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 世外高人 文 / 檸絮清風
銀冷冽和琉璃都是一驚,這祖師先生,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啊!這話是在說,總有一天皇室的人會來這裡,然後讓後人獻上良策,使得天下人都接受教育麼?
教育,這是銀冷冽曾也想興起的東西。可惜在京都試驗過一所學堂,因為費用不少,且學徒管理不是很到位,失敗了。
帝王知道教育能帶給人的東西很多,且如今看來,這蘭城裡的人是人人皆受感化,怪不得民風如此淳樸,路人也很有禮貌。
所以可以說,這一切的幕後功臣,竟然是這樣一所學堂麼!?
沉默良久,銀冷冽終於開口道:「在下確實是京城人士,曾有意舉國開辦學堂。可惜事與願違。此次冒昧前來,還請先生別見怪。」
老者微微睜大眼睛,隨即又笑了,喃喃道:「祖師果然從來沒有失算過啊,好歹在我這一輩,是等到了。終於等到了。」
言罷,起身要向銀冷冽行禮,卻被銀冷冽用手托住,道:「我以百姓身份來拜訪,自然是不需要這些禮節。」
旁邊的梁君山看著有些迷糊,但是見自已德高望重的老師竟然起身對這個年輕人行禮。想必,此人必非池中物。
老者眼裡有些讚賞,直起身子轉身走到大廳的一側。那裡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俊逸如仙的男子。老者拜了一拜,將畫卷輕輕捲起,露出後面的一個暗盒,然後拿出鑰匙,將盒子打開,取了東西出來。
「這是…」帝王看著老者遞過來的信,有些疑惑。
「這是祖師要我們留給您的信,已很多年了,若非保存得當,這信也該碎了。」老者捻了捻鬍鬚,笑米米地道。
銀冷冽接過信,只覺得有些沉甸甸的。沒有馬上打開,帝王只輕聲道:「可以容我回去再看麼?還有很多問題,想要請教先生。」
「無妨。」老者點點頭,重新在位子上坐下:「您要問什麼,儘管問。」
一旁的琉璃沉默地看著面前這情狀,選擇當個聽眾。
另一邊的梁君山則是不太理解眼前這狀況。師父這是在做什麼呢?祖師先生留了話給來人?為什麼?
「我想知道,那位祖師先生的一些事情,不知先生可方便告知?」銀冷冽道。
老者微微一笑,長歎了一聲道:「那是一個傳奇一樣的男子啊--」
這聲音裡包含了太多的敬佩崇拜以及深深的折服,聽得人也不禁產生了嚮往之情。老者理了理思緒,緩緩說道:
「兩百年前,據說祖師踏馬而來,那風華絕代的模樣使得整個蘭城都為之傾倒。他的相貌不是多出色,便如外面的雕塑那樣而已。可是不知為何,人人都覺得他不似凡塵中人,那笑容溫柔得,足以融化千年寒冰。」
「他在這蘭城默默地住下,買了一座宅子,卻又改成了學堂,終日在堂裡給孩子們上課。大家問他名姓,他也只說叫夫子就好,不用問名姓。」
「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也就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只是夫子的才華當真是讓人敬佩的,雖然開始學堂的人少,但幾年之後,考上狀元的人衣錦還鄉,跪在學堂面前給閉門不見的夫子磕了三個響頭,甘願拋棄榮華,回蘭城為這學堂做下一任夫子。」
「於是便這樣,學堂名聲大噪,所有人都願意將孩子送來讀書,祖師依舊是不收取分學費,且說『女子不比男子愚笨,也是一樣可以飽讀詩書的,雖然在你們眼裡沒有什麼作用,但腹有詩書氣自華,總比呆頭呆腦地討人喜歡。」
「就是這樣,學堂一直秉承著祖師的意志,慢慢地發展到了現在。祖師活了一百歲,滿歲的那天,含笑去世了。他生前不拒人千里,卻也沒有接納過誰進心裡。那樣美好的男子,是終身也沒有娶一個夫人的。我也是聽師父說,祖師心裡有一個女子,他為她而來這蘭城,卻一輩子也沒有打擾過她一次。」
「所以,蘭城風化日好的同時,這裡的百姓,也都是多情的人。他們善良而嚮往愛情,才有了今日這世外桃源一般的蘭城。」
老者說完,也是一陣唏噓。琉璃怔怔地聽著,只覺得好不可思議。這全城的人,竟都是被那一個男子所影響的麼?
「到死,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姓麼?」銀冷冽聲音有些沉重,慢慢地問。
老者點頭,復又想了想,道:「祖師入葬那天,有一對老夫婦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祖師的舊人,總之那老婦人白髮蒼蒼,看著祖師的遺體,喊著』夫子『,最後一聲,喊了』盛駱『,也許,祖師的名是叫盛駱罷,只是終究不知姓氏。」
琉璃歎了一口氣,喃喃道:「這難不成,也是一個淒美的傳說麼?」
老者微微一笑,道:「傳說,又何嘗不是真人真事。真實發生過的東西,時間久了面目不清晰,便稱為傳說了。」
學堂寂寂,兩人坐了一會兒,帝王又同老者聊了一會兒話,便起身打算告辭了。這一趟收穫頗豐,帝王捂了捂懷裡的信件,拉著琉璃往客棧走去。
梁君山在背後看著他們的身影,愣愣地問老者:「那人,可是帝王?」
老者微笑點頭,道:「君山啊,你聰明,但世事沒有看透,多領悟一些罷,也才能將來在他手下,為國出力。」
梁君山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道:「那弟子便先回去了。」
「去吧!」老者突然想起了什麼,看著梁君山道:「衙門那裡出了事,你去看看,可要冷靜著些。」
出事了?梁君山訝異地看了自己師父一眼,隨即點頭,匆匆往外面跑去。
帝王回了客棧,將信件放在桌上,靜靜地思考著。
琉璃坐在一旁,只見那信封上寫著一個「啟」字,字體給人的感覺便是溫爾,想必那祖師,也是一個極為溫柔的人。
猶豫了一會兒,帝王終究還是將信封打開。兩張信紙,細細地寫了一些東西。銀冷冽慢慢讀著,卻是越讀越心驚,上書治國之道,井井有條。建立學堂所需注意的事情也很工整地列了出來。仔細讀著,受益頗多。
最後一個落款,鳳盛駱。
好熟悉的名字,鳳氏,如果他沒有記錯,也曾是一國的皇室罷?銀冷冽訝異不已。這蘭城,究竟曾發生過什麼?為何感覺,臥虎藏龍不說,還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除了帝后院,難不成還有一位君王在這裡隱居麼?
琉璃接過帝王手裡的信,看完了,也大抵能知道銀冷冽的心情。這一趟蘭城來得太值了,比起拔除細作據點,發現智者,更是讓人高興。
「青風。」帝王喚了一聲,青風應聲進來,看著帝王道:「主子有何吩咐?」
「你加一道旨意親自送回京城。就說,朕要將這蘭城送給巽王爺作為封地,立刻下旨。」
青風微愣,隨即領命,快速地往外走去。他的速度自然是比驛站的人快得多,說不定還能趕在上一道旨意之前到達皇宮。
「陛下是要讓六爺守住這裡麼?」琉璃歪了歪頭,微笑著問道。
帝王點頭。這裡需要被保護的東西太多了。也只有銀巽那樣權勢夠大心也夠乾淨的人才能讓他放心。
「主子。」菊香在外面喚了一聲,道:「有位姓梁的公子求見。」
姓梁的公子?琉璃挑眉,淡淡地道:「該不會是為了那梁城主而來的吧?」
帝王皺眉,朗聲道:「讓他進來。」
「是。」門應聲而開,剛剛給他們帶路的那位梁君山走了進來,神色複雜地看著屋裡這兩個人,一撈袍子跪下道:「參見…主子。」
這一聲主子很是彆扭,聽得銀冷冽皺起了眉,不明所以地問他:「你這是作何?」
梁君山低著頭道:「主子定然是不記得了,我是去年科舉上的狀元,後來擔任了書庫書一職。也算您的手下吧!」
銀冷冽想起來了,去年這事兒還惹了很大的爭議,好好的狀元郎,高官厚祿不要,卻要去書庫做那累死人的書,眾人都很是不解,先帝卻同意了這人的請求。然後,他們便都沒有注意過他了。
竟然是這個人,叫梁君山罷?那麼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呢?
「我是梁宗守的侄子,梁宛秋的表哥。」梁君山沉默半天,說出這樣一句話,驚了琉璃和帝王一跳。
琉璃訝異地看著他道:「那樣的城主,如何會有你這樣的侄子?」
梁君山臉上有些尷尬,低聲道:「他們…都是不太明事理罷了。」
看樣子是想來求情麼?銀冷冽挑眉,問了他一句:「你當初為何沒有選擇站在我或者三皇子一邊,而是直接去了書庫呢?梁君山,朕現在倒是很想聽聽你的理由。」
梁君山怔了怔,抬頭看著帝王,道:「因為庫裡面的書很多啊,我抄下來一部分,可以送回學堂,供先生教學。」
帝王和琉璃都是一怔,誰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原因。要說當時的情況,大皇子與三皇子銀鑠土對立,梁君山選擇明哲保身入了書庫的話,大家尚算可以理解。但是這是怎麼回事?竟然只是想去抄書?
銀冷冽的目光靜靜地落在梁君山的身上,看了他好一會兒。後者神情鎮定,也不像撒謊。比起梁城主和他那女兒,這梁君山雖說和他們是一家人,但是未免也相差太多。
「那麼,你是想要我放了那城主麼?」銀冷冽輕聲問。
「不。」梁君山搖頭道:「叔父不是治城之才,表妹也驕縱任性,若不是得了機會坐上這城主之位,他們也沒有禍害這蘭城的本事。此番被懲戒,也是應當的。」
銀冷冽挑眉,好奇地問:「那你這是?」
梁君山朝他磕了個頭,低聲道:「臣家道中落,是靠叔父才能有上京趕考的能力。飲水思源,臣不能忘記叔父的養育之恩。牢裡不太好,臣只希望進去看看他們,送一些吃的。但是臣不會請求陛下寬恕,因為叔父真的不適合做造福百姓之事。」
琉璃眼裡劃過一絲讚賞。這人有情有義,卻也曉得顧全大局。不心慈手軟,也不忘恩負義,倒是一個可塑之才呢!
帝王看了他一會兒,起身對琉璃道:「我們都去牢裡看看吧!」
「好。」琉璃應了,跟著帝王一起往外走去。關了一天多時間,那位驕縱的大小姐,該是怎樣一個情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