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悲情夫妻 文 / 茅山阿琪

    （48）悲情夫妻

    孕育之路極其艱難。夫妻同床半年，宋媛沒有任何受孕的跡象。其間夫妻二人進行了嚴格的生理檢查，皆未查出生理缺陷。後來他們求助於人工輔助生育，但是正如專家所言，人工輔助生育只對那些有明顯生理缺陷，如女方輸卵管畸形，或男方早洩少精等，十分有效，但是像他們這樣的不明原因的不孕，輔助生育多數無功而返。果然，幾次手術，宋媛受盡痛苦，結果皆告失敗。孫永現勸慰夫人就此放手，命中該有的一定會有，命中沒有的不能強求。夫人只好暫且停下求醫之路。兩個人開始回到原有的生活軌道。他們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決心抹去生活中的痛苦回憶，不讓陰影影響二人相親相愛的生活。那年夏天兩個人遊歷希臘，參觀了典衛城，渡海遊覽了克里特、聖托裡尼島，在美麗的海灘散步，在溫暖的愛琴海裡游泳。大概受了浪漫的愛琴海的影響，加上兩個人心情極為放鬆，宋媛回來之後，竟有了妊娠反應。夫妻二人和宋鋒皆喜出望外，沉浸在難得的歡樂之中

    此時宋媛已經43歲，妊娠反應極為強烈，幾乎吃什麼吐什麼，人整個都癱軟下去，但是她堅強地支撐著，抗拒著巨大的噁心，將那比藥還令人作嘔的飯菜一點點嚥下去。終於挺過最艱難的時刻。然而由於糖尿病的原因，食譜必須經過醫生的認可，很多有營養的食物不能進食，由此影響了胎兒的正常發育，幾次先兆流產。至第28周，噩耗傳來，b超顯示胎兒不再成長，繼而沒有了胎心，醫生建議必須提前引產，否則孩子大人均有危險。

    送宋媛進手術室前，孫永現緊緊拉著妻子的手，不願放開。宋媛強擠出一個微笑給他，請他放心。卻撐起身子湊到他耳朵旁，聲音極低卻異常堅定地說：「他們一會兒可能會要你簽字。如果有什麼風險，你不要怕，不要擔心我。如果，這只是一種可能，如果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問你是要保孩子還是留大人，你答應我，你必須這樣告訴他們，孩子和我對你都十分重要，但是，如果非要走一個留一個，要保留孩子。我們已經害死了一個孩子，都是有罪之人，不能再讓這個孩子失去生活的權利。我求你答應我……」

    孫永現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此時，他拼盡全力抑制住衝上來的哽咽，卻讓淚水乘機衝破阻礙滾落下來。

    「我要孩子，更要你。我們曾約定要廝守一輩子的……」孫永現擠干眼裡的淚水，「我們還有小蒙，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因為，他應當知道我們是多麼愛他，多麼需要他。」

    手術的結果，孩子大人都保住了，而且是個男孩子。然而，好像老天爺再次耍弄這一對悲慘的夫妻：孩子由於先天不足，生命力極其微弱，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不得不在醫院的暖箱裡維持生命，而且這半年的時間，他的體重身高基本上沒有變化。醫生及時提醒，這個孩子可能存活不了。終於，在苦苦支撐了9個月後，這個曾給人們帶來莫大希望的孩子在暖箱裡停止了呼吸。

    將孩子的骨灰安葬在其外祖父的墓地旁，夫妻回到家裡，突然覺得家裡、心裡都空蕩蕩的。宋媛從此患上了深度憂鬱症，她很少說話，經常在眾人面前莫名其妙地痛哭流涕。對她精神的最後一擊，是發現了孫蒙的屍骨，本來不想讓她知道的，但是宋鋒無意走漏了消息。從此，她對生活徹底沒有了感覺，理智棄她而去。像是一座搖搖欲墜的房子，被這最後的一擊，她連支撐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了，從此躺在床上再沒有起來。

    望著妹夫痛苦失神的眼神，感受到其中責備的味道，宋鋒痛恨自己到了極點。他把家裡的不幸都歸結於自己的不走正路。雖然他已受到了懲罰，由於過度飲酒，損傷了他的肝臟，幾年前他就被查出患了肝炎，並已轉為肝硬化晚期。醫生建議換肝，但是要長時間等待合適的肝源，結果如何難以預料。他個人無所謂，因為是罪有應得。但是妹妹、妹夫還有外甥都是無辜的，老天爺不應也不該傷害這些無辜的人。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深陷如此巨大悲痛的宋氏家族，在孫蒙屍骨被找到後一時保持緘默，也就不難理解了。遭此噩運打擊，孫永現身心俱疲，傷心絕望到了極點，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遭到了惡魔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