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我要和他離婚 文 / 半壺霜
蘇顏從來沒覺得原來黑暗是這麼讓人感覺安全的存在,她閉著眼睛,安靜的躺在裡面,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用想。
她以前害怕黑暗裡會做噩夢,此刻卻那麼希望現實才是她做的一場噩夢,那麼她醒來後,哪怕從此要生活在黑暗中,不見天日,她也願意。
即使從來沒有擁有過那些讓她沉淪的,美到極致一樣的幸福。她說過,她不相信命運會待她那麼好,他卻說只要相信他就夠了。
然而在命運面前,他們都是不自量力的傻瓜,到底有誰能夠敵得過宿命?得到過的越是美好,越是像一顆顆尖銳的刺,在現實降臨的時候,狠狠的紮在那顆曾經癡心妄想過的心上。
蘇顏是真的不想醒來,可是不知道是到了什麼時候,她還是睜開了眼,躍入眼前的卻又是一片黑暗,讓她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成了真的,而她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她有些茫然的支起了身子,額頭上就有一條毛巾滑了下來,慢慢的眼前也愈加的清明起來,雖然仍是灰暗的,卻到底不是黑暗,只是天黑了而已,而自己正躺在醫院的床上。
然後她便就看到了那個現在還坐在她床邊凳子上的男人,他單手枕著頭趴在她的被子上,半邊臉側向她,藉著窗口投射過來的月光甚至可以看到他雙眼下的黑眼圈。
蘇顏禁不住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不動也不說話,既然她醒來能看見她,那就說明,那一切都不是夢,真實得讓人害怕去想。
她已經分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這一刻就這樣看著他,也可以自欺欺人的以為她還可以擁有,哪怕就這麼一刻。
她並不想叫醒他的,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由自主滑出眼眶的淚水就這樣順著臉頰滴落下來,一滴滴的跌在了他的側臉上。
他便一下子就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睛嘴唇一動就帶著焦心的喊出了她的名字:「顏顏!」
然後他便看到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蘇顏,他直起身,抬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感覺到已經沒有發燒後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歐澤軒動了動坐得有些僵直的身子,坐到她的床邊上,輕柔的將她攬到了自己懷裡,而後他將自己的唇印在了她額間。
「顏顏,你還有我,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蘇顏任由他抱著自己,任由他的溫柔包裹著她身體的冰冷,心卻愈加的沉淪向了一個更加深遠的深淵。
第二天一早,歐家的人就都來到了醫院,蘇顏實在沒有力氣再做什麼,便一直都是歐澤軒在安排著所有的事情。
歐立帆走到她面前,一臉沉痛的歎了口氣,對蘇顏安慰說著:「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們也很痛心。可是蘇顏,你要知道,逝者已矣,你媽希望你好好的生活,明白麼?」
蘇顏微微抬起頭,像是個木偶一般,木然的看著歐立帆,木然的點了點頭,似乎只是痛失母親悲傷過度而導致的虛弱,卻沒有人會知道,在她這平靜的下面,心卻被利刃割成了一片片的碎屑,一滴滴的在滴著血。
歐立帆點點頭,又說:「你放心,你媽的後事我和澤軒會幫你辦好,你就好好休息,千萬別讓自己累垮了。」
「謝謝爸。」蘇顏嚥了嚥口水,卻覺得喉嚨還是乾澀得發疼,以至於她的聲音也沙啞得讓人覺得淒楚。
歐立帆似是很不忍的再歎了口氣,又對歐澤軒交代一番後,便先離開了醫院。
蘇顏僵直的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看著歐立帆離去的方向,為什麼他可以那麼淡然自若?為什麼她在他臉上看不到一點的愧疚?為什麼他還可以像個沒事人似的對她虛情假意?她根本不如他們,正因為他們是這樣的人,虛假得彷彿刀槍不入,她要怎麼樣才能戳破那些面具下隱藏的罪惡?
之後幾天便忙的就是蘇母的後事了,蘇顏告訴歐澤軒,說母親喜歡安靜,害怕人多的場面,所以葬禮一切從簡,只要大家簡單平靜的送她走就行。
歐澤軒明白蘇顏的意思,再加上蘇顏一家在t市除了才結了親家的歐家而外,實在沒有什麼親戚,而這樣的事,也實在沒有必要讓一些不認識的無關緊要的人來做場面的送行。
於是最後參加葬禮的人除了蘇顏姐弟便只有歐家的人,送行的時候,柏程昱也來了,他行了送別禮後,便來到了蘇顏身邊。
此時的蘇顏蒼白憔悴得讓人心痛,他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愧疚,總覺得是自己的失職才導致這樣的後果,便又忍不住再說了對不起。
「柏醫生,你別這樣說了,你是我們家的恩人,我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請你別再自責,讓我無地自容。」蘇顏淡淡的說。
柏程昱只好點了點頭:「蘇顏,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朋友吧?以後,只要你有需要,請一定來找我。」
蘇顏微微點頭:「謝謝你。」
葬禮儀式過後,眾人便都來到了墓地。
直到一切該做的禮數事務都完畢後,蘇顏便微啞著聲音對歐澤軒說:「澤軒,你先帶家人回去吧,這個季節風大,爸媽他們在外面呆久了不好。」
歐澤軒還沒開口方淺瑩便心疼的回絕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好,讓澤軒在這陪你吧。」
蘇顏搖搖頭:「這幾天澤軒一直忙我媽的事都沒有休息好,公司又有那麼多事等著他,他應該回去休息,我這裡有蘇蘇在就行。」
她語氣雖然柔婉,眼神卻是堅定得不容人拒絕的,歐澤軒
軒明白她也許是想自己靜一靜,便只好說:「那好,我先送家人回去,一會過來接你們。」
蘇顏順從的點點頭,目送他們一行人走遠後,才轉過身,緩緩的在母親的墓碑前跪了下去,一旁的蘇蘇也跟著跪了下來。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沒有遇見過歐澤軒,沒有和他在一起,那麼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蘇顏出神的看著母親的墓碑,幽幽然的說著,這個時候的她覺得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眼眶乾澀得發疼。
蘇蘇卻搖了搖頭:「姐,你用不著這樣想,就算現在不發生這一切,我們遲早還是面對這些事情的,只要我們還活著,只要洛兆天那些人還活著,我們之間的仇恨就不會停止,他們為了掩藏罪惡一定不會放過我們,而我們的血海深仇,也不可能放下。」
「我現在卻很後悔,」蘇蘇擰著眉,眼裡儘是痛楚:「姐,我覺得對不起你,我們不該那麼快的就促成你和歐澤軒的婚事,我本來以為是給你找了一個好的依靠,讓有一天就算被洛兆天發現,也有人能保護你,可沒想到卻終究讓你落到這麼痛苦兩難的境地。」
蘇顏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來,才讓自己壓抑得憋悶的胸口得到一點紓解:「我們誰也沒能夠預料得到未來,沒有人對不起我,你們是為了我好,是希望我幸福,誰知道,我原本是沒有能夠擁有幸福的命。」
蘇蘇看著蘇顏這個樣子,心裡越加的疼痛,頓了半晌,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姐,那你打算怎麼辦?你和歐澤軒……」
「我要和他離婚。」蘇顏淡淡的開口,彷彿心中也無波無瀾,然而這個決定卻是翻江倒海經過了多少的痛苦糾結才練就至如今面上的平靜。
蘇蘇眼神一跳,不由愣愣的開口:「離婚?」
「是的,」蘇顏微點了點頭:「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你覺得現在這樣的境地,我們還能做夫妻麼?」她苦笑一聲:「而且,還有一點,是因為我不想把他扯進這些事情中,我知道歐立帆是我們的仇人,可是歐澤軒卻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我不能夠擁有他的愛情,至少我也不想親自把它摧毀,這已經是我對他能做的最大的回報。」
「不過,」蘇蘇聽著她說,目光也越來越黯淡,卻還是說了一個在他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問題:「姐,我想歐澤軒是不會同意你跟他離婚的,我看得出來,他愛你是真的。」
蘇顏身形一晃,一時間只覺得心都揪在了一起,難受得不能自已,歐澤軒的感情她不是沒有看出來,然而由別人的口中這樣說出來,像是把她原本想視而不見想要忘記的東西全都攤開了來,讓她不能不直視。
「這個,我會慢慢想辦法,只要我要離開,總不可能離不開的。」最後她只是勉強的說了一句。
是啊,這些事誰又知道呢?所有的都只是他們想要做的,至於要怎麼開始,都還只是霧中景象,沒有輪廓,還要等著他們一步步去描摹的不是麼?
蘇蘇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慢慢的挪了過來,靠著蘇顏,將她消瘦的肩摟在了懷裡。
臨近黃昏,蘇顏姐弟還一直待在母親的墓旁陪著,而另一邊洛瀟瀟卻也在酒吧又守了一天。
蘇蘇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到酒吧上班了,酒保只是說蘇蘇請了假,可他們卻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而請假,不過因為他一向行事乖張怪異,也沒有人放在心上。
「誰知道他呢,他就是這樣的,保不準一時心血來潮又去哪了,連老闆也拿他這點沒辦法呢,只好由他去了,誰讓他粉絲那麼多呢。」其中一個酒保這樣告訴洛瀟瀟。
而自從洛瀟瀟和蘇蘇認識後,蘇蘇還並沒有帶她去過他的家,所以她能找他的地方也只有酒吧這裡。
自從那天他從她家別墅離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她原本還抱著期待的以為那天會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轉折,可他到底還是沒把她放在心上,一時來了興致就給她一點期待,而說消失,也可以消失得讓她無從尋找。
於是她也明白為什麼自己和他在一起總會覺得一顆心總是飄著不得安寧,原來他就像是一陣風,風可以隨時隨地的拂過人的身上心間,可人要怎麼去追逐風的腳步,又怎麼能抓得到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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