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殺意(捉蟲子)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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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為何不肯穿我準備好的衣物?」李嬤嬤怒氣沖沖地闖進東次間,蒼鬱身著裡衣坐在凳子上,正與伺候她更衣的宮女僵持著。
「嬤嬤不是想讓我獲得陛下的寵愛嗎?陛下說不喜歡我打扮成先皇后的樣子,難道我要故意惹他討厭?」蒼鬱怯怯地說。
「娘娘莫要忘了,娘娘只不過是長得與先皇后相似,習性差得太遠,若是與先皇后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陛下又怎麼可能會喜歡?娘娘先前那般惹陛下不高興,陛下一定是氣話。」李嬤嬤命令那一干宮女:「還不快服侍娘娘更衣!」
「嬤嬤沒有看到當時陛下的模樣,那絕不會是氣話。」蒼鬱道:「嬤嬤不如信我一次?我知道自己先前太胡鬧了,惹得陛下不高興;但如今我想通了,我繼續胡鬧下去,對阿娘也沒有好處。」
「不行。」李嬤嬤一口拒絕:「你懂得什麼?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可能知道男人真正的心意呢?陛下說討厭,說不定是心裡還想著先皇后,不願意現在接受你罷了。你也不想想你原先的樣子,就憑你怎麼可能得到陛下寵愛?陛下根本就不會看你一眼!陛下說討厭,至少他已經留意到你了,日子久了,討厭也可以變成喜歡。」
我才不是小丫頭片子,我也有人喜歡的啊……蒼鬱心裡默默地想。
不敢鋒芒太露,蒼鬱不得不屈服於李嬤嬤的淫|威之下,依舊扮成蒼芸的樣子。
姬杼這一次來得比平時早。蒼鬱一看他的臉就知道他又開始裝了,因為他臉上又掛著前世熟悉的那種笑。那種笑會讓人覺得自己對他而言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絕不會防備。
她是真正經歷血和淚的經驗,才知道殘酷的真相。
等旁人都退出去了,蒼鬱便對猶自微笑的姬杼說道:「陛下若是不想笑,還是別笑的好,陛下憋得難受,臣妾看得也難受。」
她想通了,她一直揣測著他的反應,陷自己於被動地位,反而更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不如她主動些,利用對他有限的瞭解,讓他措手不及。
她早就該如此,只是前世軟弱慣了,忘記去冷靜地思考究竟應該怎麼做。
「皇后這是怪朕不肯信你,惱了?」姬杼的笑容沒有絲毫裂痕。
「臣妾哪有資格惱陛下?」蒼鬱道:「只是覺得這樣很可悲。臣妾不想做另一個蒼芸,可是拿陛下當幌子都沒用;陛下不喜臣妾,卻還得勉強自己對臣妾笑。有蒼氏在,只要臣妾活著,這樣的日子就得一直過下去。進宮區區數月,臣妾已覺得比一生還漫長,陛下大約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
「皇后怪朕冷落你?」姬杼又問。
「陛下若肯冷落臣妾,臣妾這一輩子都感謝陛下。」蒼鬱笑道。
「朕怎會捨得冷落皇后這麼特殊的女子呢?敢對著朕說心裡有人,又敢坦然承認自己糊弄朕,當著朕的面這麼不怕死的人,皇后還是頭一個。」
這話真誘人,可蒼鬱絕不會信。換作別人大約會又驚又喜吧?所以他以為隨口說幾句就能糊弄所有人。
「陛下的話,臣妾一句也不信,因為陛下的眼睛告訴臣妾,陛下在騙人。」蒼鬱信口胡說。
姬杼眼含憂鬱:「朕無法想像,皇后對朕竟然如此不信任。」
蒼鬱幾乎要被他逗笑了,姬杼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一個上午冷淡地棄她而去、中午邀她進膳還冷嘲熱諷的人,晚上說喜歡她?
小孩子的臉也沒有變得這樣快的。
「陛下很想讓臣妾信任您?」她故意問。
「朕以為,今日的午膳已足夠令皇后明白朕的心意。」姬杼深情說道:「並不是任何女人都能踏進長慶宮。」
「那陛下可願意為臣妾做些事?臣妾曾聽說,一個男人若是喜歡上一個女人,是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的。」
姬杼奇道:「皇后今日數次提到希望朕允你一件事,究竟有什麼事不得不讓朕幫忙?」
「讓臣妾在阿娘墳前上一炷香。」蒼鬱懇求道:「阿娘冤死,蒼氏怕臣妾不聽話,一直瞞著臣妾。若是讓他們知道我已知曉真相,只怕臣妾也沒有活路。臣妾年幼失怙,與阿娘相依為命,不能盡孝膝前已是不孝,若是能在阿娘墳前上一炷香,也算了了這一世緣分。」
姬杼面有豫色:「皇后如何知道生母身故的消息?莫不是有人蓄意污蔑蒼氏,欺騙了皇后罷?」
「陛下不願意幫臣妾就算了。」蒼鬱道:「至於是誰告訴臣妾的,恕臣妾不能說。」
姬杼為難道:「朕不是不願幫皇后。只是蒼氏的為人朕信得過,若是如此為富不仁,何至於蒙恩至今?何況皇后既然已認了崔氏為母,理當聽從母親的話。處於朕的位置,便是喜歡一個女人,也不能隨心所欲。」
說白了,就是不信她。
「原來陛下的喜歡,不過如此。」蒼鬱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姬杼很堅決:「除此之外,俱可以商量。」
「陛下是怕西南叛亂,得罪了蒼氏,無人可用麼?」蒼鬱冷笑:「除此之外,臣妾並無他事要求陛下。」
前一世的這個時候,西南大旱,官府卻不放糧,一時間餓死的人不知凡幾,一批不怕死的人就聚集起來造了反。西南總督怕丟了官位,不敢上報,捂了好幾個月,直到西南一半以上城鎮被攻陷才上報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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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西南最近的是蒼氏的轄地,若是蒼氏肯出兵,自然是最好;若是調派其他人,姬杼還得防著蒼氏暗中搞鬼,削弱其他氏族的兵力。
這種事先皇在位時蒼氏就幹過,大家心知肚明,可誰也沒證據,拿蒼氏無法。
姬杼的臉色頓時冰冷下來:「後宮不得議政,誰將此事說與皇后聽了?」
蒼鬱笑笑,捏著嗓子,學著李嬤嬤的語調:「若是陛下縱容著元貴妃不歸權,我就向大夫人告狀,這西南的事就讓他姬氏焦頭爛額去吧,看他還敢不敢讓人欺辱蒼氏。」
李嬤嬤說話帶口音,蒼鬱活了兩世對此無比熟悉,模仿起來惟妙惟肖,姬杼一聽就能明白。
薄唇抿成冷硬的線條,眼中彷彿凝著暴風雪,寒意凌人——姬杼忽地出手掐住蒼鬱的脖子,力道極大,蒼鬱險些喘不過氣來。
只聽他惡狠狠地說:「皇后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朕面前抹黑蒼氏?蒼氏之忠心,天下皆知。皇后背後究竟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蒼鬱只覺呼吸都困難,她抓撓著姬杼掐著自己脖子的手,並試圖拿腳踹他。但兩人身材與氣力都相差巨大,她的掙扎對姬杼根本一點作用也沒有。
姬杼看著瘦弱氣,沒想到這麼野蠻!
「放……開我……」蒼鬱尖叫:「救……救命啊——」。先前的話她都說得十分小聲,隔著重重簾子和門,外面的人想偷聽也不聽不清;此時她放開了聲音,外面的人立即就聽到了。
「陛下,娘娘,可有事吩咐?」他們不敢貿然闖進去,趙常侍大聲問道。
姬杼根本不理會他們,蒼鬱想再喊,姬杼卻加了力氣,令她無法出聲。
「蒼氏若是知道皇后說了什麼,皇后以為自己能活命嗎?」姬杼冷笑,手鬆開一些:「皇后繼續求救吧。」
「陛下……不可……食葷腥……否則將有……性命危險……」蒼鬱低低出聲,努力抗爭著喉間的痛苦,使出殺手鑭。
蒼鬱在浴池間昏昏欲睡時,想起了一件事。
先太后信佛,自她故去後,姬杼每年總有幾天要為她去白馬寺敬香。蒼鬱被查出有孕在身後,為了保胎,也曾請了聖旨出宮親往白馬寺。
因著姬杼的緣故,白馬寺的齋飯十分有名氣,蒼鬱身為皇后,自然不能錯過。
白馬寺的僧人為她準備了姬杼愛吃的幾樣菜,還特意告訴她那幾道菜除了陛下,從未為他人享用過。
蒼鬱將信將疑地吃了些,卻險些膽汁都吐出來了——雖是素食,卻全做成了肉食的味道,懷孕的蒼鬱只覺得膩味。
前世的她粗心大意沒放在心上,回宮就忘了;這一世卻聯想起其他的事來。
未進宮時,巷子裡有個大戶人家,出手很是大方,蒼鬱曾為他家做過繡活。某日送繡好的花樣過去,行至偏門,卻見著裡頭出來兩個人,用一卷破蓆子抬著一具屍體出來。
這種大戶人家,打死一兩個下人是常有的事,蒼鬱暗暗祈禱祝願這個可憐人下一世能有好日子,便進了宅子裡去。
花樣是那家的夫人要的,驗貨的人卻遲遲不至,蒼鬱還有別的活忙著,便央偏門上的門房老頭替她去裡面問一聲。
「誰現在有空看花樣吶。」門房老頭道:「今天一個不長眼的丫鬟買了雞腿給少爺吃,現下少爺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都忙著找大夫救人了。」
「那雞腿裡有人下毒?」蒼鬱大駭。
「怎麼會是下毒呢?誰不要命了敢下毒?」門房老頭眼睛瞪得極大:「小少爺是不能吃葷,一吃就要命,上上下下都知道!偏這個新來的一心討好少爺不信邪,這下可好,被打死就算了,害死小少爺就是罪過了!」
姬杼並非不喜吃肉,卻只吃素,蒼鬱肯定他定是不能食葷腥,卻藉著先太后的幌子說慣於吃素。
話剛落音,姬杼眼中寒意更盛,手指也愈加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