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又見面了 文 / 希煙
阮明鏡暈倒了。
她在與祝虞聊天,旁邊經過一位端著托盤的侍者,祝虞順手拿下來兩杯甜甜的飲料,遞給她一杯,她喝了一口,覺得很好喝,就多喝了幾口,沒多久就覺得頭很暈,祝虞帶她回了包廂,勸她休息一下,她閉上眼睛後就陷入一片黑暗中,人事不知了。
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喚醒了阮明鏡。她頭昏沉沉的,觸目所及,是一片淺淡到虛無的光芒。她並沒有完全清醒,似睜未睜,光亮落入眼中,她迷糊地想,是燈光嗎,還是月光?她聽到旁邊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頭隱隱疼了起來,將手放在眼睛上,非常不舒服地叫了一聲:「張媽。」
她需要張媽來幫她清醒,因為她自己怎麼也醒不過來,身體乏軟無力,很難過。
那雜音立刻消失了,緊接著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阮小姐,你太累了,再睡一會兒吧。」
「是祝小姐嗎?我、我不想睡,我要張媽……」
「張媽給你拿毯子去了,馬上就要回家了,你放心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緊接著光滅了,阮明鏡又什麼都看不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有人安慰著她,她聽著這個聲音有點像祝虞,心中微微安心,這時鼻端有淡淡的香味飄來,她只是嗅了幾下,就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身體在搖晃,外面透出蒼黃的天色,幾道長長的黑影一閃而過,耳邊傳來車流的聲音,阮明鏡閉了閉眼,然後慢慢睜開,意識漸漸恢復。
她是在一輛車上。
一輛陌生的車。
車正在疾馳。
她動了動,忽然感覺不對,用手一摸,才驚覺自己竟躺在一個人的大腿上。
「你醒了。」一個男人微微俯身。
阮明鏡慌忙閃避,然而她全身乏力,只能躺在那裡,任男人將她抵擋的手握在手心。那雙細長邪氣的眼睛,彷彿蘊著珠玉,流動著閃爍的光華,如月色,如泉水,在微微透亮的天色中好似兩點星芒,灼灼看著她。
阮明鏡喉頭哽咽:「遲楠,是你?」
「是我,我回來了。」
真的是遲楠。他的聲音,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跟以前一模一樣,世上絕無僅有,獨一無二的遲楠。
「原來侯意說得是真的,我卻以為是她看花了眼。」
「她說什麼了?」
「她說在宴會上看到了你。你是不是去過宴會?為什麼去了也不來見我,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我一直都很擔心你……」
「你擔心我?擔心我什麼?怕我死了?」
遲楠微微揚唇,露出淡淡的嘲諷和冷笑。
「你怎麼這麼說呢!」阮明鏡有些急了:「我,我只是一直無法得到你的消息,如果我知道你的行蹤,一定會去找你的……」
「就算你知道又如何,有那個人在,你又怎麼會多分出一點心思給我。」
「遲楠……」阮明鏡呆呆地看著他:「你明知道我身不由己……」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傷她的心。
「我當然知道你身不由己。」遲楠說完,將她重重摟在懷中,不顧她的反抗,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你沒有辦法做主,我就幫你做主。現在你就離開那個男人,回到我身邊。他能給你的,我也能,而且我還能給你更多。」
阮明鏡頭暈目眩,沒有什麼力氣,聽到他的這番話後,反而恢復了一點力氣,掙脫自己的手腕,驚問:「遲楠,你在說什麼啊,什麼離開,什麼回到?」
阮明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明明在宴會上與祝虞聊天,很快遠靳就要來接她回家……
遲楠看著她,不予回答,阮明鏡又看了看周圍,車裡的人一個也不認識,祝虞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而車窗外是盤山公路,空曠無人。阮明鏡撐著身體移到車窗邊,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確定,這不是回侯家的路。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她衝著前面喊,前面的司機和保鏢聽到了,充耳不聞。阮明鏡又拖著身體過去,伸長了手臂想要提醒司機,忽而被遲楠抱了回來,這輛車不小,可是阮明鏡卻覺得無比狹窄,因為她連抵抗遲楠的力氣也沒有,被他按在後車座上,摔得後腦悶痛,眼前金星亂冒。
遲楠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那副神情很陌生,冷冰冰的,與以前的遲楠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只是,在她喝了祝虞的那杯飲料後,就立刻人事不知了。
「遲楠,你要帶我去哪裡?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她幾乎有些害怕了,眨著眼,可憐巴巴地看著遲楠。
「現在我就是在帶你回家。」
「可這不是回侯家的路。」
「誰說回侯家?明鏡,我帶你回我們的家,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我會讓你忘記侯家的,好嗎?」
阮明鏡快哭了,遲楠越這麼說,她越覺得危險:「不好,侯家才是我的家。遲楠,你不要開玩笑了,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要是你覺得麻煩,你讓他們停車,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遲楠靜靜地搖了搖頭:「我沒有開玩笑。你也別再提回侯家了,侯家現在已經被奉飲辛控制,裡面全是奉家的人,就算你想回去,恐怕也只是羊入虎口。」
「你在說什麼?奉飲辛……是祝小姐的丈夫麼?他為什麼要進入侯家?遠靳知道嗎?我想跟遠靳說話,他要是知道我私自離開,會很不高興……」阮明鏡又慢慢移動著身體。
「你還不懂嗎?」遲楠再一次將她按了回去,雙臂撐在她兩旁,牢牢鎖住她的身體,語氣冰冷:「現在奉家和祝家要聯合起來對付侯家,侯遠靳麻煩纏身,自顧不暇,恐怕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你。你待在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不,我要回去,你放開我!」阮明鏡終於哭了,眼眶裡噙著眼淚,咬牙掰開遲楠的手,然而她哪兒有力氣,如同小貓撓癢,遲楠冷冷地抽回手,她差點摔下車座。緊接著她又立刻去開車門,可車門是鎖死的。
只聽遲楠在她身後道:「明鏡,你走不了的。我不允許。」
阮明鏡不說話,兩隻手使勁搖著車把。她想遲楠已經瘋了,她還是不要回應他的任何話,免得惹怒了他,又節外生枝。只是這車把怎麼這麼難開,她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她知道這與祝虞的飲料有關,但現在事態緊急,還是不要想其他的了……
遲楠的聲音冷冷傳了過來:「明鏡,你再睡一會兒好嗎?」
這句話的含義不言而喻,遲楠想讓她再暈一次!
阮明鏡牙齒打戰,更加快速地晃動車把。她不敢接遲楠的任何話,因為她不知道遲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背後的遲楠已然不是那個會傾聽她的心事,幫她排憂解難的暖男了,他已經變了,變成另外一個人,他……
忽然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手中握著一個棕色的嗅瓶,幽幽香氣鑽入鼻子,阮明鏡想起之前聞了一下就暈了很久,不是什麼好東西,登時嚇了一跳,連忙推開,神情惶然地躲到了車座一角,警惕地看著遲楠。
遲楠手裡拿著嗅瓶,慢條斯理地蓋住蓋子:「這種迷藥只要嗅一點,就能讓人昏睡大半天,如果嗅多了,恐怕三天三夜都不會醒。明鏡,你已經吃過它的虧,知道它的威力。不過這種東西對身體不好,我不想傷害你,如果你乖一點,我就不用它,但是……」
「我乖,我乖!」阮明鏡連忙道:「你把它收起來,我不鬧了!」
遲楠看了她很久,見她連連保證,這才將迷藥收起來:「明鏡,你總是要吃過虧之後才會學乖,但下一次又會忘記。如果不狠狠傷你一次,你就不會記得……侯遠靳就是這樣俘獲你的嗎?你愛他,是因為他傷你最深?」
阮明鏡只覺得此刻的遲楠不可理喻,只敢抱著雙膝,將頭埋在腿間,鴕鳥似得一動不動。
遲楠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一顫,幾乎要炸毛。
但是……
她不敢。
所以她只能任由遲楠的手一下一下撫弄她的長髮不敢反抗。
如果是以前,她氣性大的時候,說什麼也要先扇遲楠一耳光,再撲到司機身上,打亂方向盤,大家同歸於盡,一了百了,她不受這氣。
但是不行,她不是一個人。
她腹中,還有一個小生命,那麼小,才三個月,她要保護ta,為了ta,她可以忍受所有不能忍之事。
她無論如何也要護住腹中的寶寶。
那迷藥對身體有害,她不能嗅,她只能乖乖的保持清醒,記住來時的路,等遠靳來救她。
還好,寶寶很爭氣,一直沒有鬧。
她也不敢摸一摸肚子,怕被遲楠知道了,又發神經。
寶寶……爸爸會來救我們,你不要怕……
爸爸現在被人絆住了腳,就算等得時間長了點,也沒關係,因為爸爸不是聖人,不是超人,我們一定要給他時間,要相信他。
你也不要怕,有媽媽陪著,媽媽會護你周全,誰也不能傷害你。
……
「到了。」
遲楠說著,下了車,走到阮明鏡這邊,一把拉開車門。
「嘩——」
阮明鏡微微抬起頭,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微微雨色中,一棟遺世**的恢宏建築出現在眼前。那是一個不亞於侯家的別墅,歐式屋頂,花園草坪,白色大理石柱,噴泉在雨中嘩嘩飛舞,雕花大門前站著幾個人。
為首的一個打著傘,襯衫穿得歪歪斜斜,紐扣解開,露出一片古銅色的胸膛,放蕩不羈地對阮明鏡笑了笑:「嗨,阮小姐,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