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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生死與共 (銀巽番外 ) 文 / 檸絮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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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宮主!你……」

    「小緋你說得對,我不應如此自艾自抑,我要離開京都。」百里初雪突然站起來道,清淡的水眸回歸了最初的冷情。

    「少宮主,可是君記……」小緋仍然擔憂著。

    百里初雪抬手打斷小緋的顧慮:「巽……他,不會做讓我傷心之事。」百里初雪語氣篤定。

    「少宮主,你是吃準了攝政王對您的心。」小緋下意識的接口。

    百里初雪恍若沒有聽見一般,緩緩的走到妝台,對小緋說,「你到大理寺找方直。讓他務必與我見上一面。」

    「少宮主……」

    「去吧,我等你。」百里初雪沒有給小緋再說話的機會,抱著雪耳轉身不再背對著小緋,一步步的走進窗台,仍由拂過的清風將她未挽的青絲吹起狂舞,眼中是沒有情緒與光澤的死寂一片。

    小緋還想說話,可是看著百里初雪這樣孤涼的背影,張了張嘴卻吐不出聲音,只好深深的一歎,忍著眼中打轉的淚水,轉身退下。

    小緋的速度快,方直的速度更快,沒有小半個時辰,方直便出現在百里初雪的面前。

    當方直再次見到百里初雪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短短的三日不見,百里初雪已經瘦弱得讓他難以想像。

    驛外橋邊,木亭中,她一襲素白無暇的羅裙臨湖而站,隨風而舞的青絲披散著,明明是日當頭,可她卻披著雪白的斗篷。

    方直只看得到她的一個背影,在輕風好似一張紙般單薄,隨時都會被風吹走。

    如今,王爺正在滿京都找她,沒想到王妃卻要單獨約見自己。而且讓小緋叮囑萬分,切不可讓王爺知曉。

    王妃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躲著王爺呢!?

    方直沒有說話,然而一步步走近百里初雪,踏在木板上的腳步聲卻故意的發出,讓百里初雪知道他來了,可是百里初雪卻不沒有絲毫的反應,直到站在湖邊,方直側首而望,才看到百里初雪竟然在沉思,目光沒有焦距的投在波瀾圈圈的湖面。

    「王妃。」方直不得不出聲提醒百里初雪他的存在。

    百里初雪方回過神來,微微的側過頭淡淡的看向方直,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要求:「初雪希望你能助我離開鳳棲。」

    「王妃似乎找錯了人。」方直艷絕如花瓣一般的唇角微微的一綻,「王爺滿京都的找你,我又豈

    會瞞著他助你離開?」

    「方直,你當初不是一直怕初雪成為王爺的羈絆?更怕我一直處心積慮接近他,是為了讓他助我復國。如今,如此大好良機,你是要放開?」百里初雪面無表情的看著方直,可是眼中卻帶著一種直穿人心的透視。

    「若是以往不用你開口,我都會將你送的遠遠的,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王爺的眼前。」方直也

    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思,轉眼對著百里初雪的目光,「可是現在不同。」

    「有何不同?」百里初雪疑惑的問道。

    方直定定的看著百里初雪,眼中帶著一種別樣的無奈:「因為我終於明白,若是王爺沒有了你,他才會真正的毀了。以前,爺的心裡沒有你,自然不會有什麼影響。可是,現在,你卻是他的命啊!」

    百里初雪聞言身子一顫,眼中淚光一閃,寬大袖袍中的手死死的握成拳,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穩住情緒,聲音格外的冷與沉:「若是你真這般想,那麼你更應該助我離開。」

    「王妃,你……到底如何了?」方直緊緊的盯著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沒有看他,而是轉身從新面朝湖面,等到冷風將她眼中的濕意風化,才淡聲道:「我中了同心生死蠱,雄蠱在李若蘭的體內,李若蘭已死,我……也命不久矣。」

    「怎麼會……」方直一驚,看著百里初雪蹙眉不解,「可是你現在……」

    「我血液異於常人,雌蠱正在日益吸食著我的血液。」百里初雪聽不出情緒的解釋道,「血干之日,便是我塵歸於土之時。」

    「先皇似乎還有一顆萬蠱還魂丹。」方直猛然想到。

    「它只會加速我的死亡。」百里初雪唇角一揚,自嘲的笑道。

    方直沒有再說話,眼中有掙扎,有猶豫,變幻莫測。

    百里初雪將他的變化盡收眼底,好似看透了他的踟躕,於是道:「誠如你所言,巽對我的情,我

    心瞭然。與其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我死,不如給他一個期望。」

    「如何給?」方直低聲問道。

    「我會留書一封給他,必然讓他不會至此意志消弭。」百里初雪輕描淡寫道。

    「容我想想。」方直道。

    「最遲明日,我必須離開,否則以巽之力,多留一日,離開便會多一份艱難。」百里初雪話中帶著一絲急切。

    方直的鳳目幽幽的看了百里初雪一眼,而後頷首:「好,王妃!我應你,明日你在此等我便是。

    「多謝你!方直。」百里初雪感激地道。要他對一直以兄弟相稱的銀巽撒這個彌天大謊,終究是難為他了。只是,如此,也只有他能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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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我不過是為了王爺。」方直丟下一句話,又深深的看了百里初雪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方直走的瀟灑,可是內心卻是焦灼的。在他心中沒有什麼比銀巽更重要,自他第一次見到銀巽後,他便與銀巽形影不離,他希望銀巽得到這世間最好的一切,也甘願為銀巽做盡一切。

    只因他是他方直最敬重,最重要的人。

    最初他是不理解銀巽怎麼突然間對百里初雪的態度那麼大的改變,在他而言百里初雪只便是褒姒妹喜那類存在,所以他內心深處還是有些許提防百里初雪的。

    可是經歷了一切,尤其是將銀巽的所作所為都看在眼裡的他,漸漸的明白,銀巽不能沒有百里初雪。

    而如今情勢又有所不同,百里初雪自己下的診,他相信這必然是事實。他也相信他的王爺絕對無法承受得起這個打擊。而且,他同樣贊同百里初雪的作法,只有這樣,才是對銀巽最好的結果。

    然而,他又不得不想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這個方法必然只能瞞得一時,瞞不了一世,若是數年以後,銀巽得知真相,又將會掀起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怕是連他自己也不能倖免。

    一路沉思著,方直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攝政王府。站在攝政王府大門前,方直第一次沒有進去,而是轉身欲走。

    「方大人。」就在方直轉過身,準備朝著自己的府邸而去時,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住。

    這個聲音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安世平,於是轉身看著已經走到他跟前的安世平低聲喚了一聲

    :「安景侯。」

    「方大人為何不進去?」安世平疑問著,而後又歎道,「我們快進去吧,玄武玄真都已經去了

    ,今兒王妃愣是沒有出現,你是沒有看到方才王爺在刑場上的臉色,我現在想起都害怕。害怕他一氣之下,君記的人都砍了。」

    安世平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府內走,方直也不由自主的一邊聽著安世平說,一邊跟著他走。兩人就這樣一個不停的說著,一個靜靜的聽著,在管家的帶領下走到了銀巽的下就看到玄真和玄武。

    這二人正仰著脖子看著高樓上那一抹煢煢孑立的白影。

    「方大哥,安公子。」玄真聽到腳步聲先轉過頭看向二人。

    「方大哥,你快上去勸勸王爺吧!」玄真看到方直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急忙道,「我和玄武一

    上去,就被王爺那眼神,看得渾身發抖。」

    方直看了兩人一眼,二話沒有說,足尖一點,身子一旋,幾個閃身間便站在了臧樓的屋頂。抬眼看著側身而坐的銀巽。

    彼時已近黃昏,夕陽的光灑下,在琉璃瓦上鍍了一層金,銀巽就那樣靜靜的坐在屋頂上,他的背後是雕龍如飛的簷角。一襲白衣被霞光染成淡淡的金色,然而在溫熱的餘暉中,他卻由骨子的透出一股冷,這股冷好似能將所有靠近他的人凝結成冰。

    「王爺……」

    「我想一人靜靜。」清潤的聲音淡的如同白水,聽不出起伏。

    方直聽了只是跨出的腳步微微的一頓,然而卻沒有怯步,而是依然落下步子,緩緩的靠近銀巽

    ,在銀巽不遠處隨意的坐下,而後瞇起眼,看向半掛在西山的落日,靜靜的也沒有開口。

    輕風滌蕩著,楊柳的枝條飛揚著,兩個絕世無雙的男子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高樓,然而他們的目光沒有眼底的矮矮樓閣,也沒有遠處無限美好的日暮。一個漆黑幽深的鳳目沒有絲毫的波瀾,讓人看不透他沉默的背後是喜是怒;一個幽深的鳳目卻有些茫然,空落落的看著一處,卻又是溟濛的一片,不知神歸何處。

    「王爺,也許王妃她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直獨有的帶著一絲絲的慵懶的聲音,隨著輕撫的風,飄過銀巽的耳,卻沒

    有讓他有絲毫反應。

    「王爺,王妃的心……你真的懂麼?」方直沒有在意銀巽置若罔聞的態度,而是沉吟了片刻後

    又道。

    銀巽的身子在有一陣輕風中微微的一顫,卻仍舊沒有說話。直到夕陽最後的一道光暈也消失在地平線,天色漸暗,他清潤的聲音才在欲黑的夜中傳來:「也許我以為我懂了,可如今又不懂了。」

    「王爺,也許這就是王妃自己的選擇,你既愛她,便成全她吧!」銀巽側過頭,看著夜風中衣袂

    飄飄如謫仙的銀巽,不知為何,這一刻,他的心很沉,好似被什麼重重的壓著。

    「我若能成全,當日便不會差人到白水崖將那休書奪回。更不會綁她在身邊。」銀巽轉動著手中的白玉笛,視線收回,落在玉笛上。

    「王爺……」方直掙扎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若是王妃身患不治之症,即將命不久矣,你當

    如何?」

    「生,同在;死,共赴。」銀巽的聲音輕而緩,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只因那是不用思考,有心而

    發的答案。

    「若是她就這般躲著你一生一世,你又當如何?」方直眼中閃過一縷複雜的光,再度問道。

    「有生之年,便是翻遍天涯海角每一寸土地,我都要找到她,否則死亦不能瞑目。」輕輕淡淡的語氣中有著難以撼動的堅韌。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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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直,回去吧!」銀巽打斷方直的話,淡淡的下著逐客令,緩緩的將白玉笛橫於唇邊。

    幽幽的笛聲緩緩的流瀉而下,那樣如泣如訴中充滿著無盡的思念,恰似那看不透的夜色般無邊。層層的思念中有參雜著蒼涼,如同失去愛侶的比翼鳥,有著一種生無可戀的殘殤。

    方直聽著,心口兀自泛起一陣陣的疼;他從未見到這樣的銀巽,也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銀巽。

    為情所苦,為情所困;素來是為他所看不起的。可是這一刻,看著這樣沒有頹廢卻勝過無數消弭的情感,他突然覺得這世間,失去心愛之人才是最大的悲苦。

    這一刻他猶豫了,他人生第一次迷茫了!

    他到底要如何做?

    要如何做,才是對他王爺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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