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145飛來橫醋（下） 文 / 西城玦

    進入大堂經理預留的包廂內，服務員慇勤地遞上菜單。

    秋桂英看都沒看一眼，便把菜單遞了過去。

    「文先生，您看著點吧，我對西餐不太熟悉，更加不知道孩子們的口味。」她毫不客氣地說。

    文一凡輕笑，心知她根本就是那種粗線條的人，從前去餐廳吃飯，肯定也是那種坐享其成型，也不再謙虛退讓，翻開菜單，點了幾份孩子們愛吃的小點心，然後便點了主菜。

    他常常出入這些場所，雖然每次都有下屬替他操這份心，但沒吃過豬肉，好歹也見過豬跑，起碼他知道哪些菜味道好。

    因為是特殊包廂，所以菜上得自然也比別的包廂快一點。

    當那些色彩艷麗香甜可口的小西點上來之後，兩個孩子立刻狼吞虎嚥起來。

    不一會兒，便吃得小肚子圓鼓鼓的。

    江天一邊吃，邊注意著裴優優喜歡的東西，吃得差不多了之後，便從他媽媽的包裡翻出一張便簽，一隻碳素筆，埋頭認真地往上面寫字。

    「兒子，你在寫什麼？」秋桂英終於發現了兒子在忙乎什麼。

    「沒，沒什麼。」江天一的臉一下子紅了。

    秋桂英雖然粗心，但對兒子還是很瞭解的，趁他不備，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便簽，便大聲念了出來。

    「l-an藍，m-ei莓，d-an，蛋t-a撻，……」一連念了三四個小西點的名稱，秋桂英終於恍然大悟。

    「哦，兒子，你是在記這家餐廳哪些東西好吃對吧？寶貝兒你可真聰明！」秋桂英好不吝惜地誇讚道。

    「笨蛋，你難道不會對著手機用錄音鍵麼？」裴優優絲毫也不給他面子，小聲嘀咕道。

    江天一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一來他的小動作被他媽媽當中揭穿，二來，裴優優說的方法又簡單又方便，他竟然沒有想到。

    被自己的小夥伴鄙視的感覺，實在是很難堪的。

    為了盡快結束這種尷尬，他拉著裴優優的手說：「優優，咱們倆到那邊去玩兒海洋球，好不好？」

    這是餐廳為了吸引那些帶著孩子的顧客，特意購置的玩具，紅紅綠綠的海洋球，對大多數孩子都有吸引力，而且餐廳買下這個玩具，花費也不大。

    優優聽到要去玩兒，立刻來了精神，跳下椅子就跟著他跑出去了。

    留下兩個大人面面相覷。

    秋桂英實在不明白，她剛才的話哪裡說錯了，以至於她的寶貝兒子居然害羞了？

    文一凡卻很清楚，因為江天一記錄下來的那幾樣小點心，正是他家優優寶貝兒拚命往嘴裡塞的。

    他心裡越發地對這個臭小子感到滿意了，他才六歲多，就已經這麼細緻了，居然知道要記下優優喜歡吃的東西。嗯，這個未來女婿確實不錯。

    文一凡笑得很甜，秋桂英看著他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天哪！這個男人笑得實在太好看了，尤其是，他的那對睫毛，簡直就是一雙振翅的蝴蝶嘛。

    「文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睫毛長得很漂亮？」秋桂英心無城府地說。

    如果換成是別的女人，文一凡肯定要懷疑她是在吃果果地勾引他，可是秋桂英這個女人，很明顯是個口無遮攔，又沒有半點心機的人。

    「謝謝，有一個女人，六歲的時候，就說過這樣的話。」文一凡想著他家悅悅當年霸道又可愛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充滿深情。

    兩個孩子跑出去的時候，只顧著要去玩兒，根本沒有想起要關包廂的門，於是來往的人都能夠看得清裡面的人。

    秋桂英比較馬虎，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文一凡雖然注意到了，但是想到他跟秋桂英畢竟是兩個陌生男女，如果他刻意去關門，說不定會引起她的誤會，所以便假裝沒看見。

    兩個人一個在忙著欣賞漂亮睫毛，另一個忙著回憶從前，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看到秋桂英笑著誇讚文一凡的睫毛，而文一凡則一臉深情甜蜜的模樣，頓時怒氣沖沖，幾步衝到他們的桌子旁，一把拽住文一凡的衣領，舉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招呼。

    文一凡原本反應是很敏捷的，但是他此刻正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人衝進來，等到衣領被揪住，他才從夢中驚醒，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秋桂英正巧坐在面朝包廂門的方向，加上來人又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自然比文一凡先反應過來。

    做了多年的警察，她的身手很不賴的，所以，當來人舉起拳頭要往文一凡的臉上砸的時候，她自然是伸出手去擋住了。

    開玩笑，這麼漂亮的睫毛，萬一眼睛被打成了熊貓眼，那可就不搭配了。

    來人一看她出手，更加憤怒了，但是同時，又怕傷到她，自然卸了一半的力道。

    這麼一耽擱，文一凡便出手了，他出拳的速度也是極快，加上來人此刻眼裡都是憤怒，根本沒有想到一個小白臉能有這樣的身手。

    於是乎，下一刻，悲劇發生了。

    來人的一對劍眉下的大眼睛，被打成了熊貓眼。

    「你們快住手！」秋桂英看到他挨打，自然也很心疼，但是眼下的狀況，根本不是埋怨的時候，她喊出這一句話之後，便合身撲到那個男人懷裡，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文一凡聽到她的喊聲，再看到她的表現，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

    但是想到這個男人如此無禮，一聲招呼都不打，居然就上拳頭偷襲，也實在可惡了點兒，便存了要戲弄他的心。

    「桂英，你要不要緊，趕緊閃開，讓我來對付他！」文一凡故意用親密的稱呼喊道。

    「好啊，秋桂英，你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給我戴綠帽子！」來人用力想要推開她，但是她只是不管不顧地死死抱進了他，他憤憤地舉起了拳頭，終究還是不忍下手，只得無奈地垂下來手臂。

    「莊宇航，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給你戴綠帽子了？我和他是擁抱了，接吻了，還是上床了？」秋桂英氣呼呼地吼道。

    「什麼？你還想跟他上床？秋桂英，你太過分了，我們明天就離婚！」莊宇航的怒火更大了。

    「誰想跟他上床了？我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光一個你我都應付不過來，哪兒有精力跟別的男人上床？」秋桂英也氣糊塗了，口不擇言道。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我每次想要跟你親熱，你都推三阻四的，合著半天，你是看上了這個小白臉！」莊宇航的臉色變得鐵青。

    「你，你，你血口噴人！嗚嗚嗚！」秋桂英氣急了，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文一凡見狀，趕忙去把包廂門關上了。

    「停停停，你們兩個，要處理家務事，應該回家去，這裡是餐廳，就算你們不怕被旁人笑話，起碼也要顧及一下你們家江天一吧？」文一凡實在是看不過去了，終於開口道。

    「什麼？小天？秋桂英，你跟你的姘頭約會，居然還帶著兒子？你這樣，配當媽麼？」莊宇航氣得再度揚起了手，但是看著在他懷裡痛哭的女人，他又捨不得打了，轉而用憤怒的目光盯著文一凡。

    「莊先生，你別用這種眼光看我，我晚上會做噩夢的。」文一凡風清雲淡地說。

    「做噩夢？你敢招惹我老婆，我要讓你後悔生到這個世界來？」莊宇航惡狠狠地說。

    「莊先生，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招惹你老婆了？明明是她主動要請我吃飯的。再說了，除了你把她當成個寶，別的男人誰喜歡這樣一個男人婆？你看看她，胸也沒我老婆大，個子也沒我老婆高，臉也沒我老婆的好看。告訴你，我老婆比你老婆可愛多了，我這輩子愛她一個都還愛不夠呢，你老婆又不是貂蟬，你憑什斷定我在勾引她？」文一凡一臉鄙夷道。

    「好，我明白了，秋桂英，合著半天是你在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沒看上你。你這個賤女人，你老公哪點兒比這個小白臉差，你居然犯賤到了要去主動勾引他？」莊宇航見文一凡說這些話的時候，秋桂英絲毫也沒有反駁，心裡更加憋屈了。

    他當成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裡的女人，居然背著他去主動勾引別的男人。不但請人家吃飯，而且還一臉色迷迷地盯著人家的眼睛，稱讚人家的睫毛漂亮！

    秋桂英一邊哭，耳朵可沒閒著，聽到老公這樣罵她，更委屈了。

    「莊宇航，你個沒腦子的莽夫，真不知道你這個局長是怎麼當的？你每天在外面忙著應酬，孩子半點兒都不關心，我聽著小天說，他老在他的同學裴優優家裡蹭飯，今天正好我去接他的時候，碰見裴優優的家長，便主動請人家吃個飯，這有什麼不對的，嗯？」秋桂英到底是個警察，關鍵時刻便冷靜下來了。

    她知道，如果不盡快解釋清楚這件事，誤會就鬧得更大了。她和莊宇航的帳，可以留到晚上在床上慢慢算，眼下要做的是，盡快結束這個混亂的局面，免得兩個孩子回來看到嚇壞了。

    短短幾句話，讓莊宇航一下明白了，這件事從頭到尾是個大烏龍。

    可是誤會歸誤會，這也不能完全怪他一個人吧？

    「請人家吃飯是應該的，可是，誰讓你對著人家的眼睛色迷迷地看？」莊宇航火氣小了許多，但還是忍不住抱怨。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用來欣賞的好不好？那我們以前學素描的時候，老師還讓我們欣賞裸|體油畫呢？誰像你這麼思想齷齪？文先生的睫毛本來就長得好看嘛，我從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睫毛，多看幾眼，誇幾句，難道也有錯麼？」秋桂英理直氣壯地說。

    換成是旁的女人，莊宇航肯定不相信她的話，但是這話出自他的老婆秋桂英口裡，他卻相信了，誰讓她是直腸子，一根筋呢？

    「老婆，你欣賞美好事物是沒有錯，可是萬一人家文先生誤會了，以為你想勾引他，那多尷尬！」莊宇航委婉地說。

    「呵呵，莊先生，我不會誤會，秋警官一看就不是那種女人，作為她的老公，你應該瞭解她的為人，應該信任她才對。即便是你看到了什麼，起碼也該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文一凡笑著說。

    「就是就是，哪有你這種一言不發上來就打人的？簡直是土匪，法西斯！」秋桂英臉上的眼淚還沒有干，恨恨地罵。

    「是我不好，老婆你打我幾下出出氣好不好？」莊宇航低聲下氣道。

    「滾一邊兒去，誰耐煩打你？我是警察，知道打人是犯法的。」秋桂英鄙夷道。

    莊宇航見她的氣消得差不多了，趕忙掏出濕紙巾替她擦了把臉。

    「不是我要嘮叨你，老婆，你剛才那表情，要是文先生的太太看到了，肯定也會誤會的。」莊宇航繼續咕噥。

    難為他一個身高一米九的魁梧大漢，竟然這樣子和風細雨地說話，還那麼溫柔地替老婆擦臉，文一凡忽然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不會的，我太太的性格跟秋警官倒是有些相似，回頭介紹她給你們認識，我相信秋警官跟我太太肯定會覺得相見恨晚的。」文一凡笑道。

    「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小肚雞腸？要是換成文先生，他肯定不會像你這麼野蠻的。」秋桂英繼續用眼刀殺她老公。

    「哈哈，這可不一定，說不定我的反應會更激烈一些，動作還會更快一點，根本不讓你有擋住我拳頭的機會。」文一凡大笑道。

    「文先生，你可真是個爽快人，我像你道歉，不該罵你小白臉。依我看，你骨子裡比男人還男人。」莊宇航從他剛才輕易化解了他的進攻，就已經明白，這個小白臉不同於一般的小白臉了，是個難對付的角色，現在誤會解除，自然也不再別彆扭扭了。

    「咱們光顧著在這裡鬧騰，該去看看兩個小傢伙了，這麼長時間了，他們也該玩兒累了吧？」文一凡說。

    「對對對，桂英，你去看看兩個孩子，我要跟文先生喝兩杯。」莊宇航趕忙點頭。

    秋桂英雖然心裡還有些不平，卻也知道這種時候應該給自家老公留點面子，至於收拾他的事，留著晚上回家慢慢做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女子報仇，自然也不急於一時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