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老哥去 文 / 大喇叭張
天璣峰，藏寶閣，二人對飲，相談甚歡。
邱厲龍已有醉意，說道：「這酒真乃當世極品啊，不想今日多飲了些竟有些醉了，你這美酒為何只用這葫蘆裝著，美酒配良具，豈不更好？」
「老哥你有所不知，玉瓶娘娘說了，非得此葫蘆才能發揮『酒糧』特性，不然比刷鍋水都難喝。」小雁冰解釋著。
邱厲龍哈哈笑道：「你家這娘娘不教你釀造方法和來處，又非得用這小葫蘆飲用，估計是怕你也變成我這樣的酒鬼吧！」
突然！那邱厲龍道長表情嚴肅，酒醉的腦袋好像猛地清醒了過來，他大聲驚問道：「兄弟剛才說的玉瓶娘娘可是簡華山莊的繁華麼？！」
「是啊，她是簡單莊主之妻，簡夢霓姐姐之母。」小雁冰嚇了一跳，答道。
邱厲龍霍得站起，那酒意全無，急道：「快！帶我去見她！」
雁冰一見他邱老哥的嚴肅神情，不敢怠慢，忙引著來到玉瓶娘娘住處。
「嫂夫人！」
剛見到玉瓶夫人，邱厲龍便一個俯身跪拜下去，口中激動地喚著。
「喔，是邱道長麼？」玉瓶夫人藉著微微燭光側目細看道。
「正是貧道啊！」邱厲龍真情流露，悲慟地道：「聽聞簡華山莊遭難，貧道相救不及，慚愧不已。待貧道趕到時，簡華山莊已燒成一片廢墟，十分慘烈。貧道四處打探，仍未得簡大哥你等下落，後聽聞簡大哥已遇難，嫂夫人得以逃出，卻不知所蹤。這幾年我苦苦尋覓，不想在此處遇著。」
「唉，簡華山莊百年經營，毀於一旦，夫君也被奸人殺害，事發突然，救不及的，倒是邱道長俠肝義膽，鼎力相助，請受妾身一拜。」玉瓶夫人淒然訴說，起身作禮。
邱厲龍忙阻道：「嫂夫人哪裡的話！可你怎到這太虛門中的？」
玉瓶夫人憂傷地說道：「簡莊主攜全莊上下百人以死拚殺，才使我母女二人逃出，逃亡途中幸被玄甫道長相救，收留在這太虛門中，玄真掌門為我母女考慮，封鎖消息，未予聲張，你並不知曉，倒也正常。」
「怎麼？令千金也逃出了麼？」邱厲龍問道。
玉瓶夫人一招身旁簡夢霓道：「霓兒，來見過你邱叔叔。」
簡夢霓輕展身姿，端莊地道了個萬福。
想那邱厲龍來時被稱作師叔沾了小雁冰的光，現在倒是小雁冰借邱厲龍輩分佔了簡夢霓便宜了。
邱厲龍一見簡夢霓氣質若蘭，清麗可人，可一想到其家中事，朧朧月光下映著那淡藍身影憑添了幾分憐惜與憂鬱。
邱厲龍寬慰道：「真是出水芙蓉，優雅韻致，簡大哥在天有靈，也稍有心安了，想我在簡華山莊時，她還在你肚子裡呢。」
邱厲龍誇完了簡夢霓，緊跟著話題一轉，問道：「當日情形究竟怎樣，可有什麼線索麼？」
玉瓶夫人強控制著心中情緒，緩緩說道：「我幾番回憶，當日情形倉促混亂，那些黑影身法詭異，出手狠辣，幾個弟子被殺時頸處有一指紅印，夫君修行四百多年又達築仙後期境界，那一晚卻步法凌亂，身形不穩，無功無法，十分蹊蹺。他連促我母女速逃，心急如焚，我逃走時，眾人還在拚殺，我也就只知這些了。」
邱厲龍眉頭緊鎖，認真聽著，一時也沒答話。
「哦，對了！」玉瓶夫人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我母女倆逃亡時，曾遭二人追殺，其中一人所用暗器被玄甫道長攔下，那器物使出，有一條黑**霧包裹，速度不緩不急，然氣勢非常，道長請看，正是此物。」
說罷，玉瓶夫人從袖中拿出一烏黑色的珠子，邱厲龍接在手中，只見珠子烏黑無光，隱隱透著血色，一瞧便是邪物，於是問道：「依夫人看，是魔道之人麼？」
「簡華山莊救死扶傷，結交天下，唯與魔道交惡，從不施救。而他人也不致冒魔道之名與我山莊生死相向吧。」玉瓶夫人道。
「嗯」，邱厲龍將珠子交回，正色道：「魔道那些奸邪倒是做得出這卑鄙無恥、十惡不赦之事，我這就下山，查找惡凶，待報仇雪恨，也好令簡大哥安息。」邱厲龍當機立斷，說罷就走。
「邱道長！」玉瓶夫人急忙攔住邱厲龍道：「夫君已經身死，大仇理應當報，但不可意氣妄行，需從長計議啊！」
「嫂夫人不必多慮，貧道自有打算。」邱厲龍毫不猶豫，十分堅決。
「既如此……」玉瓶夫人想了一下，回屋中捧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又從身上扯下兩個玉瓶，一起包好交於邱厲龍手中，道：「此行兇險，妾身無以相助，這些解毒療傷的靈藥，道長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簡華山莊遭難，其實相助者寥寥，道長怕要孤身以對，妾身不想更多人受亡夫所累，還想再請道長三思。」玉瓶夫人欲言又止，最後說道。
「夫人何必思慮這許多，我這條老命便是簡大哥給的！大恩未報，就是拼了我這條老命也必須去得！」邱厲龍毅然決然地道。
「道長萬萬小心行事，簡單莊主能有你這朋友，也不枉他一生正直仁善，仗義交友了。」玉瓶夫人不覺間向窗外望去，她夫君一生光明磊落，卻慘遭殺害，那親密熟悉的身影歷歷在目，如今卻陰陽兩隔，再也無法相見了。
邱厲龍道長再無二話，收下那瓶瓶罐罐包裹，又去找玄甫道長相談一陣，未等天亮就下山去了。
小雁冰站在玉瓶夫人身旁，從始至終沒有說話，他目送著那道矮胖身影下山離去，心中隱有不捨。這一去不知何日再相見，不知何時再聽老哥給他講故事，身旁又少了一位朋友，聽那對話，世間可別又多道亡魂。沒留下任何言語，就走了麼……酒糧還沒再喝幾口，就走了麼？
「你知道麼？北方荒地有一類人群下顎托一大盤用來接雨水……」
「你知道麼？南面星海一些島民人身魚尾水性超好，不食魚蝦……」
「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吧？這世上有六條腿的蛤蟆，兩四條腿的蜘蛛……」
「你不知道吧？有一種兔子沒有腦袋，那腦袋處是他屁股……」
那比比劃劃的模樣，那句句精彩的話語，仍在眼前，還在耳畔。
夜色中，小雁冰忽然覺得，那道矮胖身影，此時高大了許多……
皓月當空，
涼夜如水，
唯有陣陣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