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找到她 文 / 叫我木頭
慕凡的丹田之處，也有陣陣黑霞瀰漫蒸騰，與武帝石雕射出的光線相連，閃爍著絲絲黑色華光。
虛空之中隱隱有嘩嘩的河水沖擊河岸的聲音響起，一條浩蕩無邊的長河虛影不時在虛空之中隱現，河水之中無數殘破的畫面迅速閃過，帶著源自歲月的古老和滄桑，彷彿時刻都有可能衝破歲月時間的阻隔，徹底顯化於世。
而此刻的慕凡，可謂是痛並快樂著。
那枚青黑色的怪異種子在重入慕凡的丹田之後，依舊如從前一般，黑霞蒸騰之間熱流舒捲，滾滾湧嚮慕凡的百骸四肢，身體各處。
但這次由於武帝石雕的參與，情況有了些許不同。
緊隨著那怪異種子奔騰而出的泱泱熱流，源自武帝石雕的玄黑光線也是分出點點黑色華光，自慕凡各處筋絡與血肉之間傾覆而過！
不同於古怪種子熱流的灼熱，武帝石雕那光線散出的黑色瑩光卻是冰寒入骨，冷光四溢，又透著昂揚的勃勃生機，隱隱有修復之力！
它沿著熱流橫衝直撞闖過的路線，一路前進，一路修復。
在它所過之處，那些被灼燒得扭曲變形的經脈，開始有顆顆黑色的晶瑩在其間跳躍，不斷融入其中，竟逐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緩緩癒合。
但還沒等它們恢復完全，怪符的第二波熱流就又噴薄而出，把剛有一些起色的經絡又破壞殆盡！
就這樣，古怪種子和武帝石雕好像是兩個突然找到了自己心愛玩具的頑皮幼童，樂此不疲地指揮著自己的部下不斷衝擊，彷彿是要在慕凡體內上演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反反覆覆，無窮無止！
破壞！修復！
修復！破壞！
冰火兩重天！
慕凡此時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副軀體已是千瘡百孔，還盤桓在腦海之中的唯一念頭，就是希望老天能趕快結束這一切，哪怕讓他即刻死去！
「吟……」
忽然之間，虛空中驟然響起一聲奇異的怪吼，西子湖上空雲霆匯聚，風雷湧動！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距離湖心不遠處的一處湖面驀然水花炸裂，激盪起數尺浪花飛濺，一頭數丈之長的異獸陡然蜿蜒盤旋著從湖底飛出，直上九霄！
但見那異獸週身繚繞著絲絲灼灼紫霞，片片紫金鱗甲傾覆全身，瑰麗而尊貴，在湖水和雲霆的映照之下，凸顯出一種神秘的美感。
可這些華美的鱗甲此時卻是有些黯然，光彩消褪不再，那異獸的一雙紫睛之中，也滿是疲憊與萎靡，閃爍的紫光忽明忽暗，好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正行走在風燭殘年的邊緣。
但它在半空之中翻滾盤旋之時卻仍是顧盼生姿，身側雲蒸霧繞，雷霆咆哮，回眸之間，仍有一種難言的霸氣和威嚴。
「古……」
只見那紫睛異獸仰天怒吼，在半空之中一陣盤旋，隨後像是找到了目標一般，認準了一個方位，猛地一甩尾，便向其俯衝而去！
而那方向，赫然正是慕凡所在的位置！
慕凡緊閉著雙眼，身體不住地劇烈痙攣著，他感覺自己已經把他幾輩子積攢下來的痛苦一下子承受殆盡！
以前他曾聽人說過，大漢在東土上京城對異族或犯下滔天大罪者設有暴室，內奉十大酷刑，能讓鐵人開口，石心消融，號稱能讓人嘗盡人世間最極盡的痛苦！
但現在在慕凡看來，他此時所遭受的，也不會比那要好受多少！
他體表紅藍光輝交相閃現，身體內忽寒忽熱，冷熱交替的感覺，讓他幾乎要把一口牙齒咬碎！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被憑空攝起，勉力睜開雙目一看，赫然被眼前的景象駭得頭皮發麻！
只見一頭巨大的蛇形巨獸正捲著他停駐在半空，一尊紫睛獸首足有慕凡的三四個腦袋那麼大，身逾九丈，目若銅鈴，頭似神駝，項腹如蛇，滿身紫晶魚鱗密佈，九隻虎形利爪從腰腹之處探出，指尖寒光閃閃，閃爍著駭人心魄的利芒，似乎輕輕一揮就能割裂虛空天地！
它的一對鹿角斜指長空，闊口之旁有兩道紫須不住地隨風激盪，嘶吼之間，怒吼聲如戛銅盤。眸中雖有萎靡之色，但顧盼之間，仍有滔滔凶氣洶湧，煞是猙獰與威武。
此刻，它正死死地纏繞著慕凡，如蔓繞牆，如籐盤樹，並且越收越緊，幾乎讓慕凡難以呼吸！
感受到胸口之處愈發厚重的沉悶，慕凡眼中驀然閃過一抹狠色，胸中積壓的戾氣徹底爆發！
我不好過，你也一定要付出代價！
慕凡竭力扭了扭頭，看到怪獸沒有被鱗片覆蓋的胸腹之處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白斑，正好在他頭部附近，迴光返照一般，身體之中陡然升起一股氣力，一甩頭，張嘴便向著那白斑狠狠咬去！
入口之處出乎慕凡意料地柔軟，他沒費多大力氣便把它咬破。緊接著，便感到一大口腥甜的液體爭先恐後地湧進了他的嘴巴，隱約之間似還嗅到一股特別的馨香。
慕凡想都沒想，「咕咚」一聲便把那它咽進了肚子，眸子中露出瘋狂，更加用力地死命吮吸那道創口！
「吸乾你的血！就算吸不干也要讓你肉痛！」
如果慕凡此時可以內視的話，就可以看到，那些暗紫色的血液一進入慕凡的身體，就剎那間蒸騰而起，化作了滾滾無邊紫氣，沿著他的各條血管和經脈狂湧而去！
在它所經過之處，所有被燒壞的經脈、血管和血肉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癒合，遠超怪異種子所能破壞的速度！
慕凡驀然感到胸口一暖，身體各處以胸腹為中心開始突然湧現出股股熱氣！
不同於那怪異種子所產生的催人發瘋的熱流，這熱氣溫和無比，與那熱流比起來簡直是小家碧玉和河東獅吼的區別！
所過之處筋肉酥麻，骨骼溫潤，一片溫暖，彷彿是冬日泡在地藏溫泉中一般，通體舒泰，舒服得慕凡險些要張口發出**。
慕凡心中一喜，難道，這怪獸的血液還是一種特別的療傷聖藥？
他不由得更加賣力地吮吸吞嚥起來，既然發現了一線生機，就沒有再放掉的道理，更何況，還是這怪獸先來招惹他的！
內心潛藏的傲氣，到底還是不允許自己就這樣稀里糊塗地逝去，他，想活！
活下來，親手去揭開這個世界一直罩在他眼前的面紗，親眼去看一看，這方天地，他前半生從未看到過的不同！
就在慕凡大口吞嚥著這紫睛異獸的血液之時，沒留意到，一顆鴿蛋般大小的圓珠，隨著奔騰的血液突然一同湧進了慕凡的嘴巴，被他沒留神也給一起吞了下去，嗆得他一陣劇烈地咳嗽。
慕凡心中一緊，不由得有些擔心，不會是這怪獸平時亂吃東西，尚還有一些留在肚子裡沒消化乾淨，被自己混著血液給一塊兒吞下去了吧？
他稍微頓了一下，感受到體內的熱氣如常，甚至在吞下那枚圓珠之後，熱氣洶湧的速度變得更加兇猛與迅捷！
這才放心來，更加拚命地往肚子裡吞嚥著那紫睛異獸的鮮血，不住地在心裡嘶吼，活！活下去！
在他看不到的自己的身體之內，澎湃的紫氣在不斷地洶湧流轉，所過之處經脈重續，筋骨復原，血肉重生！
重塑後的血肉似乎比原先更加堅韌與強大，顆顆晶瑩剔透，隱隱有淡紫色的瑩光流轉。
而此時，在慕凡丹田之中，除了那枚怪異種子之外，赫然又多了一個外來戶！
一顆深紫色的圓珠靜靜地懸浮在怪異種子身側，圓珠通體暗紫，表面紫光流轉，質地剔透而晶瑩，如同紫玉雕琢，唯有一小塊兒指甲大小的黑斑依附其上，不時閃爍出一縷深黑色的秘力，與紫光比起來，如壓大岳，似猶帶著歷史的厚重與滄桑，更加渾厚與沉凝。
圓珠紫華灼灼，紫霧升騰，與怪異種子散發出的黑霧交織在一起，絲絲縷縷的紫黑霧氣瀰漫，不斷碰觸，如同是兩個真正的生靈，在進行著某種信息的交流。
也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驀地，怪異種子和紫色圓珠突然一起光芒大放，猛然向著對方撞去，在一蓬刺目的紫黑華光之中，逐漸消融，融為一體，化作了一顆半黑半紫約成人拇指大小的紫黑小珠。
它們周圍的黑紫霧氣也如同是沸騰了一般，翻滾著紛紛向對方繚繞而去，而後交融在一起，化為了一縷縷半黑半紫的兩色霞光，乳燕歸林般齊齊沒入紫黑小珠之中。
片刻之後，只見那紫黑小珠在原地滴溜溜地一個旋轉，微微一顫，一蓬更加深邃與厚重的紫黑光華猛然從小珠之內澎湃而出，以慕凡丹田為中心，衝向他的身體各處！
所過之處，血肉重生，筋絡重組！熾烈的紫黑華光煌煌如大河滔滔，不可阻擋！
慕凡體外，武帝石雕雙目之中射出的光線在怪異種子與紫色圓珠交融在一起的時候就已斷開，最後一縷玄黑華光墜入慕凡丹田，與那紫黑小珠融為一體，使之微微一顫，深沉的紫黑之色變得更加厚重。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經喝了多少那紫睛異獸的鮮血，身體上怪異種子和武帝石雕造成的痛苦早已消逝，此時只感覺通體舒泰，渾身都暖洋洋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都蒸騰著絲絲紫氣。
他感覺到，圍在他身體之上的那頭怪獸纏繞他的力度正在一點點地變得逐漸鬆弛，最終完全鬆開，和那紫睛異獸一起「砰」的一聲砸在了湖面上。
從數丈高處落下，他卻一點痛感都沒有，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的，整個天空都在不斷地旋轉，好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那頭紫睛異獸無比虛弱得浮在湖面上，此時卻是還未死去，但一雙紫睛已是黯淡到了極點，獸瞳之中燃燒的火焰只剩下了一點閃爍的火星，即將熄滅。
它看著正仰面漂浮在湖面上的慕凡，黯淡無光的獸瞳之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似思念，似悲哀，似祝福，又似帶著無限的期望。
驀地，它仰天發出一聲怒吼，聚集起全身最後所有的力量，奮力往上一躍，紫睛之中陡然爆發出兩束璀璨的紫色華光，深瞳內閃爍的火星驟然飛出，在半空中合二為一，直直地射入慕凡的眉心！
「吟……」
慕凡腦海之中，驟然響起了一聲驚天徹地的怪吟，奪目的紫色光華炸裂，紫雨飛濺之間，一副紫衫女子畫像從中激射而出，深深地印在了慕凡記憶深處，再也不能忘卻。
那女子身著紫色宮裝，黑髮如瀑，眉目如畫，嘴角微抿，眉眼之眼似蘊含了無限的溫柔，宛如九天神女臨塵，清麗無雙。
「古……」
「找到她……」
「找到她……」
「找到她……」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在慕凡腦海之中響起，聲音低沉厚重，卻透露出無比的疲憊與虛弱，似蘊含著數不盡的惆悵，痛苦，與思念，一聲聲地在慕凡腦海中迴響，，一聲比一聲輕柔，最後徹底消散。
「找到她……」
慕凡雙目無神，跟著那聲音喃喃低語，最後頭一歪，終於是昏了過去。
慕凡體外，那紫睛異獸好像是耗盡了最後的一絲力量，終於在也再支撐不住，宛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地從半空中墜了下來，狠狠地砸在湖面上，濺起滿天的水花，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