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作為惡靈（上） 文 / 欲王
又到了九月份，新生們拖著行李趕來學校，迎接憧憬已久的大學生活。他們確實很高興，可是卻苦了我們這些學生會幹事。每天一大早，我們就得去火車站接新生入校，然後一對一服務，從交學費到安排住宿全程陪同。
當然，往屆學長和學妹喜結良緣的故事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大家覺得苦點兒累點兒都無所謂。
不過忙了一天，我非常鬱悶地發現接到的都是男生。就在我非常失望，開始後悔不該特意換班來接新生的時候，我今天要接的最後一個新生出現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兒。我幫她拿著一部分行李，帶她來到了學校。在路上她做了自我介紹，女孩兒名叫默瞳，文靜乖巧，她給我的印象非常好。
第一站是交學費，詭異的事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辦手續的是學生會幹部狄戎——我哥們兒，他朝我擠擠眼，意思是我運氣不錯。可是當默瞳把錄取通知書交給狄戎後，狄戎將上面的學號輸入電腦，結果顯示：查無此人。
狄戎好奇地嘟嚷：「搞什麼，怎麼可能？」說著他下意識地拍了一下電腦顯示器。但是重新輸入後，顯示結果還是一樣，今年錄取的新生名單裡沒有默瞳。
我說：「你在哪兒查的？」
狄戎說：「教務處的網站啊。」
我說：「上周不是給學生會發過一份新生名單嗎？你在那兒看看。」
狄戎從抽屜裡翻出那份名單，上面果然有默瞳的名字。
狄戎撓撓頭說：「怎麼會這樣？」
我說：「行了，先給她辦手續。天不早了，她還得去領住宿證呢。」
狄戎沒再說什麼，給默瞳放行了。我正要陪默瞳離開，狄戎卻突然攔住我說：「學妹，辦理住宿手續的地方就在對面，那裡也有志願者會幫你，我和這位學長有點兒事要說。」
默瞳禮貌地點點頭走了。我問狄戎：「出什麼事了，搞得這麼神秘？」
狄戎臉色慘白，他壓低聲音說：「教務處網站的名單是今天更新過的，我抽屜裡的紙質名單上周就發了。也就是說這一周的時間裡，她的名字被去掉了。你進學生會這麼久了，這通常會是什麼情況？」
我不明白，繼續問道：「你是說……」
狄戎說：「有兩種可能：第一，新生接到了錄取通知書，但決定復讀，所以放棄報到；第二，新生遇到意外，無法報到。發生這兩種情況，學校都會接到通知，然後臨時調整網上的名單。」
「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狄戎說：「你看，這是我剛才在教務處的網站上查到的。」
我趕緊湊過去查看，屏幕上是一張《新生詳細資料核對表格》，默瞳那一欄的備註裡寫著「死亡」。
我渾身一抖，頓時傻眼了。
狄戎說：「繼續往下看，最可怕的在下面。」
我按照他說的繼續看下去，下一欄裡寫著默瞳的住宿安排：4號寢室樓316寢室。
老天，那是我所在的寢室。
我急忙跑出來查看，因為天色已經不早，所以對面辦理住宿登記的人並不多，但是我卻看不懂默瞳的身影。難道這個剛剛去世的學妹真的被安排到了我的寢室？
我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接到舍友翔哥的電話，翔哥在電話裡焦急地說：「你怎麼才接電話，還在接新生嗎？快回來，阿三不行了！」
阿三也是我的舍友，我心裡一沉，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因為默瞳要住進我們寢室，所以需要阿三給她騰出地方？
想到這兒，我完全沒有心思回話了。掛掉電話，我就匆忙地朝寢室趕去。但是當我回到寢室的時候，阿三已經不在寢室裡了。
我問翔哥：「怎麼回事？」
翔哥白了我一眼說：「你去哪兒了，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
我說：「不可能吧，我就在學校裡啊，阿三怎麼樣了？」
翔哥說：「送進醫院搶救了，現在有林遠陪著他。」
「到底出什麼事了？」
原來，剛才翔哥正在床上玩電腦，阿三在洗頭髮，阿三起初還像平常一樣，笑話翔哥技術不好，兩人不停地鬥嘴。但是接下來，翔哥忽然意識到，阿三好幾分鐘沒說話了。
「阿三，看見沒？我贏了。」
阿三沒有搭理他，翔哥覺得很奇怪，就打算下床去看看。只見阿三的頭埋在臉盆裡，一動不動。翔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阿三居然立刻倒了下去。
阿三把頭埋在臉盆裡，差點兒窒息而亡，更讓人無法相信的是，本來一頭短髮的他不知為何，頭髮突然長達30多厘米，看起來就像一個女鬼……
聽到這兒，我走到阿三的床邊看了一眼，他床鋪上果然多了一個背包。我認出這就是我幫默瞳提的那個包，阿三果然在給新舍友騰地方啊……
我對光著膀子的翔哥說：「哥們兒，穿上衣服吧，以後咱們得注意形象了。」
在翔哥詭異的注視中，我認真地說道：「我們要小心點兒，阿三的事還沒有結束。」
我不敢把真相告訴膽小的翔哥，他知道後，尖叫聲可能影響整棟宿室樓。秘密只有我和狄戎知道，就算這樣，狄戎還是不放心，他建議我想辦法把翔哥支出去。
這個不難，我給翔哥學校附近的親戚發了一條短信：翔哥最近失態了，心情非常不好，最好讓他出去住幾天，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翔哥的姑姑下午就給他打電話，不論如何，也要讓他到家裡小住幾天。
略施小計，立刻奏效，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意味著從今晚開始，我就要獨自面對這間鬼屋了。
到了晚上，寢室裡一片漆黑。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說：「默瞳，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放不下？說出來吧，說不定我能幫你，你不要再害人了，阿三是無辜的啊！」
阿三床上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一陣陰風吹來，寢室裡平添了幾分寒意。
我歎了一口氣，正打算閉上眼睛睡覺，卻隱約發現地上多了什麼東西。自從得知寢室裡有亡靈舍友之後，我每天都穿著衣服睡覺。這時，我直接下床，撿起來一看，發現那是一張紙。
上面寫著兩個字：默瞳。再看背面，上面寫著：放到枕頭下面。
這個我懂，這是一個關於做夢的遊戲：你把一個人的名字寫在紙片上，然後壓在枕頭底下，晚上就可以夢到那個人。
我半信半疑地將紙條放在枕頭底下，然後上床睡覺。過了沒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進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
果然，在夢裡我看到了默瞳，不過這次不像上次那麼有眼福了，默瞳的頭髮披散著，一道血跡從頭髮裡一直流到臉上，手腕上也滿是鮮血。
我平靜了一下心情，說：「有話請講。」
之後，默瞳告訴我的事讓我徹底蒙了。
每一所大學都有一個很隱秘的校區，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它的存在，它是為死人準備的。
這個影子校區的學生全都是鬼，但是他們沒有專門的寢室，所以他們實際上是住在普通寢室裡的。
也就是說，每間寢室裡都可能有一個亡靈舍友。
我問默瞳：「那麼你就是我的亡靈舍友？」
默瞳抬起血跡斑斑的臉，笑著說：「不，我是冒名進入影子校區的。我來找一個人，準確地說，是我要弄死那個人。」
「誰？」
默瞳看著我說：「你。」
我大跌眼鏡地說：「我以前不認識你啊，咱們沒什麼深仇大恨吧？」
默瞳盯著我說：「別裝了，你不認識我，為什麼找我？」
我有點兒抓狂：「美女，拜託你回憶一下，是你一出站台就找到我，問我是不是來接新生的學長，然後又是你讓我幫你拿包，交學費。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你就搬進我寢室了。你問我為什麼找你，是你找我好不好？」
默瞳似乎無意識地抹了抹臉上的血，樣子更加可怕了。這時，我才發現她臉上的血是從手腕上抹上去的，她說：「你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麼偏偏找到了你？」
我被她嚇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說：「你是說你本來就是衝著我來的？」
我們正在說話，樓道裡晃過一道手電筒的光線，似乎是熄燈後的例行查樓。可這是遙遠的高中時代的事兒了，我從沒聽說過大學還查樓。
對，這一定是影子校區的規矩——查鬼。
手電光停在我們寢室門口時，那人似乎聽到裡面有人說話。我閉上嘴大氣都不敢喘，可是默瞳卻很不在意地笑了一聲。
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去年去世的老樓管。他用手電筒照了照，然後光線停在了我的臉上，老樓管和藹地笑了笑說：「是新任的學生會主席啊，天不早了，睡吧。」
乍看到早就死去的老人家，我嚇得夠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我其實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等等，新任學生會主席，我混了兩年還是最基層的幹事啊，什麼時候當上學生會主席了？
哦，我明白了，是亡靈校區的學生會主席。我看看默瞳，等她解釋。
她說：「別裝了，我找的就是亡靈校區的學生會主席，你賴不掉的。」
我看她一臉猙獰的表情，小心地說：「學妹，你冷靜點兒，你沒有聽到他剛才說我是新上任的嗎？很明顯有人在害我，在騙你。」
默瞳愣了一下說：「中途換學生會主席的話，學院領導會找最信任的學生會幹部談話瞭解情況，如果那個被找去談話的人不同意換，就不可能生效。」
默瞳說：「我給你一上午的時間證明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如果到時候你沒有辦法證明的話，小心出人命。」
我當然不知道亡靈校區的慣例，也不感興趣，我關心的是，是誰把這惹鬼上身的一票投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