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088 九九九 文 / 西城玦
婚慶公司的主持人在台上宣佈：「各位來賓，大家好！今天是文一凡先生和裴佳悅小姐的訂婚儀式，讓我們共同見證和分享這對新人的喜悅，度過一個非常幸福而難忘的快樂日子。他們兩位從小青梅竹馬，所以他們的情感歷程在這裡就不用一一介紹了。……」
一長串得體的話說完之後，主持人宣佈婚宴開始。
整個訂婚宴上，裴佳悅一直處在恍惚狀態中，一下子發生這麼多事，令她那原本簡單的大腦實在無法消化。
她只能機械地跟在文一凡身邊，機械地對著每一位客人微笑著，傻乎乎地看著文一凡替她喝掉一杯又一杯酒，不時呆呆地看一眼完全不在狀態的老媽和忽然冒出來的外公跟爺爺。
下午，當訂婚宴結束後，文家夫婦又請他們全家人去喝茶。
看著蘭靜茹一臉諂媚地纏著外公和爺爺說話，弄得好像她才是外公的女兒，爺爺的兒媳婦一般。
而她老媽，則是一直木呆呆地望著外公，不時地掉幾滴眼淚，眼睛又紅又腫，像兩隻水蜜桃。
裴佳悅心裡有些慶幸，能夠有老媽這樣溫柔的與世無爭的女人疼愛著自己長大，而不是像文一凡那樣，從小就被事業型老媽和老爸拋棄，只能跟著爺爺奶奶長大。
這麼一想，她又有些可憐他了。
原本挽著他的胳膊是為了演給外人看，現在，她忍不住輕輕握著他的手，以示撫慰。
文一凡完全不明白她的想法，心驚膽戰地想著，她該不會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等著要秋後算賬吧？
爺爺和外公很顯然對於文家老爺子和文家父母都沒什麼興趣，他們更關心的是文一凡。
畢竟，他才是他們寶貝孫女將要嫁的男人，而且還有可能是他們未來重孫的親爸。
「文先生，我雖然老了，但是在商界也聽說過關於你的傳奇。僅僅用了六年的時間，就創立了規模如此龐大的悅凡集團，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啊。」裴老爺子誇讚道。
「哼哼，我老頭子倒是有一點疑問，憑文先生這樣的身世和自己的本事，怎麼會看上我家悅悅這樣一個帶著私生女的中學教師？」周老爺子目光如炬盯著文一凡問，同時他還十分不屑地白了裴老爺子一眼，那意思是說，你個老東西怎麼會這麼糊塗，如果文家小子提前不知道我們孫女的身份，又怎會群尊降貴娶她呢？
「外公，您大概不清楚，我和悅悅從六歲起就認識了。我們在一個學校唸書，坐了十一年同桌。從小時候，我就立志將來長大要娶她為妻。而且，我之所以創立悅凡集團，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讓她跟著我過上好日子。」文一凡十分坦然地回答。
「周老頭，你疑心病怎麼那麼大呢？就連我們兩個老頭子也是才知道悅悅是我們孫女的嘛，而且，悅凡集團創立的時候，是在六年前。你再看看悅凡這兩個字，分明就是我家悅悅的名字和文先生的名字組合嘛。」
「外公，我十歲生日的時候，我們倆一起許了願。我的願望是，將來長大開一個大大的商店，裡面什麼好東西都有。小凡凡許的願是，無論我許了什麼願，他都會幫我實現。那是十七年以前的事了，爺爺。」裴佳悅忍不住出言解釋道。
她家小凡凡，無論她怎麼欺負都行，就是不允許外人欺負，哪怕那個外人是她親外公也不行。
「是啊，爸爸。一凡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心眼兒好，脾氣也好，對悅悅自然更加沒說的。從小到大，都是悅悅在欺負他，他偏偏還是跟她玩兒得最好。」周依韻也幫著解釋。
雖然對他們匆匆訂婚她也有些不滿，但論人品，她是信得過文一凡的。
「好，既然我女兒和外孫女都覺得你好，我這個老頭子自然也沒得說了。將來有什麼用得著我這個外公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了。」周老爺子臉色緩和下來，慈愛地看著文一凡說。
好容易喝完了茶，兩個老爺子起身告辭，文家夫婦很有禮貌地相送。
「悅悅，爺爺要走了，這次來的匆忙，原本打算送給你的禮物，結果順手給了優優寶貝兒，所以爺爺只好俗氣一點，送你一章支票了。至於數字，你隨便填，爺爺保證它能足額兌現。」裴老爺子遞給裴佳悅一個紅包，裡面是一張空白現金支票。
「悅悅，外公也是，把給你的禮物給了優優，所以，也只能送你一張支票了。不過你放心，外公的支票也是可以隨便填數字的，而且外公絕對會比裴老頭大方。」周老爺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給了裴佳悅一張支票。
「外公，爺爺，這支票真的可以隨便填數字麼？」裴佳悅調皮地眨眨眼睛。
「當然。」兩個老頭異口同聲說。
「那好，我現在就填。」裴佳悅問服務生要了一隻碳素筆，然後在每張支票上都填了九百九十九塊。
兩個老頭伸長了脖子等她在後面劃零，她卻填上了大寫，然後收起了支票。
「乖孫女，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相信周老頭的話，覺得你爺爺是個小氣鬼？」
「呵呵，不是的，爺爺，你沒看到我在外公的支票上也寫了同樣的數字麼？你們兩位老人家，不遠萬里從國外趕回來參加我這個素未謀面的孫女的訂婚儀式，對我和小凡凡來說，這就是最好的賀禮了。不過，既然你們送了我支票，我不填個數字也顯得不夠恭敬，所以我就填了九九九，寓意你們兩位都能夠身體健康、長長久久，活過九十九歲。」裴佳悅笑著解釋道。
兩個老頭兒心裡都樂開了花，瞧瞧這孫女（外孫女）有多乖多懂事，多善良，多麼不貪財啊！
文家夫婦相識一笑，心裡對自家這個兒媳婦也滿意至極。
現如今，見錢眼開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難得兒子竟然獨具慧眼，選了一位品質這麼高潔的姑娘。
之前，對於她帶著一個私生女這一點，他們都十分不滿的，但是他們在兒子面前根本沒有發言的權利，唯有借此機會親臨訂婚現場，以便能夠緩和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
現在看來，兒子的眼光真的不錯。
所有人裡面，最開心的還要數文一凡本人。
九九九，多麼吉祥的數字！
剛才裴佳悅拿起筆急匆匆填寫數字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怕她會貪心地填上無數個零，沒想到她竟然填了這樣三個數字。
九九九，這個數字預示著，他和她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簡直是太有創意了！
後來，裴佳悅給兩個老爺子解釋了這個數字的寓意之後，他更開心了。
這個女人平時看起來沒什麼頭腦，關鍵時刻簡直是聰明過人嘛！
如果她直接把支票退回去，肯定會傷了兩個老爺子的自尊心，但是她的自尊自愛，令她不可能對著空白支票隨便亂填，所以，她選了這個數字，既給足了他們面子，又顯示出她對錢財的淡薄。
這才是他的好女人，不愧是從小和他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人。
看著文一凡喜滋滋的吃了蜜糖似的表情，兩個老爺子更加滿意了。
瞧瞧他們的孫女多有眼光，找了一個對她不離不棄的男人，這個男人不但年輕有為，而且對她真心實意。
如果換成是其他男人，肯定會一臉失望，埋怨裴佳悅不趁機大撈一筆，但是他卻對她填的這個數字表現出無限的喜悅。那種開懷的表情，不是能夠裝出來的。
很好，他們倆真是一對品質高尚的璧人。
兩個老爺子離開時，難得地在心裡達成了共識。他們的產業，將來是可以放心地交到這一對年輕人手裡的。
送走了爺爺和外公，文一凡和裴佳悅一起將周依韻送回了家。
優優被宋悠然帶走了，玩兒得開心，還沒有回家。帶走優優之前，宋悠然特意將優優脖子上的貴重物品讓周依韻取下來保管，同意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的寶貝的代價是，宋悠然答應以後再帶她去吃肯德基。
對於一個五歲多的孩子來說，再貴重的禮物，也比不過一頓好吃的東西來得實惠。再說東西交給外婆保管，她沒什麼不放心的。
從小到大，外婆有什麼好東西總會先讓她吃個夠的。在裴優優的心裡，覺得外婆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甚至於比她媽咪裴佳悅還要好很多。
上樓時，周依韻很識趣兒地對女兒說：「悅悅，你們年輕人有什麼安排，就儘管去吧，不用管我。」
「媽，今天我要陪著你，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想跟我好好談談的，關於爺爺和外公。」裴佳悅說。
「這些以後再說吧，今天我不想跟你談，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我有好多話想要跟你爸爸一個人說。」周依韻淡淡一笑說。
「悅悅，那我們先走吧。等阿姨想談的時候，再說吧。」文一凡輕輕拉一下她的手說。
「可是媽……」裴佳悅還想說什麼，卻被周依韻揮手打斷。
「去吧，悅悅，媽媽會找機會跟你談這件事的。」周依韻有些煩躁起來。
「那好吧，媽，我走了，有事隨時打我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都開機的。」裴佳悅有些鬱悶地說。
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媽媽好像根本不願意對她敞開心胸。
這個認知，令她升起一種孤單的感覺，彷彿她被媽媽拋棄了似的。
文一凡拉著她上了車，正要發動車子，手機響了。
打開一看，是文一歡的來電。
「喂，哥，你趕緊過來吧，爸和媽在我跟爺爺這裡呆著不肯走，你知道的，我最怕跟他們相處了，爺爺也很煩他們的，你想個法子把他們趕緊弄走吧。」文一歡煩躁地說。
「我能有什麼法子？再說我現在跟你嫂子在一起呢。」文一凡不耐煩地說。
「嫂子？哇唔！這可是我第一次聽你說這個詞兒呀，看起來哥哥你真的要嫁人了，嘿嘿！」文一歡驚呼一聲。
這麼多年，從未曾聽文一凡用這個詞稱呼過其他女人，她自然是震驚了。
這個訂婚宴，她原本以為是哥哥的應急之策，沒想到他竟然來真格的了。
「死丫頭，不許胡說，我是男人，男人娶老婆的，女人才嫁人，再敢胡說，信不信我直接帶爺爺走，把你一個人留給他們兩個折磨去。」文一凡怒吼。
「是是是，哥哥大人，我錯了，你原諒我一次還不行麼？趕緊帶著我的嫂子大人，一起來救駕吧，我快被他們煩死了！」文一歡見哥哥動怒，趕忙軟了下來。
「知道了，我馬上就過來。」文一凡說，然後掛斷了電話。
裴佳悅雖然沒有刻意偷聽，但文一歡的聲音實在太過清脆悅耳，即便她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還是清晰地聽見了她的話。
嫂子這個詞兒，令她第一次正視自己現在的身份。
之前她總覺得訂個婚神馬的，根本無關緊要，但是現在文一凡的妹妹開始叫她嫂子了，令她不禁有些恐慌。
「喂，小凡凡，事情越來越複雜了。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我不可不想見你爸媽哦，更加不想見文爺爺。讓我對著一個慈愛的老人撒謊，我晚上會做噩夢的。」裴佳悅不安地說。
「你怕什麼？婚都訂了，給那麼多客人都敬了酒，這會兒倒怕起來了？」文一凡笑了。
「那會兒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了，只想著跟著你敬酒，早早打發走那些客人，然後就解放了。我哪兒知道，客人打發走了，還要面對家長？」裴佳悅一腦子漿糊說。
「沒關係，你放心好了，我們過去，很快我就能趕我爸媽走。至於爺爺，他那麼疼你，根本不會為難你的，他說什麼，你順著他的話隨便答應幾聲就行。」文一凡信心十足道。
「那你妹妹呢？」裴佳悅問。
「那個丫頭，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她根本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她只知道淘氣，估計呆不了兩天，就會離開的。」文一凡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裴佳悅這才放下心來，靠在座位上瞇縫著眼睛，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