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土鱉是一種病得治 文 / 一月青蕪
礙於客人在桌子上，黎筱雨不能下一樓去喊裡屋歇著的姥爺給自己出頭，愣是坐在自家客廳桌邊陪客人，聽她爹說了十幾分鐘。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照片那事兒丟了人，他爹操碎心。
「衛萊，你跟你爸爸說說，讓黎子回廠裡上班，隨便安排個辦公室就行。」他爹喝的一臉通紅，指著黎筱雨道：「別想給我亂跑，我得好好看著你。」
「你夠了啊，別說了。」黎筱雨忍無可忍要發作，她不想跟她爹一般見識。
她爹平時挺蔫的那種人，鄰居白吃幾個包子，他屁都不放那種，就是喝了酒又當著晚輩的面，想起當年在鋼鐵一線好賴都是頂能幹的漢子，現在炒菜窩囊，一輩子憋屈就拉扯了這麼個閨女，閨女頂嘴，酒下了肚子，頓時啪把酒杯給摔了，一頭攢起來凶黎筱雨：「跟你爸爸怎麼說話的！我怎麼就不能說你了？你這個工作是不是不好？如果好，能給人害了？你聽聽，現在廠裡的老鄰居怎麼說你的，說我黎軍養了個禍害，天天瘋跑不回家，年紀輕輕找人有婦之夫，為錢不要臉。你爹活這麼大歲數，從來沒人說你爹一句不好，現在被人戳脊樑骨罵，我還不能教訓你！我教訓你，都是為你好，我疼你！」
黎筱雨咬著下嘴唇，忍著眼淚，不跟他一般見識。她爹說到底，還是為臉面多些，也不是真的全信她。
她被自己親爹指著鼻子數落一件子虛烏有的事兒，心疼的刀戳一樣。
替她說話的，還是孫靜彤。
「叔叔你誤會了，黎姐不是那種人，我跟她合作過，她跟導演真的沒什麼。叔叔你別說她。」孫靜彤那小丫頭一著急，去扶了黎爹一把，差點被黎爹推著摔了。
黎爹是喝醉了，亂吼亂叫，說的自己也掉眼淚。
衛萊把孫靜彤護在懷裡：「怎麼樣啊？」
「沒事兒。」孫靜彤抓著她胳膊，也有點怕，瞧見黎爹那個模樣嚇人，縮了脖子道：「你勸勸叔叔吧。」
衛萊從小在這家長大，黎爹的毛病自然清楚的很，這勸不好，非得酒醒。鬆開孫靜彤，幫著黎媽去拉住他，哄小孩那樣哄他：「叔叔你放心，我給她找工作，你不難過了，她跟我保證過了，以後一定不亂跑了，也不跟人亂喝酒，按時回家。你都放心，你喝醉了，先去睡吧，我跟靜彤也得走了。」
兩個人是把黎爹拖回臥室的，黎媽一直跟人道歉。
衛萊歎口氣，也沒心情吃了，拉著孫靜彤要走。
黎筱雨可憐兮兮在客廳，當情敵面挨了一頓罵，臉都丟光了。眼神淒楚望著衛萊，想尋求一些安慰，可她看了半天，眼淚都快湧出來了。衛萊勸了她兩句，可也勸不出什麼新花樣，只能攬著孫靜彤的腰，照顧自己女友收拾要走。
「黎子，你送送人家。」黎媽指揮。
「那麼冷的天，我不想出去，媽，你去送吧。」黎筱雨不想那麼下作。
「哎，你這孩子，懶死你。」黎媽疼她歸疼她，氣她也正氣頭上，張嘴也嚷嚷：「你爸說的說錯了嗎？我們生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啊，一不幫忙家裡，二不尊重父母，三還給家裡抹黑，你到底有什麼好啊！氣死我。」
「我就是沒一點好，討不了人喜歡，怎麼了！」黎筱雨終於大發脾氣，轉身就哭了，慘的不能再慘，跑進自己臥室鎖了門。
過去她小時候爹媽也是常教訓的，有時候她貪玩，被罵了，也鎖門甩臉，那時候她小，衛萊就會來敲門，然後說好多安慰她的話，還給她塞好吃的，哄她。
可今天這麼大委屈，黎筱雨哭了半天。
什麼都沒有了。她孤零零的，再沒人過問。
衛萊可能真的不是她的了。
黎筱雨頭一次面對現實，慘的哭了一晚上。
……
挨了這口氣，週一上班昏昏沉沉，晚上回家冰鍋冷灶，她媽生氣也不給她做飯，她爹見她就唉聲歎氣，她晚上7點在家還得自己給自己煮麵條，就著點剩菜，扒拉吃幾口，強打精神還加班。
連著三天，黎筱雨是硬扛著剛接觸的新工作，有時候實在扛不住了精神狀態不算集中，早上開會打了哈欠，差點睡著了，大中午，周迦寧叫了外賣給大家，黎筱雨失了魂魄般一口也沒吃，原封不動放在桌邊。
蔫的中午不吃飯餓一中午，傑瑞問，她狡辯說減肥。
一個屋簷下，周迦寧瞧在眼裡，心想我掏工資是為了你好好上班，你擺著臉態度也不積極，還不好好吃飯，我幹嘛還費那個功夫栽培你？一時生氣敲她辦公桌，神色嚴肅道：「你跟我到二樓辦公室來一趟。」
黎筱雨起了身，發現tom和傑瑞做出抱頭的動作，黎筱雨瞬間意識到表現不好，周迦寧對員工工作態度要求嚴格，她可能會被罵死。
死就死吧，她倒要看看自己能多倒霉。
導演在一樓吃飯，周迦寧抱著胳膊陰著臉坐在辦公室，黎筱雨在她面前的沙發上，抬了頭先認錯道：「周製片，我睡得太晚精神不好，沒能好好表現，我對不起你的好心栽培，我以後不敢了。」
「你幹嘛了，連著幾天睡那麼晚。」周迦寧敲著桌子審犯人，自己好不容易給她一學習進步的機會，她就這種精神狀態能撐幾天？要是不想學習工作，早點退出不是更好，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也沒幹嘛。」黎筱雨本來也沒幹啥。
周迦寧皺著眉頭，凶起來：「就這樣的能力素
質還想要投資，你能拿的下嗎？」
黎筱雨眼睛盯著她，一臉挨罵的為難神色，嘴角動動，心酸伴著絕望，說了一直以來的心裡話道：「可你已經把我導戲的事兒否定了，就算我好好表現，真的再有機會嗎？觀眾會買我這種勾引人老公的導演的帳嗎？」
周迦寧沉著臉，破口訓她道：「黎筱雨！你就算一時沒機會，也該相信你自己。是誰一見我就說要拿奧斯卡，雖然我確實當你是吹，但你不能任自己真的變成一個吹子啊。我給你發工資是讓你好好工作，別給我遇到點私人感情問題就擺臉色，要這樣你現在收拾東西就給我滾！」
黎筱雨被罵的一愣，醍醐灌頂般又清醒了。頓時覺得大老闆跟她肚子蛔蟲一樣，這女人也忒可怕了，簡直就是老妖怪，嚇得她一驚一乍：「你怎麼知道我是遇到私人感情問題？」
周迦寧瞧她那個傻樣，本來準備把她訓哭，給她長個記性。但真瞧見小姑娘受驚，她呼吸口氣，生生把火都憋肚子裡，索性完全弄清楚原因再行發落，開口冷道：「是衛萊欺負你了？弄得你連飯都不吃。」
「沒有，衛萊對我挺好的。」黎筱雨一說起來都想哭，難得遇到個從工作一直管上她生活的製片人，腦子一熱，跟上司聊起了一直諱忌莫深的私生活煩惱。
別人敢這麼折騰，一早叫周迦寧踢了，可黎筱雨這個嬌氣丫頭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招，生生把周迦寧這麼個大老總逼成了小學班主任：「那不挺好的嗎，你抽抽什麼？臉陰的打雷了要，早上開會氣氛給你弄的多尷尬，你有點團隊精神好嗎。」
黎筱雨心想，這製片人境界真的太高了！不愧是頂級大製片，又掏錢又拉贊助，把關劇本挑演員，一刀一刀砍支出控成本，末了還得關心團隊凝聚力，關愛下屬戀情進展，這工作難度都趕上婦聯主任了，怪不得能領導一個團隊呢。
黎筱雨也是憋的苦了，主要跟別人可沒法聊她那個苦守十幾年的大秘密，非要說，那也只能跟洞悉真相的周迦寧聊了，苦的內心泛出苦水來那般可憐，看著她老闆明艷無儔的臉，說的感情極為慘烈道：「周製片，跟那個沒關係，主要是我沒滅掉匈奴……我被她破國屠城了！」
抗戰戲導多的後遺症，沾上愛國就感情濃烈激動，不好好說人話。
周迦寧本來繃著臉，結果唬著唬著唬不住了，那狸子精自己先入戲，一本正經那麼慘說了個巨傻的大笑話。
去你妹的被匈奴滅了好嗎？你丫能不賤嗎？
周迦寧冷的零下十幾度的面孔，一瞬間就得往大熱天30度升，扭的臉都抽抽，控制著面部表情不至於崩了，裝咳，吭一聲算她也傻逼了道：「國破山河還在啊，待重頭難道還不能收拾朝天闕嗎？」
黎筱雨也是個頂有化的人，化多的都快要從腦漿裡益出來了，聽見老闆跟她拿化對切口，一臉沉痛接下去道：「周製片，我這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啊！」
……
周迦寧愣是給噎著了，想了半天古詩詞沒啥合適對的。
自打成人成精以來，周迦寧幾乎沒有體會什麼叫除卻巫山不是雲，她的概念裡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瞧見黎筱雨這麼死心眼的還是頭一次，娛樂圈死心眼就相當於死定了，她倒是挺好奇，這死丫頭之前混噠的那麼多年都是咋摸爬滾打出來的，竟然平安無事滾到了自己腳邊，嘖嘖稱奇。
勸一個失戀想不開的，周迦寧自認也不是強項，但你說團隊裡放一這麼唉聲歎氣的實在討厭。周迦寧都納悶道：「你是不是除了衛萊，你就沒見過別的女同志啊，非得守一棵樹吊死。」
「也見過。」黎筱雨不願給人小看她是個雛。
「都見過什麼人啊？」周迦寧不信，這早早遇到個好的，也不至於單戀那麼多年，聽著都驚。
「你啊。」黎筱雨睜眼睛說了個大實話。
周迦寧冷臉把剛喝的茶都要噴出來，你說這丫頭聰明，有時候就犯傻，說傻還突然猴精起來。她嗆了，黎筱雨還緊張：「周製片，你喝慢點。」頓了頓道：「我這人不太打聽別人私事兒，所以就算身邊有，我也從不去刻意詢問來往。我明確知道的就只有你了。」
「太沒見識了！」周迦寧一巴掌拍桌子上蓋棺定論，黎筱雨肯定是土鱉土死的，好歹也是娛樂圈好嗎？能不能不要這樣丟臉，周迦寧本著一定要帶小妹妹去開開眼界幫她正一正三觀的心道：「你晚上沒約吧。」
「沒。」黎筱雨真沒有，跟爹吵了一架也不想回去。
「我帶你去參加女演員試鏡會。」周迦寧拍胸口打包票，你丫都抱上我大腿，混成我的入室弟子了，還想繼續這麼土鱉？這是給我丟人啊。
周迦寧認定黎筱雨那死心眼是病，得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