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太后駕崩 2 文 / 檸絮清風
跪著的嬤嬤深深給太后磕了一個頭,然後慢慢起身,低著頭退了出去。旁邊的李公公也難得地眼紅了,躬著身子下去了。
琉璃走到*邊,看著太后蒼白的臉色,擔心地問了一句:「太后,您怎麼了?」
太后一笑,拍了拍*沿示意琉璃坐下,也不回答她的話,只細細地看著她的眉眼,打量了許久,道:「眉目清冷,卻難得是個心善的。」
「太后!?」琉璃輕輕喚了一句,看著太后有些迷濛的雙眸,不禁問:「您是不是有話要同我說?」
太后回過神,輕笑道:「我有很多話要同你說啊!現在給我一些時間罷,別急,以後…就不會給你囉嗦了。」
琉璃皺眉,看著太后這模樣,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我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的女人,我對不起先帝,對不起鳳棲。但我唯一對得起的人,就是冽兒。他是這個王朝的皇帝,也是鳳棲的希望。」太后嘴角含笑,看著琉璃道:「我本來覺得心痛,我讓那孩子肩上背負上太多太多的東西了。一直讓他喘不過氣來。可是,當初我別無選擇!所以,我才會與葉相同流合污。」
琉璃心裡一震,驚訝地抬頭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是怎麼了?今天怎麼跟她說起這些來!?
太后靠著軟枕,眼角露出了許多疲憊之色。
「他是一國之君,注定會擁有這天下。雖然現在波瀾未平,但以他的能力,也必定會統一江山。你…是個好孩子。你能與冽兒相愛,也算是天注定的緣分。皇帝他必定會好生待你。而你,是最適合站在他身邊的人。你也可以幫著他一起坐穩這江山,我這一輩子,也算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
太后說著,手指微動,似是想去碰琉璃的手,可是有些無力,還是放了下來,蒼白地繼續道:「孩子,冽兒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希望你能用心諒解他。」
琉璃看著太后,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面上倒是一片平靜,還伸手幫著她順了順氣。
「太后,您說什麼話呢!?你身子一直硬朗著呢!?璃兒還有好多事情要跟你學……你可別嫌璃兒蠢鈍就好。」
太后眼睛微睜,沉默了半晌,竟是失笑了,她微微咳喘,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這…你這孩子……」
一口鮮血噴灑在了錦緞的被子上,太后雙目垂淚,終於抓住了琉璃的手,哭出了聲來:「其實我當初就不該進宮。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先帝待我從來就沒有全心全意。真心愛我的心只有一個,他…他叫子維……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但他有世上最好看的眉眼…他說皇宮不適合我……我當年…該跟他走的…」
琉璃大驚,扶住太后的身子,卻讓血濺透了自己的衣袖。太后的亂語沒有驚住琉璃,那一片血紅卻嚇白了她的臉。
「來人啊!」琉璃下意識地喊了一聲,看著太后這模樣,總覺得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好像…面前這女子就快去了一樣。蝕魔
「都…退下。」太后看著掀開簾子的李公公等人,沉聲吩咐了一句:「沒有哀家的命令…誰都不要進來。」
「太后…」凌嬤嬤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雙眼通紅地站在簾子旁,聽見太后這一句,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朝裡面猛地磕頭:「太后娘娘,您保重啊!太后…」
琉璃震驚地看著,半天說不出話,只呆呆地伸手去擦太后嘴邊的血。怎麼會這樣!?太后什麼時候病得那麼重了!?前兩天不都還好好的嗎?
「等我說完吧…來不及了…」太后清醒了一些,扯著嘴角笑了,看著琉璃,笑得更多的淚落了下來:「我也是罪孽深重的人,所以活該…活該失去所有。現在我最想做的…就是保全你和皇帝了…琉璃…答應我吧…一定要坐上皇后的位子…葉家…葉家不行…你要幫皇帝…」
「天啊!太后?你到底怎麼了?」琉璃打斷她,驚慌地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手足無措地道:「為什麼會這樣?」
太后搖頭,手捏得琉璃更緊了些:「你…聽我說…」
琉璃面色如冰,冷冷地搖頭:「太后,您不要說話了。巽王爺妙手回春,他也許能…」
「琉璃…」太后邊咳邊搖頭,臉色蒼白如紙:「我命數已盡了。於葉家,對他們沒用的絕不會留下來礙著自己的道。如今,我便是他們前進的絆腳石。」
喉嚨裡堵得難受,琉璃緊緊抓著太后的手,溫熱的液體,慢慢地劃過臉頰,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怎麼可以!?他們竟敢如此大膽包天!你可是太后,皇上的親生母親!他們就不怕株連九族嗎?」
「葉相的心思縝密,敢做便定然不會留下什麼蛛絲螞跡。從前我一直都為葉家所左右。成為葉紫煙在宮裡的庇護傘。如今,我更沒有出面保住葉紫煙的肚子裡的孩子。他們便徹底知道我已經選擇了在他們的對立面。所以,便不會再對我手下留情了。沒有我……葉紫煙便能在這宮中一手遮天了。」太后的神色越來越疲憊,輕聲說了一句:「讓我躺下來!好累了…」
自從進宮,她從來沒有好好休息過罷。
從靜答應開始,一步一步往上爬,擁有了野心,也學會了手段,拋卻了最初的純真,也忘卻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到後來踩著白骨立在最高點,才發現自己爭了一世,搶了一世,最想要的,卻是宮外一直嚮往的自由。
眼神渙散了,太后盯著那華麗的頂帳,輕聲囈語:「能回去就好了……我只想找個簡簡單單的人嫁了。過著平凡而又寧靜的生活……」
琉璃坐在*邊,看著
著太后的臉,神色格外地平靜。只是有不知名的液體不斷落下,混著未凝固的血,染了一片被褥。
看著眼前的太后,她的臉,跟記憶中早逝的母親慢慢地重疊在了一起。她也要離開了嗎?琉璃不由地痛徹心扉。
大殿裡安靜了下來,最後的囈語聲也漸漸消失。隔著簾子,菊香和翡翠跪在地上,身子顫抖得不成樣子。眾人都是一片靜默,等著簾子裡的消息,卻半天沒有再聽見聲響。撒旦的地獄戀曲
明黃色的袍子風一般地捲了進來,銀冷冽跑到內室,掀開那紗簾,臉上難得地佈滿了驚慌,看見琉璃和*上的太后,怔了怔,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去。
「母后?」帝王輕喊了一聲,卻見太后已經閉上了雙眼。臉上有未乾的血淚,嘴角卻帶了一絲微笑,最後一絲游移的氣息在聽見皇帝聲音的一瞬間散開了來,輕聲呢喃了一句:
「子維沒來,先帝卻來了。他來接我了,他沒有怪我……他來了……罷了,便跟他去了吧!」
手無力地垂下,琉璃抓之不及,只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隻手落在被褥上,像慢鏡頭一般,毫無生氣地墜了下去。
銀冷冽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地跪在了*邊,冰寒的臉上滿是怒意,抓過太后的手低吼道:「這是怎麼了?前些天還好好的,誰來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琉璃呆呆地轉過頭來,臉上淚痕未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外面的人掀開簾子,有太醫急忙進了來,一把脈,臉色便灰敗了下去,顫抖地跪在帝王面前,低聲道:「皇上恕罪……太后……已經駕崩了。」
一屋子的人瞬間跪了下去,滿滿的都是震驚。整個皇宮好像都安靜了,只有輕輕的啜泣從外殿響起。
琉璃緩緩站了起來,朝*榻上的女子跪了下去。
喪鐘響起,整個宮殿一片哭聲。所有的活動都暫時停止,各宮妃嬪都戴上了白花,跪在了慈寧宮面前。
琉璃沒有哭。儘管周圍的哭聲震天,琉璃還是面色平靜地跪在宮殿外面。一雙眸子沒有焦距,只盯著青石的地面,一動不動。
葉貴妃在小月中,聽聞是想過來,但皇上下旨免了。六宮為太后戴孝,慈寧宮更是一片素縞。皇帝守在宮內,其餘的人都跪在外面。
太后仙逝了,琉璃慢慢地消化著這個消息,眼淚沒有再掉,只是靜靜地出神。
天黑了,洪公公帶了旨意出來,讓各宮都回去,不必跪在慈寧宮外。
翡翠和菊香趕緊過來想扶起自家主子,卻怎麼也扶不動。琉璃好像已經石化了一般,冰冷的身子僵硬如冰,翡翠當場便哭了出來,跪在主子身邊道:「娘娘,您別這樣,身子要緊,您先起來。」
琉璃回過神,愣愣地轉頭看著翡翠。那眼神茫然無助,看得菊香鼻子也是一酸。太后雖然待主子很好,但也不至於讓主子傷心成這樣吧?
她們看著都好心疼,琉璃現在像迷路了一樣,表情冰冷,眼神空洞。
洪公公擔憂地走過來,看著琉璃道:「德妃主子,您也先回去吧!皇上現在正難受,您這要是讓他看見了,不得更加心疼麼?」
天下第一掌門
琉璃抬頭,看著洪公公,半天才緩緩道:「我想進去。」
洪公公為難地轉身看了大殿一眼。其他妃嬪都回去了,帝王也一句話不說地守在裡面。現在讓德妃進去……
沒等洪公公回答,琉璃踉蹌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慈寧宮主殿走去。洪公公連忙在身後喊:「德妃娘娘,您這……」
門口的侍衛都不敢攔著,只眼睜睜地看著德妃撲著打開了大殿的門。
琉璃幾乎是快跌進去的,膝蓋的血脈有些不通,在門檻上一絆,直接就跪了進去,看得後面的人大驚。這樣撲摔,應該是生疼生疼的。可是她的感覺不是太靈敏,竟也不覺得痛,只是一時半會兒沒能站起來。
「主子。」菊香連忙想過來扶,卻有一雙手早她一步,將安琉璃給抱了起來。
銀冷冽神色冰冷,看了外面的人一眼,轉身抱起琉璃進了內室。
洪公公被帝王那眼神看得一震,心下也是驚慌不已。主子的意思是不該攔著德妃娘娘麼?可是他如何得知啊,帝王先前也沒有任何指示…
不過害德妃跌倒,還好帝王沒有心情計較,放在平時,他就該小心著了。
銀冷冽將琉璃抱在軟榻上坐著,低聲問她:「痛不痛?」
慈寧宮已經收拾過了,太后的遺體已經放入了沉木棺,正放在慈寧宮的主殿裡。而內室還沒有讓人動,依舊是那張*,*上的血淚,都還在。
琉璃呆呆地搖了搖頭,她不覺得痛,只是心裡莫名的空落,讓她回不了神。「你更痛!」
帝王聽得怔愣,埋首在懷裡女子的肩上。雙手輕輕顫抖起來,他不禁擁得更緊了些,低聲道:「母后在她自己選的路上走,已經走完了。她開心與不開心,這一世也都過了。等來世吧!來世說不定她能完成今生的遺願。抑或是,她現在已經與自己心愛的人相見了。」
琉璃抬頭,看著帝王幽深的雙眸,喃喃道:「你也知道她愛的人不是先帝?」
銀冷冽輕輕笑了笑,道:「自然知道。知母莫若子。況且,當年的父皇一顆心早就落在了木貴妃身上。哪有一分一毫給容得下母后。但是,母后為了我卻步步為營,費盡了心血。只為了能在這吃人不吐骨的皇宮裡保我周全。」
「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對於我而言,她只是一個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嘴角慢慢彎起,琉璃依偎在帝王的懷裡,慢慢地睡了過去。
感覺手臂上的重量漸漸沉了,銀冷冽低頭,卻見琉璃已經昏睡了過去。一張小臉白得讓人心疼,眼角濕濕的,又快落了淚下來。真是個怪丫頭!明明該傷心欲絕的人是他才對,怎麼她似乎比自己更痛心!?與自己感同身受了嗎?
輕輕吻了吻她的眼角,帝王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主殿裡的棺材,沉默不語。慈寧宮裡的宮燈透亮,像是要為誰照路一般,整整亮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