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文 / 蕭午
每當初春的時候,辰星城這座有數百年歷史的雄偉建築總是又能顯露出一些欣欣向榮的氣氛,彷彿凍湖融冰,老樹抽芽。
這是神魔歷一千三百八十四年的三月初九,正是春望節,這個人類的傳統節日往往是整年中最熱鬧的時候,人們在這一天開始狂歡以慶祝春天的到來,並借此祈禱這一年能夠風調雨順。然後這一年的春望節又格外不同,因為早在三個月前,辰星城的國王艾瑞恩便宣佈要在春望節舉行王子艾瑞克的成人儀式。
從這天的第一縷陽光剛剛照射到光明塔開始,狂歡的鼓點便未曾稍歇。大街小巷擠滿了人群,到處都熱鬧非凡,賣東西的小販、表演的雜耍藝人、助興的吟遊詩人還有各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們都帶著笑容穿梭在辰星城如蛛網般的街巷中。
各地趕來慶祝的花車,由最巧手的匠人打造,裝飾以各種華麗的造型,往往帶著鮮明的地方特色,比如龍翼港的花車上便坐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火龍,在那龍嘴的部分甚至裝置了精巧的機關,讓它可以不斷的冒出如煙花一般的火焰,龍身上坐著一個身著鮮艷盔甲的武士或者說是一個舞士,他舉著一柄木頭做的巨劍,在不斷的表演龍騎士達維安的事跡,同時不忘向路邊的姑娘們拋著媚眼。
這種時候,最熱鬧的便是酒館裡,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國王艾瑞恩取消了對鐵獅禁衛軍的禁酒令,這些平日裡只能在休假時偷偷飲酒的傢伙們紛紛跑到酒館裡暢快的喝個酩酊大醉。於是辰星城大大小小的酒館裡便滿是這些人高馬大的士兵們,各種烈酒整桶整桶的搬上桌子,大兵們拿著超大號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使勁的敲擊著桌面,並以粗魯的話語表達著對艾瑞恩國王的尊崇和對酒館老闆娘的愛慕。
當夜幕降臨,狂歡的氣氛達到了**,辰星城宮殿中放射出絢爛的煙花,這些來自棘齒城的煙花足足燃燒了半個小時,整座辰星城的人們除了瞎子以外都看得見,而在煙花表演結束之後,純白的聖光從天而降,降落在光明塔上,成排的聖職者從塔中走出,這些穿著黑色罩衫兜帽的聖職者們雙手合十緩緩的邊走邊吟誦著聖歌,足有數百人合唱的聖歌仿如從天際落下,整個辰星城都被籠罩在裡面。此刻,即便是最好勇鬥狠的僱傭兵也都露出懺悔的神色,跪在路邊靜靜等著聖職者的長隊從街上經過。
「國泰民安,繁榮昌盛,也不過就如此了啊。」頭髮已經灰白的吟遊詩人塞尚留斯站在酒館二樓的窗口,看著緩緩走過的遊行隊伍不禁感歎道。
但是屋角卻傳來一聲嗤笑,塞尚留斯不悅的轉過頭來,由於聖職者隊伍經過,所有人都下去跪在路邊祈禱,所以整個二樓就只有自己和另外一個坐在屋角的人,那人年齡和個子都不大,著一身青色的長衣,但是褲管和袖管卻奇怪的紮了起來,他的面龐說不上好看,但是眼睛卻分外透著機靈。
小個子見塞尚留斯扭頭看他,輕笑道:「我看是山雨欲來,大廈將傾才對。」
塞尚留斯不禁起了爭辯的念頭,便道:「辰星城富庶強大,王國內也是風調雨順,大陸連年和平,各種族都安居樂業,何來的山雨欲來,何來的大廈將傾,你這小子若是不說清楚,我便……」
「你便如何?塞尚留斯院長,這兒可不是你的吟遊詩人學院。」小個子嘻嘻笑道,「院長大人從辰星宮來,今日可曾發生什麼大事?」
塞尚留斯暗暗心驚,似乎這小子對他十分清楚,只是老詩人平日裡走得正行得直,從不做虧心事倒也不怕這小子如何,便開口道:「王宮裡的事莫不都是大事,誰知你說的是哪件?」
小個子忽地便樂不可支,嘻嘻笑道:「老院長這可是個典故,書上記載,皇家吃飯拉屎放屁,莫不都是大事,老院長果然淵博,淵博,不過我說的這大事,可是今天最大的事。」
「最大的事,那便是艾瑞克王子的成人禮了。」塞尚留斯遲疑了一下,說道。
「沒錯沒錯,可是在成人禮上還有一件最大的事,世人皆知艾瑞恩國王要在艾瑞克的成人禮上給其選擇一名老師,不知今日選的是誰?」小個子慢悠悠的道。
塞尚留斯微微皺眉,道:「是宮廷侍衛長李托,這有何不妥?」
「問題就在這裡!」小個子瞬間變得眉飛色舞,彷彿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跳起來道,「東臨王國建國至今四百三十五年,歷任王儲皆是指定一位聖騎士為老師,光明教廷的地位向來不可動搖,只有艾瑞恩國王是在學園裡度過了學生時期,在二十年前他回到辰星城殺死了篡位的亞利王奪回王位時,光明教廷並未對其造成多大的阻礙,這其中大半是因為學園的支持。但是在艾瑞恩的兒子艾瑞克的成人禮上,他所指定的老師竟然不是校長又或者聖騎士,而是一位充數的李托,哈哈哈哈,老院長您還看不出來嗎?」
塞尚留斯方才是心驚,現在簡直是震撼了,面前這位年紀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子,竟然對大陸歷史瞭如指掌,不過他那驚人的分析力實在過於跳躍,塞尚留斯院長暫時還未能完全理解,但是他已經隱隱猜透了一些:光明教廷的歷史極為久遠,傳說中東臨王國的建立也與光明教廷密不可分,所以東臨王國向來以光明教廷為國教,教廷的十字軍騎士在歷史上大多數時候擁有比王國禁衛軍更為強大的武力,教皇雖不至於輕易廢立國王,但是對朝政的干預力卻也不可小覷。但是這種情況在六十年前卻有了改變,那時守護者剛剛贏得聖戰的勝利,首領瑪法裡奧藉著那股勝利之風籌建了學園,從此大陸上的局勢又多了一種變數。彙集整個大陸英雄所建立的學園,實力和影響力都足以左右整個大陸的局勢。
「整個埃爾斯大陸只有一個學園,也只有一位校長,只有他能在東臨王國壓制住光明教廷,但是艾瑞恩竟然沒有讓艾瑞克師從這位校長,這……說明了什麼?」小個子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樣,彷彿一位循循善誘的老師在指引著塞尚留斯自己說出答案。
塞尚留斯沉吟半晌,又把目光投向小個子,低聲道:「你是說……艾瑞恩想擺脫教廷與學園的影響?」
「答對了!」小個子歡呼雀躍道,「那麼艾瑞恩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呢?教廷與學園的實力都強大到深不可測,如果我們參考一下歷史的話,我們會發現並不缺乏這種例子,但是無一例外都會帶來長久的動亂,比如持續了足有十年之久的黑王混亂,半個大陸都被席捲進來。」
塞尚留斯忽地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些事情,埃爾斯大陸歷史悠久,足有數萬年,但是卻一直沉陷在戰火之中,因而歷史的真實絕大多數都飄散在時間長河中,鮮有一些通過傳說留存下來。但是在東臨王國建國之後卻有一個家族立志修史,他們的姓氏是依菲爾,但是除了這個姓氏之外人們對他們所知甚少。他們所著寫的《埃爾斯大陸通史》在東臨王國一直是**,直到艾瑞恩取得了王位,才在一種默許的情況下開始傳播,據說在艾瑞恩遊歷大陸的時候,他的小團隊裡便有一位依菲爾家族的史官。
想到這裡,塞尚留斯便是再愚笨也該知曉面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他蒼老的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對於一個吟遊詩人來說,依菲爾家族簡直就是朝拜的聖地,他用不敢置信的聲音問道:「你……你是依菲爾家族的……」
「我叫那圖!」小個子十分有力的回答道,「紛亂將起,依菲爾家族將再次現世記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