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遇擎天 文 / 大喇叭張
轉眼間,羽旦、雁冰留在冰凝谷中,已近一年了。
一年間,羽旦勤修《單臂開山劍法》,不敢有絲毫倦怠。受羽旦感染,雁冰也沒閒著,隨著傷勢好轉,心法已達入仙高級,功法無法常練,在入仙中級階段。
谷中生活,平靜無波,只是來谷中一年,雁冰從未見冰凝夫人笑過,對誰都是板著怨臉,一副冰冷表情。據南宮川介紹說,她從小在冰凝谷長大,也從來沒見其師父開懷笑過,甚至連些許笑意都沒有。
而南宮川與羽旦、雁冰相處卻極為融洽,三個小傢伙十分投緣,在這寒冷的冰凝谷中,人人都像沒有熱情的冰塊,只有南宮川讓羽旦、雁冰感受到了人情味。南宮川知道二人身世後,更覺與二人有緣,雙方師父本是夫妻,自己又與雁冰同齡,凡事從不見外,相談甚歡。這一年裡,也多虧了有南宮川這個少主人在他們身邊為伴。
時間一久,南宮川與雁冰自是無話不聊,這南宮川本非冰凝谷之人,是十一年前,冰凝夫人有一日出行尋寶,路過一座小村,村上只有十餘戶人家,常年被附近山賊欺凌。常年被那些山賊魚肉,村上百姓深惡痛絕,但因實力相差甚遠,大多敢怒不敢言,有幾個村中青壯年,被山賊逼得急了,再也無法忍受,便設計暴打了山中一個嘍囉,那山大王大怒,只因手下一嘍囉被打,欲血洗整個山村。冰凝夫人雖然性子冷,脾氣烈,但那仗義俠情卻與其夫玄一道長同樣,一怒而出手,屠殺山寨三百餘人。當時小山村已被山賊殺得慘烈,僅有幾人存活,其中留有一幼女,被冰凝夫人救出,帶回冰凝谷後,收為徒弟,便是南宮川,因南宮川天賦異稟,乃通造師,又乖巧伶俐,漂亮懂事,深得冰凝夫人喜愛,冰凝早年喪子,便將南宮川視如己出,所以立為少主人。
而雁冰在與南宮川的對話中,基本多聽少說,即便要講也是總把他簡夢霓姐姐掛在嘴邊,時常提起。
「喂!你們倆個懶蟲,快起來啦!今日不陪我去西峰玩放冰了麼?」南宮川一大清早,便來到羽旦、雁冰住處,站在屋外招呼道。
吱嘎,房門打開,裡面走出一人,正是雁冰。一年又過,雁冰長高了一點,那面色比剛來時紅潤了許多。
雁冰身穿薄襖,微覺清晨寒冷,打了個冷顫。整個冰凝谷唯有兩人穿襖,其他人因是帶了南宮川制的暖石,披紗穿裙,才不怕冷,而雁冰為祛除炙毒,必須正常對待,抵禦嚴寒,羽旦一不願受人贈物,二不願雁冰孤單受凍,也陪著雁冰一起穿著薄襖。
「南宮師妹,是你來啦,今日怕不行了,我與師兄今日要回師門一趟,這便要起身了。」雁冰迎了出來,十分抱歉地對南宮川道。
「怎麼?要走了麼?你的傷還沒痊癒啊,之前怎麼也沒聽你提起過?「南宮川一聽雁冰要走,急忙問道。
「恩師週年忌日將近,我二人必須回去祭拜,事後還將回來,這一年我的毒傷雖然漸好,但距離痊癒還差得遠呢,虧有冰凝谷收留我,不然我這條小命不知哪天就去陪師父了。」雁冰兩手一攤,自娛道。
「哦,即刻就走麼?那我送送你們。」南宮川道。
「不必了,師兄已經準備齊全了,我二人去稟告冰凝夫人一聲便走。」
「成,待回來時,最好給妹妹我捎件禮物,嘻嘻。」南宮川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捂著俊俏的小臉兒嬉笑道。
「這個自然,不過為兄我身上窮酸,可買不起什麼好東西呦。」雁冰也是一樂,答道。
「誰說好東西就一定是貴的了!東西是好是壞、貴重與否怎能以價錢相論?你真和你那傻蛋師兄一個模樣。」南宮川將那一隻遮面的手收了,兩隻手插著腰,皺起眉說道。
「雁冰,好了麼?咱們走吧。哦,是川少主來了啊,我與師弟要回趟師門,月餘便歸來,不然雁冰的毒傷也經受不了的。「羽旦從房內走出,提著個包裹道。
「我知道啦,你們快去與我師父說一聲吧,好像是本少主不叫你們走似的」。已經快一年了,南宮川每次面對羽旦,仍不客氣,而羽旦憨厚仁慈,也不計較。
羽旦與雁冰向冰凝夫人稟明緣由離去,冰凝夫人只叮囑一句「一路小心,路上不可耽擱」。
臨行時,南宮川還是來相送了。風雪中,望著兩道離去的背影,白色天地中的一點惹眼艷紅,佇立良久,返進巨大的冰牆之中。
一路無事,只老遠遇到幾個雪猿、雪豹,倒也沒來招惹羽旦、雁冰二人,物景變化,出了冰凝谷範圍,那繁茂的山河又重新映入二人眼簾。
「看這青山綠水,飛鳥游魚,哪似冰凝谷一般毫無生機。」雁冰大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十分滿足,興奮地道。
「呵呵,你還是小孩子,總改不了心性,師弟可要記得,你還得好好養傷,刻苦練功,待再過幾年,傷癒功成,重返中州,豈不快哉?」羽旦拍著雁冰的小肩膀,微笑道。
烤了魚,飲完泉,吃了山果,二人愜意地繼續上路。
…………
趕路途中,一日夜晚,風壓勁草,月明星稀。
羽旦、雁冰為了抓緊趕路,沒有選擇住店。兩人依著月光,並肩而行,卻忽聽前方林中兵戈相擊,打鬥激烈。
雁冰好奇上前,被羽旦一把揪住。羽旦沒有言語,以眼神明示,抓緊趕路,不要惹無端是非,雁冰會意,剛要跟著師兄繼續前行。
林中深處,卻見有一人被一股巨力抽向空中,身形高高拋起,露出在樹林之上,頭頂一團濛濛金色護在週身,看那人狼狽狀況好似被重重擊傷。
「金剛罩!那是金剛門弟子!「羽旦一眼看出,難免驚呼。說罷身形一動,拽著雁冰向林中奔去。
羽旦極為小心,與雁冰隱伏在灌草之中,朝前方看去。
皎潔月光下,兩群人正在拚死力鬥,瞧那場中傷亡樣子,應已經打了好久。剛才被抽飛之人早已摔在地上,此刻沒了動靜。
場中央直立一人,正是覺罡。
但見覺罡方丈血染僧袍,持棍站立,勉強支撐。被二十幾人圍在當中,無法脫身。瞧著對方功法,乃魔道無疑。
雁冰再見魔道,怒意無邊,一隻手抬了起來,緊緊握住了身後的大石劍,只可惜實力太弱,又有羽旦阻攔,不然早衝入場中了。
對方一人,極高極瘦,穿一襲黑色長袍,持一桿蛇鐮長槍,一雙厲目,一副鷹鉤鼻,看那陣勢與威嚴,應是領頭之人。
身旁幾人中,一人赫然站立,僧人打扮,兇惡之像,雙目通紅,深不見底,正是擎煞。
一年來,擎煞入魔道,修魔功,憑著自身資質,將魔功與金剛罩結合,形成獨特功法,功力深厚,已達祭魔境界,行走修道界,好鬥嗜殺,由此,人們送他一別名——血煞。
只聽那領頭之人道:「覺罡,你也算是一條好漢,我墨凌寒佩服,怪只怪你不好好修行唸經,總與我魔道作對,如今又叫你知曉了我魔道的喚屍大計,你的命,已留不得!」
「哼,我身為仙道之人,必為仙道盡力!斬妖除魔,匡扶正義。今日只怪我修為尚淺,難將消息帶出,汝等奸計,早晚被仙道群雄得知,絕難得逞。我金剛寺人倒不多,但各個英雄好漢,絕不輕易妥協,失了寺中尊嚴!」說罷,覺罡看向週身亡的亡,傷的傷的幾個徒弟。
「各個英雄好漢?嗯……的確如此。」墨凌寒說著朝身旁的擎煞看去。
「擎煞……「覺罡動容,喚著自己的愛徒。
擎煞走出,目中無情,波瀾不驚,深紅的雙眼像的一口血潭,一望無底。「此世間已再無擎煞,只有血煞!」擎煞無情地回了一句,也是徹底將師徒情義斬斷。
「徒兒……擎煞……啊……「覺罡一時激動,心血攻心,一大口鮮血噗地噴出。
「你已經無力回天,觀如此重傷,不出一個時辰,必亡!念及你與血煞舊情,就讓他給你個痛快,了結了你的痛苦吧。」墨凌寒說罷,一招手,奪過身旁人的一把刀,遞給了擎煞。
「哈哈哈哈……」覺罡狂笑,是不甘、是肆意、是凜然,笑聲中帶著一股堅毅和悲涼,「不想我終有機會能為師門效力,告慰師父教誨之恩,今日卻要身死此處,又是徒勞,還是被自己徒弟親手弒殺,真是造化……造化啊,可笑!可悲!可歎!可恨!」
「你們幾個也去,將那幾人砍了,叫他們師徒結伴上路,也算我盡了心意,哈哈哈哈哈!」墨凌寒狂笑,面目猙獰。
幾個手下提著砍馬刀上前,那幾個金剛門弟子早已無力抵抗,慘叫聲連連,覺罡不忍直視,緊閉雙目,痛心欲絕。
最終,擎煞手起刀落,沒有一絲猶豫。覺罡登時身首異處,梵靈寺十八銅人之首,金剛寺住持,一生悲苦、難施抱負的覺罡方丈,就此身死。
從此,「世間再無擎煞,只有血煞……」
這一聲絕決之音晃蕩在叢林之中,是叫覺罡抱恨身死的最後話語。
雷聲隆隆,大雨傾盆而下,沖刷著遍地屍首,條條血水成河。
羽旦、雁冰二人牙根狠咬,雙唇緊閉,悲傷流淚,幾次就欲奮身衝出,可見事情結局早已注定,幾人身死,早晚必然,而他二人也根本不是對方二十幾人的對手,羽旦、雁冰明白,此刻出去,只能是多添兩道亡魂。
「師父……」一聲嚎啕大叫,湮沒了滾滾青雷,劃破夜晚平靜長空,漆黑的雨幕當中,一條極速身影,瘋一樣衝入場中,青色僧袍,銅色皮膚,一對怒目,乃是擎天!
擎天不理他人,雙手扶起師父身首,又朝周圍看去,五具屍體橫倒在血泊之中,痛心疾首,連連自責。
「弟子不肖,來得晚了,就算救不得師父與眾師弟,也好與你們同赴黃泉路啊!」原來擎天去尋覓食物了,不想回來後突遭大變,更是恰巧看到方才一切。
「好你個混蛋,連師父你也下得去手?!」擎天霍地站起,雙拳轟出,砂石飛走,帶著無限霸氣,全力使出。
血煞倒也不慌,連連使出蹩腳的奇怪招式,一層層光幕形成,擋在身前。光幕層層被擎天擊破,拳勢也漸漸減弱。
「我已不是一年前的擎煞,你也不再是我的對手。」血煞擋住擎天全力一擊,回聲道。
噗!一條狼牙大錘,帶著長長鎖鏈從擎天側身襲來,擎天情緒激動,本無防備,這一擊突然,一下子將擎天打得後退了幾步。
長長鎖鏈牽著狼牙大錘收回至黑色袍袖之中,是墨凌寒出手。
墨凌寒剛剛偷襲得手,傷了擎天,這時卻雙拳一抱,假作客氣,道:「閣下就是擎天?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凡,金剛門已滅,不如與你師弟一起,投入我魔道吧。」
「呸!癡心妄想,我就是舉手自盡,也不與你等妖人為伍,現在就讓我拼了這條薄命,與你等作最後一戰!」擎天說罷,凜然衝起,明顯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擎天拳上生風,勁道十足,可即便再強,哪裡是二十幾名高手的對手。轉眼間就落下風,但他依然不懼,豪氣沖天,早將生死度外。
「那就沒辦法咯,我就再費費心,將你也送上路吧,興許趕得上你師父、師弟,如此,應該不落下任何一人了。」墨凌寒悠悠地道,足見心冷與狂妄。
轟!擎天被眾人圍攻,又一次被擊倒。幾次擊倒,幾次爬起,擎天戰意沖天,毫不退縮,他咆哮著,燃燒著,不停地向前衝去。
鏘!滾滾煙雲飄至,瞬間擊倒三人,吞雲劍出,羽旦出手了。
羽旦之前考慮無力回天,又怕雁冰閃失,忍痛不出。如今見好友擎天臨難,再難抑制豪情,憨憨的羽旦最重情意,一人仗劍拚殺而至,與擎天並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