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昏迷不醒的皇后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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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兩日,皇后娘娘就會醒嗎?」張常侍面有豫色。
皇后昏迷至今已有十數日,太醫也說不清她何時才會醒來。
「娘娘離宮前交代了許多事,常侍無需擔心後著不繼。」香識似乎完全不擔心。
張常侍還是不放心:「香識姑娘,如今咱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了,真不能告訴我皇后娘娘的打算?」
香識只說皇后如此交代,卻一直不肯說為什麼要這麼做。在張常侍看來,整個後宮只有這位元貴妃還算是清白的,不知道為何蒼鬱要將髒水潑在她身上。
「娘娘自有她的道理,常侍莫非不信娘娘?」香識仍堅持不說。
「我哪裡敢懷疑娘娘?」張常侍忙道。一連被蒼鬱擺了兩道,他可不敢再試第三次。他年紀大了,就算爭不過趙常侍,也得圖個安穩的晚年。
「既是如此,常侍只需耐心等著便是。如今陛下正看重娘娘,等娘娘醒來,自然少不了常侍的好處,常侍無需憂心。」
香識盤點了一下張常侍送來的香品,又對他道:「娘娘還說了,為免叫人留意,常侍不可久留。香識送常侍出去吧。」
「不用勞煩香識姑娘相送了。」張常侍仍未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心裡很是失望,勉強笑道。
這個小姑娘進長信宮不過短短幾個月,人倒是忠心得很,也不知忠心能當幾個飯吃——他在心裡暗暗嗤笑。然而想想蒼鬱的手段,不免又有些理解她為何這樣忠心。
攤上心思那麼深的主子,當真要事事小心。若皇后醒來便罷了,他做了這許多事,以後就算被人發現了,總還能拖皇后下水;若是她從此醒不過來了,那他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陛下駕到——」張常侍離去後不久,皇帝同趙常侍又過來了。
這些日子以來,皇帝每日都會來看看皇后,閒時來得早些,忙時便來得晚些,只是從不在長信宮裡過夜。
香識低著頭,迎他進入宣華殿東盡間,不理解他既然如此關懷皇后,為何皇后未醒,仍要臨幸別的宮室。
姬杼坐在床邊,看著依舊雙目緊閉的蒼鬱,問香識道:「皇后今日仍未清醒過麼?」
「娘娘今日同往常並沒有不同。」香識小心地答道。
姬杼便叫她出去,爾後問趙常侍:「劉太醫仍未能查明皇后為何至今未醒?」
「這……」趙常侍很是為難:「太醫說娘娘身體並無大恙,按理說早該醒來了。」
「也就是他根本找不到原因?」姬杼皺眉道,看了蒼鬱一眼。
她的神色一如往常,像是睡著了一般。
「小的以為尚需多一些時日……」趙常侍謹慎地說道,然而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多幾日?」姬杼雙眸如鷹眼一樣鋒利。
「小的不知。」這樣的姬杼隨時會發火,趙常侍深知他的習性,趕緊坦白,不敢再說圓滑的話。
「那個老滑頭想叫你替他送死,你還真送。」姬杼冷冷道:「是誰想下手害皇后,查到了麼?」
那日元樂滿臉是血地抱著蒼鬱從馬車的殘骸下爬出來後,叫嚷著一定要見皇帝。而他見到姬杼的第一句話便是:「有人要害皇后娘娘,車轅上有新鮮的劃痕,乃是強力所致。」
謁陵所用的車駕即便是舊的,也會裝飾一新,否則便是對祖先的不敬。太常寺再大的膽子,也不可能有膽量留下那麼明顯的痕跡。
姬杼聞言,立即叫人去查驗馬車的殘骸;經過十多個人輪番檢查,證明了元樂的說法是對的。姬杼大怒,讓趙常侍即刻去查是誰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人。
「已有了線索。」趙常侍應道。
「還需幾日告訴朕兇手是誰?」姬杼問話一向如此不給人含糊的機會。
「五日以內。」趙常侍說這個時間,因為他即使想要更多一點時間,皇帝也不會允他。這件事拖了十多日了,再等下去皇帝一定會失去耐性。
皇帝失去耐性是小事,去歲以來凡是同皇后有關的事他都碰了壁,再這樣下去,皇帝大約要對他失去信心了。
那可就是大事了。
「私傳消息那件事呢,張常侍沒審出來,你審出來沒有?」
「已查出是一名灰衣宮女。小的已安排畫師,叫畫師根據宮人的複述將那人的樣子繪下來。雖然會有偏離,但一定會有可以辨識得出來的地方。」在所有的事情裡,也只有這一樁叫人舒心一點。
「何時能告訴朕結果?」
「三日以內。」趙常侍信心滿滿地說。
「朕知道了。」姬杼頷首,面色緩和了一些,提起旁的事:「那兩個玄甲侍官可給過賞了?」
「前幾日已給過了。提了正七品校尉,並賞了些財物。」見他的怒氣似乎有消退跡象,趙常侍心裡也平緩了些。
「其中一個似乎是貴妃胞弟?」姬杼憶起其中一個姓元,同他比試過一場武藝:「元侍郎與貴妃甚少提起。」
「回陛下,貴妃娘娘與元校尉並非胞弟,兩人是同父異母。」趙常侍提醒道:「平素並不太親近。」
「哦,難怪長得並不相
相似。」姬杼滿不在乎地說道,放下了這個話題。他低頭望向蒼鬱,語帶不滿:「皇后不是說要報仇麼?費盡心思使了那麼多陰險的手段,如今大仇未報,卻每日偷懶睡著不醒來,究竟是想如何呢?」
聽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對病人,倒像是對尋常人似的。
若只是說便罷了,竟還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見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疑惑道:「皇后當真感覺不到疼痛麼?」
趙常侍側過臉去,不忍直視自家陛下這般幼稚的言行。若是旁人見了,大約不會相信剛才的陛下與現在的陛下是同一個人吧。
當人們尚在猜測皇后究竟為何昏迷不醒、何時才能醒來之時,蒼鬱並不知道這一切。
她只知道自己身處於一個叫做「生死之間」的詭異之所,有一個辨不清來處的聲音自稱是它的主人。
他輕易就能令她看到許多前世的事情。
前世的一幕幕從蒼鬱眼前掠過。許多畫面、人、光和影交錯,它們同時存在於前世的某一個瞬間,她知道並親身經過其中某一些,卻原本永遠也沒有可能知道另一些。
「你給我看的,是真相麼……?」
她看到了許多事情,許多和她想像中不一樣的事情,推翻了許久以來她的堅持和信念。這些來得太突然,令她無所適從。
「吾尚未閒到要同爾說故事,何況爾之故事一點趣味也無。」聲音大約從未被人質疑過——從來只有人求他,無人敢懷疑——有些惱怒:「不信勿看。」
如來時一般突兀,聲音瞬間消失了。
蒼鬱卻沒有留意——交錯的過往仍在繼續,她無力顧及旁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前世過得糊塗,這一世發誓再也不會活成那個樣子,再不受任何人的操控擺佈。
前世是姬杼令她喝下不能生養的藥,最終毒死了她,因此她防備他,設計他,也打算在向蒼氏復仇以後,用同樣的手段報復他。
然而她所堅信的這些「真相」,卻逐個被在生死之間看到的一切推翻了。
重生以後,第一個真正被她利用的人是眠畫。眠畫是宣華殿掌燈宮女,平日不受嬤嬤們重視,也貫被人打壓。前世也是眠畫殺了梅雪,沒人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只有人看見她凶狠地用石頭砸破了梅雪的腦袋,將昏迷的梅雪推下廢井。
因是長信宮的宮女,人是沈嬤嬤審的。眠畫坦陳自己與梅雪有不共戴天之仇,這才處心積慮害死她;沈嬤嬤自然不會信,對她施以各種酷刑,卻一不留神將她折磨死了。
從沈嬤嬤與李嬤嬤自以為聲音輕微的對話裡,蒼鬱知道了眠畫臨死前還曾狂笑著大聲喊著「你們蒼氏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所以這一世她敢利用眠畫,因為知曉眠畫與梅雪以及蒼氏的仇恨,而眠畫並未有負她所托。
「你將這些放在她養身的藥裡,沒有人會察覺的。」在前世的片段裡,她看到元千月身邊的大宮女心玉。心玉與眠畫在廢棄的宮殿裡偷偷碰面,交給眠畫一包藥。
「這是什麼藥?」眠畫眼中有著她也曾看到過的狠厲——當她告訴眠畫,她有法子幫她對付梅雪和蒼氏時,眠畫便是這般眼神。
「令她永不能有孩子的藥。」心玉說得很輕很柔,若不辨詞意,一定想像不到這樣溫婉的女子在做怎樣惡毒的事。
「只是不能有孩子麼?」眠畫看起來很失望。
蒼鬱渾身發冷,雙手下意識地摀住腹部,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週身的畫面。
煎藥是個無聊又費力的差事,沒有人真心願意去做,當眠畫主動提出替翠娥煎藥時,翠娥一點猶豫也沒有就答應了。
蒼鬱看著眠畫每日偷偷往養身的藥裡加入心玉給的藥粉,再經由一無所知的翠娥,遞到同樣一無所知的自己手中。
日復一日,直至心玉告訴眠畫,藥的劑量夠了。
心玉替她將梅雪騙到了一座尚未修繕的舊宮殿裡,後面發生的一切蒼鬱沒有再看。
她第一個同夥,竟是害死她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