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33章 生死選擇 文 / 豬哥不自拍

    黑暗中，有無數的黑色的霧氣纏繞著，森然無光，奪人心魄。

    林笙充滿血絲的眼睛，瀰漫著震撼之色。他的身軀被疼痛折磨著，來自內心的恐懼浮上蒼白無血的臉龐。林笙無法動彈，卻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起來，因為他的眼前，黑霧之中漸漸浮現出一道佝僂的身影。

    身影緩緩明顯，彷彿是由黑霧化成，渾身上下，瀰漫著噴薄的黑氣。

    如深淵中的厲鬼，亦或者是來自地獄的使者。黑氣中，那張臉模糊不清。

    林笙震驚，身影的突然出現，令他原本快要崩潰的意識瞬間清醒。而他望向黑暗中朝他緩緩而來的影子，卻無法看清他的模樣，他不知道這兒還有人，而且還是一個彷彿和塔中黑霧融合，身影渙散的人！

    他是人，還是鬼？

    身影近在咫尺，林笙卻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鋪面而來，他眼睛瞪得巨大，渾身的氣血快要凝固了，依然是動彈不得。

    方才大肆吶喊的那些話語，凝噎在林笙的口中，此時此刻，那個身影已經來到林笙的面前。他望著黑霧纏繞的佝僂影子，猛然間看到黑霧之中，那個毫無血色的臉。

    那張臉，儘是滄桑老化。臉上的五官幾乎都快萎縮，干皺的皮膚，毫無生機。雙眼早就深陷骨框，一股深深的蒼涼之意，瀰漫在整個黝黑無光的塔內空間。

    那道身影，依樣孤寂，孤寂地令人可怕，令人顫抖。

    若不是他站在林笙的面前，林笙都要咬定他已經死了，可他看到那張如死人一樣灰暗的臉，心底依舊無法平靜，那個人影，簡直比鬼魂還要讓人心寒。

    「沒想到，你能在這兒堅持十年時光。在你之前來這兒的人，如今都化作這般黑氣。你看，漫天的黑霧，都是無盡的靈魂所煉化而成的」

    那道身影在林笙面前緩緩坐下，一雙幽冥般的眼睛盯著林笙，散發出縷縷寒意。

    林笙眼神暗淡無光，自是身影坐下，他便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那是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雖然渾身散發著黑氣，卻依然和他一般，還有血肉存在。

    「十年」

    他輕聲呢喃，然後恍然大笑起來。

    沒想到自己在暗煉塔中已有十年的時光，十年的輪迴，十年的不斷折磨，依然沒有讓他喪失心智。

    究竟是可悲，還是可歎。

    林笙抹過最後一絲嘲意，那張廖白的臉上，神色漸漸凝重起來。望著眼前如黑霧般陰森恐怖的老人，卻再也不會害怕，就算下一刻被老人所殺，他也不會感到一絲的遺憾。

    因為他受夠了暗煉塔中十年的折磨，若是不死，或許還有百年、千年在等著他。

    他都永遠翻不了身，最後還不是化作著無盡的黑霧。

    林笙的心境，終於在此刻緩緩平津下來，看到神秘的老人，就彷彿看到了希望。雖然自己恐怕再也毫無機會離開這裡，不過在意識最後消融之前，自己並不孤單。

    「年輕人，你不害怕我嗎？好像，你根本不怕這塔中的世界？」

    老人的眼中，散出幽然的光芒，有些茫然和震驚。他的五根早已枯老的手指搭在他的額頭下，不停打量著眼前平靜無波的青年。

    雖然眼前的青年，臉上早已失去了生氣，可他看到林笙的眼中依舊是那麼的從容和淡定，老人漸漸對其產生了好奇。

    「怕？這位前輩，恐怕你在這兒關的時間比我還要久。說到怕，你難道不怕嗎？」

    「哈哈。」那個枯瘦的軀體顫抖起來，令人悚然的笑聲瀰漫在整個空間，「怕？你可知塔內的黑霧是如何而來的嗎？」

    「死在這兒的人，千百年來數不甚數，都是被我吞噬掉骨骼和血肉，靈魂灰飛煙滅造成的。」

    老人的話如驚雷般響徹在林笙的耳邊，他渾然一抖，面前的老人的面龐變得模糊不清，可他依舊能感受到他臉上散發而出的，來自幽冥般的笑容。

    林笙震驚，眼中流露出恐慌之色，端坐在自己面前的老人，竟是如此恐怖，毫無人性。

    他來自黑霧，卻是這黑霧中如野獸般的存在。

    吞噬骨骼和血肉，如此慘烈的畫面令林笙渾身一顫，方才自己還叫對方前輩，聽到老頭這般話語，此刻不由地心生恐懼。

    「你是誰？」

    林笙顫顫而言。

    「年輕人，陪我說說話吧。千百年來，我太孤單了。在你死後，我在啃食你的時候，或許還會有一絲念想，嘿嘿。」

    枯瘦的身軀上，漫天的黑霧，一陣孑然的笑聲傳來，令林笙渾身毛骨悚然，心神顫慄。老人的話，竟讓他沒有勇氣反駁，如同種在心頭的毒瘤，拔之不去。

    等到毒瘤爆發，自己依舊難逃老人口中之食的結局。

    「前前輩。你究竟是誰？」

    「我是死去之人，或者說我是肉身毀滅的人。你看到的，其實是我的靈魂體，這兒無盡的黑霧皆屬於我。而我，嘿嘿，我當然是這個暗煉塔的主人。」

    「主人？這個暗煉塔，不是紫雲學院紫山長老之物？」

    「紫山？他是誰？」老人的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他似乎在回憶，枯老的手指不停地擺動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誰是紫山？」

    一個卑鄙無恥之人！

    林笙很想對他說，但還是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他是紫雲學院第四分院的長老，是他將我收到暗煉塔中，受盡十年的痛苦折磨！」

    他的眼中，漸漸抹上一股狠厲和堅韌之色。

    而他面前，無盡的黑霧之中，那張滄桑灰黑的臉，臉上的迷茫越來越濃郁。

    「紫雲學院，是什麼東西？看來我在這兒沉靜修養了千百年，外界應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吧。年輕人，不妨告訴我點，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任何東西。」

    林笙聞言，再次默默震驚。神秘的老人來頭看似不小，如他所說一般，現在肉身毀滅，只剩一個靈魂體。他是暗煉塔的主人，在塔中修養千百年，靈體不滅，就憑這一點，他就斷定老人生前的修為是多麼高深。

    他心中當然也有很多疑惑，反正橫豎都要死在暗煉塔中，不如和這個塔的主人暢談一番，解開心中的疑惑。哪怕最後是死，或許可以求老人留他個全屍。

    於是，他敞開心扉，將近百年前的修煉大體輪廓，盡數告知了老人。自從他來到這個異世之中，林笙便看過不少關於這個帝都近百年的歷史書籍。此刻自然是脫口而出，無所不言。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沒想到，昔日郗子明還是一個孩子，如今近百年來，卻是一手創辦了紫雲學院，看來在小小天啟城中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老人滄桑的面孔上流露出些許欣慰之色，枯老的雙手激動地凝成一雙拳頭。

    郝子明？莫非老人口中那昔日的孩子，就是紫雲學院那個神龍不見尾的院長？想到這兒，林笙不由地驚訝起來，面前的老人，他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肉身毀滅，靈魂體苟活在暗煉塔中，靠吸食靈魂為生？

    他脫口而出，便是問道：

    「郝郝院長？前輩和郝院長之間，難道有些淵源？」

    「我曾經路過蒼炎帝都，無意間見到凡世中一個普通城鎮路邊乞討的一個孩童。我看他天賦驚人，是個修煉之才。於是將他收養，一番點化。」

    「沒想到，我如今快身死道消，躲在暗煉塔中渾噩度日，機緣巧合下再落到他的手裡。或許我和他之間，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

    說道這裡，老人那深陷的眼眶中，殘破的目光竟有些稍稍顫抖起來。

    原來神秘老人和郝子明之間有這麼一段羈絆，他淺淺一笑，居然有些同情這個老人，雖然不知道老人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導致肉身毀滅，但他隱隱能猜到一些，應該和郝子明之間有著莫大的關聯。

    可他沒有問老人當年的事跡，他想搞清楚暗煉塔，從而找到離開這兒的辦法！

    「前輩，您的這個塔，作為五階靈器，它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存在，為何這兒能輪迴痛苦，受盡折磨？」

    老人神色一震，卻是笑道：「年輕人，你想離開這兒？」

    「沒錯！」

    林笙黯淡的臉上，抹上一絲堅定之色，他的眼中，充滿了堅韌。

    「沒人能離開這兒！」老人枯瘦的目光之中，俞散戾色，「當年我肉身毀滅之時，將自身魂魄封印在這兒。作為五階靈器，塔內自成一片天地，原先能塔內重合的時空能磨練人的心境，是修煉之器。可如今，就連我都淪落在此。這兒就如同地獄一般，誰要是進來，都無法逃離。只有淪為黑霧，才是你我的歸宿！」

    只有淪為黑霧，才是最終的歸宿？

    老人桀桀的笑聲瀰漫在黑霧之中，纏繞在林笙的腦海如此聒噪不堪。他咬了咬血牙，心中自是不甘。

    難道自己真的，要在這黑暗的塔牢裡，渾噩地進來，渾噩地死去？

    「不，我林笙，絕不能這樣慘淡地死去！」

    他憤怒咆哮。

    「原來年輕人，你叫林笙。想必紫山也是一個心機狠辣之人，你落在他的手中，也算是你的不幸。」

    「我看你年紀輕輕，心神卻如此堅毅，我很欣賞你的性格。若是你早些年進來，恐怕我還能拼全身的力氣，幫你撕開一條通道。不過，老頭我越來越虛弱，不久後怕是也要化作著無盡的黑氣了。」

    老人眼中的幽光，漸漸黯淡，枯瘦的手掌，快要失去了力氣。

    林笙感受到老人言語中的慘淡意味，那股淡淡的懊悔之意，他心頭也是一震。

    眼前的神秘老人雖然是這暗煉塔的主人，此刻卻是強弩之末，自身難保，根本無法幫得了自己。

    聽到老人的一番話，林笙也是莫名地感傷。雖然與老人在這樣的場合相見，此前還揚言要吞噬自己的血肉。與其不過一面之緣，老人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狠辣，卻是相反，還有救自己的心意。

    他艱難地站起身，顫抖地立在黑霧之中，朝老人行了一禮，渾身骨骼頓時散架般的疼痛，欲要撕碎他的心魂。

    「很好，不錯。你能站起來，就證明，你還有希望離開這兒！」

    老人的眼睛瞇成一條線，可他蒼老的面容之中，竟浮現出一絲生氣。枯瘦的手指顫抖著，他難以遏制住此刻激動的神色。

    林笙眼睛一亮，下一秒，劇烈地疼痛瞬間將他擊潰，佈滿傷口的身體，再次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震起一團黑霧。不過老人的話，如響雷般充斥在他的心頭。

    方纔的痛苦，根本不及他聽到的老人的話。劇烈的痛楚，換來了他期待已久，心神振奮的一個詞：

    希望！

    林笙臉上抹著痛苦煎熬的慘淡之色，其中卻洋溢著興奮，兩者違背，卻顯得一點都不異常。

    他錚錚出口：「前輩，你是說，我有希望離開這兒？」

    「沒錯，林笙。你能站起來，超乎了我的想像！原本我還以為，世上性情堅韌如鐵之人少數。或許你，真的可以有奇跡發生！」

    「先前你能站起來，就證明你可以抵抗住黑霧的意識蠶食。只要你能自由在黑霧中行走，便能找到離開的方法！」

    老人顫顫巍巍，渾身的黑氣劇烈地抖動起來。他甚至比林笙還要激動，還要來的興奮，灰白的臉上，終於露出難以泯滅的笑容！

    無論如何，林笙終於有了離開的希望，就算希望依然如此渺小。

    輪迴十年之久，痛苦的折磨早已磨平了他的心境，只是他忘了反抗，忘了戰鬥。

    忘記，便是迷失！

    原來自己迷失了心境，在暗煉塔之中，在陰森的黑霧裡，他失去了之前的無盡戰意。此刻老人的話，令黑暗中的自己，再次提起了百倍的精神。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有放棄抵抗過任何事物。

    心中屬於自己的戰意，此刻陡然昇華！

    「我要離開！」他吼了出來。

    生死如何？就算依舊還是要死，他也要選擇生！

    林笙忍住渾身撕裂般的劇痛，再次艱難地站了起來。一個慘淡，搖搖欲墜的破碎身影，立於塔牢之中，彷彿要震散整片迷濛的黑霧！

    而就在此刻，林笙手臂上一直黯淡的銘身印，一絲烏黑的光芒逐漸亮起，比那黑霧還要迷濛，還要撼人心魄。

    黑光逐漸大盛，片刻之間便超越了黑霧，映襯在老人充滿震撼的雙目之中。

    林笙手臂上的銘紋，如同來自深淵中的觸手，綻放出奪目的光芒，竟有吞噬之意。

    它朝著黑霧，渙散而出！