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冰冷人心(銀巽番外 ) 文 / 檸絮清風
折折騰騰竟弄到了夜深,百里初雪回到洗衣房的時候,也只有三三兩兩的人收拾著準備回屋睡覺。她臉上的笑極淡,隱在夜裡幾乎看不清。
卸下繃緊的神經,頓時覺得腳輕頭重,寒氣一波一波的侵襲著,她瑟瑟發抖的發霉的棉被,昏昏沉沉的睡了起來。
第二日清晨,洗衣房的婢女們都已經有條不紊的清洗著自己分配到的衣物份量,唯獨百里初雪,臉上帶著異樣的陀紅,沉沉的睡著。」趕緊起來幹活!」王氏闖進屋掀開她身上的被子,毫不憐惜的將她拉扯起來。
她從沉睡中驚醒,呼吸都有些虛弱,嘴唇乾枯開裂,若失了水分的嬌花,全身無力只得被王氏拖著腳步凌亂,嘶啞道:」王姐,我今日有些不適。」」我管你適不適的,才來第一天就想偷懶,洗衣房的人要都像你這樣,那我不是沒法活了!」王氏鄙夷的看著她,語氣也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昨晚她尋遍了屋子,發現她竟然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原本還以為她身上還有些首飾,結果她連耳洞都沒穿,雙手也是光溜溜的,這怎麼能讓人不生氣。」王姐,你就讓我休息一會吧!」她臉上笑得慘淡,扶著門邊大口大口咳嗽起來,不料王氏臉色越發跋扈,尖聲道:」小蹄子的,趕緊幹活去!沒錢還敢磨磨唧唧的。」
百里初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冷冷的掃在王氏的面上,真想把她那張貪婪虛偽的臉給撕下來,只見王氏伸手戳了戳她,冷哼一聲,道:」看什麼看,還不滾去幹活。這屋裡你也別想住了,對面那間才是你的。」
百里初雪瞟了一眼王氏所指的那間屋子,破舊的窗戶斜歪歪的掛著,被秋風吹得吱吱呀呀的響著,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張破舊的硬木板*,再無其他。」趕緊幹活去!」王氏狠狠推了她一把,面色帶諷,雙眸刺辣的盯著她,罵罵咧咧的說著尖酸刻薄的話。」閉嘴!」百里初雪扶著門框,雙眸微凝,渾身透出一股子的清冽,」勢利的小人!」然後不再看王氏,一邊輕咳著一邊往洗衣房的大院子那邊走去,也不管身後的王氏是如何的叫罵。
她一路走來,入眼的都是埋頭洗衣服的人,彷彿沒有一絲活力,渾身帶著死寂,顯得麻木而空洞。」這些是你的任務。」徐氏指了指她不遠處的一盆衣物,漠然道,」那邊有口井,洗乾淨的衣服晾在隔壁院子裡。」」謝謝。」百里初雪衝著她扯出一抹蒼白得笑,悶聲咳了兩下,慢慢的走到木盆邊上蹲下。雙手伸進那冰涼的水裡,她嘶了一聲,立刻縮回,卻聽見一道冷哼。
百里初雪轉頭過去,只見溪瑤凍得發紅,已經開了裂的手,泡在冷水裡,雙手奮力的搓洗著,彷彿感覺不到一絲冷意她望過來的目光卻是冰冷,嘴角泛著輕笑。
百里初雪深吸一口氣,咬牙將雙手伸進水裡,學著她的樣子搓洗著,從指尖蔓延開的冰冷彷彿順著一直冷到了心底,讓她不住的戰慄著。搓著搓著,慢慢的,雙手失去了知覺,冷到麻木,機械的洗著裡面的衣物。
再冷,也抵不過冰冷的人心。」再洗就要破了。」溪瑤冷漠的說了一句,望向她的目光裡閃過不明的情愫,倏爾又快速低下頭,將洗好的衣服放進邊上的木桶裡,提著木通往井邊走去。」晌午之前洗完各自盆裡的衣物!」徐氏巡視了一圈,走到百里初雪面前,瞟了她一眼,慢慢走遠。
待徐氏走後,洗衣的婢女們開始有了小範圍的騷動。
百里初雪一聲苦笑,看著自己被涼水沁得通紅的雙手,往手心哈了一口氣,一聲低歎,剛準備繼續,卻見一隻腳伸了過來,將她面前的木盆踹翻在地。
是昨天欺負溪瑤的三名女子,她站起身,含笑望著三人不語。
依舊是一臉橫肉的中年婦女站在兩人中間,粗聲道:」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小蹄子!」說完,率先就伸手過來要拽她的頭髮,而她身邊的兩名則要拉住她的雙手。
百里初雪一偏頭,躲過中年婦女的手,想往後退,卻腦袋昏昏沉沉的,悶在胸口咳嗽著,一眨眼就被過來的兩名女子按住了雙臂。
中年的婦女見她越是掙扎,臉上神色越是不甘,她就越是得意,原先一臉的橫氣漸漸變成了冷笑,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緋紅的雙頰,慢聲道:」昨天給你的教訓不知你記住沒?」
說完,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衣物,對著兩名女子道:」阿翠、阿碧,等會把我們的木盆搬過來。」」既然你願意幫她,那就把我們三人的衣物都洗了。」中年婦女看了一眼在井邊打水的溪瑤,重新將視線落回百里初雪身上,陰測測道:」你可以不洗試試,我們多的是辦法讓你在洗衣房,生不如死。」
百里初雪看著三人走遠,抿了抿唇,沒有反抗,只是冷冷的望著三人的背影,拽緊了手心的拳頭。
沒一會兒,那叫阿翠、阿碧的兩名女子端著木盆過來,兩人伸腳踹了踹她,然後昂著頭離去。溪瑤回來的時候,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她面前的一堆衣服,眼裡帶著暢快的笑意,蹲下身子繼續洗衣服。
正午的太陽照在身上還是有些燥熱,百里初雪抬頭看了看周圍已空空的木盆,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依舊如山的衣服,甩了甩昏昏沉沉的頭,心裡莫名的苦澀。」去吃飯!沒有洗完的下午繼續!」徐氏站在人群中剛說完,那些婢女都蜂擁般的朝著廚房跑去。
百里初
初雪站起身,眼前卻陡然一黑,意識一片模糊。
黑暗中,百里初雪感覺自己像是在冰冷的大海中浮浮沉沉,渾身冰冷,胸口卻又熱的快要脹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袖,腦海裡閃過太多畫面。
那些個模糊卻讓她一直記憶深刻的場景,父皇的讚許,母后的疼惜,哥哥溫柔的*溺,和碧水在白水崖迎風奔跑,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讓她沉迷著,不願醒來。
從昨夜她便滴水未盡,如今又高燒不斷,迷糊的囈語著,怎麼也叫不醒。一直這樣折騰了兩三天,最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徐氏那雙滄桑的老眼,掃過她憔悴蒼白的面孔,暗自歎息著;王氏則是環著雙臂冷漠的看著躺在木板上,身上搭著破舊棉絮的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料徐氏突然轉過頭,那雙眼彷彿能看見王氏靈魂深處,道:」王嬤嬤,這洗衣房雖然是你我二人主事,可我二人從來都是條理分明的,你管食宿,我管賞罰。」」這話何意?」王氏心口漏跳了一拍,指著徐氏尖聲道,」難不成你以為是我把她弄成這樣的?」
徐氏和她對視半晌,神色不變,利落的轉身走遠。王氏對著她的背影呸了一口,低聲咒罵著,回頭又衝著氣若游絲的百里初雪罵道:」小蹄子,才來幾天就出一身騷。死了活該!」
只是誰也不曾料到,張義會在這日傍晚的時候前來看百里初雪。
當他看到只剩一口氣的百里初雪躺在破舊的的房子裡,只覺得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怒吼道:」她都病成這樣,你們居然不給她請大夫!」
王氏在一邊賠笑,徐氏則漠然道:」這裡是洗衣房。」
張義氣結,卻又無話辯駁,甩手想將她抱起,卻又想到什麼,如風一般的離開。
……
一連幾日都不見銀巽,今日明明答應了過來她的樓,一直等到了傍晚時分,也不見他前來,美眸中的怒火又深了一層,一揮長袖想喚青杏,卻見一道光影從門外進來。」誰?」李若蘭將長袖的下的銀針緊緊扣在指縫間,望著來人。」是我。」來人慢慢抬起頭,指望了一眼李若蘭那張嬌俏的模樣,立刻紅臉的低下頭,呼吸都似乎都不順暢起來,低聲道:」師妹,師兄有一事相求。」」哦?」李若蘭收好手中的銀針,挑眉望向這個愛慕自己許久的師兄,笑語盈盈的望著他,」真是沒想到師兄會在這巽親王府當差。」
男子臉色更紅,他本是不願意在她面前現身的,默默的守護著她已經足已,可是如今他卻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救百里初雪。想完,他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帶著幾分懇求的望著她:」師兄想請你救救王妃,她現在病得很重……」
李若蘭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後連笑都收斂了,目光冰冷的望著不知所措的男子,道:」師兄難道對王妃有情意?」」豈會!」男子連忙否認,眉宇間滿是嚴肅,道:」我豈會是那等小人,不過是欽佩她而已。」」那你怎麼會知道她在洗衣房病得很重?」李若蘭昂著頭,上前兩步,逼的他連連後退。」師妹,你若不願幫,師兄也不怪你。」男子看著面前美麗女子竟然一臉的妒色,低歎一聲,對著她抱拳,準備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