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風雪傷心人 文 / 南方有恨
花弄影急速地穿躍在山林裡，騰挪閃躍，如一隻靈敏的猿猴，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樹上，抖落下滾滾碎雪。突然，破空之音從花弄影背後襲來。跳躍在半空中的花弄影一個詭異轉身，抬起埋在修長如瀑的黑色頭髮裡的臉。英俊的臉龐因為焦急而顯得有點猙獰。一道厲芒從眼眸裡劃過，白金色的靈魂刻印如流水般迅速從花弄影的衣領處蔓延至臉上。微微抬起左手，一面冰牆憑空出現，擋在花弄影的身前。「咻~咻~咻」三枚飛鏢從山林深處激射而來，狠狠的盯在那道冰牆上。拖曳在飛鏢根處的黃色符篆同時迅速燃燒起來！「爆炎符！」花弄影一聲驚呼。只聽「轟」的一聲爆響，整面冰牆在劇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花弄影在碎裂的冰塊中翻滾地倒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一棵高大的雪松上摔倒在地。積雪從樹上摔下，砸在花弄影的身上。伴隨著陣陣咳嗽，花弄影抖落身上的殘雪站了起來，一抹血絲掛在他的嘴角處。「影，快點跟我們回村子去，向村長請罪。」冰冷森然的語調，恍如九幽之地的靡靡鬼音。山林深處緩緩走出五個身著夜行衣，臉戴冰雕鬼面的成員。為首一個，身後竟背著九柄長劍。「請罪？哼哼哼，哈哈哈哈哈」花弄影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咳咳咳」也許是笑得過於激烈，以至於牽動了傷勢，花弄影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眸光裡閃爍著凶狠，隱隱還有著一絲悲痛與迷茫。狠狠的盯住面前五個兀自不動的成員，嘶牙著從喉嚨深處咆哮而出：「我沒罪！是你們！是你們錯了！是你們錯了！是你們錯了啊!"花弄影兇惡的咆哮漸漸低沉了下來，一絲隱隱的顫抖哭音痛苦地在山林間低低縈繞。混沌的風雪愈加洶湧了，四下裡一片冷寂。六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矗立在洶湧的風雪中。雪覆了一層又一層，純潔的白色，好像要埋葬世間一切黑暗，洶湧的風雪低低怒吼，是否也在控訴著世間諸般悲慟？「影，跟我們回去吧。你也知道村子現在」「九劍」花弄影低喝一聲，打斷了九劍試圖在解釋著什麼。冰冷的靜寂又一次籠罩了下來。花弄影歎息著抬起頭，感受著紛揚飄落的雪花融化在臉上的冰冷，濕潤從臉上滑下，是雪融化後的水，還是心裡苦楚的淚？「九劍。」花弄影低聲呢喃，「你是我們村裡最優秀的天師。十二歲從天師學院畢業，十三歲就成功搭建了靈魂回路，獲得了專屬於自己的。十六歲，加入村子最榮耀的，默默地奉獻於村子的最黑暗處，攘外安內，直到現在成為了根小隊隊長，並且幾天前又被村長舉薦到都城深造……」低低呢喃，似穿越了時間的洪流，漂泊在最悠遠的彼岸。「可是我呢？」花弄影低下頭顱，將痛楚深深埋在修長的頭髮裡，只有嘶啞的靡音低低縈繞，「我，卻是村裡的廢材吊車尾！十三歲才勉強提煉出一縷天力。十六歲在不盡的嘲諷中被迫從學院裡休學。渾渾噩噩又過了三年，直到那一夜，我的父母滿身鮮血被抬進詞堂！！！」悠悠靡音，如一曲悲歌，在山林間，在風雪中，在心田上，嗚嗚哭泣。濕了的卻又是誰的臉？花弄影翻出隱藏在袖子裡的右手，正緊緊抓在他的手中。「影！」九劍踏前一步，盯著花弄影抓在手中的，低低喝道，「交出封印之書，跟我回去！」「九劍。」花弄影倏然抬起頭，臉上竟是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讓我見識一下村子裡最優秀天師的成名技吧！」言罷，花弄影突然將封印之書拋向天空，擎出一柄斷刀，衝向九劍！時間，彷彿在那一瞬間凝固！「轟」！！！山林裡炸起一朵蘑菇雲！！！九劍等五個暗部成員相互攙扶著從林間走出，九劍手裡赫然拿著。茫茫雪原，只有風雪在洶湧咆哮著。花弄影跌跌撞撞的從山林裡走，默默地看著五個將行漸遠的身影。眸光裡閃爍著複雜的悲慟……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肆虐了一天的風雪似乎是累了吧，只幾縷悉悉的雪花在向大地做最後的告別。也許，是該離開了。花弄影搖晃的攀上了一座緩丘。灰白的風衣上觸目驚心的沾惹了斑斑血痕。劇烈的咳嗽讓花弄影痛苦地匍匐在雪原之上，生硬的冰渣刺痛的又是誰的心？「呃？這裡是？」花弄影微瞇著雙眼，縷縷長髮在他的眼前輕輕飄晃。艱難的轉動脖子，天邊昏暗的光線下，倒映著的赫然是一片荒墳！磊磊低墳，雜亂的散堆在地上。微微隆起的墳包幾乎與地齊平，歪歪扭扭的十字墓碑，鐫刻著歲月的滄桑，似乎在告訴人們，在它們的腳下，埋葬著的是一個個凍結的靈魂！幽幽碎雪，凝固著的是傷心的淚水還是不捨的回憶？花弄影穿越在林林的孤墳間，傾聽著風，在飄來蕩去，似乎正在呢喃，正在哀息。昏昏的天穹下，在一片荒蕪、破敗、斷裂的墓碑叢中，花弄影靜靜的佇立著。恍惚中，母親溫柔的撫摸，父親安定的目光。似乎就在眼前。他以為他還會大哭一場，哭的昏天暗地、撕心肺裂，將所有的傷痛、委屈、難過一切的一切，都一一埋葬在這一片荒墳中。然而，他的眼角早已落干了淚水。花弄影顫抖著舉起左手，徒勞的在風中抓著什麼？然而，抓住的只是悉悉碎雪，寒了的卻是胸腔躍動的心！只有那一方方冰冷的雪墓，似在寒風中，訴說著無盡的思念。冷風捲起碎落落的雪花，嗚嗚的粘附在他的衣服上，飄落在他散亂的頭髮上，像是雪地裡的稻草人，披著白顏的外衣，孤零零的。他的耳邊漸漸回著父親臨死前，緊緊的攥著他的手，眼神中透著無奈的疼惜、不放心、遺憾，還有那一分堅定，竭力沙啞的斷續：「影兒，你長大了，要學會」是學會照顧自己，還是學會堅強？或者是別的什麼？父親沒能說完，帶著遺憾永遠的走了！花弄影也永遠無法知道下半句是什麼？他曾猜了很久很久，而到了今天，才終於有點明白了，那後半句是什麼並不重要.「噗~~」一股血霧從花弄影嘴裡噴出，點點殷紅，在冷風中迷濛流動，泛著心傷的斑斑血淚，眸光裡，依稀盛開著一朵百合花，一點一點的，是什麼在深心浮現？鏤刻在深心的痕跡，原來卻是一個人的容顏。相思，刻骨……花弄影怔怔地站著，然後忽然笑了出來，無聲地笑著，彷彿還帶有幾分苦澀，隨之像是失去了所有依靠，背靠著一面斷裂的墓碑，坐在了地上。抬頭，望天！蒼穹無垠……花弄影從衣袖裡翻出一柄斷刀，銹跡斑駁。刀柄處依稀鏤刻著三個字：斬相思！「紅顏遠，相思苦。幾番意，難相負。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斬相思不忍顧！」冷風吹來，彷彿有淡淡熟悉的味道。過往歲月，慢慢浮現，悠悠而過。是誰在輕聲歎息，是誰雙眼朦朧？我本飄零人，薄命歷苦辛，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愛一時歡，烽煙作良辰，含淚為君葬，雪痕掩征塵。天昏昏，地深深，天下正擾攘，四野多逃奔，須臾刀兵起，君恩何處尋？一霎歡欣，一霎溫馨，明日香江頭，遺韻埋悲魂舊時意，滄桑過，還記否，傷心人。白髮枯燈走天涯，一朝寂寞換宿醉。白絨一般的雪花，片片藹藹的落下，孤寂的單白世界中，那來時匆匆，去時匆匆的落寞身影，獨然行走在茫茫雪原之中……第二章天才也有失蹄時最後一絲光亮終於深深地埋進了厚厚的雲層裡，天色，最終還是暗了下來。暮雪藹藹，冷風嗚咽，是誰？在黑暗裡輕聲哭泣？花弄影愴然獨行於磊磊雪墓之間，虛幻的腳步，終於是支持不住搖擺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冷硬的冰渣之上。虛弱的喘息，吹起絮絮絨雪，如輕煙裊裊，如夢似幻。「咳咳咳咳。」花弄影吃力的坐起身子，「九劍不愧是村子裡最優秀的天師。雖然已經想到他很強了，但想不到他居然強大到可以崩壞我的！」「哈哈，也是自己太過自信了。雖然通過封印之書成功突破到，搭建了靈魂回路，但也才幾天而已，並不牢固啊！」花弄影尋思著自嘲的笑了笑，回想起山林裡的那場戰鬥，一絲得意愉悅的笑意浮上嘴角。風雪洶湧，山林裡硝煙四起，刀光劍影！！！花弄影揮砍著斷刀斬相思，怒吼的劈向兀自站著不動的九劍。洶湧的獵風在斷刀的劈砍下愈加刺骨了。獵獵刺風刮的九劍兩鬢長髮飄舞。就在花弄影斷刀鋒芒即將逼刺向九劍精緻的冰雕鬼面時。九劍雙腳輕點，似柳絮隨風向後飄去，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印九劍低喝。「滋~~~」一柄電芒嘶叫的雷劍在他右手伸出，抵住花弄影的斷刀上，激起刺耳的尖叫。「咻、咻、咻、咻~~」九柄長劍從九劍背後呼嘯升起，盡數刺向花弄影。「」花弄影一聲怒吼，借助九劍的攻勢，連連先後彈跳，左手狠狠的拍擊在雪原上。一道半球的六稜冰罩迅速在花弄影身前凝固成型，如一隻剔透的冰碗將花弄影倒扣進去。鋒利的九柄長劍泛著冷厲的寒芒，勢如破竹，一下子就粉碎了六稜冰罩，略一停頓，呼嘯著再次刺向花弄影。「噗~~~」九柄長劍毫無阻礙的刺進了花弄影的身體，濺起四溢的水花。「水影分身！」九劍驚呼一聲，迅速向前彈射出去，一股沖天水柱自九劍原先站立的地方噴出。花弄影擎刀衝刺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水柱上頭。九劍暗暗點頭，淡淡笑道：「影，你變強了！」花弄影微微一笑，並不答話，單手在胸前「刷刷刷」地結起了印。「」隨著花弄影話音剛下，身前那條原本平靜的水柱馬上澎湃洶湧起來，三米多粗的水柱，不斷旋轉著向九劍攻去，一個猙獰恐怖的龍頭逐漸在水柱上形成，一聲低沉的龍吟聲更是把這一天術的氣勢推向巔峰。「單手結印！」九劍一直平靜的語調在看到花弄影的怒水龍時不驚也帶了一絲顫抖。而且他一眼看出這個水龍卷已經不是單純的b級水遁天術，尤其在氣勢和壓迫力上更是比原先的水龍卷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愧是怒水龍」九劍暗歎一聲。刷一聲，身影向衝他而來的怒水龍卷急撞去，大有捨身「喂」龍的味道。不過當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花弄影看見九劍向水龍撞去時，瞇起的雙眼閃過一陣靈光，隨即馬上轉過身，對身後的一棵大樹狠狠地拋出幾枚鋒利的飛鏢。現在在花弄影的背後，那個撲向怒水龍的九劍已經給怒水龍憤怒地吞噬了，但是「噗」一聲之後，水龍的體內只是傳來一陣木頭碎裂的聲音，透過透明的龍身，發現九劍的身體並不在裡面。而花弄影的面前，幾枚飛鏢準確地刺在大樹的樹幹上，也許是因為花弄影拋的力度太大，所以那三枚飛鏢此時正深深地陷入了樹幹的內部，但是花弄影依然是不見蹤影，而就在花弄影疑惑的時候，一陣危機感從地下傳來。花弄影嘴角露出一絲奇怪的冷笑，然後身體後翻，左右雙手在身體倒立時一挺，整個人彈出幾十步之外，而之前那道衝力未緩的怒水龍波轟隆一聲狠狠地撞擊在花弄影剛才所站的地方，花弄影又快速地雙手結印，猛喝一聲之後雙手拍地「」。話音一落，只見花弄影方圓十米的雪地竟然迅速凝結成冰，之後嚇人地斷裂開來，情況就好像那些長期沒有水分滋養的乾裂土地一樣。而在那些被凍結的雪地迸裂之後，花弄影右手邊五米處的地底下跳出一個黑色人影，定眼一看，正是已經消失一段時間的九劍。而花弄影正想繼續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股巨大得讓他無法反抗的駭人壓力，瞬間撞擊在花弄影背後。「噗~~~」花弄影如斷線的風箏重重的撞擊在一棵雪松上，噴出一大口鮮血。抖落的積雪瞬間將他覆蓋。「咳咳咳，我輸了！」花弄影苦澀的說道，話裡滿是失落。在花弄影面前的九劍滿意一笑之後就收回劈斬的手站定，而花弄影右前方的那個九劍就「噗」一聲化成一屢白煙。「影，其實你真的很厲害了。」九劍拍掌鼓勵道，雖然說他除雷切外，只是用了一些最低級的天術，比如是替身術、分身術、潛行術、遁地術等，但是能夠和他打得那麼暢快淋漓就這份實力已經讓他稱讚了。要知道，在三年前，花弄影還是一個連靈魂回路都還沒搭建呢！「我有個問題，在我感覺你來的時候，我已經馬上把附近的地底岩石打碎，你沒有理由那麼快就能夠遁地在我的身後，不論你的力量和天力多麼豐厚，但是遁地術的等級決定了它的實用度」花弄影看著九劍，臉上因為激烈的戰鬥而泛起了昏紅和汗珠。「好簡單，因為我也是分身，雖然是擁有一定天力的而已」說完，花弄影眼前的九劍居然又「滋」一聲化成一屢電芒。「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厲害，果然厲害，雖然已經知道，但是不得不再說多次，九劍你果然是村裡最優秀的天師！」突然，花弄影對著剛才拋飛鏢的大樹笑了起來，而在他的笑聲下，真正的九劍也從大樹的樹幹後走了出來。原來，九劍在替身撞向怒水龍之後就來到這個大樹裡沒有再移動過，一直干擾著花弄影注意力的，只是他的幻影分身和依附在分身裡的明顯天力。簡單的一些隱身術和幻影分身術居然讓他用得這麼出神入化！「花弄影你記住，天術並不是強大就一定能夠打敗敵人，擅用每一個天術，將會揮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這也是我一直都以收集天下術法的為夢想的目的了」九劍看著一臉釋然的花弄影提醒道。「嗯，我真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