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雨夜幽靈 文 / 茅山阿琪

    （66）雨夜幽靈

    傍晚天空下起細雨，晚上10點，雨點依然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雨中生意好做，出租司機傅長河駕車在城市轉了幾個來回，一直沒有得閒。將近夜裡11點，他送走車上的客人，將車拐入一個僻靜路口停下，提著雨傘走出車來。晚飯吃的牛肉拉麵，多喝了一碗湯，一泡尿始終憋著，此時客人漸漸稀少，他得空找地方釋放一下。傅長河並沒有撐開傘，站在裸露的天空下，感覺雨絲並不很密。仰頭向上，在昏黃的街燈照耀下，雨滴像是無數細碎的鑽石，閃著亮光，從高空紛紛散下。

    頭上的雨水流到臉上，也順進了後脖頸。傅長河抖了下頭，像一隻淋了水的狗一樣，打了一個激靈。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傅長河透過雨霧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緩慢地向自己這邊走來。傅長河心中一驚。此人身材修長，上穿防雨的連帽運動衣，下穿牛仔褲，配著一雙跑步鞋。由於連帽運動衣的帽子遮擋住對方的臉，傅長河無法判斷其年齡，但從其身形及走路的輕快步履推測，其不會超過30歲，而且是經常參加體育運動的人。此人並未走人行便道，而像是從草地上直接穿過來，草地的盡頭則是一個河道閘口。雨夜之中他跑到那裡幹什麼？傅長河迅速繞過車頭，重新回到車上。但是還未等他將車啟動，那人已拉開了車門。

    「幹什麼？」傅長河問道，聲音裡透著一絲驚恐。

    「怎麼，這不是出租車嗎？」對方低聲反問道。說話間人已坐進後排座上。

    「去哪裡？」

    乘客告訴他去北城的香詩居居民小區，聲音有一點沙啞，聽起來怪怪的。傅長河啟動車子在反射著街燈的柏油路上前行，此時夜深人靜，街上車輛稀少。傅長河十分後悔自己在這裡停留。雖然警方加強了巡控，但是目前搶劫出租車司機的案子時有發生。

    還好，車後的客人很安靜，進車時掏出幾張紙巾擦臉，但是並沒有將帽子摘下來。將用過的紙巾小心地收起來，從口袋裡取出手機，打開機蓋，放在手掌心中。黑暗的後車廂閃出一絲光亮。感覺此人在擊打手機的鍵盤，像發短信，也可能是發送網郵，或者是微博什麼的。上大學的女兒迷上了手機上網，高興時還要教導一下傅長河。傅長河沒有時間玩這時髦玩藝，但是，對能夠隨意操控這小電腦一樣手機的人十分欽服。所以，見來客一進來便專心擺弄手機，覺得他也是一個斯人吧。不過，傅長河也聽說，幾次劫殺出租司機的罪犯都是這種貌似弱書生之人出手干的。

    警方已多次將夜間出車可能出現的危險通報過。他也做了一些預防，比如晚上堅決不開車出市，最晚出車時間不超過午夜，同時在車座下備了一把大號鉗子。鑒於劫殺出租車的常用手段是從副駕駛位子上持刀脅迫，或從後排座用繩子勒頸，所以晚上出車時，他堅決不讓客人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在行車中間不斷調整車身鏡，以便隨時看到後排客人的一舉一動。他的車廂內安著防護網，但是有一處鬆開了。他本想補一補，但是一直沒有來得及。這也讓他微微感到不安。

    今晚的這個客人更有一些奇怪之處。香詩居小區是陸續建成的一個比較大的居民區，實際距離不是很遠，從大道開去用不了20分鐘，但是他卻要求從居民區小路穿行，同時希望將車開得慢一點穩一點。除了提出這一要求外，他基本沒有說話。

    傅長河眼盯著前方，卻感到如芒刺在背。終於，他聽到身後「鐺」的一聲輕響，是合上手機機蓋的聲音。此時車到香詩居小區的中心位置。又前行了一段路程，客人請求停車，然後如數交了車錢，下車而去。傅長河只覺得後脊背上一片濕涼，不知是剛才淋上的雨水，還是緊張冒出的冷汗。

    卻說那名神秘客人向前走了幾步，見身後的出租車開出去很遠了，便掉頭向回走來。此刻天空的細雨已經收歇，空氣清爽，神秘客摘下一直罩在頭上的帽子，快步向前邊一家藥店門前走去。鑽進停在藥店門前的車裡，看了一下手錶，表盤裡的鋼質指針指向11點36分。

    用這種方式發送《告白》是新的發明。因為，目前各個開業網吧都在警方嚴密監控之下，其門前屋內的攝影設備會隨時錄下出入網吧的人員。而且，沿途的監控錄像也在增多，所以，再用過去的方法，從網吧上網發佈《告白》，很可能會暴露自己。但是新的《告白》今夜必須發出，為了下一步的計劃。而且由於時間緊迫，必須由他親自來做。此前，他認真研究通過手機上網發佈新博客的方法，確定只要使用的手機卡不是實名購入，用後便丟掉，採用這種方法是最省事最安全的。今晚實際操作十分順利，除了拼字佔用了一點時間，從上網登陸，再將《告白》發出後退出，僅用了一兩分鐘。據估計，用不了10分鐘，消息便會傳遍c市警方，很多人又有一宵好忙的了。

    轉動方向盤將車開出停車位，神秘客很從容。路過一個咖啡屋，裡邊還亮著燈光。真想停車進去喝一杯熱咖啡，但是他不能停留。現在街上監控攝像設備越來越多，他不願自己的車子在附近被人發現。因為他知道，警方可以通過手機上網時的信號追蹤到他發送博客時的位置。

    手機響了。接通一聽，果然來了。看了一下腕表，12︰08，太快了，他還沒有開到家呢。

    今晚他特地戴了這塊江詩丹頓的瑞士表，其玫瑰金錶盤上點綴著的幾顆鑽石，此時在黑暗中發出微弱卻動人的光芒。這塊表是先生送給他的30歲生日禮物。他十分珍愛，認為是現代科技和藝術想像的完美結合。然而，由於職業和收入的關係，他戴出來的機會很少。好在周圍人懂行的不多，以為這不過是一款高仿表；現在人們身上假的包裝實在太多，真實的東西則像大熊貓一樣越來越珍稀。除了他心中的先生。看到這塊表，先生的為人以及對自己所做的點點滴滴頃刻間潮水般湧上心來。

    在一個僻靜的臨河處，他將新買的國產手機和手機卡分開投入到黑暗的河水中。懷著對這樣一位人生摯友的感念，以及為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的義氣，他調轉車頭，向另一方向駛去。

    極少有人讀到這篇署名「白矮星」的新殺人博客，因為它上網幾分鐘便被警方發現並刪除了，其內容非常簡單：

    「《告白（4）目標『梅花a』》：

    倚權仗勢，網羅朋黨，姦淫女性，毀人幸福者，今夜當死。

    白矮星」

    這是迄今為止字最少的一篇「告白」，但是其震撼力仍極其強烈，因為它可以適用太多的目標，復仇之箭不知對準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