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你的眼睛 文 / 雲寂
京城，熙熙攘攘的大街，車水馬龍往來繁華。
夏天，北方的天氣絲毫不遜色南方的高溫。
下午，太陽偏西了，城市的街道間依舊餘熱不消，只是比之中午，涼快了許多。
精緻奢華的步行街，人來人往。
其中一個淡綠色裙裝的女子卻吸引了一道道目光。
她纖瘦修長，皮膚白潤，黑色長髮及腰，瓜子小臉，一副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可以看出是個美人。
只是她手裡的枴杖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凝望兩三眼，時不時見她用枴杖輕輕敲打著地面。
這個女子是個盲人。
夏雅輕車熟路地穿過步行街，不管周圍有多少驚奇的目光，她都看不見。
轉彎，夏雅依稀記得，前面正在舉行大型的古董參觀活動，挨著邊緣走，應該沒有問題。
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了，可耳朵卻訓練得越來越靈巧。
只是耳畔的聲音嘈雜，不免讓她提高了警惕，她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出醜。
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走了幾分鐘，估計快過了活動現場，夏雅才放開膽子，大步地往前。
可她終究高估了一個盲人的判斷力，冷不及防撞死一堵肉牆。
夏雅中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一雙寬厚的大手把她拉了起來。
「謝謝，先生你沒事吧。」
夏雅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握緊手中的枴杖，重新找路。
她能感覺到身邊有人，卻不見那人說話。
於是道：「先生，對不起，撞到你了。」
她怕那個被撞到的人擔心自己，又道：「我沒事了，沒關係的，你可以走了。」
那個人悶悶地嗯了一聲，又不說話。
夏雅聽著那沉悶中壓抑的聲音有幾分耳熟，經過他身邊時微微停頓，一時也想不起什麼來。
「先生，你最近忌小人，小心身邊的人。」夏雅輕聲朝他耳語，說罷就敲著枴杖離去。
他出手拉她時，他的手相，她已盡數掌握，玄門之術，鬼神之說，信不信隨他去了。
「少爺……該回去了，老爺子還等您一起下棋呢。」
司機從車上下來催促，不解地看看佇立凝望的少爺，順著他的視線，只看到一個纖弱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
難道少爺思春了？
「走吧。」墨北熙收回目光，沉著臉，面無表情地上了車。
真的像極了。
像那個他恨極了的女人，只是她現在，應該在香港過著悠閒自在的日子，又怎麼會出現在他面前？更不會成為一個墮入黑暗的盲女。
一個極普通的幼兒圓裡。
放學後，所有的孩子都被大人接走了，只有一個小男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等著。
他東張西望，可愛的小臉上是堅韌的表情，即使望眼欲穿，他還是悶著頭，安安靜靜地等著。
知道路的那一頭出現了他熟悉的身影，他才歡呼雀躍地飛奔過去。
「媽咪，媽咪，小辰等了你好久。」
聽著兒子糯糯的聲音，夏雅露出開心的笑容。俯身摸摸兒子嫩滑的小臉蛋，她覺得格外滿足。
「媽咪手上出血了，媽咪是不是摔跤了？」小辰小朋友急了，他看到媽咪手上劃破皮，滲出血絲，還有衣服上有些灰塵，馬上就聯想到媽咪在來的路上摔了一跤，心疼極了。
夏雅抽回手，摸了摸，在右手的大拇指邊沿摸到了破皮的痕跡，之前大意了，居然沒發現。
她不敢讓兒子自責，於是蹲下，摸摸他的小腦袋，笑道：「媽咪沒有摔跤，是在來的路上小心碰到牆壁，可能被擦到了。」
「真的嗎？媽咪以後走路小心點，疼不疼，小辰吹吹。」小辰小朋友心疼地抓著媽咪的手，往傷口處輕輕的吹氣。
手上的皮膚感受著那一小股暖暖的氣流，夏雅感動地將兒子擁進懷裡。「小辰真是媽咪的乖兒子。」
即使那個人不在了，她還有小辰，她的寶貝兒子貼心又可愛。
「媽咪，以後小辰來做媽咪的眼睛，一輩子不讓媽咪摔跤。」
「好，以後小辰做媽咪的眼睛。」
聽著兒子的話，夏雅覺得又開心又難過，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有流出來。
為了小辰，她要堅強。
「今天是小辰五歲生日，小辰想要什麼禮物？」今天是兒子的生日，所以不管從家裡來幼兒園這段路對她來說多麼難走，多麼漫長，就算跌跌撞撞，她也會趕來。
夏雅抱起小辰，一起坐在路旁用來休息的長椅上。
小辰就學的幼兒園就在一個公園旁邊，這裡景色優美。
日落時分，夕陽餘暉撒照，天空雲彩潑染，整個公園在這樣的時段裡，帶上了幾分唯美與寧靜。
小辰抱著夏雅的腰，靠在她懷裡。「媽咪，小辰想要學下棋，下圍棋。」
其實他只想要媽咪眼睛能夠好起來，和他一起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可是媽咪不讓他說。
「呀，媽咪的小辰居然喜歡這麼高雅的東西。」夏雅揉了揉小辰的秀髮，頗覺意外，她從不勉強小辰做任何事情，他的性格她瞭解，不是他喜歡的東西，從來不主動提。
「不好嗎？」小辰抬頭問。
「好，媽咪記得有一條古董街，我們去那裡，為小辰找最好的棋子和棋盤。」
她要用她的積蓄為小辰提供最好的東西。
最好是能找到一些玉製的棋子，好玉養人，古玉裡更不乏好玉。
「媽咪帶路，小辰牽著媽咪走。」
在眼睛沒有失明之前，夏雅只來過京城兩次，一次是為了任務與那個人一起來的，還有一次是陪著哥哥來選古董。
可惜，物是人非，那些與她有著剪不斷的牽絆的人，現在都不在身邊。
在這五年的時光裡，散落天涯，或死或離，不見音訊。
夏雅帶著小辰來到這條京城有名的古董街，耳畔熟悉的古董行業用語，讓夏雅欣然一笑。
陌生的城市裡，只有這一刻她才能感覺的一點兒熟悉可靠，不再那麼像漂泊無定的浮萍，心裡一點兒著落也沒有。
「小辰，牽著媽咪的手，看到一家用隸書寫著的顧氏古董坊，我們就進去。」
古董界真正值得一提的：西顧東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