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鬼話:醫院(2) 文 / 我愛lol
後來費玲玲告訴我,這對夫婦是醫院的常客,自從他們的孩子出生後,就經常來醫院,這孩子好像從小就多災多難。
「不,是打娘胎裡就多災多難。」
「打娘胎裡?」
「這孩子的身世很古怪。」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彷彿突然窺見了什麼,心裡的預感難道是正確的?
她告訴我,孩子出生前這對夫婦來醫院胎檢,卻被告之肚子裡的小孩已經被臍帶纏死了。當時已經懷胎八個月,他的母親哭暈過去了,便暫時住了院。數日之後,她老公突然跑到值班室裡大喊:「快來一下!我的小孩沒死,我的小孩沒死!」
醫生檢查之後意外地發現,那個已經死掉的嬰兒居然活了過來,而且當天晚上她的羊水就破了,迫不得已做了剖腹產,這個孩子便降生了。
「這孩子怎麼會死而復生呢?」我問。
「是啊,你說怪不怪?當時整個醫院都在傳這件事,連門口值班的王大爺都知道。不過這孩子雖然保住了命,生下來卻是個癡呆兒。醫院檢查過,他的腦子沒有問題,但是生下來不哭不鬧,給東西就吃,餓了也不哭,和別的孩子都不一樣。」
「確實很怪啊!」
「我那時在婦產科,每當我走近那個小孩的時候,他就一直看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很多護士給他換尿布的時候都不敢看他,有人說這孩子是個嬰魅。當然了,我們只是私下裡說說,不敢被他父母聽到。」
「玲玲姐,什麼是嬰魅?」
「醫院裡有很多走不出去的亡靈,有一些冤氣重的就藉著死胎降生了。這不是正常的投胎,也不是尋常的附體。這種小孩生下來往往疾病纏身,據說是上天不許他們活下來,一般不出五年就會天折!」
我突然想起這孩子夭折時他父親解脫般的笑,大概他的降生對家庭也是一種折磨……嬰魅,我心裡念叨著這個詞,久久不能平靜。
當時的我完全不知道,關於這個嬰魅,還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在等著我……
值夜班是最讓人頭疼的事情:寂靜的深夜,走廊裡空蕩蕩的,有時候呼叫鈴一響就能把人嚇個半死。
這天我值夜班,推車去給病人換藥,我把車停在病房門口。出來的時候我正要去抓推車的扶手,它突然自己動了。
當然推車並沒有動得太誇張,只是向前動了一點點兒,我正狐疑的時候,不知誰放在旁邊的一根拖把「啪」一聲倒在地上,把我驚出一身冷汗。
我瞪大眼睛打量著空無一人的走廊,人在極度寂靜的環境下會產生幻昕,我竟然聽見「嗡嗡」的聲音,然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啪、啪……」
節奏很緩、卻很清晰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我尖叫了一聲,連忙摀住嘴,這時腳步聲消失了。
我拚命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恐怖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生成,幻想中那裡正有一個赤腳的小孩在轉身看我……實際上我什麼也看不見。
「啪!」
腳步聲再次響起,空靈地迴盪在走廊裡。
我全身的汗毛突然立了起來,因為我意識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被我的尖叫聲驚動,向我一步步走來。
我連忙在身上亂摸,摸出一塊表,表盤上有一個很小的指南針。我向表盤上一看,指南針正在發瘋地亂轉,似乎這附近有什麼強烈的磁場。
極度的恐懼讓我渾身哆嗦,表掉到了地上,指南針不再亂動,而是穩穩地指向我斜前方。
清脆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我注意到指針微微轉了一下……然後那虛無的腳步聲繼續響起,每響一次指針就轉一下,最後,指針的方向和我面朝的方向保持了垂直角度。
這也就意味著,那東西就在我正前方,和我臉貼著臉!
我驚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一直以為自己很膽大,原來我這個時候的表現比那些恐怖片裡的女主角還不如,當時坐在地上拚命倒退的我大概狼狽至極。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指針漸漸向我的方向轉過來,恐懼到極點的我在口袋裡亂摸,摸到了一把折疊剪刀,便用顫抖的手打開它,口齒不清地念著:「百無禁忌,百無禁忌!」然後把剪刀向前扔在地上。
剪刀落地發出清脆的金屬響聲,腳步聲突然消失了,然後我側面的樓梯門慢慢地打開,又關上……
地上的指南針也隨即恢復了正常。
看著來回擺動的門扇,我心有餘悸地摸著心口,粗重地喘氣。費玲玲之前告訴我陰魂怕利器,手術刀、剪刀都可以避邪,剛才那一招也是她教我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
當我還兩腿發軟無法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聽見很細小的女人的哭聲,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再次繃緊了。
哭聲是從值班室的方向傳來的,我喘勻了氣,拾起地上的東西,向那邊走過去。
原來只是虛驚一場,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小江不知夢見了什麼正在哭。當我準備折回去收拾推車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她夢囈了起來:「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後來我問小江那天晚上她夢見了什麼,她卻三緘其口,不願意告訴我,我也就沒八卦到底了。
我把撞邪的事情告訴了費玲玲,她的反應很淡定:「正常,當了幾年護士的人都遇到過。」
「以後還會有,那豈不是會被嚇瘋?」
「老虎不吃醉漢,鬼也會躲著膽大的人,你心裡不怕,就不會有事兒。」
她的話我記在了心裡。
隨著我和費玲玲認識日久,我漸漸喜歡上親切穩重的她,把她當成姐姐一樣看待。似乎她的工作很清閒,每天定點去換一次藥,別的時間就待在值班室裡跟我講故事。
有一次我好奇心發作,跟蹤她進了病房,縮在門口看她每天都怎麼工作。但我卻注意到了一件怪事:她左右看了看沒有人,然後彎腰把什麼東西放到了病人的床下,之後站起來向外走。
我連忙躲到隔壁病房裡,等她離開之後,便進了她剛才去的病房,看看她在床下放了什麼。
那不過是一個回形針,普通的型號,被別在床墊下面……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事後我找了個機會問她,她很驚訝地說:「你看見了?」
「不小心看見的,我絕對沒跟蹤你。」
她似乎心知肚明地笑了下:「你啊你,別這麼八卦好不好?」
「玲玲姐,那到底是什麼?」我央求著。
「我現在不告訴你,你先幫我『打工』,打完工我再說。」
「打工?
她掏出一把回形針放在桌上,說:「你換藥的時候把這些回形針別在病人床下,要注意,只挑那些年輕的男病患,病不嚴重的,七天之後收回。」
「為什麼?」
「你看,又忘了,以後我再說。」
為了知道真相,我便老老實實地按她說的做。要等七天啊,我心裡有些焦急。結果這七天裡,又出怪事了。
我們這些實習護士基本上是醫院的自由勞動力,哪裡缺人就把我們叫到哪裡。結果我和小江被安排到了腦科。
腦科有幾個植物人患者,被安排在重症監護室,我們的任務就是每天給他們活動手腳,不然肌肉會萎縮。
這天夜裡,又是我和小江值班。深夜一點的時候,我去上廁所,突然聽見有東西打碎的聲音,連忙跑到值班室。
到門口的時候我就聽見小江的聲音,昕上去似乎很恐慌:「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值班室裡,有幾個杯子打碎在地上,小江縮在牆角,頭髮披散,手裡拿著一把剪刀,哆哆嗦嗦地對著前方。
「你怎麼了?」
「下、下巴上有疤的男人……我看見了。」她語無倫次地說,臉上掛滿了淚水。
她突然很大聲地尖叫了一聲:「在你後面,在你後面!」
我連忙向後看,但身後什麼也沒有。我透過門上的窗戶向外看了一眼,突然全身的汗毛立了起來,有個近乎透明的影子正在走廊裡走動……
「啪、啪……」
細微至極的腳步聲傳來,我猛然驚覺,這腳步聲不就是那天聽見的嗎?當時我以為是那個嬰魅,但這個近乎透明的影子卻是個成年男子。
它戴著一頂有簷的帽子!
「小江,它走了。」
我轉過頭,卻發現小江已經嚇昏過去了。再向外看時,發現一間病房的門扇在擺動,那東西進到病房裡了?
我猶豫了一下,衝了出去,雖然我也怕得不得了,但萬一病人出事兒,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我一邊跑一邊拚命對自己說:「不怕,不怕!」實際上我的心已經跳得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當我透過門上的監視窗向裡面看時,一張蒼白的男人臉突然從一片漆黑中浮現出來,貼在玻璃上,我嚇得叫了一聲。
我注意到,它的下巴上有道疤!
那張臉被帽簷的陰影遮住了上半部分,似乎是威脅般地盯著我,我的內心在激烈地鬥爭著,卻不敢推門進去。
這時一隻手突然在我的肩上捏了一下,回頭看見費玲玲站在我背後:「別怕,跟我進去。」
「玲玲姐,你瘋了?」
「胡說,走吧。」
她推開門的瞬間,那張臉從玻璃後面消失了,我跟著她走進監護病房。病房裡漆黑一片,只有儀器的紅色指示燈在閃爍著,我知道病床上躺著一個昏睡不醒的女人。
「關門,」費玲玲說。
「啊?」
「別讓它跑了。」
這架勢難道要捉鬼不成?我把門關上,手腳因為恐懼變得冰涼。這時費玲玲打開燈,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你往我口袋裡掏一下。」
「哦。」
我把手伸進她的白大褂口袋裡,摸到細小的金屬物,是很多回形針。我抓著一大把回形針,她對我說:「一點點兒地往地上撒,從門一直撒到窗邊。」
「玲玲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之後再解釋吧,你照我說的做。」她雙手插兜站在那兒,鎮定自若的模樣顯得很酷。
回形針撒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響聲,在這空寂的病房裡,聽上去卻格外驚心。我本能地感覺,這似乎是某種儀式。
當我撤到病床前,回形針已經用光了,我又從她口袋裡掏出一把。她一直在那裡站著,盯著床上的女人看。
在床的四周撒完回形針,我跪下來往床底下撒。當我把手伸進這一小片黑暗中時,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尖叫了一聲。
「它抓住我了,它抓住我了,救我!」
費玲玲連忙掏出一把回形針向那個方向撒去,閃爍著亮光的回形針撤出去的時候,施加在我手腕上的壓力突然消失了。
我縮回手,看見手腕上有一道握痕,心臟立即加速狂跳起來。
「快離開這裡吧!」費玲玲一邊說一邊繼續向前撤回形針。
「你叫我離開?」我問。
「不是叫你……」
我把視線投向窗戶前的最後一片空地,在窗玻璃的倒影中,有一個男人的背影,也就是說,那無法被我看見的形體,此刻正面向我們。
她向前一步,推開窗,然後撤出手裡剩下的回形針,覆蓋了最後的空地。
我們靜靜地等著,擺動的窗扇上,那個男人的倒影仍舊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