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六十七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文 / 高山雪豹
陳由紅從包裡摸出兩包『紅塔山』遞給他的父親道:
「爹。你抽支煙,我來泡茶。」
他知道父親一生克勤克儉,自己是捨不得買煙抽的。
父親微笑著接過兒子遞來的香煙說道:「我抽煙是好玩的,沒得癮。」
陳由紅邊泡茶邊給父親介紹外面的見聞:「改革開放後,外面的形勢日新月異,好多人發家致富了,有的人成了百萬富翁。」
其實,他的父親並非孤陋寡聞之人,他除了聽廣播之外,外出辦事時,見到報刊雜誌,盡量帶回家細細研讀。從中瞭解國家的政策,捕捉改革的動向。
「你說的百萬富翁,我也聽說了。你今天騎摩托車回來的?我看見陳華、陳平他們都在圍觀。你有錢賣那奢侈玩意?」他父親疑惑的問道。
「我沒錢賣,是借一個朋友的。」
「這麼貴重的東西,以後少借,別人心裡不願意,嘴裡不好說。」
陳由紅在與父親交談時,他的母親背著一背簍豬草,手裡還提一籃子蔬菜回來了。陳由紅忙迎上去,接下母親的背簍問候道:
「媽。還在園子裡忙?」
「由紅回來了,餓了吧?鍋裡煮有紅薯、洋芋,你先填填。」他的母親是一位任勞任怨的農村婦女,一天到晚不知疲倦的忙個不停。陳由紅很驚訝於母親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耐力。
母親拍拍身上的灰,洗把手,就到廚房做飯了。他繼續與父親嘮嗑。茶已經泡好,陳由紅倒一杯遞給父親「爹。喝杯茶。」
「吭。」父親的習慣,說話或講話之前清一下嗓子。
「我上次到你那裡去,看見你在販木材,怎麼樣?還順利嗎?賺到錢沒有?」
「販木材只能偶爾為之,可以賺點零用錢。我這兩個月在編寫一套初中地理輔導資料,已經印刷出廠了,正在各個中學推銷。」
「喔。你從小就比較勤奮,是要把精神力用到學業上。我們的老祖宗可是響噹噹的人物,你爺爺和我是生不逢時,家道衰落。一生毫無建樹,愧對祖宗呀。你要有理想有抱負,不要拘泥於小事,耽誤了自己的前程。」陳由紅的父親諄諄告誡道。
「知道了,爹。我的學業並沒有放鬆。這次地理輔導資料的編寫,得到縣教育局領導的肯定。我下一步準備填補我縣的一項空白,撰寫一本《高安縣鄉土地理教材》。」
「你有這個志向很好。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我也是不服老的人,現在有了山和田,我也要抓住機遇,爭取多創造財富。為你們減輕負擔。」
「你和媽的歲數都大了,也要注意身體。」陳由紅擔憂的說道。
「由紅。端飯吃。」母親在廚房叫他。
「來了。」他答應著,快步來到廚房端菜盛飯。時間不長,他母親已經炒了四個菜:臘肉、土豆、青菜、雞蛋。姐姐們都出嫁了,哥哥在外當兵,弟妹們還在上學讀書。陳由紅和父母三個人圍坐在陳舊的八仙桌上吃飯。
陳由紅的母親溫和勤勞,對子女關愛備至,充滿耐性。長年累月的勞作已然雕鑿了她原本清秀姣好的面龐,現在滿臉的皺紋清晰可見,一雙粗糙的大手,滿是厚厚的老繭。她關切的看著陳由紅吃飯,輕言慢語的問道:「上次給我們拖柴的趙姑娘,對你不錯,你談女朋友沒有?」
「媽。我還小呢。她跟我只是一般的朋友。」陳由紅簡潔的回答母親的問話。
「在吃二十三歲的飯了,不小了。遇到滿意的可以談了。」
「由紅。你媽說的有道理,遇到合適的該出手時就出手。要事業愛情兩不誤。當然婚姻是可遇不可求,要順其自然。」陳由紅的父親博古通今,看問題總是帶有哲理。他不僅深諳醫術,而且還愛好奇門遁甲之類的玩意。
母親在生他的前夜,夢見有山鷹落於古老住房的山牆之上。陳由紅的父親當時反覆吟誦唐朝高越的詩句:雪爪星眸世所稀,摩天專待振毛衣。虞人莫謾張羅網,未肯平原淺草飛。他父親認定這個兒子會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父母放心,如果遇到滿意的我會好好把握的。我這次回來還想跟你們商量個事。」陳由紅終於忍不住要說這次回家的真實目的。
「什麼事?說來聽聽。」
「我最近資金有點緊張,我想把這次結賬的錢留著用一年半載,有錢了我就還給你們。」陳由紅開始是欲言又止,後來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其實,他很糾結,自己拿工資的人找父母借錢用,確實不像話。
父親在家是一言九鼎,他不僅自己克勤克儉,對子女的要求一向嚴格。但他又是通情達理之人,對子女的正當需求,他向來慷慨大方。「你要這麼多錢,準備幹什麼大事?」
「我這次印刷資料要四五千塊錢的本錢,賣出去了才能收回本錢。另外,我還要擠時間販木料,也要本錢。」
「你要錢不是亂花,我應該支持你。你結賬的有兩千多,我再給你三千塊。話,說在前頭,你周轉過來要還給我。一來這是我和你媽的養老錢;二來你們姊妹多我不能厚此薄彼。」陳由紅的父親精明能幹,考慮問題周到全面,他不能隨便給哪個子女幾千塊錢,做父母的要顧慮周全,一碗水端平。
「爹媽放心。我只是暫借,手頭一旦寬裕我就還給你們。」陳由紅很爽快地回答父母,免得他們擔心有去無回。
父親吃飯之後,走進廂房,從那個祖傳的兩開門衣櫃裡摸出一疊錢,數了三千元遞給陳由紅,語重心長的說道:「這錢是我和你媽一刀一刀在山上砍來的。不是改革開放,不是間伐撫育,我們可能還是兩袖清風,一貧如洗。希望你用它創造更大的財富!」
「爹。我知道這錢來之不易,是你們起早貪黑,省吃儉用積攢的養老錢。我會倍加珍惜。」陳由紅把錢揣進內衣袋,告別父母,騎車返校。
騎車回到那棟兩層板房樓前,兩三個老師站在門前閒聊。陳由紅的摩托還沒停穩,廖保清就大驚小怪的叫道「陳由紅。你什麼時候買摩托車了?嘖嘖嘖,不簡單!悶到發財,也不告訴我們。」
「是你自己的車?我不信。你參加工作這幾年就是工資不用也買不起。」徐老師滿臉笑容,眼光裡滿是疑惑。
「我借別人的車,自己哪裡買得起摩托車?除非把我賣了,還要有人要。」他怕露富,其實這輛摩托車他還是買得起的。他現在兜裡就有五千元,可以買三輛這樣的摩托車了。
精廋矮小的胡老師移動一下位置,面對廖老師和徐老師說道:
「陳老師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每天夜裡學習到深夜,有時候是通宵達旦。找他的姑娘也個個不俗,貌美如花。我想他一定在幹大事。」胡老師就住在他樓下,四十一二歲,半邊戶。他對陳由紅是既佩服又嫉妒。因為只要他在房間,陳由紅打個哈欠他都知道,就像陳由紅在樓上能清晰的聽見他刺耳的鼾聲一樣。他們就如同住在一個屋裡,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對彼此都是公開透明的。
「多謝胡老師誇獎,常言道:笨鳥先飛。我只能以勤補拙,見笑了。」陳由紅知道自己不管是做好事還是做壞事,都瞞不過樓板下的胡老師。同樣,樓板下胡老師的舉動他也一清二楚。只要胡老師的老婆來校看他,夜深人靜之時,陳由紅的樓板下就會傳來床板發出的有節奏的吱呀聲。當然,住在陳由紅隔壁的方老師更誇張,樓板是一個整體,如果方老師的老婆來了,那晚就如跳迪斯科,不僅有吱呀吱呀的音樂還有樓板的晃動。好在他們都是快槍手,十分鐘、頂多二十分鐘也就結束了運動。
「你又在我們面前打馬虎眼,趕快去郵政所,今天下午,郵政所的趙所長來了兩次了,說有你的匯款單。」胡老師一本正經的說道,不像是撒謊。
廖保清來了興致「陳由紅。你有什麼賺錢的門道?帶兄弟一把,兄弟不會忘記你的。」
才氣橫溢的徐老師也跟著起哄「陳老師。我們陪你去取款,今天晚上請我們小聚如何?」
「沒問題。」
一群人簇擁著陳由紅往郵政所走去。不到一里路,幾分鐘就到了。
「趙所長。你找我?」
趙所長抬頭看一眼面前這個英俊的小伙子問道:
「你是陳由紅?這麼年輕?我這裡有你五張匯款單。你拿到學校蓋章後來領錢。」
陳由紅簽字後接過五張匯款單一看,是他頭天送資料沒付款的學校匯來的購買地理輔導資料的錢。一張三四百,五六百不等,一共將近兩千元。
廖保清看得眼睛發直「陳由紅,你發財了。怎麼有學校給你匯款?稀奇,稀奇。」
還是徐老師敏銳「怪不得我聽學生在議論,說陳老師寫書了呢。我拿來一看,是系統的地理練習資料,不是書。保清,你要向陳老師學習,也編寫一套英語資料,指導全縣的英語教學工作。」
「別為難我,我沒這個本事。」廖保清有點洩氣。
陳由紅笑得合不攏嘴,爽快的說道:
「今晚我請客,感謝三位老師平時對我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