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文 / 一月青蕪
「對不起……」衛萊寧願她再扇幾個耳光。
黎筱雨又哭又笑，想把這些曲折都用燙斗燙平，但是世事無常，流水不能回頭，落花不能再開，她也不能去怨恨誰，哽咽開口道：「我不想怨你什麼，我現在大腦也很亂。」頓了頓，依舊善良道：「我只想你好好面對你的生活。不是只有內疚，不是沒命的工作，不是成天去幫助那些殘疾孩子逃避責任……」
衛萊喉嚨發緊，可又不知道說什麼，點了點頭，一時又無助的模樣：「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黎筱雨吸了口氣，左手按住嘴巴，內心的鬼左衝右突，但她實在不願意那些話脫口而出，忍著那句我可以幫你，忍的頭皮發麻，仍舊不能說出口，急的眼眶發紅。
「你這人怎麼這樣你……」黎筱雨掉了眼淚，怪怨了自己的善良，然後以求死的心情哭了道：「求你有點出息好嗎？不就是她自己跳樓死了嗎？難道還是你推下去的不成，那也是你爹媽要你走的，要是你爹媽不那麼過分，難道你會跟她分開嗎？這事兒不怨你，要怨得怨你爹媽……往上追那得怨我姥爺……」
「最怨的……就是我！我怎麼那麼蠢，讓他給看見了。」黎筱雨淚流不止，扶著額頭陷入一場回憶的噩夢。
「這真的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別哭。」衛萊不忍心她痛哭，咬著嘴唇，把她的臉寶石一樣捧在手裡，給她擦眼淚：「筱雨，我會盡力走出來……不讓這件事再困擾我的生活。我真的不想你也為這件事背什麼包袱。」
類似的溫柔若提前幾個月到來，必是蜜糖，但現在宛如□□。
黎筱雨大腦疲倦，昨晚睡的太晚，她已經疲憊的快不能思考：「你要說話算話。」
衛萊嗯了一聲，勉強鎮定情緒給了她一個笑容，嘴角向上，很溫柔的笑容，喉嚨裡想說算話，可眼眸的淚水不受控制似得先落下來。
糟糕的流著眼淚，說了我答應你。
這也太淒涼了一些。
凡此種種，愛恨糾葛，黎筱雨只能視而不見了。她明白救面前人的那把鑰匙在哪兒，她從她的眼神裡讀懂了一切秘密。她倒是怨恨自己為何也這樣鐵石心腸起來，她姐姐哭起來的神色像秋雨的天氣一般，讓人心疼，可她把一時衝動的話都吞嚥回去。
生平頭一次，她是很想保護好周迦寧，小心翼翼的把她包裹進自己的心臟，像牡蠣包裹住珍珠般，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她只告訴自己，因為流水不能回頭，所以衛萊也不能將她再帶走。
事過境遷，她已經準備往前方邁步，回頭去拯救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她自認也沒有那麼偉大：「你要對自己好一些，別再管那麼多人了，你救不了的病人就不要愧疚，你幫不了天下人也不是錯誤，天下人都是要自己幫自己的，你爸爸自己幫自己成了董事長，我爸爸自己幫自己就業，我幫自己找了份工作……想明白這些，你會好受一些，溫倩的事兒，不是你不幫她，是你沒辦法幫她……是她自己想不開，先放棄了，她要是想開了等你幾年，你工作回來，你們還是在一起，所以你想開一點，你一輩子還長……」
「我會的。」衛萊自己擦了眼淚，低著頭盡量堅強一些，低頭淺笑又十分自嘲，最終勸回去道：「你也要好好的。」
黎筱雨點了頭，心中一時茫然，她實在有些太睏倦，大腦針扎一樣疼：「那就這樣吧。」她也盡量尋常一些，拿出妹妹的笑容：「姐，我昨晚睡的太晚，我能在你這裡休息嗎？」她好像也無處可去般，不想面對父母，不想面對姥爺，又不想打擾正在開會的周迦寧。
事情變得十分糟糕，揭開真相像捅了馬蜂窩，她竟變得更加孤獨。
「你休息吧。」衛萊把她讓進房子。
找到拖鞋，找了衛萊的睡衣，拉了窗簾，爬上衛萊的床，她實在太困，昨晚根本沒有睡，枯坐到天亮，累的頭重腳輕，閉上眼睛，跟全世界說了再見，她疲憊的身軀沉入夢中。
夢裡全是周迦寧。
想著周迦寧的聲音，笑容，那些損人的話，那種向上的勁頭。
一覺睡到傍晚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看到衛萊在主臥也睡的沉了，她應該比自己還累，能睡著真是不容易。如果可能，她都希望她睡上三天三夜不起來，把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全都忘記。
她先起來的，去洗漱後在廚房給衛萊弄了點吃的。
正做著飯，聽見衛萊也起來了，天色昏沉裡，衛萊挽著袖子在她身後輕聲說，我幫你。
家務總是衛萊比較擅長的，黎筱雨享受她的呵護，退到一邊，跟她一起叮叮咚咚炒了兩個菜，煮了一鍋飯。
和周迦寧偶爾做飯是情趣。
跟衛萊坐在一起同桌吃飯，大概就是生活。
這場景過去發生過無數次，所以自然的就像是呼吸，低著頭吃飯，衛萊給她夾菜，她也勸衛萊多吃，她已經夠清瘦，衛萊自從當了醫生，體重是直線往下掉，快變成孫靜彤那樣的，手背青筋凸的老高。
和和氣氣吃完飯，衛萊去收拾洗碗，黎筱雨有一瞬恍惚，這情景好像反反覆覆曾經在什麼地方出現過一般，太過熟悉。
過去的千千萬萬個日子，那時候她還小，父母們工作，有時候就是這樣，衛萊跟她自己做一些什麼吃的，然後衛萊去洗碗收拾廚房，她就在廚房的門邊看她的背影。
襯衣，布褲子。
十幾年後
，一切輪迴如初。
「你睡的還好嗎？」黎筱雨滿心都是酸楚。
「好。」衛萊停下手裡的活，回頭對她笑笑。
「我陪你……會不會比孫靜彤讓你更好一些？」她終於殘忍的說出來，對那個小丫頭也充滿愧疚，可事實如此，讓你家裡丟一絕症病人，你能睡好嗎？
衛萊手裡的盤子跌進了水池，發出匡當的聲音，撞缺了一個角，滿手泡沫，水流嘩嘩的，衛萊皺了眉頭，淡淡道：「我不知道……」
黎筱雨吸了口氣，力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勸自己別惹麻煩。
然而最麻煩的時候，手機還是響了。
是周迦寧。
「lili，你在哪兒呢？你爸怎麼剛給我打電話說你上班去了？工作室不是沒事兒了嗎？你爸讓你晚上接班去看著你姥爺。」周迦寧開著車出酒店，處理了一天其他的事務，也很累。
「我在衛萊這兒，我早上跟我姥爺吵架了。」黎筱雨不想再對她隱瞞什麼，其實衛萊說的對，如果想和一個人一直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誠面對，有很多問題，需要共同面對。
她是很想和周迦寧達成這樣的關係。
電話裡沉默了幾秒，周迦寧的生意還算冷靜：「你怎麼了？」頓了頓，比從前任何時候面對她都更小心翼翼：「我可以去找你嗎？你需要見我的話，你可以把遇到的事都告訴我。」
「想。」黎筱雨快哭出來，比任何時候都想。
「你把地址編輯短信給我，我過一會兒去接你。」周迦寧跟她交代。
「我去找你吧。」黎筱雨覺得這樣更快。
「我在xx會所等你。」周迦寧道。
黎筱雨掛了電話，換了衣服，像出門上學的孩子，跟衛萊說了再見，穿好鞋就趕時間般下了樓。
她打了出租，穿越街道，去找周迦寧。
會所隱蔽在某個高樓大廈內，裝修的有點怪，但是看著也算舒服。黎筱雨在侍者的引導下，找到了周迦寧的房間，打開門，周迦寧正忙著打電話處理公務。
「你要蓋就蓋，不弄算了。磨嘰什麼呢，你是想找我合作賺錢，又不是我賴皮蹭你什麼。蔣卓臻，你不跟我玩就滾遠，我犯得著伺候你嗎？」周迦寧對著電話，肝火都出來了。給丫氣死了，總是耍她那點小算盤，佔人便宜不吃虧，自己讓幾次可以，回回都這樣，她以為她老幾啊。
「迦寧。」黎筱雨小聲喊了一聲。
「跟你妹玩去吧，主題商場這事兒黃了，我不跟你談了。」周迦寧直接掛電話。
「你跟誰動氣呢？」黎筱雨瞧把她氣的。
周迦寧吐口氣，開罵了：「一個特不要臉的女神經病。」她這個人性格使然，根本不能算奸商，賬算雖然清，但不會平白無故使壞坑人家一分半離，犯不著。周迦寧骨子裡清高得很，才不像那些賺個錢跟玩命一樣的，至於嗎？「一搞地產倒雞毛的，想蓋個綜合商城，玩噱頭打打影視主題牌，弄點電影場景進去搞餐廳，攝影，遊樂場之類的，天天問我意見，就想讓我給她投點錢，煩死她這樣敲竹槓了。」
「你不想弄就算了。」黎筱雨有點心疼她，過去摟她脖子：「你也夠累的。」
周迦寧對她這樣主動挺滿意的，想起來黎筱雨也不太平，手掌撫上她的臉，疲憊裡對她一笑道：「這都是雞毛蒜皮，我不搭理她幾天，她就安寧了。」頓了頓，吻她額頭道：「你那兒怎麼了？怎麼跑衛萊家了？」
黎筱雨心口一酸，喜歡她如今這樣平靜的模樣。
喜歡周迦寧信任自己的感覺，那種從內心被另一個人相信的感覺，那是在別人身上都沒有過的。
「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迦寧。」黎筱雨用臉蹭著她的掌心。
「那就慢慢說，我不著急。」周迦寧現在把壞脾氣都留給別人，對她願意拿出絕無僅有的耐心。
「你可能會生氣，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出於信任你，喜歡你，所以想跟你聊一聊。」黎筱雨在她跟前突然不知道什麼叫怕了。
周迦寧把她摟緊一些道：「有什麼事兒，我陪你處理。」
「姥爺知道我們在一起，我可能就那麼出櫃了。」黎筱雨歎口氣，從頭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