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談到了報答的問題 文 / 一月青蕪
「那天李勁松他確實約了我，我去晚了，瞧見你們都喝醉了，你吐了我一身，我讓司機送他回去，你被他灌醉還吃了他喂的迷藥，丟著你在大馬路等於讓你去死，我把你拉到酒店，誰知道你發酒瘋扯著不讓我走。」周迦寧一提起來還有氣，隨口抱怨道：「你拿胳膊勒著我脖子，差點把我弄斷氣了，嘮叨了大半晚上你喜歡衛萊，她不喜歡你的事兒。」
黎筱雨感覺吃下去的牛排還在嗓子眼，這謎底總算都解開了，面對救命之恩，本來感動的五體投地跪下磕頭，但眼睛瞪的大大的，渾身雞皮疙瘩，被人拆穿取向也太尷尬了，這才是第二次見面啊，也不知道那晚上到底造孽都幹什麼，虧她裝靜裝了半天，周迦寧估計都在心裡呸死。
黎筱雨羞憤要死，雷劈一樣大腦空白，不曾想自己心口就這一包袱，全露餡了，尷尬的臉紅脖子粗：「周製片，太對不起你了……我喝多了，謝謝搭救我一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解釋的語無倫次，著急的要死：「我那個……我喜歡女人不影響藝術創作……」
「得了，誰跟你計較找個。」周迦寧忙的要死，起身開始收拾自己東西：「我最近籌備新片，跟主創核對預算，你要是能幫上忙，明天就去工作室上班，我跟他們解釋解釋你的事兒，應該問題不大。」
「周製片，真的太感謝你。」黎筱雨心腸熱，差點感動哭，確實是不枉費自己險中求勝，頂著困難來找她，救命之恩加上知遇之情，鬧的黎筱雨滿心激動。
「我有別的事兒要處理，你吃飯我就不作陪。家住哪兒？我安排司機等會兒送你回去。」小恩小惠一般是周迦寧攬才的小手段，常年遊走於商業和藝術之間，對付那些五顏六色的怪咖藝術家特別有招，無論脾氣好壞地位高低，給點恩惠尊重，對方都得乖乖聽話。
黎筱雨想到這個問題有點憂愁，興許是犯傻，一朝被伯樂相中，突然對伯樂大泛惺惺相惜之情，歎氣吐委屈道：「我離家出走了，爸媽不相信我跟大鬍子沒什麼，覺得我丟了家裡的人，跟我鬧矛盾……」
撒嬌似得。
周迦寧瞧了一眼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無奈道：「那送你去找那個衛萊，她對你好應該會管你吧。」
「她回女友家了。」黎筱雨爹不親娘不愛，女友被人搶了，慘的不能再慘。
周迦寧歎口氣，再不想聽她跟衛萊之間的破事，口吻不容置疑道：「那你住酒店。」
黎筱雨倒是沒想到，愣著推脫道：「不用麻煩了，我去和朋友湊合幾天，我明起會好好上班，爭取你們認可早點拍上戲……」
周迦寧跟沒聽見人說話似得，直接讓服務員給她一張房卡，黎筱雨憋著個謝字還沒說，對方急匆匆說了再見就走。黎筱雨心想，這廝獨斷專行的態度，真受了她投資，電影怎麼拍誰說了算啊？那些導演扭的過製片嗎？
黎筱雨從沒奢望過周迦寧真的會變成她的貴人。
雖然這個事兒，她也是琢磨過的，但發生的一點兒也不真實。拿著周迦寧給的卡，黎筱雨乾脆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按照現在的形勢看，她倒是那個佔了人大便宜的。
吐人一身，還扯著人睡了一晚上，實在太尷尬。雖然周迦寧開始態度非常不好，但總體來說，情有可原。換了自己遇上這種事兒也氣個半死，能忍著脾氣把劇本看完，都算是修養好上天了。
皺著眉頭，黎筱雨在高級套房裡琢磨半天，對她纏著周迦寧，周迦寧沒扇她耳光還陪她睡覺，愣是沒往周迦寧壓根不是正經人胡搞習慣的路子上想，還覺得興許周迦寧面冷心熱是個天生善良的大好人，思想境界層次高，拯救一個被害人後，還不在乎被受害人佔了便宜。
她怎麼得出這個傻逼的結論？
主要還是周迦寧的戲好。
戲有多好？著名導演王銘第一部得獎作品，就是周迦寧賞識。貧困地區兒童唸書問題這麼冷門，這麼難過審的片子，周迦寧要是沒點欣賞能力，沒點層次境界，不會拿錢當水漂玩兒啊。
王銘得獎後，第二部電影更冷門。講一小城市□□生活的。這麼冷的片子，愣是在戛納拿了個評委會大獎，要說王銘真有才那也是必須。但周迦寧一分不賺，連投兩部大冷門，也算是有魄力。
所以周迦寧在業界屬於有口皆碑的貴人。多少人願意尋她，去求她的那種人。但她平時太低調，幾乎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不接受任何採訪，只願意踏踏實實做個幕後，把風頭都留給導演。
黎筱雨是慕名進了長達影視集團，畢業時候就想湊人工作室，但履歷欠缺，被分到了別的組，跟著劇組跑了三年才又爬到了鬍子的組，托鬍子的洪福，這下終於求仁得仁殺進了周迦寧旗下的工作室。
這機會要是不好好把握，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受的那些委屈。總算是她最近倒霉後一點點安慰吧。黎筱雨長出口氣，環視四周，酒店套間裝修的復古典，地毯踩在腳底下毛茸茸的舒坦，她也算是轉憂為樂，累的狠了，一頭栽在那張特大的床上，腦袋空空，閉眼就能睡著。
……
第二天，大一早，服務員叮咚按門鈴。
黎筱雨抓耳撓腮的起來，服務員推著小車給她送餐了。
鮮搾的橙汁，烤的金黃酥脆的麵包，十好幾樣配菜，泛著香甜直往她腦門沖。
「黎小姐你好，這是我們酒店豪華套房的送餐服務，祝你享用愉快。」服務員小姐漂亮甜美，說起話來溫柔異常。
黎筱雨從床上爬起來，昨天累得太狠，睡得差點醒不來。
服
務員特懂事道：「我們酒店給顧客備有家居服，需要的話在門口第一個櫃子，我可以幫你拿。」
「謝謝。」黎筱雨對她笑笑，總覺得服務員也在看她笑。
服務員繼續道：「酒店還免費為你提供乾洗服務，衣服只要放在清洗袋裡，我們一般在早上回收，隔天早上送回。」頓了頓，特別熱情從口袋裡掏出名片道：「你叫我lisa就行，這是我名片，我是高級套房區的服務人員。」
「謝謝你，我暫時不需要什麼服務。」黎筱雨主要是覺得自己也住不長，能不麻煩人就少麻煩人，想了想道：「酒店退房是在樓下嗎？」好賴把住一晚的房錢結了，今晚去找王明利湊合。
「不好意思，黎小姐，周總吩咐不用結賬。」lisa高挑漂亮，穿著暗紅的服務員套裝，妝容清新精緻笑了道：「我們酒店是周總媽媽獨資創立，周總最近替董事長巡視酒店業務下榻酒店，就住你隔壁房間。」
暈。還不是周迦寧隨便亂約的啊，這是人家老窩啊！該死的有錢人到底是有多少產業！
黎筱雨感恩的心都消散一半，看著女服務員道：「咱們是不是見過啊，我覺得你特眼熟。」
lisa淡淡笑笑道：「你那天晚上喝醉了，是周小姐帶你回來的，我們聽吩咐幫你洗過澡。」
「還有什麼，你還知道什麼？」黎筱雨丟人丟大了，恨不得找縫兒鑽進去。
「沒有了，我們給你洗了澡，你在浴缸邊摔了，手肘磕青了，周製片挺擔心你的，好像幫你上了藥。」服務員第二天是看見藥盒子了，她確實就知道這些。
「好了，太謝謝你了。你先出去吧，我吃早餐。」黎筱雨想了想，這酒店是萬萬不能再住，主要是丟人事兒一籮筐，還都給這些人看在眼裡。周迦寧就算是大好人，她也丟不起這個人。
服務員一走，黎筱雨胡亂吃幾口，收拾東西準備出門，還趕著去工作室第一天上班呢。
走道裡沒走幾步，聽見後面喊：「黎筱雨，昨晚還睡的好吧。」
黎筱雨一回頭，瞧見是那個菩薩下凡，頓時慚愧道：「睡得挺好，謝謝周製片。」
周迦寧一手包，一手攬著一件白色的羊絨大衣，一手提著bv的新款，穿著灰色套裝，妝容精緻，高跟匡當，儼然富貴幹練的業內精英。黎筱雨又挺不好意思道：「麻煩你那天晚上給我上藥，我也不記得怎麼摔的。」
周迦寧看她一眼道：「lisa跟你說的吧。」頓了頓，心想這幫服務員丫頭也是狗骨頭，看見自己連著倆次帶了個人回來就開始巴結，敲打黎筱雨道：「那天的事兒也別提了，老在意那些影響工作，我考慮讓你去其他工作室了。」
「我肯定一門心思好好工作。」黎筱雨一口咬定。
周迦寧道：「第一天上班，你跟我走吧，我剛好今天過去，也好把你引薦給他們。」
黎筱雨跟在她後面，按理說她也是個混出來的人，嘴甜哄人的本事非常了得。但面對別人還行，碰見周迦寧，黎筱雨半點客套話也說不出口。周迦寧是特不需要別人巴結討好的那種人。她是長達影視集團老總的閨女，她媽還是大型全國頂級豪華連鎖酒店，餐飲，旅遊公司老總，樣樣紅火。周迦寧還需要人巴結嗎？估計都聽厭煩了。
一路到停車場，周迦寧平時出門開一輛大奔gl級amg。黎筱雨坐上副駕駛，周迦寧才道：「你要跟著我們工作，我先提醒，王銘有才但脾氣不好，在他跟前少不了挨罵，罵你別還嘴，過後他就忘記了。」
「我看過王導演所有的片子，我給他寫過二十多篇影評，他是我心裡最好的青年導演。」黎筱雨可是王銘的粉絲，就算是被罵一頓，也是頂幸福的一件事。
周迦寧見她懂事兒，對她更客氣，有心栽培道：「那你可得好好工作，我們組特別累。王銘要求高，一條不過拍好多條。後期拖的也慢，熬得人都去打吊針。你要是不介意辛苦，那就剛合適。」
「我以後說不定比王銘要求還高，你們可別叫辛苦。」黎筱雨總是個夢想比天大的姑娘，說也慚愧，那也是因為她除了做夢，也沒物質條件幹別的事兒。
「那你可得努力讓我瞧見那天。」周迦寧聽人大放厥詞，既沒譏諷也沒不搭理，跟幼兒園老師聽見小孩說要當科學家似得隨口鼓勵一句。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心裡對這姑娘確實還是另眼相看，主要見她年輕，劇作才能超過很多老手，培養培養，說不定可以做王銘的接班，王銘現在全力轉商業，正缺一個年輕有才的新藝片導演頂班。
黎筱雨渾然不知，聽她鼓勵特別開心，雖然周迦寧對她笑容不多，但她對周迦寧熱心的笑了，應了王明利的話，她反正還年輕，有的是機會，等到出頭日，她肯定會不負這份知遇之恩。
「電影行業這麼苦，你怎麼往裡頭鑽。」周迦寧瞧她細皮嫩肉生養的好，普通女孩可吃不了這苦。她工作室平時也招女生，就是辦公室職還行，真出野外，沒幾天都要吐血了，那地方，連個廁所都沒有，男的隨便找個地兒解決，女的可麻煩……折騰幾次下來，能堅持下來得不多，等到了要生娃的歲月，紛紛辭職回家了。
「我愛看電影。」黎筱雨說了實話，一笑倆酒窩道：「我家住在鋼鐵廠，那時候廠裡紅火，好幾千職工，我們廠有自己的工人電影院。我們看電影都不要錢，小時候放映員一來，我們自己帶著凳子看。」那時候她小，衛萊總是把她抱起來，讓她立在自己凳子上，避免她被前面的人擋著，又怕她摔了，把她抱在懷裡護的緊。
「後來呢？」周迦寧聽她繪聲繪色，能感覺到她對電影的感情很深。
「後來工廠倒
倒閉了，職工走的走散的散，電影院給了開發商，挖了改成商品樓。我們看電影得自己買票。我爸媽不愛花這個錢，我就自己偷偷攢錢看。」黎筱雨想起過去，其實也不抱怨父母，還覺得是個有意思的經歷：「衛萊她知道我喜歡，有好電影就請我去看，最早出vcd的時候，她買了好多給我。dvd的時候，她讓人從國外寄碟給我。再後來有了電腦，我就能尋著更多了。看著看著，就想自己拍了。」
周迦寧開著車隨意再搭理她幾句，拐了彎，進了一片獨棟別墅區。
周迦寧帶著她道：「就是這兒，以後記著地兒。」
黎筱雨笑了道：「肯定記住，你以後也會高興選我這麼有眼光。」
周迦寧聽她嘰嘰喳喳說理想說的自己耳朵長繭，她本人雖然對什麼都愛搭理不搭理，冰刺刺的，可真碰見了能給她長臉的人才，也挺愛惜，那張傲慢的面孔淡淡一笑道：「既然我選了你，你就好好工作報答我吧。」
「周製片，我肯定會的。」黎筱雨一臉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