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2章 :我不能一個人痛 文 / 半壺霜
懷孕了?她居然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蘇顏愣愣的張開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面上是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再多的祈禱有什麼用?她就像是被上天拋棄的人,又怎麼可能得到眷顧?一次又一次的,總是在得到什麼的時候,卻就要面臨最艱難的後果。
她知道自己的未來一片渺茫,所以為了避免造成現在得到的這個結果,她在從精神病院出來重回歐家後,就有悄悄的在服用那種藥,可為什麼,還是懷孕了?
「蘇顏,你怎麼了?」她的樣子嚇到了柏程昱,本來在聽到自己有了孩子,她應該高興的不是麼?為什麼卻彷彿接到了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的表情。
蘇顏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她的腦子裡一瞬間又像是被炸開了花,轟轟地鳴響著,變得混亂不堪。
「柏醫生,」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可以幫我弄掉他麼?」她下意識就開口,眼神卻是怔怔的。她其實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只是本能的,認為自己該這麼做。
柏程昱刷地一下變了臉色:「你在說什麼?蘇顏?你瘋了麼?」蘇顏有多愛歐澤軒,他是看在眼裡的,否則,他也不會選擇退出,所以,他對她說出的這句話感到深深的不解。
蘇顏雙唇顫抖著,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哭了出來:「我瘋了……我要是真的瘋了那該多好,為什麼瘋的人不是我?我真的瘋了……」她又哭又笑的胡言亂語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想起了在精神病院認識的許幻珊,那個把自己關在牢籠一樣的精神病院十多年都不肯出來的女人,她曾經不瞭解為什麼一個人情願讓自己當瘋子,也不願意出來面對這個世界。
當真正體會到了這樣的感覺,她才明白,當在現實中遇到了讓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時,人有的時候真的是寧願自己是個什麼也不知道的瘋子,可以什麼都不去想,癡癡傻傻也沒什麼不好。
這是一種潛意識的逃避,所以許幻珊寧可一輩子困在精神病院,所以,母親瘋顛顛這麼多年都不願意想起來那些可怕的往事。
這回柏程昱是真的嚇到了,他衝過來抓住蘇顏的雙肩狠狠的搖晃:「蘇顏!你清醒一點,你不是愛著他的麼?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吧!是什麼事讓你這麼痛苦?難道到了現在你還要瞞我嗎?」
他一直都覺得不對勁的,自從蘇顏母親去世後,自從她被送到精神病院,這個女子就已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痛苦不堪,他知道她肩膀上一定扛著什麼沉重的負擔,可她不願意說,是以自己也強忍著不去問。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不能再不去插手了,她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要,她到底在怕什麼?就算她永遠不可能成為他的人,可感情這個東西從來就不能用道理去講清楚的,他就是為她心疼,為她擔心,怎麼都止不住。
蘇顏在他的搖晃中,慢慢的停住了發瘋一般的哭笑,她顫顫的抬起眼看著他:「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不能再把我的痛苦延續到我的孩子身上,你要知道嗎?好,我告訴你……」
柏程昱活了二十幾年,他出過國,見識過無數的奇聞異事,可他從沒想到過,在現在這樣的時代,在他的身邊,還會有這樣的悲劇故事,可這不是一個故事,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他幾乎不能相信,若不是此刻蘇顏就在他面前,她孱弱的雙肩搖搖欲墜,又怎麼可能承載得住這麼沉重的人生?
他靜靜的陪了她半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勸她,在這樣的事實面前,任何的勸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愛他,」蘇顏把一切事情都說出來後,情緒也逐漸的平復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承受不住的陷入癲狂:「如果愛情就是一切該有多好?可我做不到,愛情在許多東西面前,都變得渺小,我有什麼資格為了愛情而活?」
「你以為,我不想要這個和他的孩子麼?可我該怎麼要他?我連自己會怎麼樣都不知道,如果留下這個孩子,他以後該怎麼辦?」
柏程昱閉了閉眼,然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終於只說出來一句話:「如果……我答應你,我會幫你解決。」
蘇顏沉默了許久,手不由自主的輕撫上了自己的小腹,他們的孩子,就在這裡麼?會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呢?會像他一樣的眉眼溫潤,笑起來像春風拂面麼?會像他一樣高興的時候永遠都像個小孩子,那麼容易滿足,耍賴的時候撅起個嘴,在那故作可憐麼?
她發怔的想著,想得都要癡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看得一旁的柏程昱也要癡了,她是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子,本該被疼寵著,淡泊清靜看雲卷雲舒,時光靜好,為什麼偏偏是她要承受這樣的命運?
「你再考慮一下吧,」最後他不忍的說:「也許……」他想說也許事情會有轉機,話到口邊,卻說不出來。
蘇顏卻緩緩的點了點頭:「我現在不能做決定,因為,我現在的情緒並不穩定,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不過,這件事,你暫時幫我保密吧,如果……那樣的話,我寧可他從來不知道這孩子來過。」
如果最終決定放棄,那麼情願他一開始就不知道,那麼就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
「嗯,我答應你。」柏程昱看著她站起來,再撐著自己瘦弱的身軀一步步的走到門口,遏制不住的心酸襲來,讓他喉頭都哽咽了起來:「蘇顏,」在她要開門前他又喊道:「我還是那句話,現在也一樣,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任何事情,我都會幫你。」他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不是麼?
蘇顏在門口微微停頓了一下:
「謝謝你。」然後她打開門便走了出去。
這一夜,歐宅並不平靜,偃旗息鼓了一段時間的恐慌再一次襲來。
晚上臨睡前,蘇顏好心陪張嫂做了安神湯給歐立帆送去,歐立帆喝了湯之後,很快就睡著了,他病了一些日子,身體還沒調養好,難得這麼快就能安睡。
可是沒睡著多大一會,他用來專門和洛兆天私密聯繫的另一部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歐立帆被鈴聲吵醒,拿起手機按了接通鍵的時候,那邊猛然傳來一聲慘叫,嚇得他當場扔了手機,頓時好不容易將養得差不多的病又一次復發起來。
關倩被他疼得滿地打滾抽搐的樣子嚇慘了,急忙叫醒家人送他去了醫院,歐澤軒雖然不放心蘇顏,可父親這個樣子他也不能不先送他去醫院,蘇顏說自己沒事,一直把他們送到了樓下。
然後她回到房間,直接進了浴室,把浴室淋浴的噴頭打開,她把水流調到了最大檔,自己仰躺在浴缸裡,任由簌簌而下的水珠傾灑在自己身上。
她開的是冷水檔,拚命灑下來的水凍得她渾身都顫抖起來,蘇顏卻在這樣的刺激中發癡一樣的笑起來,她一邊抖動著肩膀,一邊笑著。
「呵呵呵……怎麼可能讓我一個人痛?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你,為什麼我要一個人痛?哈哈哈……」
她癡癡傻傻的又哭又笑,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手機,她按下播放錄音的按鍵,即刻便傳來一聲慘叫,在淅淅瀝瀝的水聲中尤為恐怖陰森,那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沒錯,仇恨就是把雙刃劍,就是自傷七分再傷人三分,但是在我為了仇恨痛苦煎熬的時候,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的私慾,你的卑鄙,把我的一家都毀了,也把我的一生都毀了,我怎麼能讓你還過著高枕無憂的日子?我也要折磨你,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冷水澆得她頭腦發暈,她癡癡顛顛的笑著,到最後卻變成匍匐在浴缸裡大哭。
「澤軒……澤軒……對不起,你救救我……不要丟棄我好不好?你說過,不會放開我的手,就算,我是個魔鬼,你也不會放開的……對不對?」
最後,她無意識的低喃著,終於陷入了黑暗……
「站在屬於我的角落,假裝自己只是個過客,我的心在人群中閃躲。
不懂我們之間這份真情犯了什麼錯,若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那有多快樂。
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我只想要擁有最後的祝福,再多的傷害我都不在乎,願你我掙脫一切的束縛……」
同一時間,蘇蘇在之前駐唱的酒吧唱了這首歌,他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光頭成那樣的人隨便敢惹的了,因此他偶爾也會回到那個酒吧去唱唱歌,畢竟那是他喜歡做的事,老闆自然是樂意之至的。
洛瀟瀟就像是他的歌迷,還是一樣的坐在台下,聽著他在上面唱歌,而今晚,他卻唱了這麼一首彷彿在哭泣在嗚咽一樣的歌,這並不是他的風格。
洛瀟瀟聽得眼睛都癡了,只知道一瞬不離的看著他,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那麼煎熬,可是她的一顆心也彷彿跟著歌聲,陷入到了那裡面的無望中。
若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那該有多快樂,那樣的愛情,該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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