在心間蕩漾甚烈時,禁不住那股暖湧,泊泊地敲擊著心房。
好好的情思被他一句話給破滅,涼歌羞赧的瞪他一眼,沒接他捉弄的腔調。
「我的好老婆,好好坐著,老公去廚房端菜。」他把她放在餐桌前,用溫柔的聲音安頓她,十足把她當做了小孩子。
涼歌也樂享其中,眉眼帶笑,點頭說好。
莫錦天帥氣的眉宇之間都透著濃濃笑意,不難從他的表情中讀出幾分幸福的味道來,涼歌看得滿心歡喜,無端升起一股奢望來,若是這樣的日子可以長此以往多好,最好是一輩子!
這樣大膽且奢侈的奢求一出現,涼歌趕緊止住了那份念想,暗自責怪自己的心切,瞬即安撫自己,要順其自然,要一步一步慢慢走,這樣,日子才能在平安喜樂中芬芳出清香來。
三菜一湯上了桌,涼歌震驚眼眸,問他:「這些全是你親手做的?」
莫錦天攤攤雙手,很是自得的回她:「這屋子除了你和我,難不成還有其他人,能做出這樣的美味佳餚來?」
她還沒有品嚐那些菜,他倒是給自己喝起彩來。
他會做煎餅涼歌已經震驚不已,這會兒竟親自掌勺,不止讓她驚奇,還有幾分刮目相看來。
她一直知道他優秀,把事業做得有聲有色,而且年近三十已經在商界寫下了傳奇,是諸多創業青年的最好標桿,而且他的低調更是讓其他商業對手畏忌又敬佩。
這樣想來,她更加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能擁有他,成為他的妻子,還讓他親手為自己下廚。
她呆木的雙眼不知是直視他太久而產生酸痛,還是內心躥升的感動,竟讓她落下淚來。
莫錦天看見她眼中淌下的淚,心下一慌,得意的表情蕩然無存,立馬走過來,把她擁滿了懷,擔心的問:「怎麼哭了,是不是老公做錯了什麼?」
一句問候,竟生出濃情蜜意來,讓涼歌心中的感動更甚,眼淚猶如下密雨般,齊刷刷落在莫錦天的肩膀上。
她猛力搖頭,帶著哭腔,無不感動的說:「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這樣的日子,倒讓我有些不真實了,我真怕一切回像做夢一樣,很快便消失了。」
幸福一旦到了頂點,好比冉冉在高空的氣球,擔心墜落無依,擔心破碎……
聽她語氣裡的委屈,還有太在乎而生出的自卑來,莫錦天心下一陣歡喜一陣心疼,擁她更緊,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傻瓜,你是我老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這樣的話,讓她哭音難止,眼淚像是開了閘似的,怎麼也止不住。
莫錦天異常好耐心,在她耳邊不住的安撫,大概是餓極了,最後眼淚吧嗒在臉上,伴著哭聲說:「我好餓,我要把這些飯菜吃完!」
被她突然一句話驚住,莫錦天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見她已經坐正身子,動起筷子吃起來,他才慢慢反應過來,見她吃的歡快,他也很是高興,有些摸不著頭腦道:「看來女人善變這一說是有憑據的。」
他跟著坐下來,不停地往她飯碗裡夾菜,不忘心疼的說:「一天不在,你連飯都忘了吃,答應我,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他心疼到語氣裡稍有責備。
涼歌真是餓慌了,也不管他那略顯威嚴的語氣,一邊吃飯,一邊聽話點頭。
見她吃得開心,莫錦天才開動筷子,略帶懷疑的把那些菜放入口中。
菜一入口,他立馬便吐了出來,眉頭深深蹙起,瞥了眼吃的歡顏的涼歌,不禁鬱悶的說:「老婆,這麼難吃,你怎麼吃得下?」
他一臉苦瓜狀,無不奇怪的問。
涼歌沒覺得難吃,反而還誇獎他,「哪有難吃,我老公的廚藝一級棒!」她的表情裡都盛著讚美,讓莫錦天很難看出她是故作安慰。
他看著桌上色澤不鮮亮的菜餚,很沒自信的問:「涼歌,你是不是味覺出問題了?」
他明顯放多了鹽,不僅不好吃,而且還難以下口,所以他懷疑的目光落在她佯作無事的臉上,越發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口味太過挑剔。
見他表情裡儘是不自信,涼歌這才放下筷子,凝視著他,「錦天,你知道嗎?品菜不一定是品它的味道,還有心意。」
莫錦天眼裡的迷惑一下子溶解,但還是制止她不要吃下去,還說重新去給她做煎餅吃。
涼歌不願,嘟著嘴,不滿道:「好不容易才吃到你做的飯,這下又要剝奪我品嚐的權力,不僅浪費,還辜負你一片用心。」
還以為她表達的意思他聽明白了,沒想到還是在意那菜的味道。賭氣歸賭氣,但她說的話句句出自內心,她滿心感動,被他製造的甜蜜圍繞,哪會在意菜好吃不好吃,說簡單點,只要是他做的,哪怕如同嚼蠟,她也會吃的津津有味。
莫錦天拗不過她,只好依她,在旁邊做苦瓜狀的看著她,心裡一陣心疼一陣欣悅。
見他沒吃多少,涼歌便問他:「你真的不吃點嗎?這個青菜不錯,雖然色澤不好,但味道還可以,你別嘗了一個菜就否定全部,試試?」她夾了塊,送到他嘴前。
莫錦天懷疑的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張口,那樣子大有以身試毒的畏懼。
涼歌忽而一笑,藉機嘲笑他:「有這麼不信任自己嗎?」在她眼裡,他是翻手覆雲的商場精英,行事果斷,從來不拖泥帶水,倒是在自己的廚藝上頗不自信,這也讓涼歌明白,他有多在意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與感受。
被她一激,莫錦天不再疑慮,張嘴便把菜吃了進去。
涼歌粲然一笑,開懷道:「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莫錦天皺了皺眉,但還是被她明媚的笑容融化,讚許的目光看著她,連連點頭。
其實涼歌的味覺沒有錯,她知道是他第一次下廚,而且還是為她,這份心意早就把那些菜添了一抹蜜意,所以她吃得心安,吃得歡喜。
吃完飯,涼歌才知道自己毫無節制,飯量是平時的好幾倍,加上心情暢快,全然忘記這是大晚上,暗自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面對從浴室洗澡出來的莫錦天,她滿是難為情的說:「錦天,我好像吃太多了……」
不是好像,是確實。
穿著浴袍的莫錦天走到床邊,看著她,滿臉寵溺的笑,「我當然知道,我親愛的老婆為了給老公面子,連菜帶湯吃得一乾二淨。」
他哪是感動,純粹是笑話她。
涼歌憋得難受,推開他,「反正我白天睡夠了,這會兒也沒什麼睡意,把床位讓給你,我自己去消化一會兒。」
莫錦天見她已經下了床,索性跟了過去,擁住她,關切一句:「特別難受嗎?」
他的手已經附上了她的腹部,涼歌心猛地一顫,面色微紅,悶悶的點了下頭,瞬即又說:「我白天睡得太多了,這會兒精神抖擻,要不我去客房,免得吵到你。」
莫錦天微蹙了下眉頭,不贊同她,「你是睡飽了睡不著,可我是沒有你睡不著,你說怎麼辦?」
他像小孩子,似為難,似耍賴。
涼歌被飽腹感致使得分外難受,也沒有心情和他磨,一心堅持自己的想法,「可我真的不睏,而且躺在床上就不舒服。」
她翹起小嘴巴,粉嘟嘟的臉頰在瑩白燈光下,美麗動人。
莫錦天輕柔的在她唇上灑下一吻,寵溺道:「那我陪你去後園走走。」
涼歌搖頭,不答應,「你累了一天,加上現在是睡眠的點,要是不好好休息,明天上班準會無精打采。」
她不是不樂意,是替他著想。
莫錦天心下一陣欣慰,擁住她,輕薄的聲音裡盛著無限溫柔,「平時這個點兒,咱倆還在床上覆雨翻雲,雖然樂此不疲,可比散步累多了,再說,你老公混戰商場那麼多年,有過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連陪自己老婆散步的能力都沒有,哪還配做男人嗎?」
前半段的話聽得涼歌滿心不適,倒是後半句讓她升起心疼來。
太多人都以為他是幸運的,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那背後是多少個黑夜鑄就的勝利黎明,那些從未言說的辛酸,讓他的心智漸強,所以才會有雷雨打不動的沉穩。
這個男人,看似完美無缺,卻經受了許多人不曾體味的風雨。
「怎麼了?」見她滿眼呆滯,莫錦天在她臉上撫了撫,語氣依舊溫柔如風。
「錦天,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一時之間滿滿感動,讓她暫時忽略了暴食的難受。
莫錦天稍稍一怔,隨即才答:「傻瓜,你是我老婆。」
因為她是他老婆?
「僅僅是因為這樣嗎?」她誤以為那是一個身份,換作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是那個身份,他理當對她好。
莫錦天被她繞暈了,無奈一句,「涼歌,你這腦袋裡成天裝些什麼,問些問題儘是無厘頭。」
他倒覺得她孩子氣了,不過想想也是。
但涼歌還是很在意那個答案,依然追問:「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我們沒有領結婚證,不是演戲,你還會愛我嗎?」
他定定看著她,把她眼裡的認真細數得清清楚楚。
「首先,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其次,你是我莫錦天的妻子。再次,我莫錦天愛的女人是慕涼歌。最後,我要和她相守一輩子。」他很有條理的把想法告訴她,最後還權威性的說了句:「所以,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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