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8章 :如果我們注定不能同生 文 / 半壺霜
歐澤軒的心口驀地一下提了起來,他猛地一下直起身,湊過去抓住了蘇顏的方向盤。
「車胎被人動了手腳了,現在氣壓不穩定,所以掌控不了方向。」
歐澤軒驀地扭頭看著臉色慘白的蘇顏,猛然一下席捲而來的恐懼和痛楚讓他根本來不及多想,再這樣下去沒過一會可能他們倆都會……
「顏顏,你聽著,一會我強行衝到前面路寬處,你馬上跳車。」
蘇顏一驚,腦子裡像炸開了花,車子搖晃得越來越厲害,根本不受控制,歐澤軒使勁全力去把握著方向盤,車子也幾次搖搖欲墜的偏向山崖那邊。
來不及了——
歐澤軒按下開鎖鍵,一腳踹開門:「顏顏,跳車!快!」
蘇顏滿身心都被鋪天蓋地的恐懼佔據,而這種恐懼並不是對她將會死亡的恐懼,她害怕的是他會怎麼樣?如果要出事,如果這就是終結,那麼就讓她跟他一起終結!
「不!」她厲聲喊起來:「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可她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歐澤軒狠命一把推出了車門,因車子失控,車速也不受控制,蘇顏被這一下推出車門,整個人便像是被彈飛出去,正好這裡有一處草坪,她的身體便正正的被甩在上面,一陣劇痛襲來,讓她一時間無法動彈。
只那麼短短的一瞬,她甚至來不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甚至來不及告訴他,要是死我也要跟你一起!
等她一抬起頭,便只看到那輛小轎車瘋了一樣的衝了出去,衝出了她的視線,繼而便聽見一陣巨大的轟鳴聲,自前方的山崖口傳來。
那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彷彿毀天滅地一樣毫不留情的砸下來,直砸得她整個世界在頃刻間便一片支離破碎。
「不!澤軒!——」
蘇顏雙手抓著頭部,只從心口深處喊出撕心裂肺的一聲。
她拼了命的想要站起來,可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腿軟得根本就不聽使喚,她不死心的雙手抓著地上的草屑和塵土,死命的往前爬。
「澤軒,澤軒!」
上天不該這麼殘忍的,就算讓我死,就算讓我灰飛煙滅,也不該對他這樣!
他一定還在前面,他一定跳出來了,他在前面等她!
「澤軒,澤軒……」
她不住的喊著他的名字,瘋了一下爬向前,四肢百骸彷彿都被放在了刀山上滾過,就連她的心都被一刀一刀的凌遲著,可這樣的痛卻絲毫也阻撓不了她,這樣的痛楚抵不過會失去他的千萬分之一!
她掙扎著一直爬到了山崖口,整條山路尚還瀰漫著剛才那一場驚變帶來的煙塵,而觸目四望,根本就不見他的身影,只有懸崖處一道被車子碾過的痕跡,以及還在滾落著的碎石……
在這一刻,她所有的思緒都已經被炸得片甲不留,滿腦子只呼嘯著一個名字,那個壓抑在她胸口那麼久,讓她一直無法心無旁騖大喊出口的名字,那個已經刻進了她的經脈中,融入了骨血裡的名字。
「澤軒——」
她整個人趴在山崖口,目光怔然的看著自底下升騰上來的陣陣煙塵,乍然的一下卻有種彷彿一切都得到解脫的感覺,她沒有資格選擇自己的生死,可是如果他都不在了,她連活著的權利都沒有了,也不想要再這樣活下去。
難道世間真的沒有公平麼?就算是要報應,也不該讓他來承擔,她最不希望來承擔這場恩怨的人,就是他。
如果我們注定不能同生,如果同生注定諸多磨難,那麼就讓我與你共死吧。
她已經顧不得想其他的了,身上的痛楚也已經在無知無覺間就把她的意識一點點吞噬,她看著那似乎漫無邊際的山崖底處,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鬆開手便向下墜去。
在意識頻臨消失的最後一刻,她只聽見自自己身後似乎隱隱傳來人聲。
「有人摔下山崖了……」
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人要死了,還會做夢,而在夢裡,她還能看到那個讓自己刻骨銘心,卻又痛徹心扉的人,他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終有一天離她而去,在她夢裡的他,一如既往的還是那樣溫潤無暇的笑容,他的眉眼還是那麼的讓她心醉神迷。
「澤軒……」或許,他們都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了吧?這樣,也不錯,至少在他們有生之年可以不用讓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可以讓她不用承受來自於他的恨意,他們可以在這個世界裡,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們還可以在一起。
他朝她伸出了手:「顏顏,我帶你走,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跟你走,只跟你走。」她終於露出了釋懷的笑容,一步步的走向他。
「我會永遠都和你在一起,我說過,你不用相信命運,相信我就夠了。」他溫柔的聲音就是能夠治療所有傷痛的一劑良藥,讓她可以拋下一切去追隨。
我們的愛情啊,它承載不起人世間太多的無奈傷痛,它也會痛,也會傷,所以,請允許我自私而貪婪的在這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裡,拋開一切凡塵俗世,來擁有它吧。
她覺得自己在這裡是幸福的,幸福得讓她可以永遠都不用醒過來,可是,有一隻手在把她往外面狠狠的拖著,她拚命的抗拒,感覺自己似乎就要被撕裂成兩半,一半留下軀殼活著,一半隨著靈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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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蘇顏你醒醒。」
有人在不停的喊她,就是那個拽著她的手要把她從這個世界中拉出去的人麼?
不,她不要走,她努力的要去甩開這個聲音。
「姐,姐!你醒過來!姐!」
是蘇蘇!蘇顏覺得自己的身體被猛地一震,再睜開眼時,面前已經不再有他,混混沌沌中,她只依稀看到不斷徘徊在自己頭頂來來去去的人影。
「姐?姐你醒了!」她又聽到蘇蘇帶著喜悅的聲音,然後她終於睜開了雙眼,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面色焦急的蘇蘇。
蘇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後怕的抱住了她:「姐,還好你醒了,剛才……剛才我還以為你不會醒過來了。」
她沒有死……原來,她還沒到夠資格可以陪他去死的時候,所以儘管她再怎麼不願意,也被再次拉回了這個世界。
「澤軒呢?他在哪裡?」蘇顏恢復意識後,一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起了歐澤軒的下落。
旁邊的蘇蘇猛地一滯,啞口無言的愣在那裡,只是臉上在看到她平安無事後的驚喜也褪了下去。
接著她便看到了穿著白大褂的柏程昱朝她走了過來:「蘇顏,你受了傷,現在還很虛弱,先什麼都別說好不好?」
蘇顏大大的吸了一口氣,強撐著一下子從病床上直起了身,全身的痛楚彷彿在這一刻才突然回到她的感官中,痛也讓她的腦子無比的清醒起來,不久前那一刻發生的事情便盡數浮現在眼前。
蘇顏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緊抓著蘇蘇的手:「告訴我,澤軒怎麼樣了?你們不用瞞我。」
蘇蘇動了動唇,聲音乾澀得發疼:「姐,姐夫他跟著車一起墜下山崖,據說山崖下有一條河,車子墜到了那條河裡,可是,卻沒有找到他……」
蘇顏又被一陣猛然襲來的痛楚激得差點再次昏倒過去,她一把掐住了自己的手,讓自己保持清醒,這個時候,她不能再暈倒了。
「我們醫院剛好有醫生去郊區那邊出診,回來的時候看到你摔下山崖,就把你救了回來,你現在身上也有傷,你不要太……」柏程昱說了一半的話猛地一下戛然而止,再也說不下去。
蘇顏覺得自己小腹還在一陣陣隱痛著,她幾乎可以斷定是怎麼回事,心痛到了極致似乎已經麻木,反而不再有感覺,她只是閉了閉眼,淡淡的問:「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也不在了?」
柏程昱歎了一口氣,終是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蘇顏再閉了閉眼:「也好,天意如此,一了百了……」
「蘇顏,」柏程昱看不下去她這副淒慘的模樣,便還是忍痛勸道:「我告訴你,歐澤軒並不是沒有生還的希望,他知道那車子發生劇烈碰撞會發生爆炸,所以,是他故意把車開到河裡的,既然沒找到他,就說明他很有可能跳車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有人去找他了,他一定還活著,所以,你也不能放棄,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蘇顏無神的眼波動了動,彷彿在無限黑暗中又看到了希望,他還活著,但願他沒有事情!
「我知道了,我會等他回來,」她喃喃的像是在說夢話一樣的低語:「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一定會等到他……」
柏程昱又給她打了針,讓蘇蘇照顧著她吃藥,然後他先去別的病房忙了。
「蘇蘇,」蘇顏在他走後,便又直起了身:「我要去找他,我不能躺在這等,他們找不到他,我可以,他在等我。」
她顯得有些語無倫次,卻異常的堅定,不由分說就下了床。
蘇蘇扶起她,終是妥協的歎了口氣:「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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